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 by 皂斗(下)【完结】(8)

2019-05-31  作者|标签:


  安宁久久不语,只是嘟起小嘴,满脸疑惑的表情。
  安乐也不想继续探入讨论这问题,遂转问他今天逛动物园的感观。
  安宁一一细数,一一评价。
拾荒 act 78 :祈祷
  秋末冬初,寒风乍起。这天,洛扬趁着下午没课,到西柴找安乐,两人还聊了一会儿,不约而同的感慨天气变幻无常,昨天还薄衫短裤,今天就得毛衣长裤了。
  “洛扬,这附近有没有专门卖姨夫的商业街?”安乐问。“我想去帮娃娃买几件冬衣,他除了两件稍厚点的秋季校服外,没有其他可以御寒的衣物了。他身体比别的孩子弱,天凉的时候总是手脚冰冷的,就跟萧¨¨¨嗯,你想想。”
  洛扬了然的点点头,脑中展开地图,一一搜索一遍,想到离这儿比较仅的有条南生街,都是些时髦的衣品饰品店,平时很多学生或年青人都喜欢去那儿逛,他以前也曾跟自家老妈去买过丝巾之类的小东西,价格不贵且东西也不错。
  告诉安乐后,两人当下就决定开车去逛一圈。
  平时都不是哎凑热闹爱逛街的人且又是男性,所以这两人买东西要比两两成对的情侣或小女孩儿迅速许多,到目的的后直奔童装店,挑材质选样式比颜色谈价钱,一个多小时后便买齐了列在清单上的所有物品,打道回府。
  洛扬把小衣服小袜子摊在沙发上,兴高采烈的比划来比划去,时不时惊奇的问安乐:“这么小真的能穿得下么?你看这袜子还没有我半只手掌长呢,还有这裤子,不够我伸个手臂进去¨¨¨”
  安乐无言以对,这些问题从店里就问到现在,都多少次了,还问!“你要不信,待会儿娃娃回来你亲自给他穿上,看能不能穿得进去。”
  “好啊,现在就去接他吧,快五点了,去到那儿也差不多了吧。”
  安乐不置可否,却起身往门口走去。
  两人闲庭信步到附小时,《少女的祈祷》最后一个音律正回荡在空气中,悠悠扬扬。从大门便的铁栏杆缝往里望,见低年级的小同学都已排好队,领队的年青朝气的老师们吹了声口哨,如母鸡带小鸡带鱼贯而出。
  安乐扫了安宁说在的二班的队伍,没发现小家伙的身影,散漫的心绪渐渐凝起,再次一一巡过那些花一样娇嫩的面孔,仍然一无所获。顿时,一股熟悉的忐忑不安从心底腾起,他立即跑到门卫处跟他说明急因,然后飞快跑到二年二班的教室。
  两个青年女教师正在二班教室门口闲聊,其中之一就是安宁的班主任吴老师。安乐稳了稳翻涌的情绪,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后便问吴老师:“吴老师,我之前在队伍里没见安宁,您知道他上哪儿了么?”
  “埃?”吴老师有些惊讶,“最后一节课快下课的时候,有个年轻男人来找他,他站在门口跟那人说了几句话后便请假走了,我还以为是你¨¨¨”
  安乐的脑子轰一声爆开了,支离破碎。
  他顾不得礼貌,跌跌撞撞的飞奔到大门口,粗鲁的伸手掏出洛扬口袋里的电话,颤抖着想拨牡丹的号码,可只按了三个数后他便再也记不起剩下的数字了,忙叫急急塞到洛扬手上,叫他按。
  洛扬不明所以,但见他急着额头冒汗了,赶紧帮他调出来,拨出去又塞回他手里。
  嘟——嘟——
  那头的闷响让安乐急着心脏都揪疼了,祈祷他快接、快接、快接!
  没接。机械女声告诉他“您说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安乐又把电话塞给洛扬,哀求的语气道:“娃娃可能被莫玉带走了,你快帮我打电话给白瑾,叫她别伤害他,我什么都可以答应她¨¨¨”音调变哑了,眼眶也跟着泛红。
  “别急。”洛扬边安慰他边调出白瑾的号码,还没按拨打,悦耳的铃声便响了。
  安乐飞快抢过,一看果然是牡丹的来电,顿时松了口气,接通便言简意赅的情况跟他说明了,又把现在位置告诉他。
  挂了电话,心急如焚的等了十来分钟,期间洛扬的安慰他一句没听入耳,脑子里反复浮出小家伙可怜的被人欺凌的惨相,越想面色越发白,冷汗涔涔浸透了衣背,看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当牡丹的墨色宝马刺耳的在他跟前刹车时,他的眼泪哗就滑下了,急奔过去揪住刚下车的牡丹,急切的叫:“快带我去找莫玉,肯定是那女人带走娃娃了¨¨¨”
  牡丹打断他,轻柔道:“你别急,仔细想清楚,你确定是莫玉么?”
  “除了她我想不到还有谁跟我有过节了,你也知道我到这儿没多久,平时除了酒馆就没再去其他公开场合了,会有人无缘无故的找我麻烦吗?”安乐劈头朝他吼,楸他衣襟的手劲没松半分,控诉道:“你上次不是叫我相信你么!不是说不会出事么!你看看才多久就这样了!我不管,你马上叫莫玉吧娃娃给我送回来!”
  牡丹见他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忙叫洛扬上来开车,自己也反扣住他的手,将他推进后座。
  车子往莫家大宅行驶的路上,安乐缩在椅上,抱着头微微颤抖。若那女人像伤害萧香一样伤害娃娃,那真会要他小命的!
  “这两个家伙到底在敢什么?”牡丹在打了数个电话给宁珂和罗小布儿未果之后,也隐隐的有些恼了,丢开电话见安乐可怜兮兮的模样,暗叹一口气,伸手将他扯坐在膝上,两手紧紧搂紧他,轻言抚慰:“别担心,莫玉不蠢,也不至于有那个胆子动在我头上。”
  “呜--”安乐伤兽般悲鸣,张口就往他肩胛骨处咬去,力道之大,几乎要连皮带肉咬下一大块了,而牡丹哼都没哼一声,仅仅是蹙了蹙眉,手顺着他消瘦的脊背有节奏 的抚摩。
  “官越,”安乐沙哑着声音叫牡丹,这也是两人认识这么久,他头一次叫他的名字,“帮我把娃娃带出来¨¨¨求你。”
  “好。”牡丹轻快答道,顿了一下又问:“那你打算用什么来报答我?”
  “随你。你想要什么就是什么。”安乐平静且低顺道。说这话时,他心里什么也没想,也不能想,没有什么东西比小家伙的安危更重要的了。牡丹说的对,遁地只有死路一条,不如试试四面的出路。
  牡丹闻言轻笑,侧过头在他白皙的颈脖上轻咬了个牙印,看着那印子,他忽然觉得很喜悦,为自己的决定喜悦,为安乐喜悦。
  洛扬很安静的开着车,虽然后头的动静半点不漏的收入他的眼底,但他不再有任何惊讶或不解的复杂情绪,他唯一在意的是,安乐才十五岁,还算未成年人!
  沉默着气氛一直到车子行到崇上区偌大的莫家大门口时才稍稍散开,牡丹先行下车,牵着安乐走到雕花大门前,按下电门铃,那头传来一个略显低沉的女声,一问一答间,得知是官家三少后立即启开大门。
  三人沿着宽广的主干道走了五分钟左右,进入古朴中带着富丽堂皇的莫家大宅,在大厅沙发上见到了莫家至高无上的权威--莫老爷子。牡丹漾开一抹如沐春风的笑,轻快步到他身边,恭敬的弯了弯身,道:“莫爷爷,您老身体还好么?我爷爷昨天还惦着等您身体好些后一起去钓鱼打球呢。”
  莫老爷子笑呵呵睨了他一眼,拍拍身边的位置,声如洪钟道:“都坐下吧,不用拘束。”待安乐洛扬安坐后,他又对牡丹笑道:“老毛病了,在医院时林末天天上去跟我唠叨,说什么一定要作息正常饮食正常,害我都不敢再去他那儿看病了。”
  “四哥是担心您的身体,您也知道他平日在家也是这么跟林爷爷唠叨的。上次林爷爷去我爷爷那儿,跟他抱怨四哥像个小老头,我爷爷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像四哥这么孝顺的年轻人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唉--”莫老爷子突然叹了一气,面容也有些黯淡,“你们都是好孩子,老林和老官都是有福气的人。”
  “您可别这么说,莫大哥也是百里挑一的孙儿啊。”牡丹笑应。
  “也就他吧。”提起那个品行出众的大孙子,莫老爷子清濯的面容上浮出欣慰的笑意,似陷入某些愉快的回忆里。直到佣人端上差点时,他才恍然叹笑,端正着脸问:“三少,你今天不是专程过来看望我的吧,有什么事你直说,是哪个小王八蛋又惹事了?”
  精明的老爷子!牡丹眼中闪过一丝敬佩,态度依然恭敬,把莫玉与安乐之间的过节大致讲了一遍,再提及孩子失踪的事,末了又补充:“其实我并不确定带走孩子的到底是谁,但因为安乐从到这地方没多久,且交际范围极狭窄,除了得罪过莫姐姐外就没其他人了,所以¨¨¨”
  “我明白。”莫老爷抚着花白的长眉毛,为自己那几个不肖子孙叹气,那真正是纨绔子弟二世祖,除了花钱和惹是生非外其余无一知,怎么教育引导都没用,本性如此。“你等等,我打电话问问莫玉。”
  “我帮您拔吧。”牡丹拿出电话很快的调出莫玉的电话--虽然不喜欢她,但存着电话以防万一,比如此时。
  莫老爷子此时眉眼间已隐隐透出怒气,待那头接通后便劈头盖脸的先一通骂,然后才将话题转到孩子的身上。那头的莫玉很郁闷,口气极冲的否认了。两人你吼一句我喊一句的说了两分钟不到,挂了。
  安乐一直盯着他的反应,从他的回话中听出莫玉否认孩子是她带走的,可,除了莫玉还会有谁呢!莫玉是不是骗老爷子了?
  “三少,孩子不是莫玉带走的。”莫老爷以非常肯定的语气道,巡了一眼三人的表情,遂解释:“你们也许都知道莫玉嚣张跋扈欺行霸市,不是什么好女孩儿。但我了解她,这孩子虽是本性梗硬又好面子,可她长怎么大从没骗过我。所以我可以保证,那孩子绝不是莫玉带走的。”
  “可除了她还有谁呢?”安乐没有对老爷子咆哮,只是揪着头发低喃,绞尽脑汁想是否还曾无意中得罪过其他人。
  “你别急,好好想想。”莫老爷子安慰道,“会不会是你的朋友们带他去玩而没告诉你?你¨¨¨”
  话没说完,安乐便跳到牡丹身边,急切道:“快打电话问一下林末或宁珂,是不是他们去把娃娃接走了?”
  牡丹握住他的手,先打林末的电话,他说正在医院值班;接着打宁珂的电话,通了依然没接;再打罗小布的,响了很久后才接起来,说没有,又说宁珂正跟他在一起,而电话拿去充电了。
  问清他们说在的位置后,牡丹跟莫老爷子道别,婉谢了他一起用餐的好意。
  外面,夜幕已降临,凉风吹起时,夹带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安乐心头一片苍凉,身子也不禁哆嗦了一下,细白的手掌缓缓抬起,抓紧又放开,掌心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什么也抓不住¨¨¨是他太贪心了么,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想要,所以老天要惩罚他?
  “别哭了。”牡丹轻声叹息,指尖抹去他眼角边欲落的泪珠,将他牵进车里,又吩咐洛扬把车开到白云路。
  “真奇怪¨¨¨”洛扬边小心的看路边边苦苦思索,对眼下的情况万分不解,“若不是有过节的莫玉,那谁会绑架一个孩子呢?安乐又不是腰缠万贯的富少,勒索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且这么久了也没见打个电话¨¨¨啊!”
  突如其来的惊叫和刹车吧后座的两人都弄傻了,疑惑地看着他。
  洛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道:“我刚想到,会不会娃娃已经回家了,或者带走娃娃的人会往家里打电话?”
  这话如醍醐灌顶,立马吧安乐飞散的神智重新凝聚回来了。他端直了身子思索了片刻,叫洛扬先开车回西柴,可当进屋迎上的是一片阒暗时,他的情绪又无法控制的崩溃了。
  快把我那孩子还回来啊¨¨¨
拾荒 act 79 :迁移
  当一个人正在痛苦时,时间无疑是最残忍的帮凶,它一秒秒的缓慢的折磨人的身心,将他刺得千疮百孔了尚不罢休,它还想让他在它的得意的注视下彻底崩溃。此时,安乐也正濒临崩溃的边缘,目光灼灼盯着电话看--已经九点多钟了,安宁已经消失了四个多小时了,行踪却无从查起,谁都说没有带走他,连回来半个多小时了,电话也没响起过。
  牡丹倚在沙发上拧眉思索。
  “真急死人了!不到24小时不立案,只能自己找......”温和的洛扬眼下满身燥气,在窗边踅来踅去,突然扑到牡丹面前,眼巴巴道:“三少,你叫人四处找找吧,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找了或许还可能有线索。”
  “......”牡丹审度了一会儿,起身进房间,几分钟后出来,把安乐拉起来:“走吧,咱们也出去转转,再这么盯着那电话你真会崩溃的。”
  安乐无言的任他牵着走出胡同,上车,盯着车窗外看。车子行到白云路一栋大厦门口,牡丹推了他一把,叫他下车。
  三人乘电梯上到十八楼,进入一间装修得极豪华的公寓般应有尽有的房间。而客厅的沙发处,宁珂和罗小布两人正挤在一起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闻声扫了他们一眼后又低头继续看。
  安乐站在门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人会从这儿蹦出来么?”
  牡丹还没答,宁珂突然“嘭”的用力把电脑丢在沙发上,脸上戾气横生,咒骂:“操!那狗崽子七八个金属,遍布东南西北角,摸不清他到底把人带到哪个角落去了!”
  “谁!?”安乐冲过去揪住他,急问。
  “莫非。”牡丹把他拉开,按坐在沙发上后才解释:“你先听我说。莫非是莫老爷子的第五个孙子,跟我们差不多年纪,那人性格有些癫狂又神经质。高中时我们曾同校,他高一届。我们上高二时,他和宁珂因为一个女孩儿而产生过节,此后他开始不停的找他麻烦,偶尔也找我和小布的麻烦,上大学后他更是变本加厉,动作也越来越大。你搬到西柴后,因为我们常去且宁珂有时也会带娃娃出去闲逛,所以他可能就盯上那儿了。”
  安乐想到那次在胡同口碰上的那几个人及在楼前盯着他们看的青年,忍不住颤了擅,努力稳下情绪,问宁珂:“他打电话给你了?他有没有说要把娃娃怎么样或提什么条件?”
  “我接三少的电话,便跟宁珂上楼拿电话看,果然有二十几通莫非打来的电话。”罗小布表情平静,声音却是咬牙切齿的狠厉,“宁珂打电话过去,他说孩子是在他手上,暂时不会伤害他,但是,如果宁珂不在自己脸上划几刀见他,那他就不能保证孩子是断手还是断脚了。妈的,这兔崽子真是向天借胆了他,前些天堵了我和三少,被我们教训了一下,没想到他现在居然动到孩子头上。”
  难怪他们那晚没出现。安乐听着又是一阵哆嗦,眼睛忍不住盯着宁珂英俊飞扬的脸。这张完美的脸要是划上几刀,真正是彻底的破相了,没有人会让他这么做的!可,那可怜的孩子怎么办?
  宁珂突然转头对上他,难得严肃道:“我之前已经打电话给莫老爷子了,那孙子怎么着也不可能把他爷爷的话当耳旁风,所以你别担心,娃娃不会受到伤害的。而且我也已经叫人一个个的追查他所有的住所和可能在的地方了,等会儿估计就有消息过来。”
  “......谢谢。”安乐低语。虽然是无辜的牵连受害,但他们不是故意的,也尽心尽力的帮忙找人了。
  “对不起。”宁珂道歉。“是我的失误,不管怎样,我都会保小家伙安然无恙的。”
  安乐牵强的笑了笑,沉默。
  过了一会儿,门突然被撞开,林末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靠在门边,巡了房内一圈,走向安乐,搭上他肩膀道:“莫非那个小王八蛋又发神经了,你放心吧,那小子是只疯犬乱吠,何况他头上还有个莫老爷子呢,他玩不出什么花样的,顶多就是弄出点血而已......”
  安乐一巴掌挥到他脑门上,怒道:“你以前不是说过他的体质跟别的孩子不同、不能流血吗!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是是,我错了,其实他的情况没那么严重的。”林医生点头哈腰的道歉,转移话题,“找到他们在哪儿没有?人手够不够,要不要我叫些人?”
  “不用,绰绰有余。”罗小布边按电话边答。
  林末吁了口气,随口又问些其他的事,寥寥几句话后宁珂的电话响了,他踱到窗边接通,简言几句又挂掉,人没再走回来,就这么站在那儿背对着他们,挺拔的背景散发着隐隐约约的寒意;又过了几分钟,他又接了个电话,同样简言几句便挂断。
  之后的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陆陆续续的接了十来个电话,也不跟身后眼巴巴的几人解释,兀自沉默着,直到现在,他挂了电话后带着惯有的张扬笑意转过身,压不住兴奋的语调道:“走吧,在天子街17号”
  安乐备受煎熬的心总算是沉沉落地了,抓住他衣袖问:“那人有没有说娃娃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先上车再说。”牡丹拉住他快步走向电梯。
  一伙人行往天子街时,宁珂才解释道:“刚才打电话的不是我们的人,我也不知道是谁,他只说他的位置,叫我们快点过去接安宁。”
  “......会不会是莫非那小王八蛋的人心软了,偷偷打电话通报?”林末问着,觉得这理由非常的站不住脚,要是莫非的手下真有这种良人,那就真跟母猪上树一样稀奇了,不过不管是谁因为什么原因打这电话,他都决定呆会儿要好好感谢一下他,顺便送他一张医院地贵宾卡,八八折特优惠的那种。
  车子一路闯红灯,二十来分钟后飚到天子街。
  天子街17号是一间网球馆,此时已经歇业了,大门挑台的阴影处蹲着个人,那人膝上正坐着个孩子。安乐没等车子停稳便开门跳下车,迅速往那个影冲去,将对着他笑的小家伙紧紧搂在怀里,差点让他瞥不过气来。
  “你来得挺快的。”清朗含笑的嗓音传出,如山泉叮咚般悦耳,蹲着的人缓缓站起来,步入灯光下,整个人纤毫毕现:细高挑的身形与安乐相似,戴着顶边缘磨损了的棒球帽,松松垮垮的布衫布裤和灰旧的网球鞋,斜挎着个超大的原野绿的旧布包,端正的脸挂着明朗的笑,很率性随意的样子。
  安乐只一眼就喜欢上这男孩儿了,他身上不仅有老三的气息,还有让他觉得自己个性吻合的特质。
  “谢谢你。”安乐弯身真诚的道谢。
  “没什么。”男孩似不好意思,摸摸帽檐笑了笑,又拍拍大包,轻快道:“好了,我先走了,再见。”
  “等等!”安乐拉住他,略显急切的问:“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么?我叫安乐,这是我弟弟安宁。”
  “我知道了。之前他已经告诉我了。其实你也不用太感谢我,我是在走到枫叶路的时候见两个男人拎他上那栋荒废的旧楼,觉得好奇才跟过去,刚好他们是在楼顶的水房旁,这小家伙手脚都被绑着扔在一边,那两人凑在一起不知道看些什么,也许是色情杂志也不一定。我趁他们不注意就把他带到这儿了。”男孩儿说首,捏捏安宁的脸,“电话号码是他从包里找出来给我的,我随便拨了一个。就这样。”
  “随何栖。”安宁突然叫,“他叫随何栖,之前他告诉我的。”
  随何栖笑了笑,曲指弹了弹帽檐,利落的转身离开。
  安乐看着他的背景,必然若失。安宁贴近他耳边道:“哥哥,何栖到外流浪,不在一个地方呆很久的,不过我有把家里的电话和你上班的地方告诉他,还叫他我们家玩。”
  “嗯。”安乐抬起他的脸蛋仔细看,还好白白嫩嫩的没有半点擦伤,而手上也只有两道不明显的勒痕而已。看样子那些人并没有虐待他。
  回到车里,林末把安宁平放膝上,不顾他害羞挣扎的掀衣服剥裤子,彻底检查无误后才帮他把衣物穿上,顺手又掐了一把软绵绵的小屁股,发出狼外婆般的奸笑声,教训他:“娃娃,你平时这么聪明,怎么关键时刻就把叔叔教的道理忘了呢?以后再见到这些恶狼,不能下手时一定要迅速避开,不能下面冲突,懂么?”
  安宁因在众人眼下**而腾起的羞赧还未退去,此时一张小脸红彤彤,嗫嚅答:“懂了。因为他说哥哥被人弄伤了,要带我去看看,所以我才跟着去的。”
  “今天表现得很好。”牡丹笑盈盈的夸奖他,“碰到狼时先别急着哭,要镇定的判断狼的野性有几分、看清形势后再想对策。如果那狼心比较软,那咱们就要示弱,激起他的同情心,多少可以减少些身体上的伤害;如果那狼心硬如钢铁,那咱们就绝不能哭哭啼啼让他恼怒,不然他会不客气的抽到你晕厥为止。”
  “嗯。”安宁点头应,大眼巴巴的望着他,在他伸出双手时,叫笑着往他怀里腾去,脑袋在他胸前使劲蹭啊蹭,鼻间尽是淡淡的宜人的香气,一直强忍着的恐惧被释放了,眼泪哗啦啦流得欢畅。
  其他人看不见他的脸,只当他是撒娇,只有牡丹知道,这个孩子已经忍到底线了,再硬忍着就得崩溃了。
  “安乐,今晚你就搬到我那儿去住吧,独住西柴往后还会有更多的隐患,而且我也想让莫非明白,从今往后,他要是再敢碰你们一星半点,我可就不跟他客气了。”牡丹缓慢悠然道,话中的阴狠森然却让车里的人哆嗦了一下。
  “好。”经过今晚,安乐真觉得应该先避一避,而牡丹这株大树是最好的避荫所。
  回到西柴后,安乐收拾了些必备物品后,跟随牡丹回到他的住所--燕大附近的一栋名唤“天园”的住宅楼的D栋十楼。
  宁珂和罗小布一进屋便瘫进沙发里横尸;安宁在宽敞简约的空间里转来转去,极是兴奋;而安乐则拿着物品随牡丹进卧室,对室内奢丽的宫廷式装修及物件视而不见,径自走到雕花衣柜前,打开,把工作服和校服放进去,而后又进浴室把毛巾牙刷什么的放好。
  牡丹一直跟在他身后,兴味的看他弄完才问:“你不问问我你睡哪儿?”
  安乐目不斜视从他面前走过。回到客厅时,见两大人一孩子玩接龙玩得正乐,看看表也快十二点了,忙把小家伙拎起来,带他去洗澡。等两人清洗干净出来时,已不见宁珂和罗小布的身影,而一身白衣的牡丹正盘坐窗边的地毯上,手上还拿着盒牛奶。
  “他们走了?”安乐走过去轻问,“我们睡哪儿?”
  “从这儿到宁珂小布的住处只需要十分钟,很近。”牡丹嗞嗞吸完牛奶,往旁边的玻璃桶一投,三分球中了,他拍拍手站起来,打开冰箱又拿出两盒,递给两人,“喝完就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呀!安乐拍额哀嚎,“我今晚没去上班!也没跟林宇哲请假!”
  “那现在打吧,他应该在馆里。”牡丹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言简意赅的说安乐有事需要请一天假;那头很爽快便应承下来了。
  安宁见他通完电话了,忙走过去,眼巴巴问:“越叔叔,我睡哪儿呀?可以单独睡一间房么?”
  “可以。跟我来吧。”
  没等安乐发话,牡丹已牵着他的小手进到连着主房的小客房。客房的布置与主房相似,都是华丽的宫廷式,有雕花紫檀木床、淡紫色丝棉缇花寝具、垂地的淡紫床幔、精致的台灯等。
  安宁带着欢喜的表情看着,带着黄毛猴爬上床,身下软绵舒服的触感让他忍不住蹭了又蹭,忽然就静止不动了,只是软绵绵说道:“以前差不多都是跟哥哥一起睡的,以后我要一个人睡,让黄毛猴代替哥哥好了。越叔叔,你会对哥哥很好的对吧?可惜我太小了,不然我也可以保护哥哥了。要不是因为我,他现在一定跟别人一样在学校里学习了。爷爷说他是天才,学什么都比别人快比别人深,是个可塑之材。”
  牡丹坐在床边,抚摸他软软的发丝,温柔道:“嗯。睡吧,明天叔叔送你去学校。”
  许是今晚受的刺激和惊吓过多了,小家伙没一会儿便沉沉坠入睡眠中,毫无防备的可爱睡相让人怜惜不已。
拾荒 act 80 :坦白
  安乐坐在床上抱膝发呆,眉头微蹙,周身环绕着一股罕有的脆弱气息。他的脑子此时乱如麻团,剪不断又无法梳理,之前强烈的情绪伏动还没平稳,现下又掺入一股更让他觉得难堪和羞耻的感受,他觉得他是把自己卖了才换取到一方不可捉摸但尚且安全的萌护。可不这样还能怎样?尊严和节操在他的现实里只能以一种讽刺的意味存在,它的意志如此的不堪一击,它的理智如此的浅薄有限,这一年多来的经历早让他明白了该如何明哲保身。
  所以,那些羞耻那些难堪那些软弱,都通通滚开吧!
  闭眼吁了口气,抬眼时牡丹不知何时已倚在床柱边,噙着如沐春风的笑望着他,显然他之前的思想挣扎都已落入他眼中了。
  “想什么呢?”牡丹慢条斯理的走到衣柜前,手指动了几下,白衣飘然褪下。
  眼前这细腻弹性的肌肤、匀称结实的肌理、修长柔韧的上身曲线纤毫毕现的落入安乐眼中,羞赧浮上来,他连忙趴在床上,脸埋进绵软的枕头里,可这枕头却也有那人身上特有的淡淡香气,熏得他脸红透了,他极力想稳住跳得过急的心脏,奈何无功,它犹自跳得欢畅。
  “......”安乐暗咒一句,索性坐起身直视那朵花姿乱绽的牡丹,强自镇定的问:“娃娃睡着了?”
  “嗯。”牡丹优雅的抬手抚了抚脖子,**着上身走过来,趴在安乐身边,半阖着脸道:“劲椎越来越酸了,早知道中午就去医院让四哥针炙了。”
  牡丹平静又温和的模样让安乐绷着的心弦突然松弛了下来,玩笑的横腿跨在他后腰上,两手伸到滑腻的后颈处,缓慢的揉捏边闲散漫问:“你除了上课还做什么,居然颈椎炎了。”
  “很多。”牡丹舒服的叹了一气,指挥他:“”左边靠肩胛骨处......嗯,就这样,力道再均匀些。
  还得寸进尺了!安乐狠力搓了几下,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几个红印,如红梅盛开在雪地,触目惊心的让他看着不忍心,改以轻柔的力道继续按摩。过了一会儿,他收手,关了灯躺下,拉起薄单严严实实的盖住身子,闷声道:“快一点钟了,你明天早上要上课吧,先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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