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53
私家侦探向驾驶座上的男人汇报着：“我按照您的吩咐去跟踪了何医生，果然他儿子在昭明学院，按您的推测，您要找的人也应该在那里，所以我去查了昭明学院的内部资料，当然花了不少钱……”
他停了一下，谭骁明白他的意思，从钱包里又抽出几张钱：“这个补贴你。”
私家侦探很高兴地塞进口袋：“谢谢谭先生，果然云溪在那里，我连班级号宿舍号都抄来了，给。”他递过去一张纸。
谭骁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嘴角弯出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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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翊这种人就是到哪里都是年级第一，到哪里都要代表学校去参加各种各样的竞赛，于是何翊被老师拖去竞赛辅导的时候宿舍里只剩了云溪一个人，云溪学习基础不差，但过去常缺课，成绩一直在中游徘徊，“和何翊住一起压力好大……”云溪边自言自语边做作业：“我也想考一本啊……”
这时候突然宿舍门被敲响了。
“诶这么快就回来了？”云溪走过去，边开门边说：“我正好有题……”
他一眼看见站在门外的谭骁，他愣了一瞬，然后条件反射地用力关门，但迟了一步，谭骁一手推开门冲了进去，他直接一把抱住云溪：“我终于找到你了……”
云溪挣扎着：“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找来！”
谭骁紧紧地搂着他：“我找你找得好苦，我好想你……”他抓住少年的头发强行掰过来，然后他强硬地吻下去。
非常粗暴的吻，不带任何技巧，唇与唇的碰撞甚至有些疼，青年与其说吻不如说咬，很快有血丝从他们唇齿交缠的地方流下来，咸腥的，却近乎甜。
云溪反抗着，但他很快中止了反抗，他任由谭骁吻着他，身体被他紧紧地束缚着，两个对彼此身体都太过熟悉的人都开始有了反应。
谭骁把他推到墙上，他的唇离开云溪的唇，隔着仅仅几厘米的距离，他哑着嗓子说：“我好想你，我都快疯了，白天晚上想的都是你……”
云溪闭着眼睛：“所以找到这来了？你打算在这里再强BAO我一次吗？”
他闭着眼睛因此看不到男人流露出受伤的表情，谭骁摇摇头：“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他停了一下：“你的伤怎么样了？我看看。”
“不关你的事，”云溪慢慢地说：“如果你不是打算来强BAO我的，就走吧。”
谭骁愣了愣：“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云溪睁开眼睛：“难道不是吗？”
谭骁抓住他的下颌：“我不想你这样想我。”
云溪望着他：“可惜你只能控制我的身体，不能控制我的思维。”
“能控制身体也是好的，有一件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得多，现在就跟我走！”谭骁抓住他的手腕往外拖：“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云溪奋力挣着：“不可能！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因为姓何的？”男人眼睛环顾着这间宿舍：“他和你住一起？”
“是不是都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又针对他，”云溪用力把手抽出来：“你放过我吧，你爸也说你是独生子，你婚事都安排好了，你去结婚吧……”
谭骁盯着他：“我爸和你说的？你不要信他的话，我不会和别人结婚的，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啊！我们注定要一辈子在一起！”
云溪对他摇头：“求你别这样说，我逃开一次又一次，你追过来一次又一次，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放过我，我欠你的钱我以后打工还你好不好，算我求你，不要再出现了……”
谭骁望着他：“我不要那些，我只要你！”
他的眼神像要杀人，云溪往后退去，他一直退到墙角：“你放过我吧，我不会喜欢你的，我之前和你在一起是因为钱，因为我妈妈需要钱，后来在一起是想要你们公司的资料，想要你输给龙腾，我说的够清楚了，我从来都不喜欢你啊，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永远都不会！”
谭骁走近他：“为什么？你想我怎么做？你到底想我怎么做，你才肯看我一眼……”
“那就把我爸爸还给我，让我妈妈醒过来！把我的家还给我！”云溪慢慢滑坐下去，他声音低下去：“你把我爸爸妈妈还给我啊……你还给我，我就喜欢你……”
“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你爸爸是自杀的，为什么你总是怪我，是啊如果我知道他会自杀我绝对不会去碰你家公司，可是他已经死了，难道要为了死去的人让活着的人痛苦后悔一辈子吗！你妈妈的事，我发誓我会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尽我所能去治她，好不好？”谭骁靠近他：“跟我回去吧，我已经和家里闹翻了，我不会再回家了，我和你一样都是一个人了，我们好好在一起吧，我打拼这些年人脉资金都有一些，你放心，我会养你，我会养你妈妈，跟我走吧……”
他朝他伸出手去，但云溪坐在墙角，他抬起眼睛望着那只伸过来的手，只要一伸手就能握住的爱情，而他只是看着：“不可能啊，我不可能会喜欢你啊，因为你我连家都失去了，我恨你……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喜欢……”他轻轻地摇头：“而且，没人会原谅一再强BAO自己的人，我永远忘不掉你把我摁在我妈妈床边的事……”
谭骁愣愣地望着他，云溪抬起头：“我当时对你说，我只求你这一次，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可是，你还是当着我妈的面对我做那样的事，在你看来，我妈和死了没有区别，但在我看来，我妈什么都知道，她……她只是……起不来……”透明的眼泪慢慢没出他的眼睛：“我妈妈会很伤心的，自己的孩子被那样对待，她也不会原谅你，这些年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但你有没有尊重过我，你故意在学校里和我亲热，让我的同学都知道我是同性恋，你让我留长发，注意穿着，把我当成女孩子，你在外面交女朋友，却不允许我有普通朋友，我好不容易有何翊一个朋友，你又一再针对他……我为什么要原谅你，你不止一次地羞辱我，折磨我，强BAO我，不准我逃走，我逃开你还要抓我回去……我是个人啊……”
谭骁低着头，他说不出话。
云溪捂住眼睛：“是啊你付我钱，但我和你上床不就行了吗，这样不是很公平吗，你为什么要我喜欢你，我也不要你喜欢我，我们分手了干干净净地断了不是很好吗？你做你的大少爷，找女人结婚，我做我的学生，过正常人生活，我不想再和你有什么纠缠了，你放过我吧……”
眼泪不断从他指缝间涌出来。
谭骁轻轻摇头：“不……我不想离开你啊……”
“可是我想离开你啊，现在我不要你的钱了，你放过我吧……从前你付给我的钱我一定都还给你，好不好你放过我……我知道是很多钱，我会打工还你，以后工作也还你，我保证都还给你……我真的不能喜欢你啊……我不能原谅你，对我爸爸妈妈做的，对我做的，我真的不能啊……你放过我吧，我不会喜欢你的，永远不会，这辈子都不会，这辈子……”他哭起来。
谭骁望着他，他后退了一步：“这辈子……”他又后退了一步：“都不会……”
“是的是的，这辈子都不会……”云溪伏在臂弯里：“都不会爱你……”
“是吗……我明白了……”男人轻微摇头：“你不欠我什么，我不用你还……”
云溪仍伏在臂弯里，他一直在哭，纤薄的肩膀微微抖动。
谭骁很想走近一点抱抱他，但他沉默了很久还是没有动：“其实我也知道我和你的事对你是种负担，你这次受伤我就想过要放手了……但是……”他苦笑一下：“我始终下不了决心，我舍不得你……我一直知道你恨我，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是很过分，你不原谅我，我也……可以理解……我一直强留你在我身边，你说的没错，我管不住你的思维，或许你真喜欢姓何的……也好，他和你之间没那么沉重……”
云溪哭着说：“你走吧，别说了……”
谭骁沉默了会：“嗯，我会走的，我一直说我很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是的，任何事，包括离开你……”他勉强笑着说：“你不想见我，我就不会再见你了，可是……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别说了……”
谭骁叹口气，他往后退去：“嗯，以后没人养你了，要好好学习，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让别人欺负你，吃饭要多吃点，你太瘦了，还有你睡眠不好，睡前要喝点牛奶……”他的声音略微哽咽：“不要感冒，不要挑食，不要熬夜，不要……”
“你不要说了……”
“不说了，我今天才发现自己这么罗嗦……”谭骁已经退出门外，他对他轻声说：“好了，不再见了。”
他轻轻带上门。
房门轻微的搭扣声，像一曲乐章的终止符。
不再见了。
第 54 章
54
谭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车里的，身体里空荡荡的，心也空荡荡的，了无牵挂。
连天地之间都空了很多。
三年多了，说离开，也就离开了。终于下定决心了。他早就知道他的爱对他是太过沉重的负担。
人类是骄傲的生物，骄傲之处在于即使是高高在上神，也无法控制一个人的情感。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人，芸芸众生中的平凡的一个人，要改变云溪对他的感情，太难了，他恨自己，是有足够理由的，即使他什么理由都没有，他真的不爱自己，那也是无法勉强改变的。其实袁新说的没错，喜欢一个人就会尊重他的选择，喜欢一个人就不会去强迫他，而是要为他做什么……自己不是不懂的，只是一直做不到，那么现在好了，照那老好人的话做一次吧，尊重云溪一次，放开他，离开他，不再见他，只是为什么这么做一次就好像快死了一样……
谭骁真的觉得左胸口很痛，痛得他一个二十七岁的男人很想痛哭流涕一场。
其实说袁新蠢，自己还不是一样，把喜欢的人推开……
谭骁长长地叹了口气，发动了汽车。
从郊区回市里的路很长，他开得飞快，他觉得很孤单，孤单到觉得心酸。视线有些模糊，他以为是挡风玻璃有灰，开了雨刮去擦，奇怪的是越擦越模糊。
是不是下雨了。
他离开的时候云溪坐在墙角哭，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离开自己，不知道他以后会过得怎么样……谭骁想着，然后他突然看见前方道路旁突然翻过来一个人，急急地要横穿马路。
车的速度太快了，谭骁猛地朝一旁打转盘，刹车声尖锐地似乎要划破耳膜。
横穿道路的人下意识地捂住耳朵，他看见那辆银色的奔驰急拐弯着朝道路旁的围栏冲过去，冲开绿色的围栏一头栽下去。
声音并不大，但沉沉地如坠入永夜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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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翊从老师那补完课就回了宿舍，他边开门边说：“吃饭去不……”然后他一眼看见坐在墙角的云溪，忙走过去：“怎么了？”
云溪仍把头埋在臂弯里，只是他小声的啜泣仍清楚地传过来。
何翊一惊：“怎么了！是不是……”
云溪慢慢抬起头，他扶着墙壁站起身：“我……没事……”
何翊见他眼睛红肿身体摇摇欲坠马上扶着他：“你这样还叫没事？是不是谭骁来过，他对你做什么了？”
云溪摇头：“没，没什么，我和他彻底分开了……”他望着何翊：“我很高兴，他放过我了，他再也不会缠着我了……”
何翊有些意外：“他会轻易放手？”
云溪微笑地说：“是啊，他放手了，我说这辈子永远不会爱他，他终于放过我了，我好高兴啊，何翊我好高兴啊，我们出去庆祝好不好？我们去庆祝好不好？”
何翊摇摇头：“你哪里像高兴的样子。”
“我在笑啊，我是很高兴啊，我一直想他放过我，现在他终于说再也不会见面了……再也不会……”云溪笑着说：“都结束了……我觉得……这真是……太好了……”眼泪就掉了下去。
何翊叹口气，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泪：“不见了也好，本来就不该有什么。”
“本来也就没什么……”云溪望着他：“你以为我和他有什么？”
“没什么，他那样对你，早该分手了，”何翊擦着云溪的脸：“就算你哭我也不会笑你，因为你是因为高兴哭的，对不对？”
云溪点点头：“是呢，我太高兴了……”
何翊又叹口气，把他搂进怀里：“不管因为什么都好，不管哭也好笑也好，我看不到，你也看不到，谁都看不到，别压抑自己了。”
云溪摇摇头，他推开他：“不需要，我和他彻底分开了，那么我就不该对他有任何情感了，高兴也好难过也好，都不要有了……”他转过身：“我真的没事了。”
何翊望着他的侧脸，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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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还在紧张地进行，手术室的无影灯下穿无菌服的医生们还在紧张地忙碌：“血压多少？”“150，90”“氧饱和90。”“嗯，昏迷指数……”
谭箴站在手术室门外，谭太太还在哭：“怎么办啊……就这么一个孩子……怎么偏偏碰到这种事……”
谭箴皱着眉：“不会有事的，现在医学很发达。”他虽然这样说着，但额头上也是细密的一层汗。
“怎么会开车跑到那种地方去，都是你，把我儿子害成这样……”
谭箴阴沉着脸：“是他自己作！要去见那个贱人！”
谭太太哭着说：“我不管，我只要我儿子活着，他好好的找男找女我都不管……我只要他活着……”
“不准说这种话，谭骁这么年轻身体一直都好，他不可能有事的！”谭箴烦躁不已：“那个贱人一定是说了什么话，以谭骁的车技不可能出这种事！”
谭太太擦着眼泪：“目击者不是说小骁是为了避让行人吗，傻孩子，人家横穿马路他避着别人倒把自己给撞了……我儿子就是心太好了……”她又哭：“我可怜的儿子，你要出了事怎么办啊……”
谭箴冷哼一声：“那个横穿马路的人，我当然要告到他倾家荡产！还有那个贱人，谭骁不去见他就没有这种事！”
“都是你，非要把他们分开，我都说算了算了男的就男的吧小骁喜欢就好了……”
“不可能！我谭家绝不可能接受一个男人！”谭箴冷冷地说：“那个贱人应该祈祷谭骁没事，不然我就要他给我儿子陪葬，连带他妈妈一起，我说到做到！”
“你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你给我儿子积点德行吗……”
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过来：“谭先生，情况不太好。”
谭太太立刻哭出来，谭箴看着他：“继续说。”
“我们已经尽力了，当时气垫虽然弹开，但车速太快撞击太大，脑内出血严重，”医生摇摇头：“我们尽了全力，但恐怕他还是很难苏醒……”
谭箴盯着他：“很难苏醒是什么意思？”
医生惋惜地叹口气：“陷入重度昏迷状态，而且会维持很久。”
“很久是多久？”
“可能一个月，可能半年，可能一年，可能十年，”医生停一下：“也可能一辈子……”
谭箴震了一下，他的脸色迅速灰暗下去：“请您帮帮我们，谭骁只有二十七岁，他的人生还很长。”
“我们会继续尽力的。”医生程式化地说：“请您放心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
他说着走开，谭箴的身体踉跄了一下：“谭骁不会有事的……”他眼里闪着阴冷的光：“不然的话……”
第 55 章
55
昭明学院学风并不太严，上课睡觉讲话什么的老师管的也不多，何翊翻着书，同桌的女生就凑过来问：“云溪怎么回事啊，精神好差。”
何翊抬起头：“嗯。”他侧脸去看坐在窗边的云溪。
他一看他就知道他在走神，少年安安静静地坐着，已经齐肩的黑色发丝垂下来，对比地脸更加白的毫无血色，他自从受伤之后精神一直不好，人一直瘦得厉害，总是恍恍惚惚的样子，有时候和他说话说了很久，他半天才应一句你说什么。
同桌的女生小声说：“何翊你和他住一起，他这是怎么回事啊，我看他走路都要倒的样子，病美人病成这样也得去看医生啊。”
何翊说：“我带他看过校医。”
“怎么说的？”女生说：“他这个样子好让人担心。”
“说他睡眠不好开了点安神的药。”何翊这样说着，心里却也担心，或许过一阵子就好了吧，他接着问：“你知道什么东西开胃吗？云溪吃东西胃口很差，好不容易吃点还吐出来……”
女生意义不明地笑：“啊？孕吐啊？”
何翊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我开玩笑开玩笑！”女生赶紧摇头，正色说：“吃点清淡的吧，身体不好本来就该少吃点油腻的，不过说真的，你应该带他去大医院看看，校医恐怕不行，我看他大概真的生病了。”
何翊点点头，心想真的得去看医生了。
下课后，两人一起回宿舍，何翊边走边说：“你脸色好差，昨晚又没睡好？”
云溪低头走着，不说话，何翊猜他又走神：“云溪！”
云溪猛地抬头：“啊？”
何翊无奈地说：“你怎么回事啊？你这样我很担心。”
云溪低声说：“我没事啊，挺好的。”
“好什么啊？我又不是看不出来，你精神很差，马上就要期中考了，你再这个状态下去不行。”
——嗯，以后没人养你了，要好好学习……
云溪点点头：“我好好学习。”
何翊看着他苍白的脸：“你已经不是学习的问题了，什么时候去看看医生吧，我担心你身体。”
“我没事，”云溪说：“就是老有奇怪的感觉，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正说着，突然身后一声汽车喇叭的声音，两人回过头，一个中年男人从车里走出来，朝他们走来。
谭箴伸出手：“好久不见啊云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