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 by 皂斗(下)【完结】(30)

2019-05-31  作者|标签:


  “别。想都不用想。”安乐无所事事的打量屋子。客厅东西两面的落地窗全开着,明亮的光线照得屋里亮堂堂,耳边偶尔的轻微声响让这一切显得懒洋洋的宁静又空旷。他若有所思道:“大少该成家了,多添几个人会热闹些。”
  “他说还早呢,没希望。二少也是。”
  安乐突然想到佟家老太太那“三不孝”,蓦然失笑,说给他听,末了还戏谑道:“实在不行就你吧,虽然常理说长幼有序,但兄长无能时,弟代过是自然的。”
  “你这是吃干抹净翻脸就不认人了是么?”牡丹一脸委屈可怜,“人家是你的人了,你不要抛弃人家……”
  “我去吐一下,胃酸得厉害。”安乐起身厨房,见李阿姨正在炸排骨,蜜糖浆已经弄好了,浓香四溢。他吞了吞泛滥成灾的口水,涎笑跟她讨了一块,津津有味的边啃边问:“李阿姨,奶奶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是下午吧。说是打球后还要去莫家老爷子那儿喝茶唠一下,可能是跟那些朋友约好了的。”李阿姨小心的调小火,把炸得金黄的排骨捞起来,“往常也是这样。诶对了,中午你们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嗯……”安乐孟歪想了想,“都可能,不用特别准备。”
  “真是个好孩子。”李阿姨夸赞,“想吃就拿碟子夹一些出去吧,别在这儿呆太久,身上会沾上油烟味的。”
  安乐不客气的夹满一小碟,端出去跟牡丹一起吃,对李阿姨的手艺夸赞连连,牡丹笑道:“她给我们做了十几年的饭了,小的时候我比较挑食,她想方设法的弄新鲜玩意儿出来给我吃,现在有这手艺还得谢我呢。”
  “没见过脸皮比你更厚的。”安乐鄙视之,“呆会儿咱们们要去哪儿么?”
  “我得去小布那儿一趟,你跟我一起去么?”
  “小布么?”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你自己去吧,我在这附近溜达一下,顺便去买些书。”
  “别走太远了。”牡丹叮嘱。
  “知道了,又不是行为能力不全的孩子。”
拾荒 act 127 :共享
  十点钟时牡丹一个人出去了,安乐随后也出了官宅,一路晃悠悠的欣赏小桥流水景色,直到通过警卫门出示证件时才惊然恍悟这不是一般的地方,在里面时被精巧的园林氛围迷惑,忘了外面森严的戒备,此时站在园子正大门口观瞻这座面积甚广的大园子,景仰之情油然而生,昨天走进来就发现这附近就只官家一户人家,想来应该算是“御”宅了。早前听说这个权贵之家时虽然会肃然侧目,但也许是因为离自已太遥远,对其真实感并不能感同身受,如今,是真实的进入其中亲身体验了。
  对于权势,他依然心有戚戚焉,依然离他很遥远。只有人是贴近的。
  钟鼓路非常安静,街道两旁除了高大梧桐外并没什么住户和大商店,安乐坐了两个站的车才找到图书大楼,飞快跑进去享受泌凉的空调气,从一楼音像层逛到七楼科普类书籍层,在阅览区看完一本夏季如何防虫,又转下六楼专业类书层选自已需要的素描本和安宁的彩绘插图故事本,再到第四层通俗小说区,在书柜底层最角落处找到了牡丹曾想买的埃德加? 艾伦? 坡的《黑猫》 ,一起结账。
  一点半,时间还早,安乐站在图书楼风箱下左右张望,瞄中目标,快步走到正对面那门口支着大雕塑的最显眼麦家,点一杯果汁、鸡中翅和薯条,挑了靠窗背阳的位置坐,正想好好享受悠闲的下午时光,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看,牡丹打来了,一按通便问他在哪,报了地址后不到半小时,便见他风姿卓然的过来了。
  “你没回家吧?”安乐垂头非常专注的拿薯条蘸上番茄酱,直把金黄的薯条头上弄得跟小丑的大红鼻子了才抬起头,笑嬉嬉的递给对面的人:“拿着,专门为你量身订做的世间绝无仅有的世纪超级番茄薯!"
  “你这么用心,我怎么好意思拒绝。”牡丹赏脸的咬下,起身又去买了两个派和汉堡,很是兴致勃勃的开包装观察那黄澄澄的派,一副原始人初见现代物的稀奇相。
  安乐迅速把那玩意儿抢下。“别吃这个,太热了。饿了就回去吧。”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不回。”牡丹倏然靠向椅背,脸转向阳光明媚的窗外,微撇的嘴角现出任性的表情。身上浅米色套头宽松布衫、墨绿色宽板布裤、短军靴,这身时尚衣装衬着修的身形艳丽的脸蛋再配上舒展的肢体动作,这帅气中含着贵气的模样早已让周围一群少男少女们眼直。
  安乐环着四周,暗暗好笑之余又感慨不已,歪头睨他微眯的凤眼,邪恶心起,伸长手吊儿郎当**他光洁的下巴,戏谑道:“你这一出现就如台风过镜似的,不知要卷走多少朦胧少女心。这年头养儿养女都不容易啊,做人要厚道。”
  “那以来你带我一起就好了。”牡丹**的跑、抛个媚眼过去。
  安乐一僵,轻哼一声端正姿态,翻开新买的小说,忽而想到应该打个电话给萧香,便拨了,絮絮叨叨跟他说了正事后又海扯,听他说晚上要跟末末去游泳时愣了一下,随即叫他带上防狼棒,别让埋伏在池边的**给劫色了;萧香大笑,斥他满口胡言乱语思想不纯;安乐严肃警告他一定要注意安全,别太晚回家……絮絮叨叨像只小母鸡。
  “你把萧香当孩子了。”牡丹说,“杯弓蛇影的。”
  “孩子?”想了想又点头:“他本来就是个孩子。”
  “他现在很好。”
  “我知道。”安乐吸了口果汁,垂头继续翻书,聚精会神的把页面上的宇一个个的反应到脑波中。待看完小半部分时,已经四点半过了,对面的人正伏首在便条纸上写宇,密密麻麻且潦草,不知道在写些什么,静看了一会儿才开口:“快五点了,咱们去李记买些点心再回去吧。”
  “好。”牡丹飞快应答,把纸片撕下收进口袋里,起身勾着他的细脖子下楼。
  回到老宅刚好五点半,老爷子夫妇和官父官母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闲聊,安宁则和官懿蹲在沙发边玩游戏,见了他立即扬笑扑过去,扯安乐的裤腿直撒娇:“哥哥你们去哪儿了呀,我一天都没见着你们了。”
  “拿着,给你买的书。”把袋子塞到他手上,安乐抬头一一跟长辈们打招呼。
  “过来坐。”老太太笑着招手,“再半小时就开饭了。”
  我能不能不过去啊!安乐心里呜呼哀哉,脚步却不得不迈开,但立即又被牡丹扯住了,只听见他说“……先上去,呆会儿再下来”,顿时直想高呼我佛慈悲,假意抱歉的笑了笑,脚跟刻不容缓的转个方向,迫不急待跟他上楼,进房后虚脱般长长吐了口气,三两步奔到床边,倒趴下,有气无力道:“我不行了,这里气压太低,不用说两天,两个小时我恐怕就得全线崩溃了。牡丹,你可怜可怜我,让我走让我解脱吧。”
  “逃避能解决问题么?”牡丹毫无怜悯之心,“只会让问题更加严重,这种错误思想你是不应该有的,趁它还没长芽前赶紧消灭掉。”
  安乐撇过头,气兮。
  牡丹走过去将他翻过来,伏下身面贴着面,饱含深情的视线绞在他脸上,手掌贴在他心口上,深情款款的说:“亲爱的小安乐,微观是忧,宏观是喜,咱们要学会放弃局部顾眼全局,过程不是最重要的,结果才是,明白?"
  “……你不要**我,我意志坚定。”安乐鼓起脸乜他,眼晴眨也不眨的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美貌,开始忿忿不平了:凭什么他这么轻松而自己却这么烦乱呢!
  牡丹笑得百花失色,蜻蜓点水般在他额上亲了一下,趁他没反应过来时又将他拉起来,往浴室一丢,关上门:“洗个澡醒醒脑,出来再跟我谈意志坚定的问题。”顿了顿又补充:“记得开热水!"
  安乐傻站了几分钟,闷不吭声的扒光衣物,**裸的走到半身镜前,扫一眼自己排骨似的细白身体,“嘁”一声忽略掉,凑近仔细全面观察自己的脸,自我感觉很不错,尤其是那双黑眼珠,亮如点漆,很灵气,为这张秀气的脸蛋添了几分颜色,怎么看也不应该让人讨厌的,再说了,他聪明伶俐且虽然不太温良但至少具备恭俭让的品德,整体结合起来,官老爷应该喜爱才对!
  “嘿!”得意的对自己笑了笑,匆匆淋了澡,毛巾一围就出去了,径直走到坐在桌边开电脑听音乐的人面前,凑过脑袋睁大眼,依然得意的说:“看我的眼晴,还是意志坚定的。”
  牡丹严肃的盯了五秒钟,点头,然后伏下身笑不可遏。
  “够了没?”安乐冷眼看他笑了三分钟才开口,“我清醒了,还谈不谈?"
  “嗯… … ”声音是虚软无力的,顿了良久才抬起头,却见其腮凝新荔,眸光水泽,十分美貌。
  “不用谈了。”安乐两眼放光,伸手捧住他的脸只差没留口水表现自己垂涎的程度,用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豪迈语气说:“这等艳色世间难寻啊,小爷我决定豁出去了!”
  牡丹凤眼眨呀眨,飞扑而上,脸蛋蹭在他软腹上,喜呼:“诶那人家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不离不弃呀。”
  这戏言让安乐的呼吸窒了一下,缓和后才戏谑道:“再来个‘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吧,气氛正好,效果更显著。”
  “欲说还休咬文嚼字的,换一个吧。”牡丹商量,“我爱你以满杯热情,就像往日满腔的辛酸。这个够直白了吧?"
  “恶俗!”安乐很不赏脸的拍开他,从衣柜里翻出最底层的短裤和TEE换上,低头扯了扯松长的衣摆,索性打个小结,大领子滑到肩胛处,露出半边深刻的蝴蝶骨,看着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可爱之极。
  牡丹看着又忍不住手痒了,招唤:“小书呆你快过来。”
  “做什么?”安乐瞥了个眼神给他,认真的系好裤绳带才走过去。
  牡丹拦腰把他拉到膝上,温热的手掌抚摸那裸露的光洁小腿和突出的膝盖骨,鼻间萦绕着淡淡的皂香味,很纯粹很好闻,鼻尖蹭了蹭,说道:“爷爷基本上每天早晨六点半起床,到健身房运动一个小时;七点半钟看早间新闻;八点钟看各类报纸;九点到十一点、下午三点到五点这两个时间段会在忙,有时候可能是在书房处理事务,有时候可能是在会客室见客,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去打扰他;中午吃过饭他会午休一个半小时,然后会在茶室跟奶奶或朋友喝茶聊天;晚上六点半吃过饭后会去散步,七点半回来进书房,十点钟睡觉。你跟他碰面的机会是不少,但坐下聊天的时间很少,他有严谨的作息制度。”
  “嗯。”安乐暗记于心,确保这两天内不踩老爷子的七寸,“健身房在哪一层?”楼层布局他参观过了,知道茶室和会客室都在一楼,书房在二楼,三楼是睡房,四楼有客房和杂物房,顶楼有小花园。
  “房子左后方还有个隐蔽的警卫门,你可能没注意到,出了那个警卫门,穿过一片密林就到部队了。”牡丹遥手往窗外划了个圈,“这一带都属于重军区,出入都必须执有证件,尤其是我们刚进来的那道关。晚上不能到处乱闯,不小心被捉。”
  “嗯!”安乐重重点头。打死他也不闯!虽然伟人说过人要有探究未知事物的执着和冒险精神,但执着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啊!
  “真乖!”牡丹毫不吝啬的赏赐一摸,继而又严肃道:“所以你要明白,我带你来这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我了解你相信你重视你;而他们允许我带你来也是经过慎重思考的,因为他们了解我相信我重视我。”
  安乐转头抱住他,静静看着窗外桔色的天空。
拾荒 安乐与夏时
  月色如水,幽静小道上斑驳陆离,周围虫鸣鸟叫,凉风习习,一派宁静轻闲的景象。
  安乐轻快的边走边抛着画板玩,快到家门口时飞快奔过去,开门,又朝大门奔去,一只脚路上台阶时又堪堪收回,转头望向花园石桌边坐着的人,迟疑三秒,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扯扯他的头发问:“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萧香呢?又跟朋友出去了?”
  “他睡觉了。”夏时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沮丧,因为萧香这个哥哥对他不冷不淡像对待一个普通的朋友一般,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讨他欢心。“我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你不在家的时候,他从来不跟我坐在一起聊天,不是上楼就是出门。”
  “你很好。”相处了这么多天,安乐知道夏时的脾性很温和,“他只在你小的时候见过你一面,现在不习惯也是正常的,你别太放在心上,他不可能讨厌你的,我了解他。”
  “他一定不记得我了,那天他见到我的时候愣了好久。可我从小就记着他。我爸妈本来不愿意让我考这边的大学的,说离家太远了,是我坚持要考,因为我想见他,想真正认识他。”夏时怔怔的盯着窗边那排夜来香,手无意思的卷着头发,忽然伏下脑袋趴在桌面上,幽幽的说:“第一次见他时,他跟外婆坐在树下的秋千上,头发长长的扎成马尾,好漂亮,我当时想这人真是我哥哥么?我好喜欢他啊,我能把他带回家么?不能。我再怎么喜欢他也不可能带他回家,妈妈不允许,外婆更不允许。所以离开时我偷偷拿走了他的两张相片,回家把它藏好,经常拿出来看。我慢慢长大的同时,也在想象着他的模样,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会想我现在跟他才几分相像了?我爸妈把我看得很严,我没办法到这儿来看他。自从定了到这边的机票后我就一直紧张,我怕自己的模样和性子不讨他喜欢,还怕他不愿意见我。我努力了很久才说服我妈不送我,下飞机后我打电话给他,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清楚,幸好他还是来接我了……他还是很漂亮,像小时候一样……呜……”
  两声呜咽溢出又止住,安乐怜悯的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夏时是从小就爱萧香这个哥哥的,这头长发肯定是为他留的,可是萧现在却对他没多少感情,那人是温润的外表下有颗微凉的心,不容易热。
  一会儿,夏时终于抬起头,眼晴泛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几天太沮丧了,忍不了住就哭了。”
  “没关系,发泄一下也好。”
  “我很羡慕你。”夏时专注的盯着他看,眸子亮晶晶,“你很聪明,做事干脆利落,说话软硬适中,难怪哥哥这么喜欢你。我学不来你的样子。
  “各花落各眼,学我有什么好。”安乐不以为意,抓了几颗花生啃咬,电话骤然响起,他拿出来接通,跟牡丹闲扯了两句就挂了,抬眼见夏时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愣了一下,问他怎么了?
  “你……跟哥哥很久了么?”夏时小心翼翼问。
  “两年吧。”安乐答。
  “这么久?”夏时傻了,“两年前你不是才十四岁?”
  “是啊,怎么了?”
  “没……”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夏时垂头无神的望着他剥花生的两只细长匀称的手,沮丧与妒忌汹涌打上他心头,打击得他几乎承受不住,招呼也不打便慌忙起身奔回屋里,留下安乐一人莫明其妙。
  此后几天,夏时一反天天呆在家里的常态,经常不见人影,偶尔碰着面了,他会说出去逛逛认识下这城市,理由过于充分,安乐和萧香便也深信不疑。
  月底,陆晓和小六提前来了,香苑因为这两人的入住而嬉闹无比,安乐去把安宁接回来住了两天,弄得鸡飞狗跳后又决定把他丢回老宅,小家伙坐上老爷子的专车后又探出头,招手叫萧香过来,搂住他脖子软软的亲了好几下,可怜巴巴的说:“萧哥哥你这么久没见我了一定很想我吧。”
  萧香忍俊不禁,板正小脸啄一直那张粉红的小嘴,戏谑说:“好好吃喔,像绿豆糕一样甜。”
  安宁脸蛋通红,又招安乐过来,嘟起小嘴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嘻嘻笑着缩回座位上,叫司机叔叔开车。
  九月初的周二下午,安乐跟陆晓小六去学校探探路,正好碰到在花坛旁跟人聊天的洛扬,当下便过去打招呼,叫他当导游,从东区一号教学楼到西区建工大楼到南区宿舍楼再到北区食堂,其中穿插幽密小道、石林楼阁、廊桥池圃等一系列规划得宜的园林景色,算是大概认识了整个建筑院的布局和功能。
  “……你那个考区有三个上燕大,你的成绩居榜首。”洛扬与有荣焉的说,“今年建筑院的新生中,你的成绩排第一;整个学校新生中,你排第三,很厉害啊。”
  “洛老师,他以前在南中几乎是年年状元的,称霸市一级重点的南中就等于称霸全市。”小六得意洋洋,活似夸自己一样。
  “说那个干什么!”安乐乜他一眼,伸长手揪下头顶垂下的一片梧桐叶,环眼篮球场上熙熙攘攘的年轻活力的男同学及围观的衣着清凉的漂亮女同学,对这个即将就学的地方充满了兴趣和斗志,转头对洛扬笑道:“敬爱的洛老师,要是你从大一就上我们的课就好了,我迫不急待想看看你上课是什么样呢。”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害怕了。”洛扬用书又拍拍他的脑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吧。对了,三少他们回来了没有?今天有不少老生来报到了。”
  “不知道,前几天他打电话给我并没有提到这个,不过应该是要回了。”安乐不以为意,看看表也快六点了,随即道:“洛扬,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今晚末末姐下厨,她手艺很好。”
  “好啊。”
  回到香苑,见大门口停着那辆熟悉的宝马,安乐忍不住笑了,快步走进屋,立在正跟安宁玩平版游戏的牡丹面前,两手捧起他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不无遗憾的说:“少爷,外出这么久你怎么没带一身古铜色皮肤回来呢?瞧这细皮嫩肉的,啧。”
  牡丹眨着凤眼,视线转向安宁。“娃娃,你哥哥变狼人了,怎么办?”
  “还没到十五呢。”安宁义正词严,拉开安乐的手,拿起桌上果盘里一颗长相不堪入目的苹果塞到他手上,“吃这个吧,越叔叔从森林里带回来的,虽然不好看但是很好吃。”
  “小乖,我的呢?”陆晓哀怨的望他,自动自发的坐到他旁边,拿起果子吃着。
  安宁环眼见洛扬也来了,很是兴奋,扑过去直闹腾。
  “夏时呢?”安乐问。
  “谁是夏时?”牡丹问。
  安乐觑了他一眼,起身进厨房,踮着脚尖猫着腰想吓唬梳理台前边脚天边做菜的萧香和田末末,哪知还没走近就听见萧香说:“夏时下午去学校了,回来时他说他想跟我住,我没答应,他很伤心,关在房里现在也没出来。他其实很好,但我看见他就有心里障碍,不愿跟他多说话,更不愿长时间跟他住在一起。”
  “他很喜欢你。”田末末说,“你可能没注意到,只要你出现,他的眼晴就只随你打转,那种眼神……很不一般啊。”
  安乐闻言僵了一下,快步走到萧香身后抱住他:“萧香,让他去学校住,或者咱们把北门那套房子重新装修一下给他住好么?”
  萧香知道他又瞎担心了,“没事。我妈肯定不会让他跟我住的。”
  “万一夏时非要跟你住呢,你妈不会心软?你确定她到时候不会再打电话通知你收拾房间?”安乐相信如果夏时意志坚定,那后果肯定如自己所说,因为从夏时的言语中得知他妈妈对他非常的疼爱,到时候怕萧香碍于他妈的面子不得不妥协,而有原习礼这个前车之鉴,他无法安心让这类隐带不安因素的人埋伏在他身边,即使是弟弟也一样。“今晚就跟他谈谈,一定要劝服他去学校宿舍住。”
  “行了知道了,你出去吧,大家都等着吃饭呢。”萧香推他转身,抬眼一看门口傻了——牡丹、夏时和陆晓都挤在门边呢,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了。
  安乐扫了一眼三人,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顺手把牡丹拉走,一路上到三楼房里,关上门低低道:“你都听见了?夏时是萧香同女异父的弟弟,我怕他对萧香……如果他住这儿,我肯定不得安生。”
  “让萧香去跟他谈。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怨你了。”
  “谁知道你们会这时候出现!”安乐郁闷。他是不想跟夏时闹不愉快的,毕竟之前他们相处得不错。“我去跟他谈谈,很多伤害都是由小误会造成的,我得阻止它萌芽。”
  “吃完饭再找他吧,我看他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嗯。”
  晚饭的气氛很融洽,夏时很安静,言行举止跟往常并没无二样,安乐微微放宽心,待吃完饭便把他拉到楼顶,倚着栏杆眺望眼皮底下那片呈现在微弱暮光及煞白路灯下的绿叶成荫花团锦簇的小公园,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便听见旁边人说话了。
  “你呆会儿就跟三少回去么?”
  “嗯?”愣了一下,安乐点头,“娃娃会留在这儿住几天。”
  “我好像从头到尾都弄错了。”夏时低语,扯着头发挺苦恼的样子,“你跟我哥是怎么回事呀?”
  “什么怎么回事?一家子啊,我们的名号都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安乐明白他是误会会了,没好气道,“不然你以为呢!真是,白跟你在一个屋檐下住这么久,眼晴都长哪儿去了!我拉你到这儿不是为了这件事,主要是想告诉你,你若是还想当萧香的弟弟,那么你就该有弟弟该有的样,那些不良思想赶紧把它消灭掉,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萧香讨厌这样。”
  夏时微垂着头,直愣愣盯着地面长方形的水泥砖看,突然蹲下下身抱住头,肩膀轻轻颤抖。
  安乐没出声打扰他,让他思考,让他哀悼,让他沉淀。
  过了很久,夏时终于抬起头,低声说:“我从小就爱慕他,心里并没有太复杂的扭曲感情,在我眼中,他是最好的最漂亮的,我想跟他一起生活,补偿前十几年的缺失。这是我的想法,很简单的,你不用担心。你能跟我讲讲他的事么?所有你知道的。”
  安乐看得懂也能理解他眼底的浓厚的情感,那是类似于他的对萧香的感情。笑了笑,随地坐在干净尚有余温的水泥地板上,背靠着栏杆,仰望灰蒙蒙的天空,娓娓说起以前的事。
  从初遇到最后,夏时庆幸萧香遇到安乐,由衷感激安乐对萧香的真心和关爱,那真不是突然出现的自己能比的。
  “……我这人私心很重,如果之前在厨房说的那番话伤害了你,请你谅解。”安乐侧头诚恳道。
  “没什么。”夏时摇头,睁着一双明净的眼眸望向他,“要是我早两年前也认识你就好了,我很喜欢你。”
  “我人见人爱了啊。”安乐大言不惭的自夸。
  “脸皮厚得像城墙一样。”夏时嘲笑,又颇认真的问:“要是你不认识三少,你会喜欢我哥么?”
  “会。我以前还想陪他过一辈子呢。不过——”顿了顿,轻吁一气,漫不经心道:“没有如果,现在大家都很好,希望你也一样。”
  夏时瞄瞄他秀气的脸,这张脸还有着少年人的滑嫩,但散发出来的沉静睿智气息却是成人的,任谁也猜不出他才十六岁。迟疑了片刻,伸出手:“咱们做好朋友吧,和陆晓小六一样的。”
  安乐笑着把手搭过去,握住。
拾荒 安乐与官老爷
  牡丹一早六点半就走了,但他昨天那翻话却如一颗定心丸埋在安乐心里,经过小心翼翼的试探、观察、思考、总结后,在阳光炙热的午后的此时,他终于能够从容不迫的与官老爷子面对面坐在茶室里,以放松的姿态安静的看着他优雅的泡茶,跟他一说自己的一些故事及坦白今天之前自己的种种顾虑与不安,听他用平仄起伏的悠扬语调讲茶道、人道、甚至官道。
  原来,人与人的距离只是一线之间,不踏出那一步,两人也许就只能遥遥相对;踏出去了,方能探知彼此表象下的几分真实。
  “为官者,若家底无几,那么便容易生贪念,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且仕官之家,由检入奢易,由奢返俭难。所以必须学会自律,然后谦恭、坦诚,才能得到相应的敬仰和声誊。”
  “唔。”盛名累人。所以即使知道三少因为他的关系,涉政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依然没有愧疚感。
  “大环境最容易使人迷失心智,所以坚持与坚定便难能可贵,要从小培养。”老爷子抬手,一道淡绿清茶以优美的孤度注入紫砂杯中,“生在这个家庭,长辈就有责任把孩子教育好。立命、改过、积善、谦德,这二个基础道理从小要灌输,导其行,育其品,修其身。”
  有失必有得。虽然他们可能不像其他孩子一样从小可以自由玩闹,但用这点小小的遗憾换取将来可能长达一辈子的福利却绝对是超值的。不过话说回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呢?安乐想到听歌剧那一夜,他那时才终于明白牡丹宁坷等人暗渡陈仓那一套,心里犹戚戚焉。
  “万相之中‘得其秀而最灵’者是人,人懂得遵循天道,而不是像动物那样莽鲁无知,也因此他得充分发挥之为人的生命潜能,也就是《中庸》里说的‘尽其性’。”老爷子饮了口茶水,气定神闲道,“当年我决定把他送到训练基地时,所有人都反对,怕一向娇贵的六岁孩子受不住繁重的训练,于是我问他愿不愿去,他笑眯眯说好,经历一个暑假后他回来了,瘦了一大圈,但并没有诉苦也没有出现情绪起伏,他像以前一样温和谦逊。我很欣慰,虽然送去之前便一直相信他能挨过严格的训练和严酷的环境,但他那时候还太小了,我担心他心理承受不住,幸好。”
  “他是典型的外柔内刚。”自己跟他根本没有可比性。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30/33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