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师 莫哲篇 第一、二卷 作者:分野【完结】(10)

2019-01-25  作者|标签:分野


邹仓一听,先叹了一叹才道:那个案子太惨,一天之内死了那么多人,想必公子也听说了,案情太重,我这里只是过了一过,至于审,是益州州府审的,呈报就呈报了数月,到批复下来,定了活着的人一个死罪,今年秋后处斩腰斩!
腰斩若是刻意为之,被斩的人不是因为流血伤重而死,而是生生痛死,是最重不过的刑罚。
莫哲和甘离都变了脸色,只有毕宿神情平淡,问道:
如何定的罪?
说是投毒在井内,因为死去的人不见外伤,不见出血。
邹仓到门前,接了下人递来的茶盘,自己抬进来,甘离倒是识趣,没让这个以前侍奉的大人倒茶,赶紧上前奉茶给各人。
忤作可曾告知大人,尸体死去的时辰?
关键还在这一处,近来清明,天气时节正在变幻不休的节骨眼上,虽然没有七月半阴气那么重,却夹杂了许多异数在内,实际上比七月半还要险恶,一想到夜里的惊魂,莫哲连眉头也忍不住蹙了起来。
不知时辰,看来像是死去多时,已经僵硬,可邻里夜间还听到他们家传来的说笑声,怎么?公子,是不是这案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莫哲向毕宿看上一眼,毕宿已经知道他的意思。
能否让我们见那个死囚一面?
这个邹仓为难地道:那女子虽然就押在三台大牢中,但此案州府极为看重,从不允许人探望,连我要提审,都得出具州府开来的手谕,府台留守县内的主簿才让我进,怕是无法可想,不知公子要见那女子做什么?
朝廷重犯,即使邹仓本人敬重莫哲,莫哲不是官员,更加和此案无关,邹仓也没有让他见的理由,因此推诿。
事关占卜的,莫哲是个中翘楚,可是这种刑案,跟方术无关。
毕宿说案情还有蹊跷,邹仓自以为案件已定,虽然怀疑,也用州府把他们搪塞过去。
莫哲忽然起身告辞,毕宿和甘离都以为他就此放弃,家里的事情,把少雨找回来就行了,倒不是非要查出事情真相才罢休。
邹仓步步挽留,又是品茶又是吃饭的,莫哲既没答应,也没停步,慢慢向外走。
快要到县衙门口,忽然对邹仓一眨眼。
邹大人的烦心事,来了。
邹仓愕然,门外衙役进来报:
大人,那薛家的人又来门前哭闹,赶也赶不走!
邹仓一听,眉头就紧皱了起来,一看就知道已经烦不胜烦了。
再陪着莫哲走了两步,外面的哭闹声传来,邹仓尴尬道:公子占卜果然厉害,唉!今日麻烦,只好慢怠公子了,改日再到郪江拜望公子。
看样子,已经烦得连走出去都不愿了。
尽管莫哲点出事情,可他仍然把公案与占卜分开看待,就如人世与鬼神之分,划分得清清楚楚。
莫哲无奈,只好再点他一句:良政与良民,是靠大德,而非小惠,邹大人要做仁慈的父母官,还是于国有利的能臣,心中必有计较,莫哲告辞。
他这一番话,别说邹仓听得愣住,就是毕宿和甘离也没能明白。
稀里糊涂跟着他出门,县衙门外一字排开,跪了十来个人,呼天抢地地哭号。
毕宿听到那些人哭:老爷一向行善,不过失手打死一个下人,功过间,功大于过,请大人饶命!
轻轻一笑,毕宿已经明白过来。
看来不查清苏鸿离身上的事,莫哲绝不会罢休,一向收敛锋芒的他,居然抛出权谋相术的学识来,可见有多在意。
恐怕还是夜里吓坏了的缘故,水落石出之前都放心不下。
甘离见他露出了悟的笑容,正要问他何意,一个衙役跑出来,必恭必敬请莫哲回去,说大人在里边候着。
毕宿甩给甘离一句:一会你就知道。又跟着莫哲转回去。
这邹仓反应也太迟钝了,居然要他们走那么多步。
回到先前坐的厅室内,邹仓对着莫哲深深一揖,腰都要弯到地上去了,比先前恭敬几倍有余。
多谢公子指点,这事情邹某烦了很久,不能决断,今天听公子的话,才茅塞顿开。
莫哲点头受了他一拜,神情淡淡。
甘离闹不清楚了,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师父怎么问也不问就帮了邹大人呢?
邹仓笑道:待我告诉甘先生,这事情,要从半月前说起
三台县有几个大善人,这薛平永就是其中一个,平时修桥铺路做了很多善事,不免格外注重面子,那天家里宴客,被一个下人顶撞了一句,等客人走了,心里气愤难平,叫人捆了那个下人鞭打出气,没料到下手重了些,人就给打死了。
朝廷例律,杀人偿命,再加上有去年的血案在前,邹仓本应明正典刑,可自从薛平永被下到大牢里,薛家天天来哭闹不说,还常有平常百姓受过其恩惠的前来求情,更有人联名写了状子放出话来,若邹仓斩了薛平永,他们就要为民做主,把邹仓这个草菅人命的昏官告倒。
这下,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邹仓不禁左右为难,迟迟未做决断。
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甘离还是不明白。
邹仓不说了,对莫哲道:甘先生如今是公子的徒弟,还是做师父的说比较好吧!
毕宿插言道:邹大人的决定是?
杀!
甘离奇道:什么?他既然是个大善人,杀他还要得罪三台百姓,怎么能杀?邹大人可要想清楚,不如把这件案子也递到州府去,看州府如何判罚。
那可不行,莫哲摇头道:邹大人必须自己决断,不仅要杀,还要大张旗鼓地杀。
邹仓又吃了一惊:哦?愿闻其祥。
州府在苏家一案上,想必已经对大人失望,大人此时正需要重新建立威望,否则,就是放了薛平永,大人也做不了多久的三台县令。
邹仓点头,出了血案后,他已发现越来越戴不稳头顶的乌纱帽,深有体会。
莫哲沉吟了一会,把词句组织了一下,便于说明。
赦免薛平永死罪,看起来似乎不用得罪百姓,可是如此一来,人情重过律法,州府会认定大人是无能庸人,大人的官位也到此为止,这是其一。另外,三台虽然只是一个县,管制起来也需要法令严明,若是靠赦免罪责这种小恩小惠来治理,只不过能换取短暂安宁,让有罪的人到处横行,日久必毁,大人若不甘心只做地方官,还有宏图在朝堂,一定要执法从严,姑且用薛平永做例子,给那些心存侥幸,或者仗势欺人者以警告。
所以要大张旗鼓!邹仓恍然大悟,随即又皱眉:可是有人要联名告我,这可如何是好?
毕宿道:国家律法在此,即使他素日行善,事情一样归一样,岂能抵消杀人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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