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by 菊文字(上)【完结】(2)

2019-06-08  作者|标签:

文案:

彦清的生活面临很多问题——七年之痒,中年危机,孩子叛逆的青春期……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让彦清最尴尬最烦恼最无法解决的问题是——他,不行了。

当他和陈建林滚在床单上,无论怎样像GV,AV,CCTV一样装作□焚身,

下面那蔫头吧脑的东西也骗不了人。

景海鸥说的好:“你知道如果一个人对你没感觉,

不管嘴上怎么说在那方面是骗不了人的——没办法,男人就是不得不诚实的动物。”

可是彦清觉得他还是爱陈建林的,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第 1 章

  天气预报里说未来三天气温将骤降5-10度。
  不知道会冷成什么样子,从店里走出来的彦清裹了裹大衣领子,傍晚时分有点清冷的意思,毕竟十月。
  陈建林的车子停在旁边巷子里的老地方,彦清快步走过去,打开车门就坐进副驾驶的位置,侧头相视一笑。
  彦清递过一个精致的蛋糕盒子,“给你的礼物。”
  “是店里的新品吗?这次是什么口味的?”
  “酸奶太妃糖夹心。”
  陈建林啧啧摇头道:“你还真敢想。”
  彦清道:“你试试,味道比想象中要好。”
  陈建林把蛋糕放在车后面,“谢了。我的一会再给你。”
  “还没回过家吗?”彦清道。
  “从机场直接过来的。”车子已经缓缓开动,陈建林一边留神路况一边说着话,“你定好位子了吧,还是梅华?”
  彦清应是,然后有点不确定道:“还是说你想换个口味?”
  陈建林道:“这个随你,不过是一顿饭,哪里吃都一样的。”
  彦清欲言又止。
  确实不过是一顿饭,只是多少有点不一样吧……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陈建林这个人,纠结起来没意思。
  梅华是一个比较老资格的西餐馆,直到十多年前还一直是这个城市饮食文化金字塔尖上的那一个。然而,这二十年来城市发展的快,大小食肆林立,什么川菜、粤菜、新海派、甚至越南菜、印度菜,多的是高档奢侈的消费去处,梅华却还是梅华,反倒渐渐沦落成为普通中产阶层出入的大众餐厅,陈建林平时应酬基本不会来这里,掉份。
  不过对土生土长的陈彦二人来说,节假日来梅华搓一顿的观念倒是从小根深蒂固,赶上家里有什么事情还是习惯地往这里跑。
  今天本想两个人安安生生地好好吃顿饭,然而不凑巧这条商业街上有活动,客人特别多,店家甚至还加了桌子,吵吵嚷嚷沸反盈天的。
  陈建林拿着餐牌,左右看看道:“再挤些都快赶上广州那边的早茶了——这哪辈子能吃上饭啊?”
  彦清知道他不悦,道:“那么我们换一家吧,总吃也是腻。是我考虑不到。”
  陈建林把车开到开发区一家西餐店,下车的时候介绍道:“这里新开没几个月,你还没来过,法式蜗牛做的不错,你应该会喜欢。早就想带你来这吃一次了。”
  彦清道:“那得带上安迪,那孩子从小就爱吃奶油口味的菜。”
  陈建林道:“你学会了回家给他做一样的。”
  彦清道:“他最近减肥,晚饭都不怎么吃。”
  陈建林皱眉道:“一个男孩减什么肥!越减越肥。”
  彦清道:“当着安迪的面可不能这么说,他现在到了叛逆期,听了会反感的。”
  陈建林道:“养不教父之过,我不教他他以后会怨我——今天他跑哪里去了?”
  彦清道:“去奶奶家了,今天萍姐带小杰回去。”
  奶奶家就是陈建林母亲家,萍姐是陈建林的姐姐陈京萍,小杰是她的儿子,比陈建林的儿子陈安迪小整整一岁,俩人小时候倒是玩得来。
  俩人说着话已经走进餐馆大门,由服务生领到座位上。
  这一顿饭吃的清清静静,法式蜗牛也果真很合彦清的口味——要说两人在一起久了,对方那点事自然就心知肚明。
  彦清对于刚刚梅华的堕落场面还还是有点小惆怅,不禁回想起他和陈建林两人幼年时跟随家人在那里聚餐的情景。大人们在桌面上边谈边吃,小孩子的他们就在桌子下面钻来钻去追逐嬉戏。
  他们的出身在这个城市都算是顶好的,在梅华门槛极高的时候他们得以一年几次去那里转桌子玩,他还记得那些个桌子腿弯曲的线条。那里的罐羊罐牛味道非常特别,家里绝对做不出那个味道……世道流转,记忆的味道风干成了老照片。现在去那里同样的菜品吃起来口感也不同了,也许是肉不对,也许是当年的师傅留了几首没有尽传,谁知道呢。
  梅华更像个女人,从豆蔻年华到风华绝代,再到徐娘半老,降低了身价接八方来客,不可避免地露出败象来,难道正应了那句老话——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彦清打住思绪,他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日子胡思乱想,不吉利。
  陈建林放下叉子,随口道:“西餐的话还是两个人吃最好,清净。人多的话就要吃中餐,热闹。”
  彦清也随口道:“那么你是和谁来的这家餐厅?”
  陈建林略顿了顿,道:“一个客户,应酬。”
  彦清就笑了笑,没说什么。
  陈建林也笑道:“你该不会还想些有的没的吧?难道现在对我还不放心?”
  彦清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小口,道:“我什么都没说。你也是,不要解释比较吧。”
  陈建林道:“也是,多余。”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推过去道,“给你的。”
  不意外的,是枚不错的戒指。
  陈建林道:“这次出差当然不能空手而归,就算我对奢侈品牌什么的不大关注,也知道这个算是有名气——相信这个可以丰富你的收藏。”
  彦清把戒指戴在手指上,大小正合适,张开五指晃了晃,满意地微微笑着。
  陈建林就拉过他的手指摆弄着看,他的手指修长皮肤白皙,很适合戴戒指。彦清本人也喜欢这些小饰物——他从年轻时候起就是个在细节上有点小讲究的人。所以这些年来但凡生日节日纪念日陈建林送的礼物多半都是戒指。
  除了这个彦清还能需要什么呢?他们共享一切,什么都不缺。
  彦清静静地微笑着任由自己的手被把玩着,陈建林放开他的手,道:“吃饱了,我们回家吧。”
  彦清放好洗澡水准备好衣物冲着浴室外喊:“可以了。”
  陈建林已经在外面更衣间脱好了走进来,腰间只围着浴巾,一只手支在门框上堵着,故作性感道:“一起?”
  彦清笑道:“别闹了,当心安迪……”说了一半也想到这个理由已经不成立。
  陈建林开玩笑道:“上次洗鸳鸯浴已经好久之前了,你就不想鸳梦重温?”说着抱住试图从他和门之间侧身挤过去的同居人。
  彦清被闹了也不恼,就是笑了笑推开他道:“坐了那么久飞机不累吗?早点洗洗睡吧。”
  陈建林不好来强的,只得松开他道:“好,听你的——一会好好‘睡’一下。”
  关上于是的门彦清暗暗松了口气。
  里面传来窸窣水声,他暂时闲下来,于是走到客厅里打开电视看。
  长了长贤惠脸的女演员对相亲对象说:“我觉得吧,那事也不要太勤,太频繁了。”
  长得不怎么好看的男演员说:“那你觉得多长时间一次算是不频繁?”
  女的就有点坦白说:“我觉得吧——这就是我的一个理想的想法啊——”伸出一根手指头。
  男的说:“一星期?”
  女的摇头。
  男的有点惊了,道:“一个月?”
  女的又摇头。
  男的震了,道:“一、一年?!”
  女的贤惠地点头。
  男的泄气道:“我算明白为什么您总也不知道您前夫在哪睡了。要是我成了你丈夫,您也找不找我。”
  气氛冷下来。
  女的扭过头去手扶着下巴道:“那事,就那么有意思吗?”略有点不屑、不解地。
  男的也扭过头去托腮应道:“有意思啊。”
  陈建林打开浴室的门朝外喊彦清的名字,他走过去,问什么事。
  陈建林道:“你进来给我搓背。”
  彦清略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进去。
  陈建林赤条条的在花洒下,暴露他那不辜负健身房锻炼的好身材。
  彦清挽起袖子,拿起旁边的丝瓜,沾了点水,蹲在小凳子旁一副“我准备好了”的样子。
  陈建林关掉水流,大咧咧走过去,站在彦清面前却不坐下去,这样彦清的脸就正对着他那已经微微肿起来的部分,这样半蹲跪在那里的人微微一愣。
  陈建林轻柔地摸着他的头发,动机不单纯,意图很明显。
  彦清就咽了咽口水,然后垂了眼,乖顺地拿起眼前那物什,先是伸出舌尖舔了舔,然后一点点加大照顾度吞吐起来。
  陈建林的手一直没有离开他的头发,时而温柔地抚摸着,时而轻轻撕扯着控制力度,慢慢地做,道:“瞧你那表情,我怎么觉得好像在欺负你似的?”
  彦清嘴里塞着活塞不方便说话,于是也就没说什么,只是翻眼瞄了瞄上面的人,他本人生得是很清雅斯文的,平日里不温不火倒也罢了,这个时候被浴室的湿热和眼前的活计弄得就有脸颊眼梢染粉,挑起眼梢看人就觉得特别勾人。
  陈建林大喘了口气,将人揪起来也咬住嘴唇便是一阵粘腻的湿吻。
  彦清被他推挤在浴室光洁的瓷砖墙壁上,几乎喘不过气来,两手溺水般紧紧抱着那正折磨自己的人的脊背,那是一片触感和肌理走向也不不辜负“性感”两字的背脊。
  陈建林出差一段时间是真的想他了,撕扯着扒掉他的睡裤,两人□摩擦,上面耳鬓厮磨,陈建林咬着他的耳朵吮吸,耐心道:“现在还不行吗?”
  彦清脸上露出些微不安的神色,他也想激情起来配合**的节奏,实际上他情绪上是恨激动的。那些粘腻的吻让他头晕目眩,舌头都快化掉的快感冲击着大脑,可是电流也就到脑中为止,没有再继续激活下面的意思,那里就是软趴趴的没有动静。亲密无间的对方自然知道他是什么状况。男人就是这点不好——不得不诚实,连善意的谎言都不成,不行就是不行。
  彦清觉得羞愧,对不起**,背叛他的热情什么的,“我、我没关系的——来吧。”
  他的裤子已经褪下堆在左脚踝,右腿主动抬起勾在对方腰间。
  陈建林倒没有猴急下去,一手摸着对方那可怜地疲软的那处,玩笑道:“看来我还得加把劲啊。”手撸动起来。
  彦清的脸上就露出些微痛苦的神色,有点推据道:“不、不用……”
  陈建林也是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忍得颇辛苦,不便十分客气,便将人翻转过身去压在墙上,手摸着那丘谷之间的□,流连试探,喘着粗气,一手仍旧不甘心地摸向前面,还是没什么起色,便道:“怎么还不行?”
  彦清配合地撅起臀部,“你进来吧,没关系的。”
  陈建林一根手指在里面钻来转去的,还试图挤压摄护腺,只得到彦清隐忍急促的抽气声,没别的,最后他受不了这折磨,道:“求、求你了,进来吧——不行的——”
  陈建林在后面就渐渐停住了,刚刚那说什么也要来一发的热乎劲消退,他吻了吻彦清的肩膀,把他转过来抱了下,放开,“算了,既然你现在没情绪就等一下到床上再做,不要搞得好像我要强、奸你似的。”
  彦清就露出点茫然的神情,“不做了吗?”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对方刚刚炙热□的那根稍微疲软了下来,负疚感简直生发成罪恶感——**在外面出差半个月,回家来要亲热下,正赶上孩子也不在,就两个人,天时地利,偏偏人不和,他怎么就不行呢?为什么不行?他这样对得起谁?彦清补救地蹲下去,舔摸道:“我给你吸出来吧。”
  陈建林连忙拉住他道:“不用,我得攒着子弹一会伺候你。”拍了拍他的屁股,“你先酝酿酝酿情绪,保准你爽到。”结果那天后来他还是食言了。
  两人早早上了床,陈建林十八般武艺,百般挑逗,威逼利诱,搞到后来彦清哭是哭了,就是没硬。
  陈建林最后只得自顾自地把存货射了个尽兴通透。
  结束后两人并排仰躺在床上喘息。
  陈建林喜欢像个男人一样把手臂给床上人当枕头使,“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他问。
  这个语境中不可能有歧义,他指的就是彦清的“不行”。
  “……还好。”
  “新品的开发很费精神吗?”
  “那个也还顺利——店里之前 每个月也都有新品推出。”
  陈建林开玩笑地突然收起手臂,勒住**的脖子道:“你不是趁我不在偷吃了吧?”
  彦清瞪了他一眼,推开他,翻身背过去躺着。他生气了。
  陈建林追着侧贴过去,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从被子下面摸过去,抓住那可怜地沉睡着的肉块,道:“跟你开玩笑呢,不会真生气吧?我绝对不是怀疑你背着我和别的男人胡搞了——你对我一心一意我还不知道嘛。”说着还在他耳朵边吹风。
  彦清就躲了一下,道:“你这哪是开玩笑?分明是、是落井下……你以为、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他的眼角微红了。
  陈建林把他扳过来搂着安慰道:“好了好了,多大的事!男人嘛,要偶尔容许自己‘不行’。
  彦清躺在那里不做声,叹了口气。
  陈建林就摸摸他的脸,道:“不过你上个月来就一直‘不行’着——要不,明天去看看大夫吧。”
  彦清抬眼看着**。陈建林就亲了他一下,“你当然不可能有什么问题,就当是去解解心疑,人总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对自己好一点,”探身去关灯,“睡觉睡觉——明天还有明天的事。”
  屋子里一下暗下去。
  过了会,彦清稍稍向热源那边凑近点,陈建林也没睡死,迷迷糊糊地伸出胳膊给他使。
  彦清道:“建林——”
  对方半睡半醒应了声。
  “七周年快乐。”他低声说。
  陈建林口齿含混道:“什么七周年,咱们是发小,一直一起来着……”越说声音越小。
  “可是正式同居是七年。”
  没有回答。
  彦清又等了会,低声道,“你说,我‘不行’……是病了吗?”
  陈建林翻了个身背过去,咕哝一声:“别胡思乱想了。”沉沉睡去。
  彦清眼睁睁看见的只有黑暗,耳朵里听到的也只是**均匀的呼吸。

  第 2 章

  早上七点,生物钟把彦清叫醒,神志渐渐清醒,可是身体却疲惫地不想动弹——有一阵子没想昨晚那样翻来覆去地折腾,就算是“不行”也还是累,当时还不觉得,一觉醒来痛累发酵,腰啊、腿啊、屁股啊无一处不在抗议。
  抗议也没用,太阳升起,该干嘛就得干嘛去。
  陈建林也在差不多的时间醒来,他倒清爽利索地可以,好比一辆性能良好的跑车,瞬间就可以加速到一百码以上,他打了个哈欠,就立刻掀起被子跳下床去,光着脚去浴室冲澡。
  彦清闭着眼赖床,过了一会人走门关,他知道那是陈建林去晨跑了。
  开始两人还有过一起去晨跑的日子,不过跑完回来后就吃不上早饭了,总在外面吃也不是回事,家政只能一周两次来帮着收拾房间,早饭是没办法的,为这个专门请个佣人回来的话,在两个男人组成的同志家庭里又着实不太方便……
  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彦清就不去晨跑了——反正他的工作多少也算上力气活,每天呆在厨房里和面什么的,陈建林不行,他坐办公室,下了班还有若干应酬,一周只去两次健身房是不够的——当陈建林去的时候他留下来做早饭,早上家里飘着早饭的味道才像家的样子。
  何况就算他们不吃,还在上学陈安迪也是要吃的。每天吃不上早饭的孩子在学校里受折磨的可不止是胃——除了比爹之外,孩子们也会比一下谁家饭盒里的饭比较好吃……
  今天早上还好,陈安迪不在,只弄点粥就好了,小菜在冰箱里现成的……
  思绪落在早饭上,于是到了不得不起床的时候。
  他从床上爬起来,把昨天泡在电饭煲里的米加热,到浴室冲澡。
  有段日子不用,后面现在感觉钝痛——这个不重要,彦清低头看着腿间安静的那物,有点拿他没有办法,到底为什么就“不行”了呢?
  开始不行的时候彦清并没有当回事,那天他和陈建林共同的朋友海亮的儿子摆满月酒,朋友在一起聚聚高兴,何况又是件喜事,不觉都喝多了点。回来后陈建林趁酒后兴致撩拨他,就发现不行了——之前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他一直觉得身上有个天然的开关,只要陈建林带着那个意思碰触他,那里就自动进入充电状态,不用刻意地慢慢就满格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不行”的一天……希望只是因为自己累了。
  陈建林跑回来的时候,从清冷的早晨空气中进到房间里,顿时觉得暖融融的,粥、煎蛋、培根和小菜已经摆上餐桌了,吃了两星期的酒店自助早餐,越到后来就越觉得没胃口,即便家里每天只准备两三样,可吃起来和自己的味蕾口腔就是那么体贴。
  陈建林用刀叉把煎蛋运到自己的碟子里,想起来随口道:“对了,今天你什么时间去医院?”
  彦清盛粥的手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道:“怎么?”
  陈建林接过粥道:“我把时间腾出来陪你去。”
  彦清道:“那倒不必。我先到店里去和店长打个招呼,到时候再看吧,开店的时候最忙了。”
  陈建林点点头道:“那你忙的差不多了给我电话——要不要提前和赵院长打个招呼?”
  彦清道:“不用……我不打算去三院的。”
  三院是这市里最好的医院,陈建林和那里主抓业务的赵院长关系不错,一直以来家里仁有个什么大病小灾的都要受他照顾,一个副院长快成他们家家庭医生了。
  不过正因为是熟人,所以何彦林“不行”的事反而不好去请教。
  陈建林道:“也好。”他其实也是不大相信彦清那方面突然就故障了,之前两人一直很顺利,契合度很好。“你可能就是累到了,最近我会尽量不安排出差,多陪你一阵。不过还是去医院转一下比较好。”他说。
  吃过早饭,陈建林去上班。彦清送他出门,然后回到屋里,打开通向露天阳台的窗子,一会之后陈建林的车必在下面经过,彦清守在阳台上,冲他家的车招手,直到车转过楼角不见——在陈建林没有出差的早上这几乎是例行。
  初秋早晚温差大,空气冷得像冰箱里刚镇过的凉水,连天空也是一大片凉水的蓝。彦清穿了件杏色无领薄绒衫,露出脖子和锁骨的部分,他抱着肩膀,感到一丝丝的冷。
  不知道是今年秋天特别清冷些,还是人随着年纪的下降就渐渐怕起冷来。彦清记得少年时也曾因为臭美而执意不肯穿秋裤,直到薄雪天还只套件牛仔到处跑,也不觉得冷。现在他可没那个勇气了,去年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的气概在天气凉的时候有点点不舒服,不保暖是不成的。
  他回到房间,关上落地玻璃窗,然后打开衣橱,把自己的秋裤翻找出来,顺便连同陈建林和陈安迪的,一家三口都要暖暖和和的才好。
  工作的店离住的小区并不远,彦清每天步行十五分钟去上班,这一点让陈建林非常嫉妒,酸溜溜地说:“丑妻近地家中宝,我一个宝都没有。”
  彦清却知道他巴不得得自己近一点方便照顾家。
  上班的路上有两排橡树,从树下一走一过就可以清楚地感知季节,现在那些原本劲绿的叶子已经泛出红的黄的金黄的颜色,夏花秋叶,一样地可以看。
  鞋子偶尔可以踢到圆圆小小的橡子,彦清回想起安迪小的时候曾经捡起像子扒开皮来看里面的仁,大概觉得可以归为食物类而送进嘴里,结果是哭着跑过来说难吃。
  彦清手抄在风衣口袋里,轻轻避开那些像子,他想,那时候安迪还小呢,十岁还九岁来着?
  打来松叶绿木框的店门走进去,店员阿果已经在做清洁工作,笑着打招呼道:“老板早。”
  这姑娘长了一张很适合在面包店工作的圆脸,上面还有两个甜美的酒窝,每天很快乐地在卖面包。别看她这个样子,其实已经是25+的大学毕业生,据说找工作的时候不是很顺利,有一天拖着沉重步伐路过这个店的时候被香气**而感到有点饿了,就一团灰色地进来果腹,结果用所剩不多的钱买了一块黑森林之后就突然焕发了青春和斗志什么的,说是爱上了这里的面包,要留下来感受幸福的味道……
  彦清微笑地和她打了招呼继续往里面走。
  路过货架,另一个店员兼店长萧在清点货品,摇头道:“还是只有便宜货卖得好,那些费工费料做出来的高档面包根本就卖不动。我说,这些剩下的怎么办?还是要扔掉吗?我真的觉得反正也没有坏掉,不违反食品安全法,不如就特价卖掉算了。”
  彦清道:“做出来多久了?”
  萧道:“一天半。”
  彦清道:“那就丢掉吧。”
  萧摇头叹息,并没有继续争辩。反正明天早上他还会继续这样建议,然后继续被否决。
  阿果拄着拖把大声道:“啊,听了老板和店长的话才觉得一天真正开始了。”
  门口的风铃声响起,客人上门了,阿果笑出两个酒窝,“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什么可以为您介绍下……”
  客人道:“什么最便宜?……肉松吧,给我肉松。”
  这时候的彦清正在更衣室换工作服。脱下外套,正要穿上白色的面包师傅制服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背后有一块像油渍的痕迹,不明显,但是它在那里——多半是沾到了奶油。
  彦清有两套工作服,另一套也该洗了,昨天因为要出去吃饭没带回去。本以为这套是干净可以穿的,现在怎么办?
  最后彦清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时候还是穿着背后被奶油晕染了的工作服,在这一天接下来穿着这衣服的时间里他总是不自觉地耸耸肩膀,一想到背后有一块油渍就让他不自在,连同烤出来的面包也觉得不那么香甜了。
  配料、搅拌牛奶和黄油、分开蛋清和蛋黄、揉面、烘烤、搬运果酱桶……等到一切都差不多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当前面客人不那么多的时候萧会过来帮他做一些力气活,不过现在这种时候越来越少了——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好,按照阿果的说法是:“这里的萌点太集中——纯正法国口味的糕点面包、执事气质的大叔店长、介于御姐和萝莉之间具有神秘气质的美女店员、还有偶尔从在前面露面的治愈系美人洋果子师傅兼老板。”
  萧受不了道:“你快点从日本动漫里清醒过来吧!店里生意好的真实原因其实是——旁边小区的二期工程竣工,房子卖得很火,这里的人气旺店铺跟着旺起来。”
  ——反正不管怎么说连彦清也不得不承认厨房的活确实越来越重了。
  有时候他甚至暗暗期待生意不那么好。
  萧坐在果酱桶上,擦了把汗,道:“我说,我们应该在门口贴一张招聘广告。”
  彦清正在灶前用平底锅煎蛋——这个是他们午餐的一部分。
  萧看着他身穿洁白制服的背影,皱了皱眉道:“今天又吃煎蛋吗?”
  彦清道:“没办法,刚刚弄破掉两个蛋黄。”
  “我说,你也小心点啊。我不介意每天吃店里剩下的面包,不过煎蛋就——算了,这个多少也算是工伤——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厨房需要人手。”
  阿果突然从前面溜过来伸进脑袋努力抽了抽鼻子,“煎蛋吗?我喜欢!”说完又神速地消失了。
  萧道:“哎呀呀!真是个怪人!怎么会有这种生物!这种也叫女人吗?!”
  彦清头也不回地忙碌着,道:“你要小心了。”
  “什么?”
  彦清道:“按照阿果的日本动漫里的桥段,对她说出这样话的人将来很可能是娶她的那个。”
  萧吓得从果酱桶上跳起来道:“啥!日本人都在想些社么啊!所以才说小日本没安好心眼啥的!——还有你为啥会知道这个?!”他显然有点受到惊吓,连家乡话都带出来了。
  彦清把蛋装盘,道:“因为我家的孩子一直喜欢日本动漫什么的。”
  萧恨道:“那赶快地!让安迪戒了吧!太耽误孩子了。”
  三个人轮流吃过简单的午餐,把新烤出来的货品上架之后这一天最忙碌的时间算是过去了,接下来就是偶尔会有定制蛋糕的单子,不过这个一般都是提前预定,所以如果要出门办事的话就只有趁这个时间。
  彦清歇了一会,看看表,已经两点,再不去医院的话怕就太晚了……他正犹豫着是否要跟萧打个招呼,电话响了。
  接起电话后,没说上两句,彦清的脸色就变了,他匆匆走进更衣室,半分钟后走出来已经换好了出门的衣服。
  萧奇道:“要出门吗?”
  彦清点点头,“安迪在学校出了点事,需要我去一趟。”
  萧道:“那你快去吧,这里我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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