烈钧侯[重生] 作者:白刃里(上)【完结】(14)

2019-06-08  作者|标签:白刃里 甜文 重生 强强 豪门世家

  屋内又是一片寂静,卢俅的举动出乎意料,此时他本该一声令下,让犷骁卫抄了三氏族的家才对。

  卢琛明也惊呆了:“叔叔……咱们不是来收拾……”

  卢俅站直身子,瞥了卢琛明一眼,卢琛明没敢再说下去。

  林熠心下奇怪,下意识看了萧桓一眼,萧桓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卢俅面上的笑容淡了些,一双眼仍如狐狸成了精一般,他抖了抖长衫,说道:“陛下确实打算让官府接管你们的生意,但诚如诸位所言,真这么干了,社稷危矣。”

  他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无奈,笑容却不变:“这主意其实不是陛下想的,是丽贵妃和宁国公一遍遍的提……”

  林熠瞬间明白过来,丽贵妃是后宫一朵妖花,如今圣眷正浓。原来是这妃子勾结外戚,想要吞了三氏族的生意,胃口倒不小。

  卢俅又说:“卢某劝不动陛下,只得先奉命过来。现下要请诸位出力,联名奏疏一份,卢某回朝后,再联名其他同僚,呈递给陛下,但愿能让陛下改变心意。”

  林熠心知这办法胜算很大,永光帝并不是昏君,听众臣的劝还是听得进去的。

  但这毕竟是忤逆帝王心意,卢俅甘愿冒这个险,骨子里便是忠良。

  林斯伯和顾照清原本看也不想看他,此时却神色严肃下来,看着卢俅,心里生出几分敬意。

  上一世,犷骁卫来查林斯伯的时候,统领已不是卢俅,想必只敢奉命行事,万不敢搞什么联名进谏,林斯伯便因此蒙祸。

  林熠那时在北疆,对其中内情并不了解,谁料竟是个后妃引发的祸事!

  犷骁卫只是一把刀,可以借来杀人,也可以拿来替罪,当年永光帝惩戒犷骁卫,也是给林熠一个面上的交代,掩饰自己一时昏庸铸下的错。

  一直静静旁观的林斯鸿起身,朗声笑笑,斟了酒,向卢俅一示意:“卢大人赤胆忠心,用心良苦,我便先干为敬。”

  座下诸人也纷纷举杯,一时间,厅内灯火辉煌,y-in霾尽散。

  林熠仰头饮下一杯,不由多打量萧桓几眼,原先还觉得这位阮氏公子不食人间烟火,今日看来,他对各类生意竟是都懂。

  再细思当年的林氏案,却仍旧缺了些什么,林熠揉了揉额角,打算回去再斟酌。

  夜雨来得快去得快,觥筹交错间,雨幕消散,天际浓云碎开,星河万里如瀑,明月当空。

  众人当即拟定了奏疏,卢俅收起来便带着犷骁卫离开了侯府,打算次日启程回金陵。

  雨后深春,夜风清凉,萧桓回到院内,院中一树杜鹃纷落满地,枝头的花沾着雨水。

  萧桓经过花枝旁,突然停下脚步,抬眸望向廊间飞檐。

  一劲瘦修长的人影恰立在檐角,背着月光,腰间一柄长剑,声音带着些许笑意:“七殿下,久违了。”

第11章 饮春

  檐上立着的那人足尖轻点,便如暗夜里一只蝶跃下来。

  月色下,他被修身劲装勾勒出的瘦削紧实身形,面目俊美,耳垂缀着两颗深蓝紫的宝石,笑起来总是风流倜傥。

  “什么酒?”

  萧桓看了他一眼,走到院内单檐六角亭下,便轻掀袍摆,坐在石桌旁。

  那人一挑嘴角,笑中带着些痞气:“七王爷,我把身份都借给你用了,对我能不能热情点、客气点?”

  萧桓手肘搭在石桌边缘,指尖在桌上随意敲着:“聂焉骊,你改名换姓在外游荡,阮家公子的身份,放着也快要落灰了。”

  聂焉骊“啧”了一声,几步上前,在萧桓对面坐下,手里拎着的两只朴秀清润青瓷酒坛放在石桌上。

  聂焉骊便是江州阮氏的正牌大少爷,素来提着一把饮春剑江湖上风流,挂在口边的常是那句“不容易,混不好就得回去继承家业”。

  聂焉骊倒不是胡乱浪的,自年少在清江剑派习得一身功夫,剑客榜前十便有他的名字。

  “你不在江州当神仙王爷,千里迢迢跑来干嘛?”

  聂焉骊一手熟练地启了一坛酒,瞬间酒香弥漫在月色下,枝头杜鹃花也醉了几分颜色。

  萧桓笑了笑,眼角小痣若有似无,缀着月光一般:“来找个人,顺便替你谈生意。”

  聂焉骊将酒斟了,两只玉杯估计是刚才从屋里顺出来的,一杯推到萧桓手边,秀朗的眉挑了挑。

  “说到谈生意,听闻今日,卢俅把我家票号分号的兑银数都说出来了?”

  萧桓点点头,拈起玉杯,垂眸看了看杯中轻漾的酒:“大约他看到了账簿,你们把南阳的大掌柜换掉便是。”

  聂焉骊抬起一条长腿搭在旁边石凳上,举杯和萧桓碰了一下。

  又指着青瓷酒坛道:“特意带的‘应笑我’,你去年一年饮掉几百坛,简直成了七王爷您的专供,啧啧,你怎么突然变酒鬼的?”

  萧桓饮下一杯,抬眼看了看那晕着淡光的青瓷酒坛:“以后不需要了。”

  聂焉骊又想起来正题,饶有趣味地凑过去问道:“你跑来瀛州,是看上哪家闺秀了?说说是谁,我去横个刀、夺个爱。”

  萧桓摇头轻笑,却道:“这人你惹不起,我也……拿他没甚么办法。”

  雨后夜空,月色万里,檐下滴着雨水,地上粼粼水光,院中醇醇酒香弥散。

  前世萧桓带林熠回朝后,便登帝位。

  林熠失去听觉和视觉,烈钧侯被燕国新帝养在丹霄宫里,情爱生于禁忌,滋长得悄无声息,那段短暂缠绵仿佛是毒。

  如今林熠不记得他,萧桓时常想,这是好事多一些,还是坏事多一些。

  如果林熠想起最脆弱的日子里,他如同一只囚鸟困兽,与豢养他的人,在宫殿重幔轻纱内肢体交缠的时刻,会是思念多一些,还是抗拒多一些?

  “西亭王竟有没办法的时候”,聂焉骊耳边的小颗宝石闪烁,映得他笑里十分幸灾乐祸,“怎么,那人心有所属了?”

  “他和从前不大一样”,萧桓摇摇头道,修长的手指抚了抚玉杯,“很多事要慢慢来。”

  萧桓想,记不起来也好,他陪着林熠,重新来过。

  “你竟真的对人动了心”,聂焉骊手肘撑在膝上,抬头看了看云间皓月,秀丽俊美的眉眼若有所思。

  “你来又是做什么的?”萧桓随口问道。

  聂焉骊耸耸肩:“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把阮氏家产低价变卖。”

  萧桓习惯他语不着调,斟了一杯,淡淡道:“聂焉骊,你是来杀谁的?”

  聂焉骊笑了笑,倜傥的眸子微弯,五指摩挲着饮春剑剑柄:“拿着万仞剑那位,行踪飘忽,最近听闻他的消息,便来碰碰运气。”

  万仞剑……邵崇犹?萧桓记得此人上一世帮过林熠。

  “你要杀他?”

  聂焉骊摇摇头:“他功夫很好,我并没这个把握,此人去年犯下灭门大案,灭的还是自家的门,江湖声讨,师门里说要找他,我总不能不出力。”

  “不论你师门什么命令,届时不要伤他x_ing命。”萧桓道。

  聂焉骊似有些奇怪,但还是没多问,道:“七王爷发话了,自当从命。”

  聂焉骊语罢就要提剑离开,临走前看了看另一坛未开封的应笑我,想了想道:“丹霄宫的姑姑可最担心殿下你酗酒,我还是拿走吧……”

  萧桓将玉杯扣下,抬手拦住聂焉骊:“有人比我喜欢这酒,留着吧。”

  翌日,林熠和林斯鸿送别卢俅,临行前,卢俅回头看了一眼犷骁卫,犷骁卫便退到一旁。

  “卢大人有事?”林斯鸿问道。

  卢俅笑容可掬:“这回的事,林将军怎么看?”

  林斯鸿笑笑,不动声色道:“不是卢大人所说的后妃和外戚?”

  卢俅点点头:“是这么个因果,但卢某倒是觉得,陛下未必无心。”

  话毕拱手一礼,便带着犷骁卫启程回金陵去了。

  林熠看着车轿人马远去,想了想卢俅的话,心里透亮,转头问林斯鸿:“陛下想收权?”

  林斯鸿抬手搭在林熠肩上,揽着他回府,点点头:“没错,上月削了几家氏族的封爵,收了皖南大半兵权。”

  “动作这么大,是为了北疆的事吧。”林熠低头看着鞋尖,边走路边一会一会撞林斯鸿。

  “好好走路,跟小时候一样。”林斯鸿在他后脑勺按了按,复又揽着儿子,“柔然十三部这几年必定会有大动作,攘外必先安内,皇上这也是在做打算。”

  “担心不担心咱们家?”林斯鸿低头问他,语气十分轻松。

  林熠笑道:“你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皇上最信的就是三军,要对臣子开刀,咱们家还排不上号。”

  林斯鸿哈哈一笑:“你倒是有数。”

  永光帝对烈钧侯府确实是信赖的,不过信赖也只是信赖。

  永光帝不会怀疑侯府的忠义,但烈钧侯府陷入朝中争斗时,若牺牲侯府能换来令他满意的局面,他便绝不会多帮侯府一分。

  这也是为何上一世林熠镇守北疆,才能换得永光帝更多倚仗和庇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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