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 by 皂斗(下)【完结】(25)

2019-05-31  作者|标签:


  “虽然早知道李叔李婶做菜手艺不错,但我之前还是担心你吃不惯这样的家常饭菜,现在看来你其实挺能适应的。”安乐对坐在左边大啖糖醋排骨的宁珂说道。
  “味道不错啊,不比大饭馆的昂贵菜肴差。”
  “那是。”骄傲的附和一句,转看右边的牡丹,看他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咬了个香菇,腮帮子一鼓一息的,很可爱很孩子气的模样,顿时好玩心起,用勺子舀了把荷兰豆放进他碗里,催促:“吃这个,很脆也很香。”
  牡丹眼也不眨,说:“热气,不吃。”
  “那紫菜呢?”
  “吃过了。”
  “四季豆?”
  “都尝过了。”
  “吃鱼吧。”本以为他又会吃过了,谁知他居然说好。安乐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被呛住,连忙起身奔到水龙头边,洗把脸清醒一下又回座继续摔碗,抬眼见一伙人全都用异常的眼光看他,活似他是从那什么院里逃出来的一样,顿时怒了,绷着脸喝:“看什么看,没见过人笑啊!”
  “你……你这孩子!”李叔笑叹,跟张伯说:“刚还一直说他变成熟了,现在看来是咱们眼朦了,这脾气跟以前比起来那真是火大了。”
  “有点孩子气也好。”张伯笑呵呵回应,“这才像十五岁的孩子嘛。”
  安乐无语的在桌下踢了牡丹一脚,面上佯恼,内心却因李叔张伯的慈爱笑言而轻轻起伏,微波荡漾过名为“亲情”的略显干硬的心田,它开始变得丰沛且湿润,身边这些身份家世及生活方式成鲜明对比的人,他由衷感激抛去外在内里,他们都一样的——关系他的人和他关心的人。
拾荒 act 115 :别扭
  下午牡丹几人回南铃休息,安乐跟陆晓六一道去家附近的银行重新办理了新账户,吧萧香以前办的那张卡上的余额全划到新卡上,弄好后不无得意的挥挥手上的小卡片炫耀:"款了!"
  "没见过你这么囊中羞涩的款。"陆晓白眼赏赐,搓了一把她的毛刺,懒洋洋道:"款爷,去那家老店吃冰吧,你请客。"
  三人跳了靠墙位置坐下,点了三份冰点和奶茶,小六享受着冷气对着小店焕然一新的装潢感慨了一番,又对越来越青春亮丽的两个小女生视奸了一番,然后翘起二郎腿抖擞作风流痞子状,见安乐伸出手欲拿茶杯,立马闪电般的出手摸了一把又缩回,转头作不知状。
  "小六儿,你们院里的女同学有没有跟上级告你猥琐罪?"
  "他有色心没色胆,平时也就占占老相好的便宜而已。"陆晓讥讽,转又道:"说说你在那边的事吧,小事免提,大事着重。"
  "这,怎么说呢?"安乐轻叹一气,瘫向椅背,知道两人跟他出来的目的不简单,心里也有准备全部摊牌,歪头思索了一番,开始叙述,该简的简,该精的精,一年多的经历半小时不到全部交待清楚,无甚遗漏,末了轻描淡写一句:"大概就这样吧。"
  两位听众默了半晌,小六自言自语的说:"看官越跟小乖处得不错,挺好,官越,三少,唉,这牛哄哄的称号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服务员把东西端上来,安乐埋头喝奶茶,拔冗回答:"他们三人在燕大应该挺出风头的,你听说过也不奇怪。"
  "我说呢!"小六恍然大悟,"都不是凡品,你是踩狗屎运了,恭喜恭喜。"
  "老子想抽死你!"安乐阴恻恻睨他,"以后别再说这个了。对了,云杉现在在家吧?我得谢谢他呢,要不是他帮着说情,后果真不堪设想。"
  小六和陆晓闻言纷纷低头挖冰,气氛突然沉寂。
  "怎么了?"安乐疑惑不已,"他没回家?"
  小六吵陆晓又是努嘴又是眨眼,安乐看不懂他的非人类行为,又追问,小六怒了,拍桌大喝:"山人说有他在的地方不可以提云杉!明白?"
  "……为什么?"安乐愣了一下便揪住陆晓的衣服:"山人你说,为什么不可以提?你不会是因为我们不见了而讨厌他吧?这不关他的事啊,事实上……"
  "我知道。"陆晓淡淡扫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搅着杯里的三色冰沫,"我不想见没有理由的,纯粹就是不想而已。"
  "你越来越阴阳怪气了。"安乐毫不客气的刺他,"他招你惹你了,以前虽然谈不上怎么好,但彼此也是相安无事不是么?他现在在哪上学?"
  "同地。跟兰月同校。"
  "唔。"安乐应了声后不再追问,转聊其他诸如学校生活之类的事。
  气氛逐渐缓回,俩大学生开始兴致勃勃的说起学院里逗趣的事,当然少不了院里各帅哥美女的小八卦和对任课老师抠学分又点名上课的咬牙切齿的愤怒。嘻哈笑闹到四点多钟时,三人才闲庭漫步回到南铃一客,与休息过后精神饱满的几人到楼上网球馆玩。
  安乐和安宁作壁上观,一小时后,大汗淋漓的陆晓和小六回家洗澡去了,而其余的人也各自回房。
  牡丹半裸着从浴室出来,四仰八叉往床上趴去,闭眼休息。
  "昨天看你打我还挺有劲的,现在才打一小时就没力了?"安乐把窗帘拉上,免得床上这春光被人偷觑了去;又亮了台灯,室内刹时暖融融一片。
  "跟你说了那不是打。"牡丹翻身靠向床头,懒洋洋纠正他,"下午睡得太沉了,消耗体力。现在肚子很饿。"
  "那你还不快点换衣服,去叫他们一起去城隍庙那边吃晚饭吧。再半小时那些流动摊子都出来了,长长一条街随你们选,有很多好吃又好玩的小玩意儿,"说起这个安乐就有些兴奋,探头催促:"动作快点,呆会儿我送你一个东西。"
  "我一点也不期待。"牡丹顺手将他拉趴下。
  安乐整张脸被他解释的胸膛挤的变形,呜呜忿呜,手脚开始乱打乱踢,但随即双脚就被压住,双手也被箍紧,整个人动弹不得,喉咙处更是憋得一口气进不是出也不是,脸胀得通红,额上了冒汗了。
  "唔唔唔!"
  牡丹顿了几秒后松手,安乐迅速蹦起来,握紧拳头就往他身上狠劲砸了几下,飞快跑出门,下楼后拦了辆车直往最近的小六家。在单元门口下车时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带钱包了,顿时尴尬万分,谄言媚骨跟面色不善的司机大哥商量,在其怀疑的视线中跑上四楼,拍门。
  小六妈应门见居然是许久未见的安乐,欣喜若狂的把他拉到沙发上问长问短,生活上的学习上的甚至感情上的,一系列连环炮似地问题轰得他彻底又全面。
  "阿姨,那个……"安乐羞愧的环了一眼屋里,"小六不在家啊?我刚好找他有急事,要不在我就先走了,改天再过来看您。"
  小六妈一听,扯嗓子便吼:"小六儿!快出来!安乐过来了!"
  过道应声响起开门声,小六探头出来抬手,安乐立即如饥民见救粮般飞奔过去,将他拖进房又关上门,揪住衣领摸口袋行三光政策,兜了一手看上去不少的零钞又飞奔下楼,一张张数给司机,末了附送一个讨好的笑容,目送人离开。
  "你把我明天约女同学去肯爷爷家喝可乐的钱撒了。"小六跟他下楼站在他背后哀怨不已,"我回来那晚上,我妈就把我的卡给缴了,开学了才会给我。刚才那些是我老爸施舍的。"
  安乐可怜之,拍其肩膀安慰:"没关系,可乐不会跑,女同学也不会跑,再说明天去老头那儿你也没空约人了,干脆后天吧,你把她带到南铃咖啡馆去,爱点什么点什么,签官越的单!他大方着呢。"
  小六继续哀怨:"那是你夫家的钱啊,你不心疼的……噢!"速退三步捂裆,疼得冷汗都冒了。
  安乐踮踮脚尖,望着自己的平底鞋遗憾:"这要是特攻暗藏刀子的鞋就好了,这世间有你已经是一大缺陷,实在不需要在复制了。"
  小六咝咝抽气,突然转身踉跄跑上楼,没隔几分钟换了身衣衫又下来,嬉皮笑脸的说约了山人在庙门口见,跟他勾肩搭背朝大门口去,过小花圃时不巧撞上两个熟人,扬手打了个招呼又继续前行,被人从后面拉住。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云杉颜揪住小六的后领问安乐,脸上的表情莫测。
  "昨晚。下午的时候还跟小六说起你呢,一直没能跟你说声谢谢。"安乐郑重的跟他道了个谢,又跟另一熟人打招呼:"兰月,好久不见了。"
  兰月笑道:"是好久不见了。我寒假返回学校后还专程去酒店找你了,可是你的同事们说你辞职了,后来问三少,他说你在源江念书。怎么样?今年会上燕大吧?以前你的成绩估计随便一考就能考上了。"
  安乐微笑不语。
  "你跟谁一起回来的?"云杉颜又问。
  兰月疑惑的望了他一眼,转向安乐:"你是,跟三少他们一起回来的?"
  "嗯。"安乐应声,不想再让他们深入追问,猛力把小六扯到身边,笑眯眯道别:"跟山人约好了一起去吃饭的,改天再见了,"说罢便转身离开,走出七八米是忽闻身后一阵急促中夹杂清脆的脚步声,暗叹一气。
  "安乐。"兰月扯住他衣袖,"我们好久没见了,方便一起坐坐么?"
  能说不么?安乐扬笑点点头,心里呜呼哀哉,希望呆会儿山人别阴云降雨。
  四人一起上了云杉颜的车,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到城隍庙古朴的石雕圆拱大门口。此时干净的庙街两旁已经整齐一的排开了挂着红灯笼的流动摊子,每个摊架都是一模一样的上四角攒尖顶下柜台的木质样式,柜身正面是各家的标志广告灯,一溜望过去显得很整洁别致。
  其实早在几年前,这里的小贩们不仅没有卫生意识可言,还爱占地为王爱抢客,客人们吃饱喝足后抹嘴巴就走,他们到凌晨三四点也跟着收拾东西回家,留下满街白花花的纸巾、竹签、汤汁、一次性碗筷或酒瓶子等,脏污不堪。环卫部门下达的指令如同耳旁风,一吹就过,不得已,城管队专门派了一组人马来强行制执行,经历近两月的监督、罚款、没收后,小贩们终于明白这不是闹着玩的了,乖乖拿起笤帚自扫雪,先把卫生问题解决了,在来分摊、摆形象,最终变成现在这样。
  安乐透过玻璃窗看见陆晓正依在石柱旁悠闲自得的观察旁边小摊位上的物品,心咯噔一下,贴近小六耳边私语。
  小六两手一摊,摇头:伸头也一刀,缩头也一刀,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好汉一条!
  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还的悲壮心情,安乐率先下了车,笑容满面的奔向陆晓,勾其肩搭其背轻松说:"山人,你猜我们在路上碰到了谁?兰月和云杉呢,真巧,我好久没见他们了……"
  陆晓冷哼,森冷的目光乜了他一眼,投向车边的三人,突然表情一整,笑容可掬道:"萧香他们怎么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呢?"
  安乐怔了几秒,慢腾腾转过头,瞧见奥迪车后如今又停了辆休旅,宁珂正哥俩好似的不知道跟云杉颜说什么,两人都是很开心的样子;牡丹跟兰月面对面说话,俊男美女相频频遭来路人的回望;而萧香……人呢?
  "小乖在那边。"陆晓手一指,离车子四五米开外的小摊旁。罗小布举着安宁在和萧香凑一起嘀嘀咕咕。
  安乐赶紧拉着他一起过去,正好听见小家伙在说"要烧肠要五色饭要粉蒸肉要……",顿时脸都青了,长手伸过去狠揪一把他的脸颊,阴测测问:"还要什么?嗯?"
  "痛……"安宁眼泪汪汪转头,委屈的望他,"哥哥出来也不叫我们。"
  安乐冷眼睨他,他立马就转过头整个缩进罗小布怀里,一会儿又探出头笑眯眯道:"我饿了呀,还没吃晚饭呢,烧肠很好吃的样子,我保证不会多吃的,就三、五片,呆会儿还会点菌汤和别的东西的。"
  "别理他。"罗小布往后扫了一眼,带他到别的摊子去了。
  安乐老远还看见他得意洋洋的摇手,好气又好笑,转望车子那边,正好撞上牡丹的视线,随即敷衍的笑了笑,跟老板交代一声后便拉着萧香和陆晓去其他摊位。两排逛下来,买足了十五人份的食物,回到最后头头那家叫老板拼桌,一行人围坐着开始边分食物边热腾腾的狂扯海聊,宁珂云杉等算一派,安乐小六算一派,各自为政,各不相干,活像阶级争斗了似的。
  "我吃饱了。"安宁拍拍手,眼巴巴望向身边的人。
  萧香宠溺的笑了笑,放下碗筷把把他牵起来,往卖小物件的摊面走去。安乐忙起身跟上去,陪着他们看看挑挑,一圈下来只卖了个正方形的雕花黑木盒子,里面是空的。
  "这是百宝箱。"安宁宝贝儿似的捧着胸前,"以后我人家送的东西放进里面收好。"
  一提"送"字,安乐想说要送牡丹一样东西,可现在……思想斗争了半分钟,他四下张望,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我见斜对面那个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一群少年的摊面,把两人拉过去,独自扒拉出一条血路钻进去,笑眯眯说要六个糖画:一只老虎、一只狐狸、一只鳖、独自兔子、一只绵羊、一朵兰花。
  三个师傅身手利落流畅的把热糖浆画在铜板上的竹签四周,各种各样的物体随着糖汁的聚集而变得活灵活现,那娴熟的技艺让人看的惊叹连连,这是一项精巧的民间艺术,不仅仅能"吃",它还有"美"的观赏性。
  等了十几分钟,安乐拿了糖画大摇大摆的出来,小白兔递给安宁,绵羊递给萧香。
  "我想要老虎。"安宁眼巴巴望他手上,"狐狸也行。"
  安乐皮笑肉不笑乜他一眼:最后那只鳖转了一圈,塞到牡丹手上:"拿着吧,这是为你量身订做的,绝对前所未有的形象生动。"
  "噗……",好几人无礼的喷了,纷纷转过头颤笑。
  牡丹完美的面具终于裂了一条细缝。
拾荒 act 116 :面师
  午时十二点的阳光很灿烂,南铃一客一楼景观园的牡丹花圃前蹲着一个身着淡色布衫裤的面貌俊秀的少年,他正肃然着脸专心致志的盯着眼前的那朵牡丹花,红润的嘴唇一张一翕,似乎是在跟它¨¨¨说话。
  四楼咖啡馆靠窗的客人们都好奇的低头望着日光下的奇怪的少年,大门口进进出出的客人们也好奇的一再转头望他,连门口那向来目不斜视的门童也压不住一阵阵好奇,装一副忙碌相在他身边转了两圈,可却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遗憾之极。
  此时,一个身形修长挺拔的噙着微笑的年轻男人从旋转大门出来,优雅的步到少年身后,温润的视线停在他细挑的背影上,并没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听了他说话:¨¨¨震撼折衡,可以验我之力;含垢忍辱,可以验我之操。忍字头上一把刀,前车之鉴,牡丹有毒¨¨¨
  “牡丹有什么毒?”
  突如其来的出声吧少年吓得直愣愣往花圃里摔去,啃了满嘴花片又被花茎上的刺扎了好几下才七手八脚的爬起来,模样看起来狼狈万分,抬起衣袖先擦了把脸,裤子膝盖上沾了一大片粘泥巴,两只手掌上也慢是黄中带黑的脏污,显然园林工一大早就浇了的水还没被花根吸收。他瞪着两只手,蓦然转身扑向身后的人,可惜那人比他更快一步,迅速避开他两只脏爪子。
  “烂牡丹!早晚我会把你绞成浆!”追不上,只能叫嚣。
  “呆子,你的修辞有问题,三思后再开口。”牡丹两手勾裤袋,无比的闲情逸致,“还打算在这儿丢人现眼吗?我不奉陪了,早餐已经拿到房里了,快点上去吃吧。”
  安乐一脸不甘的小心的迈步跟在他身后,回到房里便立刻奔进浴室并狠狠甩上门,吧鞋袜脱下来后又开门扔出来,心疼的扒下一小时前刚换上的脏衣裤,开了热水冲洗身上的污渍,抬起腿时五官皱成一团,咝咝抽气,热水顺着脊背滑进臀缝里,像是往肠道里浇了一壶油,噼里啪啦的从里烧到外。
  “噢¨¨¨疼死我了¨¨¨”安乐声调扭曲的低嚎,咬牙咒骂:“妈的烂牡丹,小气巴拉又小心眼又爱记恨¨¨¨疼¨¨¨”
  迅速关了热水,抽了架上的大毛巾随便往身上一裹,光着脚丫如蜗牛般慢腾腾挪出门,见那牡丹正盘靠在沙发上翻杂志,立即投去仇恨的视线,祈祷能挫其骨扬其灰。
  “别瞪了,过来吧。”牡丹放下杂志,笑眯眯的跟他招手,“还要数一二三么?还是再施点小惩?快点。”
  他谁啊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安乐傲人的为自己做心里建设,但脚步却自动自发朝他迈去,离他二步远时又怒已不争,断然要转个方向,刚抬脚就被他大力带倒在身上了,毛巾刹那间也毫不迟疑的投奔地面。
  “啊--”安乐大叫,破罐子破摔的使劲踢打,叫嚷着:“你怎么不把我操残废了呢!恨!继续操啊¨¨¨呃!”脐上七寸的鸠尾穴被威胁,他硬生生的住了口,表情也跟着回缓,末了居然还能挤出笑容。
  “腮帮子被扎了两个下红点了,别用手摸,小心感染细菌。”牡丹忍笑移开手,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猛揪了一下那株嫩芽,看他缩起身子五官皱成一团却张口无声时心情非常愉快,无视那两道藏了太上老君三味真火的眼神,轻松将滑溜的跟泥鳅般的身体拎起来,丢上床,站在床边如帝王巡视自己领土般一寸寸将他细白瘦巴的身体摄入灼灼眼中,唇边浮出诡谲的笑。
  “你别乱来啊!真会被你操死的!”安乐拉被单紧裹住身体,防备的盯着他。昨晚上被摧残得惨了,到现在还如惊弓之鸟般一见他这样就禁不住要颤抖。
  牡丹眉头蹙起,俯身捏住他下巴,一字一顿的警告:“以后不许再说‘操’这个字,记清楚了?连同义词也不许说。不然,哼。”
  都做得出来为什么不能说出来,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伪人。安乐缩着脑袋细声嘀咕。
  牡丹起身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之前叫人送过来的药剂,掰下一粒回到床边,趁他没回神时将他翻趴过来,拉开被单、手起药入,五秒钟搞定,然后微微蹙眉看按那红肿的穴口,伸指一碰,其主也跟着瑟缩一下,还咝咝抽气,于是便在腰椎附近按了几下,拍拍那小白屁股,进浴室洗手。
  安乐血液逆流,全往脸上冲,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找衣服穿--少了那层遮羞布,强悍无敌的战士也如同三岁幼儿,毫无招架之力。正当他越急越乱的怎么也套不上罩衫时,房门突然被拍得山响,隐隐还听到小六的叫唤声,于是更急了,力道大得差点没把衣袖给扯下来。
  “安乐,小六来了。”牡丹好意通报。
  “别开!”安乐以为他要去开门,忙喝了一声,奔进浴室,把扭成一团的衣衫递给他:“帮我一下,穿不进去。”
  这书呆近来似乎越来越火暴易怒了,不知是因为生活平顺又如愿以偿了还是他无意的纵容,不过总体来说是好现象,他现在就如初升的太阳般朝气又活力。牡丹伸手摸摸他纠结的眉毛,抖开衣衫给他套上,拉下衣摆时两手捏捏那截细瘦的腰肢,倾身蜻蜓点水般亲了他一下,微笑道:“吃得不少,怎么老这么瘦呢?”
  “环肥燕瘦,你不满意另挑啊!”安乐抛了这么一句就奔出去开门,把等得冒火的两人迎进来,端茶倒水行阿谀奉承之能事,总算是把两位爷脸上的阴云给驱散了。
  自己跟着也瘫在沙发上吁气。
  “你们吃过午饭了么?”牡丹一身清爽的走过来问,见两人都点头了,便吧桌上的早餐盒拿到安乐面前:“先吃点东西再聊。”
  安乐真饿了,不客气的打开盒子,吸两口果汁,把蔬菜披萨卷起来小口的咬,细嚼慢咽。
  “怎么吃个东西都突然变得这么斯文了?受刺激了?”小六探头凝望,疑惑不已,见他朝靠在床上翻杂志的牡丹努嘴,顿时恍然大悟,突然又爆出一阵怪异的咭咭笑声,把其他三人给笑僵了几秒犹不自觉,片刻后敛笑神经兮兮道:“可怜的小安乐,才十五岁多的花样少年,居然就这么没了自由,可惜了燕大¨¨¨”受到阴森森的警告眼神,立即调头,“山人,昨晚那油包鸡你好像没吃到啊,明天晚上我再陪你去吧。”
  “白痴。”陆晓摇头。
  “打算什么时候去你们老师家?”牡丹清闲问。“两点半过后再去比较好。”
  “是这么想的。等去到那儿也差不多了。”
  “晚上别太晚回来。”这话是针对某个人说的。
  安乐哼了声,三两口吞完早餐,跳到床边把鞋袜穿上,扣上棒球帽朝陆晓歪歪头,三人一道离开。下楼等车时,小六贼眉鼠眼的用目光透视他,脸皮细微的颤动扭曲,怪异的拉腔问:“又挨打了?”
  “谁?”
  “除了你还有谁。”
  “打我¨¨¨”想到昨天跟他们说过的“打人事件”,安乐满身血液倏地又往脸上冲去,忙拉下帽檐遮住脸,见的士来了立即往前两步拦下,率先钻进前位,报上地址。
  小六坐稳后又攀着椅背连连追问,安乐恨不得将他往猪笼里浸个一百遍、拉出来剁碎、包了包子喂野狗!深吸了口气,转过头一脸好商好量的平和表情道:“小六儿,呆会儿见了老头,一定一定要慎思慎言,懂了没?”
  “懂。”小六小狗一样乖乖点头,“那你先告诉我是不是被打了?”
  “¨¨¨”安乐乜了一眼闲散看戏的陆晓,调头重重靠向椅背,暗叹交友不慎,解释道:“我说错话了,他没打我,只是敲我的穴位让我痛得死去活来而已。官越不是暴力分子。”说完便听后面人应了一声,似乎很失望的语气,遂又转头,“记着乱别说话啊,小心我收拾你!”
  “行了行了,逗你玩呢。”陆晓不耐的摆手。
  安乐笑了笑,转望响窗外白花花阳光下的熟悉的街道、白杨树、黑色的路灯杆、甚至一个个小店,常去那些店里的小玩意儿不用细想他也能说得出来;前面左边十来米外是四五家并连着的快餐店,以前他偶尔会去光顾。
  越来越近了,南中的朴实的铁大门映入眼中,大门旁的两座反射着白光的抽象石雕似乎是新添的,跟斑驳的染了岁月痕迹的暗淡的大理石门柱不太相衬,但世间所有的事物都不可能从一而终的保持一个模样形态,再过个几个月或一年,受自然环境洗礼后的石雕也会披上一层掩饰,融入到这个它无法选择的环境里,默默看着一批批形形色色的学子经过、逗留、远离。
  “到了,发什么呆呢。”小六拍他,“快付车费,昨天你可刮走我所有的钱。”
  安乐傻笑。
  下了车三人勾肩搭背的大踏步多电子门旁的小门走进去,跟熟悉的门卫大叔嬉皮笑脸扯了几句,在其含笑的目光中往教师宿舍区去。在快踏上小道时,安乐顿足吧帽檐拉下,跟旁边两位询问这模样是否已经够隐蔽;小六大笑,黑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下他的帽子,快速冲向单元楼。
  “妈的我非收拾他不可!”安乐气极,考虑要不要掩面--他在南中太出名了,几乎没有老师不认识他,现在就怕见一个上来盘问一个,毕竟去年的事太突然太让人疑惑了。
  “走吧。”陆晓好意的吧自己的帽子借给他,不以为意道:“你没瞧见这日头么?现在是放假的时候,热烘烘的谁会出来闲逛啊,都呆屋里吹冷气呢。看看这道上,连只虫子都没有¨¨¨”正说着,突然响起两声蝉鸣,像是抗议似的。
  安乐寻着叫声张望,四周是绿油油的茂密的天竺葵,叶片反射的亮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想起以前上课时偶尔也会听蝉鸣发呆,不由感慨道:“睹物思情啊,似乎才刚刚觉得人生若如初相见,眨眼功夫就回首已是百年身、沧海变桑田了,明明才隔了一年多而已。”
  “人心永恒,你心已老。”陆晓搓搓他脑袋,推他上单元楼。
  老头家的大门洞开,老太太就睁大眼站在门边看着两人走到她面前,她盯着安乐瞧了半响,眼眶泛红的一把将他拉进怀里,轻拍他的肩背哽咽说:“安乐啊,可担心死我了,真怕你出什么事,幸好,幸好。”
  温暖的味道让安乐泪腺膨胀,抬起头却见一身白衣的精神矍铄的老头站在几步外用怜爱的眼神望着他,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稀里哗啦的落下了。
  老师¨¨¨
  “别在门口站着,进来吧。”老头慢吞吞说。
  “唉看我!”老太太笑开颜,把两人拉进客厅,从冰箱里拿出鲜榨的果汁,“这是西瓜、苹果、水蜜桃、丰水梨混在一起绞出来的。我最近闲啊,天气热了也懒得出去串门子,一早练了操就和老头子散步去产市场买了这些五花八门的果子,试试哪种混在一起味道比较好。上回小老上回来时我还给他尝了,他喜欢番茄汁和胡萝卜汁,啧,那个味道怪得,他那是什么味蕾啊!那孩子从小对吃的喜好就跟别人不太一样,奇怪的很。”
  熟悉的絮叨让安乐三人忍俊不禁。
  老太太摆弄完后理了理衣服,望着他们,一个个点名:“陆晓,小六,安乐,我去买菜,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别急着走听到没?”
  三人乖乖点头应是,老太太这才笑眯眯进房换衣服,拿上菜篮和伞出门了。
拾荒 act 117 :诲人
  少了老太太的亮嗓音,屋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安乐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暗恼自己平时的巧言令色此时发挥不出任何作用也就罢了,连小六这口无遮拦的小子也沉默是金,敢情之前在车上叫他不要乱说话他就真的一字不吐了啊!
  正忿想着,老头慢吞吞开口了:"安乐,学校还好么?"
  学校?安乐不知道以前老三他们是怎么跟老头说他的学业的,望了望小六,见他摇头,心里忐忑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稳妥。
  "我知道你去年没考。"老头平静又了然的看着他,"虽然所有人都瞒着我,但我也不是老糊涂了什么也看不出来听不出来。我现在也不追问你去年到底怎么了,你等到现在才回家才来看我,肯定是心愿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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