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物种观测日志 by 陆凌零【完结】(2)

2019-05-31  作者|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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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文章很后面我才明白蓝星原来指的是地球……
  大背景是黑帮文,不过取材于一个很特别的角度(宇宙生态学家),使得整篇文充满了想象力和趣味。迟钝生态学家和他的研究对象之间一点一滴的感情变化,都可以从观察数据上看出来。题材不稀奇,但由于角度独特,写得有新意有魅力,很萌的故事XD
  关于结局,两人已经相守到老,所以我认为算HE的。
  
  
  1
  
  九星系没有空间传送点。我在最近的佳里星换乘必须自己驾驶的最原始的宇宙飞船,又用了三个宇宙月才到达蓝星。
  年前,科尔教授在蓝星发现了新物种。
  他带回了大量的资料,甚至包括一具自然死亡的新物种遗体。这一发现立刻轰动了整个学术界。
  或许应该归功于蓝星地处偏僻。从这一点来说,我实在是不应该抱怨宇宙飞船的条件艰苦。
  ——不过反正教授不在,抱怨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科尔教授常说,我如此个性实在不适合做一个必须吃苦耐劳的动物学家。他虽然因为年岁已大不得不将研究一手交给我,但我走进空间传送器前分明看到他在抬头望天,并且自言自语“听天由命吧”。
  我是挺懒,不过这不影响我完成工作。
  
  
  
  2
  
  蓝星新物种有自己的语言。在其中一种语言里,他们称自己为“人类”。
  杂食,会使用工具和进行建筑,有复杂的社会结构,下属至少三个亚种。
  没有发情期。
  科尔教授常说,一个最好的动物学家能做到的最好的事,就是成为自己研究对象的一员。所以他给我准备了一份礼物。
  他用他带回的那具新物种遗体的DNA克隆出了一个身体。
  我得说,他带回的那个新物种可真漂亮。那是个死于遗传疾病的年轻雄性个体,四肢匀称,除了不太健康的心脏之外简直是个活生生的工艺品。
  让自己的脑电波在这么个工艺品里呆上几个宇宙年,我觉得也不算太冤。
  
  
  
  3
  
  蓝星的食物真是太他母亲的难吃了。
  我的新物种身体吃得很快乐,我的灵魂在流泪。
  科尔教授说得对,我如此个性实在不适合做一个吃苦耐劳的动物学家。也许我该趁早找条捷径是正经。
  好吧,教授还交代过,如果我想要趁早跑路的话,至少要把新物种的繁殖习性研究清楚。
  食性和生存环境已经在前期研究中有了大量记录,唯有繁殖习性一项让教授觉得十分神奇。
  我也觉得十分神奇。
  
  
  
  4
  
  有一天我在拍摄一头新物种雄性的□过程。
  新物种让我觉得尤为神奇的一点是,它们不仅和异性 □,偶尔也有和同性 □的案例。
  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例子,如果能够得到详尽的第一手资料,趁早跑路绝对不是问题。
  结果大概是我拍摄得太过专心了。我的研究对象突然停住了□的动作,眼神犀利地往我这个方向看来。
  我吓了一跳,手脚迅速地收拾好东西,飞快地溜了。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我。
  我仍旧在我的漂亮的新身体里。而我的研究对象则是这一地区族群里居于统治地位的几头雄性之一。
  意思是说,他统治着我……现在的身体。
  这真危险。我太得意忘形了。
  如果这个身体坏了,我就得灰溜溜地再自己开三个月的飞船回母星去找教授,求他给我做一个新的身体。
  哦不,我绝对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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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研究对象今天找到了我。
  他的手下截住我,他双手抱胸看着我,似笑非笑。
  这也是我觉得蓝星新物种很神奇的一个地方。它们经常看着你笑,然后什么都不说。
  他是在等我猜他的意思么?天啊,饶了我吧,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刚刚开始研究你们的外星动物学家而已啊!我怎么可能知道你那个千篇一律的表情这次又是表示什么不一样的意思?!
  但是很显然,我不能对我的研究对象说这些。
  于是我毫无选择,只有也看着他,然后和他一模一样地,笑。
  结果他倒是不笑了。他挥了挥手,他的手下把我带走了。
  
  
  
  6
  
  我的观察对象怀疑我是他对头派来的间谍或者奸细什么的。
  我很恳切地向他解释我只是恰好路过,但是他不肯相信。
  为了以示证明,他甚至拿出了那种极其原始的、稍微涂抹一下就可以修改的录像数据给我看。
  ……好吧,我自己知道那段录像数据的确是真的不错。可是我也无非是扒在门上的时间久了一点而已。你们原始的记录方法又没办法显示我的拍摄设备。
  于是我又很恳切地向他解释我其实真的什么都没干,只是听到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有点好奇罢了。
  我的研究对象仍旧保持着千篇一律的微笑。这可真叫人头疼。
  他的一个亲近的手下凑过去小声地说了句什么。真不凑巧我的声音收集设备开着,于是我听到他说:“宁可错杀,不可冒险。”
  这家伙真讨厌。他在撺掇我的研究对象把我的新身体弄坏掉。
  研究对象过于野性凶残也是动物学家的悲哀之一。我得想个办法。
  我快速地在脑内回想了一下教授总结的第一手资料。然后清了清喉咙,咳了一下。
  我的研究对象和他的手下立刻都神情紧张地盯着我。我环视了他们一圈,然后放开嗓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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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授说:在新物种内遇到居于高位的雄性时,示弱是保全自己的方法之一。有些雄性通常还会要求示弱的一方加入己方,表示臣服。
  教授说得没错,果然不愧是教授。
  保全了身体,和研究对象的距离又拉近了,这真是因祸得福。
  我的观察对象大概也想近距离地观察我,所以随时把我带在身边。
  我发现虽然很多蓝星物种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或者固定伴侣制,但是这一条不适用于我的研究对象。
  我还发现虽然大部分蓝星物种是异性生殖,极小部分蓝星物种则进行同性 □,但是这两条都不完全适用于我的研究对象。
  另外我发现教授的初步结论错了。蓝星物种不是没有发情期。它们一年到头都是发情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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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我到蓝星的第四个宇宙月。用蓝星物种的计算方法来说,是第四蓝星年。
  我觉得我学习和观察的速度又上了一个新台阶。这真是要感谢我的观察对象。
  今天发生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
  今天我的新身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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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的新身体比昨天更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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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的新身体比前两天都更糟糕了。
  他母亲的,你们再这么拷打下去我就真的得回母星了啊!
  都说了我不是间谍了!你问我是谁干的,我怎么会知道?我就是个普通的外星动物学家而已饶了我吧!
  又朝我笑……回答什么好呢?
  我猜……我还是再笑回去?
  唉,被打得更重了。我看我真得回母星去了。
  真不想看见教授的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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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有了个新发现。我发现蓝星物种的智商水平似乎还在我之前的猜测之下。
  因为在它们持续弄坏我的新身体的过程中,我听到我的研究对象的手下向他汇报说,我是他对头那个老头二十年前心脏病死掉的儿子的私生子。
  切,就它们那原始的水平,还“二十年前心脏病死掉的儿子的私……”……呃,等,等等?
  ……我,我好像真的忘记看教授给我的那份克隆体本体的资料了……
  教授,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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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的研究对象的手下说,明天要把我拖出去和对头的老头谈判。
  种群之间的地盘争夺啊!我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能亲身观察到这个!
  其他人一定会嫉妒死我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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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很沮丧。
  今天发生了两件很糟糕的事。一是我发现我的记录设备之前都被我的观察对象的手下没收了,虽然它们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所以我今天什么资料都没能留下。
  这真是太糟糕了!太凄惨了!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另外就是我把我的新身体彻底弄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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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依旧在海上漂着。
  我的新身体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我用它在反省。
  唉,我真不应该替我的研究对象挡那一枪的。
  可是不管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个动物学家。没有哪个动物学家能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研究对象在面前死掉的。
  何况我的研究对象还很漂亮,就这么死掉太可惜了。我还想着将来能把他的遗体带回母星实验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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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决定我还是得回去把我的记录设备拿回来。
  这费了点时间,因为要把我的身体弄得像活的一样,还是挺麻烦的。
  走回我的研究对象那里,又费了点时间。
  不过我很走运。我的研究对象不知在发什么呆,把他的手下都支开了。我熟门熟路地摸进它们族群的聚居地,开始找东西。
  可是真叫人沮丧,我把所有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没能找到。说不定它们已经把我的东西当垃圾扔了。
  这样我就只能回到飞船上再定位了。到那时候,我的珍贵的资料大概都已经被彻底损毁了。
  这……这太叫人抑郁了!
  最后我摸进了我的观察对象的房间。
  结果我一眼就看见了他拿在手上对着发呆的东西!
  天啊,教授,你果然在保佑我!我就知道你也不想见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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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研究对象猛地转过头来。
  我觉得应该跟他打个招呼,于是就按照他的习惯,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可是他倒是像看见了什么超自然的神秘现象一样,死死地瞪着我。
  不过,不愧是处于种群支配地位的雄性,他立刻就镇定下来,站起身也朝我回了一个笑容。
  “你是来找我索命的吗?”
  我友好地摇了摇头,顺手把快要流出来的肠子又塞回去,抬手指了指他手里的东西。
  “不,不,我只是来拿回我的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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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研究对象慢慢地走过来,手里拿着我的记录设备。
  我的研究!我的数据!我宝贝的未来论文和提早跑路的前提!
  可是他在我面前停下了,一点也没有把东西还给我的意思。他身上有化学物的气味传过来,我记得是这个物种很喜欢的一种叫做酒精的东西。
  我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他低头看着我。
  过了很久,他轻声地问:“……为什么要帮我挡枪?”
  蓝星物种的智商有点低,我很多时候都不太理解他们的逻辑。不过似乎看起来,只要我回答了问题他就会把东西还给我。于是我诚实地说:“因为你长得漂亮。”
  他的眉头刷地皱起来了。根据我和蓝星物种有限的接触经历,我知道他生气了。
  于是只好又补充说:“……因为我挺喜欢你的,不想看你死。”
  大概我对蓝星物种的语言把握得还不太好,我的研究对象慢慢松开眉头,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有一点像笑,又有一点像哭,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我不能理解的含义。幸好我似乎答对了,他慢慢地把东西递到我面前。
  我伸手去接,手指碰到他的手掌,留下了几条血印。
  不过没关系,设备都是防尘防水的,我一点不用担心。
  就在我快要抓住设备的时候,他突然把手一缩,我抓了个空。
  “不给你了。”他缓缓地开口。
  我抬头,不明白他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结果让我惊恐的是,他又笑了起来。
  哦教授,我真是太讨厌它们笑了!
  “给了你,你就要去投胎了吧。”他说。我不太清楚投胎是什么意思,似乎是蓝星物种之间一种简陋的原始信仰?不过如果他指的是换个身体这种事情的话,那大概倒也没错。
  他又说:“要是不给你,会怎么样呢?会一直留在这里,还是会魂飞魄散、粉身碎骨?”
  我当然不会一直留在这里。既然确定了设备安然无恙,那我可以回飞船上,那里有的是办法把它弄回来。
  可是在我正要开口的时候,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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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类雄性闯了进来。
  我对他那张脸有印象。因为我拍过他和我的研究对象□。
  我的研究对象的□对象看着我的研究对象笑了起来——又是笑!——他手里拿着一个简陋的爆破性装置。
  ——哦不!!!爆破性装置!!!
  我的研究!我的数据!我宝贝的未来论文和提早跑路的前提!
  这个雄性朝着我的研究对象冲过去,我朝着他冲过去。
  我的新身体的听觉神经最后捕捉到的是一声巨响。
  从视野里我知道自己身体的脑袋,很有可能是半个,在空中转了个圈,直直地从我的研究对象面前落了下去。他表情惊恐的脸从我眼前滑过,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他仍旧拿在手里的记录设备。
  太好了!它们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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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自己的身体里醒过来,起身去飞船里找吃的。
  在我意识不在的期间,居然有人给处于这种蛮荒之地的我寄来了包裹。
  包裹显示的发信人是教授的名字。打开之后,里面赫然躺着一具和之前刚刚碎掉的那个一模一样的克隆体。
  教授的留言很简短:“备用。短期内不用回来见我了。”
  教授,您……您真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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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观察对象看起来似乎没以前那么漂亮了。毛发有些乱,脸色也很憔悴,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神情还有些恍惚。蓝星新物种衰老速度似乎比我想象中的快?
  不过试图从他那里取回记录设备的时候,我仍旧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攻击。
  结果他把我按在地板上,看清了我的脸之后就停住了。
  我的研究对象用了多种方法来确定我的身份:惊疑不定地打量,上下乱摸,甚至把脑袋凑到我脖子旁闻了一会儿味道。最后他不得不相信了,站起身退后一步问:“……你没死?”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完全可以按一按键就把设备召回,不过我发现自己挺想念这位研究对象的。
  毕竟他是比我所用的克隆体还更为漂亮的未知生物呢。这对一名动物学家来说真是致命。
  我的观察对象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哦不!)。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原来是梦……”
  当然我知道不是梦,不过我没必要纠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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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又回到之前形影不离的状态。
  我很满意。我的研究对象似乎也很满意。
  唯一不满意的是,我的研究对象突然结束了发情期。
  整整一个宇宙月,我没有见过他和任何一头同性或者异性进行□。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但是在一个宇宙月之后,情况突然发生了转变。我的研究对象毫无征兆又进入了发情期,而且比之前看起来更勇猛,夜夜笙歌,有时候两个,有时候三个。
  最让我惊喜的是,我的研究对象允许我观察他的□过程了!
  他经常做到一半把我叫过去,或者干脆整晚让我在旁边呆着,自己努力给我示范。
  教授,一定是您在保佑我和我的论文!
  全宇宙大概再也没有像我这么幸运的动物学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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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情况又发生了一点转变。
  在突然进入发情期半个月之后,研究对象又突然结束了发情期。
  我怀疑他的生殖系统出了一些问题,因为他看起来脾气暴躁极了。
  因为太过担心研究对象的健康,我忍不住委婉地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并表示我可以帮他治疗,保证有效。
  结果他暴跳如雷,并且表现出了强烈的攻击性倾向。我因为安逸日子过得太久,逃跑不及,被他狠狠按在床上,脖子上也被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他开始扒我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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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性生殖器官呈圆柱形,长度约十二宇宙厘米(个例),直径约三点八宇宙厘米内可以重复□六次及以上,单次可持续一蓝星小时……
  我看了看设备上显示的时间,把“一”字划掉,写上“二蓝星小时以上(个例)”,又接着写道:“□频率约为……”
  “你在干什么?”
  我的研究对象把脑袋凑过来问道。
  “没什么。”我回答道,接着在心内默数。我知道他看不懂宇宙文,也不会知道记录设备的使用方法。
  不过他还是笑了起来。
  现在我有一点能明白他的笑的含义了。比如现在这个,那绝对不是表示他心情很愉快。——我都能听到他磨牙的声音了。
  “看来我还不够努力啊。”
  他说,然后表情狰狞地把我翻了个个儿,按着我更加凶狠地□起来。
  “等,等等!慢一点!慢一点!!”我慌忙大叫起来。我刚才数到几了?
  他母亲的,又得从头开始再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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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对象最近似乎心情很抑郁。
  我很担心他,所以开口询问了一下。
  他看了我一眼。“我还以为你从来不会关心我呢。”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是笑着的,不过我觉得那也不表示他心情很愉快。
  “我一直都很关心你。”我真心实意地说。健康状况我可以毫不费力地为他检测治疗,但是心理问题我就无能为力了。
  “是么。我怎么觉得你很讨厌我的样子?”
  “怎么会。要不是喜欢你,也不会留在你身边啊。”我说的是实话,但是他仍旧没有完全相信的样子,因为他又笑起来了。
  “你要是真喜欢我,这种时候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说着,然后狠狠地顶了我一下。
  “我很有反应啊。”我回答道,并且指了指自己的下身。那里的确很有反应。
  “那你一直一边做一边拿着那个奇怪的东西在鼓捣什么呢?!”他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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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对象带我出去参观他们称为“城市”的社会结构。
  就它们的进化水平来说,也算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中途他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指着一头雌性问我:“你觉得她漂亮吗?”
  我瞥了一眼。对方很显然经过拙劣而原始的外貌改造手段,全身上下散发着化学品的味道,走路不呈直线,视线——尤其是看我的研究对象的时候——完全不在眼球正中。
  “一点都不漂亮。”我毫不犹豫地摇头道。
  我的研究对象心情一下子好起来,这可真难得。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表示心情高兴的微笑。
  这时候另一头雄性牵着一条它们称为“狗”的生物从旁边路过。这是蓝星上为数众多的从属生物之一。虽然我不曾详细研究过它们,但是近距离看也是非常让人赞叹的矫健有力的物种。
  “看什么呢?那条狗吗?”研究对象问道。
  “是啊,真漂亮!”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远去,由衷地赞叹道。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研究对象的脸一下就黑了下来,并且非常暴力地把我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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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对象今天浑身又散发出叫做酒精的化学品的味道了。
  人类很喜欢这种物质,我不太能理解。这种化学品对它们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它们的行为变得古怪而不可预测。
  他抱着我,抚摸着我的头发。
  “真想把你的那个奇怪的东西扔掉。”他笑着说。我立刻紧张地护住了我的记录设备,但是他没有动,只是闭上眼睛接着说:“如果把它从你手上抢走,你是不是又会在我面前粉身碎骨一次?”
  原来他还记得。我以为他真的把那件事当作一场梦了呢。
  他睁开眼睛看着我,说:“把那个东西放下,认认真真地跟我做一次好不好?就一次……好不好?”
  我很犹豫。
  这些都是珍贵的第一手资料。如果没有记录下来,跟他进行这种行为就完全失去意义了。
  ……可是,他在黑暗里凝视着我的闪闪发亮的眼睛……唉,真是太他母亲的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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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给我的研究对象做了一次全身记录。他现在已经默许我这些在他看来大概是很奇怪的行为了。
  他的皮肤开始出现衰老的迹象,眼角有了不太明显的纹路。不过还是跟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漂亮。
  我把数据保存完毕之后,他蹭过来抱住我,像抱着一个大型枕头一样把脑袋搁在我头顶上。
  “我想退隐。”他说。
  我有些惊讶。他虽然已经过了最年轻的时候,但是就蓝星物种而言仍旧还在身强体壮的年纪。在我所知的所有物种中,除了我的同族,还很少有主动让出领袖地位的雄性。
  他们通常都会在那个位置上坐到年老力衰,被新的雄性赶下去为止。
  不过我的研究对象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抱着我,像是很享受一样地沉默了很久。不过今天倒的确是个阳光非常好的日子。
  然后他说:“到那时候,你也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吧。”
  “什么?”我装傻。
  我听到他笑起来,蹭了蹭我的头顶:“你真的以为我是傻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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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对象问我:“可以让我看你真实的样子吗?”
  我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担心会吓到你。”
  他说:“如果是二十年之前也许会。不过到了现在,无论你真正的样子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考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得花一点时间。”他答应了。
  我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趁着半夜悄悄地溜回我们的住所。他正站在窗前,我在半空跟他面贴面地招了招手。
  他表情惊愕。
  我有些担心:“……吓到你了?”
  他慢慢笑了起来:“没有。比我想象的好多了。……当然我还是喜欢你人类的身体。”
  于是我又把自己的脑电波发送回了我留在住所的人类身体里。
  几乎是刚一睁开眼睛就马上被扑倒了。“今天也不用拿你的记录设备了。”研究对象一边奋力扒我的衣服一边说。
  这么说起来,我没有碰记录设备也已经很久了。不过既然今天他提醒我了,或许我也应该偶尔记录一次。忘记本职工作可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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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翻看了之前的研究记录。
  科尔教授说得对,我果然不适合当一名吃苦耐劳的动物学家。在和我的研究对象相处的后三年里,我居然一次都没有记录过。
  不过这不妨碍我成为学术界关于人类——蓝星物种的正式名字——研究的权威。科尔教授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当然,这是我离开九星系很久之后的事情了。这么多年没有去过,也不知道如今的动物学家们伪装成人类的技术是不是有所长进。
  宇宙归根结底是年轻人的,我已经老啦。
  偶尔也该休息一下,讲座社交什么的,太累人。
  我抱着记录设备去找我的研究对象。他躺在我床上,安安静静的。头发全白了,脸上遍布皱纹,肌肉也因为衰老而萎缩了。可是他还是很漂亮,和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漂亮。
  我躺到他身边,伸手抱着他,把记录设备举在两个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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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息影像里,我的研究对象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笑一笑?笑一笑?”我引诱他。他把脑袋凑过来,看了一眼,问道:“将来这些你都要当成研究资料带回去?”
  “是啊。所以你应该尽量笑得好看一点。”
  他皱着眉头看了看我,然后真的笑了起来。
  那一天,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这段之前记录的影像。天气很好,白窗纱在微风里轻轻地飘着。
  一个年老的人类雄性走进房间,在我身后站着,和我一起看这些影像。他是从年轻时候就跟在我研究对象身旁的助理。
  最后他终于开口了:“您真的不去参加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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