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之前 by 没骨花【完结】(14)

2019-05-31  作者|标签:


  就算是连岳对他因爱生恨,过两天找人来打他一顿,江舟远也觉得没什么不可理解的,他早就把连岳这件事情当做他倒霉了,就当是自己手欠,拍他一砖造成的后遗症算了。
  其实在那个傍晚,连岳在巷子口看见江舟远的第一眼,就是个错误。当一件事出了问题,那肯定是有一方错了,而江舟远不认为自己错了。至连岳错没错,那不在江舟远考虑的范围内。
  十二月二十三日是刘涂的生日,二十二号刘涂请了他一帮哥们儿出去吃饭,因为刘涂想把二十三号留给江舟远,所以推说生日那天得回家,就提前一天跟他哥们聚去了。
  刘涂人缘不错,一顿午饭凑来将近二十人,没有女生,全是男生,准备出去喝一通。刘涂没请江舟远,江舟远也没想去,这些人都是冲着刘涂的面子去的,跟江舟远从来都不熟,还有几个互相看不顺眼的,去了也是添堵。再说他跟刘涂的关系也不大一样,万一刘涂喝多了乱说话,到时候就成了X中的大新闻了。
  二十二号是周六,上午补过课之后就没事了。刘涂拉帮结伙的出去吃饭,江舟远则一个人晃悠着出去给刘涂买礼物。那天天气好,江舟远心情也好。
  他难得有这么好的心情了,原因是他和刘涂约好了明天回自己家给他过生日。这件事成了他沉闷的生活里最让他心情愉快并且热切盼望的事情了,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样,面对明天的约会,心里期盼而且忐忑。
  他在心里已经很难掩盖自己对于刘涂的想法了,于是干脆就不再掩藏了,只不过很少表现出来。有时候他也会主动给刘涂打电话,但是打了电话之后又说不了几句话。他还是不能习惯对着一个男生表达爱意,如果对方是个女的,其实江舟远
  也可以贫两句的。
  江舟远在礼品店里乱晃,礼品店的小姑娘一直跟着他,嘴里问道:“帅哥你要买点什么?”
  江舟远笑笑:“生日礼物。”
  “给谁买的?”小姑娘很热心,“女朋友还是……?”
  江舟远微微一顿,有些微妙的尴尬,好在只是短短一瞬,然后开口道:“同学。”
  “噢,男生是吗,”那女孩好像有点失望似的,马上又说道,“您的同学喜欢什么啊?”
  “喜欢——打球,篮球。”江舟远迟疑道。
  “哦,那我们这里有专区的,”女孩笑起来,“您跟我来。我们这个专区就是给喜欢篮球的男孩子设的。有logo衫,摆件,挂件,其他篮球用品以及明星周边,您朋友一定喜欢的。”
  江舟远望着那好几架的东西开始眼花缭乱了。本来男生买东西的过程就是先想好买什么,然后到店里去拿一件,最后付钱走人,“挑”这个技能是雄性动物普遍不擅长的。
  那女孩看着江舟远面无表情,便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货架上的礼品,什么这个是限量版的啊,那个是香港代购的啊,说的江舟远额爆青筋,最后随便选了一个逃出了礼品店。
  提着东西出店门的时候江舟远还很犹豫,他也不知道送这个合适不合适。也许是那女孩子说多了,江舟远反而没有买那一堆跟篮球有关系的东西,而是走到外边买了个打火机。那个打火机看着挺帅的,虽然不一定适合高中生用。
  其实江舟远觉得普通的塑料打火机最配刘涂了,他就那一副二了吧唧的土包子样儿看着最好,有一种帅民工的感觉。江舟远不知道自己走在大街上一脸诡异的笑看起来更二,等他胡思乱想一通过后,他掏出手机来给刘涂发了个短信:别喝多了啊。
  刘涂这会儿还暂时没有喝多,但也已经差不多了,江舟远的短信过了半小时他才看到,那会儿他正尿遁躲酒呢。于是就晃晃悠悠的回了一个:成,明天再陪着你啊。在学校好好写作业!
  江舟远接到短信之后没回他,没想到刘涂看见短信真不喝了,从厕所出来之后就拉着那帮哥们儿说咱换个地方儿醒醒酒,一大帮人从饭馆又转移到了台球厅,又吃又喝,抽烟打球一样没落下,足足折腾了小半天才回来。
  刘涂回来的时候天都有点黑了,他今儿是主角,自然是没少让人灌酒,进了宿舍以后往床上一趴就开始呼呼大睡,一直睡到八点多钟才醒。醒来之后脑袋晕乎乎的,睁眼一看宿舍里一片漆黑,害得他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这是在哪儿。
  舍友回家的回家,出去的出去,宿舍里难得这么安静。刘涂趴在床上,浑身酸懒,连爬起来开个灯都不愿意,结果躺了一会儿想起江舟远来了,到底还是爬起来,
  洗个脸刷个牙,关上门上楼了。
  五楼照例是静悄悄的,刘涂往502那里走,还有两步走到门口的时候,门一响,江舟远穿着羽绒服从里面出来,把锁带上了。
  刘涂一愣:“这么晚了上哪儿去?”
  江舟远好像看见刘涂更是吃惊,一瞬间还有些迟疑,过了好几秒才说道:“……连岳叫我出去见他。”
  刘涂皱起眉来看着江舟远,有些不太明白。江舟远是很不待见连岳的,怎么这次连岳叫他出去,他就出去了?
  江舟远有点底气不足,抓抓头解释道:“他说他要出国了,叫我出去见一面,完了就不找我了……我答应他了。”
  刘涂稍微明白了些,心里有些不舒服,便说道:“这么晚了出去?”
  江舟远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问道:“你怎么了,上来找我有事?”
  “没,”刘涂笑道,“明天嘛,我订了个蛋糕,回头咱俩一块儿吃。”
  江舟远也笑了:“好。……那我先走了,一会儿就回来。”忽然手被刘涂扯住,抬头就看见刘涂的表情,好像要说什么,但又不大好说。
  刘涂很少说别人坏话的,但是此刻不说不行了。与其说他担心江舟远,不如说他不相信连岳的人品:“你一个人去?要不我跟着你吧,我在外边等也行。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怕连岳他来硬的。”
  江舟远看着刘涂,他脸上的伤已经好了,看不出痕迹了,但是江舟远还是记得是哪个地方伤过。想到这儿江舟远也没话说了,他想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再过二十分钟,你去找我,接我回来,行不?”
  


☆、第二十六章

  连岳趴在吧台上,对着玻璃杯里的液体发呆。
  放下电话之后连岳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里,仿佛是死刑犯最后的时刻一样,趴在吧台上不动了,享受他最后一刻安稳。
  这该是他想要的结果。江舟远很好骗,也心软,说两句他就来了。连岳也没有撒谎,他确实要出国了,这确实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如果过了这一夜,江舟远还愿意见他,那么就不是。
  连岳透过有着瑰丽颜色的液体看着酒吧里的人,扭曲而艳丽,透过杯子仿佛一出惨烈而妖异的哑剧一样。
  很难说连岳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好像后悔了,但又不愿意伸手去挽救什么,就这么任其发展了。两个装着鸡尾酒的玻璃杯放在他手边,他该往里放东西了。那东西就在他口袋里,但是他却很难伸手去把他拿出来。
  再过一会儿,他想,他来不了这么快的。
  “嗨,帅哥,喝点儿什么?”一双纤长的手在他眼前一晃,随即撑在了吧台上,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歪着头跟他打招呼。
  连岳顾不上理他,而是盯住了吧台上的杯子。苏雨的手刚刚一晃的时候,一个什么东西很快的掉进了连岳右手边的杯子,然后像泡腾片一样飞快溶解了。苏雨的手撑在杯子一边,在灯光昏暗的酒吧里,杯子里的变化几乎是无声无息的。
  连岳抬起头来,盯着苏雨,眉头拧了起来。
  苏雨看出来连岳生气了,两手一举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好嘛,我就是好奇过来看看,不耽误你的事情。”说着他身体前倾,脸颊在连岳脸上蹭了一下,讨好的说:“别生气啦。”然后离开吧台走掉了。
  连岳维持着那个动作和表情很久没有动,最后他的眉毛稍稍舒展一些,看了一眼加了料的酒,然后很快把眼睛移开了。
  他闭着眼睛,等着江舟远来。
  江舟远是搭公交车来的,这一片小商业区公交车能直达,坐个十几二十分钟就到了。而连岳说的酒吧门脸也挺大的,转两圈就找到了。
  几乎在江舟远一进门连岳就看到他了,他太显眼了。没有人在去酒吧的时候会穿一身运动衣,外边罩一件羽绒服的。江舟远站在门口四处张望,鼻尖冻得红红的。连岳在角落里看着他,几乎忘了跟他打招呼。
  江舟远很快看见了连岳,朝这边走来。连岳勉强一笑:“来了啊。”
  酒吧里暖气开的很足,江舟远一进门就要脱外套。但是吧台没地方放衣服,连岳站起身来说:“咱换个地方。端着那个杯子,给你叫的。”
  江舟远倒是很听话,叫跟着跟着,叫端着端着。两个人在附近找了一个沙发坐下了。江舟远眼睛四处乱转,最后问道:“你要说什么?”
  连岳温和的看着他,最后苦笑一
  声:“你给我点儿时间吧,我都要走了。咱俩从认识到现在,就没有好好说过一次话。”
  江舟远想了想,暂时把连岳当做一个普通朋友来看,就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国啊?”
  “这个寒假,我妈快来了。我父母都在美国。”
  “哦,”江舟远点点头,“那你毕业证怎么办?”
  “等你们高考的时候我再回来拿一下毕业证。这半年我过去熟悉一下环境。”
  “挺好的,”江舟远诚实的点评了一下,“肯定比你自己在这里瞎混强。”
  连岳笑了:“怎么你这话说的跟我姐一个样。”
  江舟远挠挠头:“其实也不是……反正男人要在社会上立足,肯定得有样能混的开的本事。想我这种就是上学,以后找工作。也许你的路跟我不一样。”
  连岳一瞬间陷入了短暂的失神,仿佛他也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空白。难道以后就在美国混个大学的商科毕业,然后去他爸的公司一辈子挣钱?
  可他现在连他爸每天在干什么都不懂。
  江舟远见他望着自己不说话,有点尴尬,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那杯子是锥形的,底部有漂亮的玻璃雕花装饰,其实容积并不大,江舟远一口几乎就喝下去一半。
  连岳呼吸一窒,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他现在该找点话来说才是,可是紧张得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江舟远,”连岳忽然叫道。
  “嗯?”江舟远又喝了一口,抬起头来应道。
  “我喜欢你。”
  江舟远顿了一下,也只得“哦”了一声作为回应。
  “从我见你第一面我就喜欢你,”连岳的语速忽然加快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所以我很想让你也喜欢我。”
  江舟远无奈道:“这个没有办法,咱俩还不熟,而且我对你,也没什么一见钟情的感觉。”
  “我知道。”连岳接着说,“我今天不是来跟你索要什么,我只是想说,想说出来,你从来都没给我机会说。”他顿了一下,显得有些急切,“我就要走了,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江舟远只好闭上了嘴,心说你说吧,我听着。
  “你知道,我脾气不太好,人也不是很好。我从来都没为你做什么,反而一直在要求你。还有我因为自己的原因做了很多错事,希望你原谅。”
  江舟远摆手道:“这个没关系,刘涂说他把你的头打破了?我替他跟你道歉。动手这种事,没造成太大伤害就好。”
  连岳静静的望着他,说道:“以前我以为咱俩是一种人,我以为我们在一起一定很合适,但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你说的对,我们俩还不熟悉。虽然是这样,但是你对我来说还是有吸引力,所以……”
  连岳最后一句话听在江舟远耳朵里模模糊糊的:“所以我
  还是希望能留一个好印象给你……”
  这句话落地,江舟远就觉得忽然之间脸就烧起来了,而他本人却没什么脸红的情绪。心脏在胸膛里奋力跳动着,好像要整个跳出来。酒吧里光怪陆离的灯光仿佛都扭曲混合在了一起,在江舟远视线里乱晃。
  江舟远摇了摇头,问道:“这酒,多少度的?”
  连岳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歉意。
  江舟远努力想看清连岳有没有说话,但是他眼神像失焦了一样,视线模糊又清晰,产生了强烈的眩晕感。他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出了一层汗,胸膛里很气闷,呼吸急促而且火烫。
  连岳艰难咽了一下口水:“……对不起。”
  江舟远现在思维还算清晰,尽管看不清楚,也能大概看清楚连岳没有任何表示的一直看着自己,联系起刘涂说的话,江舟远有点着急。
  他身上这情况跟喝多了酒不大一样,难道真的是连岳做了什么手脚?
  江舟远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膝盖都是软的,才往前走了一步就栽倒在地上,带翻了桌子上的玻璃杯“哗啦”一声摔得粉碎。
  像这样思维清晰而身体迟钝的情况绝对不是酒精造成的。江舟远悲哀的想,自己竟然真的高看了连岳,他果然就是这么个东西。
  连岳从对面站了起来,绕过桌子往江舟远这里走。江舟远咬咬牙,伸手往碎玻璃上狠狠一抓,然后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跑。
  鲜血淋淋漓漓洒了一路,连岳看着地上,忽然就慌了,连忙追出去。
  江舟远走的很慢。他看不清楚路,连人都躲不开,一直跌跌撞撞的找酒吧大门,手里的碎玻璃越握越紧,疼得钻心,然而他却要靠这点疼痛来集中注意力。
  江舟远终于找到大门的时候连岳已经追上来了,他一直拉着江舟远,想要把他手里的碎玻璃拿出来,却没想到江舟远死活不让他碰,他越靠近,江舟远的手就攥得越紧。
  “江舟远……你还清醒吗?把玻璃放下来,撒手,把玻璃放下来!”
  这里动静太大,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满手是血的江舟远,甚至酒吧的安保人员也开始向这里走过来。江舟远什么也看不清,一手撑在酒吧的玻璃门上,用力晃着头,艰难的说:“给我……开门!”
  连岳环视了一下四周,也觉得现在还是出去的好,不然一会酒吧的管理人员干涉进来就更麻烦了。于是他慢慢走过去把玻璃门推开,尽量温和的说:“你把玻璃放下来吧。”
  江舟远没搭理他,在感受到有冰冷的空气触碰到他的时候,一个踉跄扑了出去,很快摔倒在酒吧大门的台阶上,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连岳飞快的赶过去,一手握着江舟远的手,拼命要把那块玻璃抢下来。江舟远嘴里发出急
  促短暂的呼吸声,尽全力挣扎不配合,但力气有限,到底还是被连岳掰开了手,把那块玻璃给掏了出来,自己的手指也被划的鲜血淋漓。
  肉-体的疼痛仿佛和心脏相感应,连岳看着江舟远皮开肉绽的掌心,一股浓重的绝望感席卷了他,再次开口的时候连岳几乎带了哭腔:“江舟远……江舟远,我不动你,不动你,我给你去找解药!我错了,我错了……”
  江舟远什么也没听见,他同样也陷入了一种绝望感,自己的身体不由自己支配,任谁都会绝望的。江舟远的五感已经模糊了,他不能理解连岳在说什么,他身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燥热渴望与理智之间打残酷的拉锯战,他仅有的理智控制这他仅剩的力气去抗拒一切靠近他的生物。
  这迷幻剂含有催-情成分,使得没穿外套的江舟远在室外也浑身大汗。那种如同万蚁噬身的感觉让他从骨髓肌肉里酥麻上来,卸掉了他所有的力气,江舟远拼尽全力把自己蜷起来,紧紧地弓着身子,使自己不会当街打起滚来。
  连岳是什么时候消失在自己身旁的,江舟远不知道。好像有那么一会儿自己身旁空荡荡的,但他已无力去多想。
  连岳趴在地上,感觉肩上挨的这一脚把他半边身子都踹歪了。他喘息着,难以置信的看着站在他身前的刘涂,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刘涂恶狠狠的看着连岳,眼睛里全是鄙夷。他没有跟连岳浪费时间,而是飞快的冲到江舟远身边去。
  江舟远意识混乱,紧绷着身体,牙根咬得下颌骨都麻木了。一感觉到有人靠近,江舟远就拼命的推拒起来,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刘涂慌忙抓住他的手,叫道:“你手怎么了?!”
  江舟远抽不出手来,伏在地上喘气,不自觉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滚出来,不一会儿“呜呜”的哭了出来。刘涂连忙把他从地上抱起来,霓虹灯映着江舟远汗水与泪水混合的脸上,一片狼藉与无助。
  刘涂鼻子一酸,狠狠咽了一口眼泪,哑声道:“我是刘涂,刘涂……你睁开眼看看,没事儿了!”
  在刘涂的一再重复下,江舟远终于听懂了“睁眼”和“刘涂”两个词,迷迷糊糊睁开眼,刘涂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片模糊。
  几乎是在看清了这是刘涂的一瞬间,江舟远紧绷的身体就放松了一些,他伸手抓住刘涂衣服前襟,颤抖的频率清晰可见。
  刘涂马上脱掉外套把江舟远包了起来,裹着他抱了起来,嘴里安抚道:“没事儿了,我带你走,咱马上去医院!”
  说着刘涂抱起江舟远大步跑走了,跑到路边去拦计程车,剩下连岳一个人坐在地上,表情木然。
  商业街上人来人往,很多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个穿着时尚的小帅哥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却没有人来发问。砖石的冰冷透过几层衣服渗透到连岳心里,把他的身体和思维全部冻僵。连岳感觉灯火通明的商业街和人流都变成了虚无,这里只是他一个人坐在茫然的黑暗里,被世界抛弃了。
  其实是他自己抛弃了自己。
  连岳此刻已无力去思考刘涂为什么会来,他的思维深陷在一个自我否定的泥潭里难以拔足,痛苦难当。
  他都做了什么?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此时此刻,所有人曾经对他的否定都如同涨潮一样漫上连岳心头,几乎将他溺毙。以前他总是不相信自己真的有这么差,他们只是不懂,他们还不了解我,而我,也没必要去得到他们的了解。
  而这一刻,他真的相信了,他自己就是个废物,就是个傻-逼。
  他们说的都没错。
  如果不是这样,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他该怎么给自己做的事情下定义,又该怎么收拾自己弄出来的一堆烂摊子?难道就这样,灰溜溜的逃到国外去,一辈子再也不见江舟远?
  然后在江舟远心里,永远是个下三滥?
  “哈!”连岳不可遏制的笑了起来,用最残忍的笑声来惩罚自己,笑自己究竟有多失败。笑道最后他用手捂住了脸,掩藏住了汹涌而下的泪水。
  


☆、第二十七章

  “师傅,去最近的医院!”刘涂飞快的拦了一辆计程车,抱着江舟远坐了上去。
  药效已经开始发作,江舟远在知道是刘涂以后放松了精神,已经抵抗不了这药效的攻击,他脖颈和脸颊浮现出嫣红的颜色来,车窗外昏暗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一片迷乱的汗水。
  江舟远觉得很热,太热了,刘涂裹在他身上的外套让他浑身火烧火燎的,忍不住扭动起来想要脱掉外套,然而肢体接触摩擦很快让江舟远陷入了另一种强烈的渴望里,他忍不住呻-吟起来。
  那一声叫的刘涂心里一荡,连忙伸手捂住了江舟远的嘴。
  坐在前边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好奇道:“小兄弟,这是怎么了啊?”
  刘涂无声的喘了一口气,答道:“……他遭抢劫了,受伤了。”
  “哎哟,”司机接道,“这世道啊,真是乱哪!伤着哪儿了,不严重吧?”
  “……伤着头了。”刘涂没有多话,因为江舟远不停的挣扎扭动,在有限的空间里蹭着他的身体,而自己捂着他嘴的手掌已经被口水沾湿了,江舟远难耐的去用牙齿咬,甚至舌尖会扫过他的掌心。
  刘涂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江舟远,使司机不发现江舟远的异状。虽然现在他的怀里是一片旖旎景象,但刘涂却没什么欣赏的心情,他更多的是生气。
  如果不是之前提醒了江舟远,今天晚上江舟远就会这幅样子跟连岳呆在一起。
  只要一想到这个,刘涂胸口里郁结的气愤就要吧他憋炸。他现在非常后悔刚才只踹了连岳一脚,他现在想把连岳阉了。
  可是当时的情况容不得他多做耽搁,所以刘涂这一股气憋在心里,让他看着迷乱的江舟远,也或多或少的起了些愤怨。
  他该怪江舟远傻呢,还是该怪连岳太阴损呢。
  刘涂低头看了看乱动的江舟远,咬了咬牙。他心里有气,手上的力气就不自觉的加大,江舟远觉得捂住他嘴的那只手跟块铁板似的,狠狠堵住了他的嘴,让他呼吸的热度全部回流,那一股火在他身体里流窜,烧得他神志不清,那种被禁锢而得不到救赎的感觉让人崩溃。
  江舟远不自觉的在流眼泪,但是他发不出声音来,他脑袋里全都是以前和刘涂在一起时候的画面,想象让他极度渴望着,但又说不清想要什么。
  出租车很快开到了医院去,刘涂下车付了钱,抱着江舟远跑进急诊部。急诊部什么时候人都不少,刘涂忙着挂号交钱找护士,还要看着江舟远不让他掉到地上去,等江舟远进了诊室,刘涂已经出了一身大汗。
  医生在诊室里给江舟远催吐,刘涂就坐在一边看着,面无表情。医院的医生已经见怪不怪了,跟刘涂说道:“现在的小孩儿啊,就是不懂得自己保护自己,什
  么地方都乱去,人家给什么就吃,不吃亏等什么啊。”
  说着看了刘涂一眼。那医生其实还咽下一句话没说,说这一般中招的都是大姑娘,怎么今儿来了个小伙子呢。
  刘涂讪讪的一笑,没接茬。
  医生没有多做什么处理,这种药的主要作用是催-情,迷幻剂只占少量,而且又不是毒品,对人体没什么太大伤害,催吐之后给打了一针镇定剂,江舟远就睡着了。
  睡着之后医生给他处理手上的伤,伤口不算太深,但是也不浅,要命的是手心里有碎玻璃渣子,医生拿着镊子给夹了半天,才勉强给清理干净。
  之后的上药包扎什么的虽然有点疼,但江舟远吃了药都没醒。医生弯着腰给弄了半天,起来的时候伸个懒腰,就要赶人。
  急诊这里一般不做细致的检查什么的,刘涂看着这医生漫不经心的样子还颇有点担心,说要在医院住一宿。
  “住院你得到门诊部去办手续。”医生说道,“看你出来的这么急,证件也没带吧?不用住院了,带回去吧。”
  刘涂皱着眉看着医生:“他这样就没事了?
  “唔,”医生一边填单子一边答道,“醒过来肯定是头疼,还得预防他发烧。手上的伤不严重,给你开点药,注意别碰水就行了。”说着把填完的单子推过来,示意刘涂去交钱。
  在医院医生就是老大,他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了。刘涂虽然还有点不放心,不过到底还是无话可说,只好拿了单子出去交钱。
  这一趟医院下来,刘涂半个月的生活费快没了。
  等刘涂背着江舟远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刘涂打了个车回学校,江舟远躺在他腿上昏睡着,一路无话。
  灯光下江舟远的脸色依旧是红的,但因为镇定剂的作用,他显得很安静。
  刘涂低着头看着江舟远红润潮湿的脸,和微张的嘴唇,心里难以抑制的起了渴望,他甚至不无恶意的想,早知道就直接把他拉去个没人的地方把他上了得了,来医院也不过就是打了个镇定剂,还那么贵。
  堪堪忍受住想亲吻他的欲-望,刘涂一只手不停的在江舟远的下巴和脸颊上流连摩挲,不时还掐上两把,昏暗的路灯把他的眼神映的晦暗不清,天知道刘涂脑子里过了多少少儿不宜的事情。
  最后计程车一停,停在他们学校门口。刘涂深吸一口气,拖着江舟远下车了。
  从偏门跑进去,刘涂真是无奈了。自从认识了江舟远,这种偷偷摸摸外加撒谎的事情,做的比他之前二十来年加起来都多,一会儿还要跟大爷说瞎话。
  说什么瞎话?江舟远发烧了,烧的还挺高,所以人事不省了。
  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之前一直在医院啊。
  背着江舟远上了五楼,刘涂觉得今天真累
  ,身累心也累。
  把江舟远往床上一放,刘涂伸手摸了摸他身上,他衣服里都汗湿了,于是刘涂只好又给他脱掉衣服换上睡衣,然后打开被子给他盖上。
  期间江舟远一直没醒,浑浑噩噩的任刘涂摆弄。刘涂一屁股坐在对床的床板上,心说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尽管刘涂心里把江舟远**了一百遍,真下手的话,他暂时还真没思路。折腾了一通都十二点多了,刘涂想了想,从江舟远柜子里掏出点儿衣服来枕在脑袋下边,和衣倒在床板上,打算就这么对付一宿了。
  第二天江舟远直睡到十点多才醒,睁眼的时候眼前一片白,眼皮疼。略微动一动,脑袋里跟灌了二斤铁砂一样,而且四肢发软。
  江舟远动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猛然睁开眼,触目一块床板,随即他左右的看,发现这儿是他寝室。
  怎么回事?江舟远一边敲着自己脑袋一边想,后来怎么样了,怎么想不起来了?
  抬手看见自己手上的纱布,江舟远似乎有了点头绪。
  江舟远闭着眼回想昨天的事,想到后边似乎模模糊糊的记起似乎是刘涂出现了。对,昨天自己还让他去接自己,那应该是刘涂把自己带回来了。
  正想着,门开了,刘涂从外边走进来,看见江舟远醒了,一言不发的进屋,关门,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还是不说话。
  此时江舟远还没意识到什么,坐起来皱着眉揉眉心:“有水吗?”
  刘涂拿起桌子上的杯子递给他,然后坐在对面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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