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蝴蝶 by eggy-hab【完结】(9)

2019-05-31  作者|标签:


  红没有理睬我的话,继续说道,“我第一次杀人时八岁,在总部门口有一个拙劣的跟踪者想对先生下手,所以我开枪了。”
  我又一愣,八岁……那个时候的我还在孤儿院中过着再平凡不过的日子。
  “当一个顶级的杀手就是我的目标,所以如果你开枪时手还会发抖的话,就别拖我的后腿。”
  “原来你是想说这些,”我笑着松了手臂,“虽然我起步比你晚,但还是跟觉出去干过不少次,扣扳机比我想象中的更轻松。我也不打算抢你的功劳,我给你做支援好了。”
  红停了一会儿,收起枪,瞥了一下桌上,“要举枪先把子弹匣装上。”
  我呵呵地笑着,拿过弹匣,“所以我犹豫了一会儿才举枪的,我想应该尊重你吧。”
  “谁要你尊重,谁要你支援!”红转过身去,“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搭上他的肩,“人各有所长,而且孤军奋战太累了吧。”
  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些话红究竟听进去了多少,不过后来我才发现,红的瞄准只是做了个动作而已,因为他从来不习惯于向人的脑壳开枪,心脏才是他的瞄准点。照他的话,因为他人矮,要瞄准眉心的话还得特意抬高手臂,多累。但是这些都是后话了,那天晚上,我始终觉得,我抱着合作的态度、红抱着单打独斗的想法,一起冲进了目标的楼房。
  **************
  不可否认,红的枪法的确出神入化。黑漆漆的屋子里,仅凭着一丝新月的光芒,红便能迅速发现来人,并且通过脚步声准确判断他的方位,然后开枪。我们两个孩子原本便容易蒙混过关,在他们吃惊的时候,命已经归西。
  顺利地闯到了楼房的中枢——自然大部分是红的功劳,我正像先前说的那样给他做支援掩护而已——我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那么重要的地方竟没有一个人防守。红仔细地朝地上墙上天顶上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踏足进入。一瞬间,我感到左前方什么东西动了,眼睛看不到,耳朵也听不到,但真真切切地感到了,伸手猛地拉过红,向右侧卧倒。霎时,一道亮光从我们伸侧闪过,那是激光,在我们边上的地板上烧出了一个一公分左右深的小洞。
  起身,我们撤出了那条走廊,躲在转弯角的墙边,红看着我,“你怎么发现的?”
  “各有所长,看来使我们敏感的不是同一类事物呢。” 我耸肩,左手背一阵火辣辣的感觉,我抬起手,添着被激光擦过的擦痕。红看了看我的伤口,不甘心地转过头,我微笑着,“这不是你的责任。现在怎么办?”
  红无言,不除掉那些激光头,我们是无法前进的,但那些东西的位置实在太隐蔽了,即使是红,看来也无法分辨。
  “如果激光像刚才那样射出来,你有把握打掉那个源头吗?”我问道。
  红看了看我,想了一会儿,“应该可以,从它的划过的轨迹可以判断出源头。”
  “我有个想法,要听吗?”知道他不会情愿点头,我继续说了下去,“我进去房间里,你趁着激光射出的时候把激光头解决掉。”
  红惊异地抬头,“你这是送死,里面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机关。”
  “我对点子仪器有点特殊的嗅觉,像刚才不也躲过了。”我的语气很轻松,“而且重要的是,我们一直在这里根本不是办法。”
  红咬着嘴唇,“死了别怪我。”
  “怎么会呢。”我与红换了个位置,红握紧了枪,“准备好了吗?我进去了。”
  见红点头,我转身踏入走廊,闭着眼睛感受着。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奇异的能力,但似乎我与电子有着什么缘分,不仅比常人更容易玩通那些电子设备,也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像被呼唤着一般。
  “左上!”我喊着,向右躲闪,一道激光射来,接着两声紧连的枪声,墙角什么东西粉碎了。
  干得不错,红的身手实在了得。
  “右边!”
  “正前上方!”
  五个价格不菲的激光头被击落,我确信了没有其他危险,呼唤着红跟上。接着的一路便再没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我们解决了所有的人,拿了他们手上的情报,解除了楼房的警报系统。返回时,竟发现有一个还未丧命,垂死地拉着我的裤脚。
  “你们……是……谁!”
  我不做他想,给他补了一枪,准备离开,却发现红盯着门口的一桶红色油漆。他拿起刷子,在墙上乱涂了一通。
  “这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走吧。”
  我朝那涂鸦凝神看了会儿,“说不定你很有印象派绘画天赋,这像不像一朵在燃烧的莲花?”
  红回头看了一眼,无趣地回答,“你还走不走?”
  我跟上了他,虽然任务顺利完成,但红一路上一语不发,回到家,他早早便睡了。我在工作室里呆了会儿,洗澡后回卧室时,红已经睡着,但看起来睡得不太安稳。被子被他踢掉了大半,眉头还紧皱着。今天他应该很不服气吧,也许他从来没有过需要别人帮忙才能完成的任务,但这次不同了,他被人救了,救了他的人还为此受了伤,这对他来说也许是一种耻辱——虽然我倒没觉得什么。
  我走近,想帮他把被子拉好,却在弯腰的时候把他弄醒了,一枚刃从枕头底下被抽出抵着我的颈动脉。
  “是我。”我出声,“我来帮你把被子拉好,这样会着凉的。”
  停了一秒,红拿开了刃,“我自己会弄!”
  “那么好吧,别再踢掉了,明天还有另一半工作。”我开始爬楼梯。
  “我知道!”
  唉,小孩子不是该多撒撒娇吗,我在心中感叹着,红如果撒娇的话应该会很惹人疼爱吧。
  第二天的任务,是解决同一个机构的另一个分部。红比前一天显得更加冲动,一个劲地向前冲,像要挽回名誉一样,急躁地行动着。
  我想要提醒他别太意气用事,无奈要对付的人数实在太多。混战中,等我想再次寻找那个身影时,却发现已经与红走散了。
  心中喊着不妙,我开始做下一步计划。凭红的实力,我知道他的存活率绝对比我高,但是今天的红很反常,再好的身手一旦心情烦躁了,总会露出破绽。我抬头无意中看到走廊上的监视器,心里有了主意,一路向监控室冲去。
  抓了几个人问,终于找到了监控室,我把里面的人清理干净,留了一个活口,让他告诉我各个画面对应的监视器的位置,确认了以后一枪把他送去他的同伴的地方,我开始推断红的位置。
  等我判断出红的所处,冲进那个房间的时候,所有的人已经都命丧黄泉了,红无力地靠在墙角,看到我竟微微露出了个微笑,那是个极美的笑,像春日里的花儿那么娇嫩,又像夏日里的那个艳丽,却更有秋日里的凄凉。
  “你怎么找到我的?”
  “按照被你打坏的监视探头的顺序推算出来的。”我粗略地回答着,蹲下,手覆上他的额头,果然,很烫。
  “太逞强了!发烧了的话,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才不要变成你的后腿。”红嘟囔着,“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刚才有个人说了,这幢楼很快就要爆炸了,你快出去吧。”
  我一愣,立刻把枪塞回口袋,伸手把他抱起来。
  “你做什么?我才不要你来救。”红的热度似乎很高,使得他说话都显得无精打采了。
  “你要我弃搭档不顾吗!”我抱紧了他,开始奔跑,“有力气剩着的话,就紧紧抓着我别掉下去。”
  红不说话了,双臂牢牢地环着我的脖子,我加速奔跑着,心也加速跳了起来,红才12岁,我也才15岁,怎么可以死在这种地方!
  冲出大楼,我朝空旷的地方跑着出百米多,身后的楼爆炸了。爆炸风把我吹得在地上翻滚着,但始终没有送开手。终于停下了,我看看红,他已经难受地开始喘气,不过似乎并没有受伤,我才松了口气。
  我把红背了回去,到家时,他已经趴在我的背上睡着了。我把他放到床上,给他擦了擦脸,盖严实了被子,忽然觉得天旋地转,接着便没意识了。
  ************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红的床上,红就坐在旁边,用不知什么表情看着我。
  “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我坐起身,“你的烧退了吗?”
  “有空关心别人之前,先关心关心自己!”红塞给我一碗糊糊的东西,“我又没本事把你弄到上铺去。”
  我看看碗里的东西,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粥阿,”红不以为然,“我往饭里倒了点水,煮了一下,然后觉得光这样没营养,又打了个蛋进去,拌了点肉松,倒了点牛奶……”红的声音越来越小,“……总之,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我大开眼界地点点头,拿起调羹舀了一勺,塞到嘴里,“……红,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
  “病人别挑三拣四的,快吃,吃完吃药。”红站起来,低头把水和药放在床头,“……是我把感冒传给你的,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我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半勺子粥送到嘴里差点呛住,抬头瞄了瞄红有些尴尬的脸,收回了开玩笑的心,“没什么好谢的,我们是搭档。”
  红看着我把粥和药都吃了,收了碗,突然站起坐到床边,神情很严肃。
  “紫,你有没有过女朋友?”
  我刚想为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感到高兴,却被他的后半句咂舌,“别开玩笑,我才15岁。”
  “有没有吻过别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真开始怀疑红的年龄是不是少算了几岁,“当然没有过。”
  “没有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
  “将来也不会骗我?什么都不会瞒我?”
  我笑了,“我们是搭档嘛,自然不会骗你瞒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发誓。”
  红盯着我看了会儿,“好,你发誓。”
  我心里琢磨着红怎么突然对我的态度大变,但面前的孩子,我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伙伴、自己的弟弟。我从红的枕头下摸出他的刃,确定是没毒的那种后,划破了拇指。
  “以此血为证,我向你发誓,我决不会欺骗你、隐瞒你,我对你不存在秘密。”
  红拿过那枚刃,也划破了自己的拇指。
  “我也向你发誓,你有权知道我的一切,我们是搭档、伙伴,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两手紧紧握起,拇指贴在一起,红笑了,第一次带着童真笑了,那么明亮,那么耀眼,比我见过的所有一切更加美得扣人心弦。
  “紫,你做我的家庭教师吧,我跟翔说了,除了你我都不要。”红眨着大眼睛。
  “啊?哦,好。”我的知识教红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么就这样定了,紫,如果你能起床了的话,就给我做点吃的,吃了两顿白粥我快闷死了。”
  什么?白粥?果然刚才的粥他自己没尝过味道。“好吧好吧,不过让我再睡会儿,等太阳落山了叫我吧。”
  “嗯,好。”红开心地笑着,端着空碗下楼了。
  我捏了捏手,划破的地方有些刺痛,不过红的手掌的温度还留在上面,红的血已经溶了进去。我不自觉地笑了笑,翻身睡去了。
  那一日,我在被红问了一堆奇怪的问题后,莫名其妙地被他接纳了。
  那一日,我成了红的家庭教师。
  那一日,莲火诞生了。
  

正文 20
  20 番外 莲火·诞生 (红篇)
  我叫红,姹紫嫣红的红,有些女孩子气的名字,却很适合我。红,那是血的颜色。
  小时候的事早就不记得了,四、五岁的时候我就身在了幻火。那段童年的回忆中,我总是在训练,很苦很累,却乐在其中。因为先生很重视我,很照顾我,像父亲那样。训练以外的时间,所有认识我的人也都对我很好,仿佛我真是幻火的少爷一般。但是在我心中,唯一的向往只是成为一个最顶级的杀手,这是先生的希望,所以也是我的愿望。
  我的资质很好,我可以以99%以上的准确度打中移动靶的靶心,飞刃也可以随心所欲的掷中目标。更重要的是,夺走别人的生命对于我,没有一点恐惧。连八岁时第一次对着活人扣下扳机时也没有一丝动摇或心慌。身边的人常称赞我的身手,当然还有我的容貌。据说任何适用于美少年的形容词都不足以描绘我的漂亮。我心高气傲地生活在奉承和称赞声中,连觉和翔的话有时也敢当作耳边风,不以为然。那时,我以为全天下只有先生约束得了我,我只愿意被先生管着,在乎的也只有先生,直到遇到那个人为止,我都这么认为着。
  第一次遇到他,是在十岁时的一次宴会上。我原来并不想去的,但无奈那天我的保姆有事,我不去宴会就意味着没饭吃,所以只好老老实实地让翔接去了宴会场。
  宴会很无聊,我挑着爱吃的东西把肚子填了七、八分饱,开始在宴会室中穿行。眼角的余光扫到墙边椅子上坐着的他,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男孩,一时有些好奇,但并没有怎么在意,便继续走我的路。没想到他却追了上来,不死心地追着,我终于在另一端的墙角不耐烦地回过头,质问着。
  “你追着我做什么?”
  他愣了一下,大概是被我的外貌怔住了吧。
  “只是突然看到一个年纪差不多的,有些好奇,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说着,他笑了笑,十分温和的笑,在那张并不算十分英俊的脸上,那笑却恰如其分地给他添上一种温暖的感觉,像小阳春的太阳一般。没有阿谀,没有赞叹,但却让我感到一种惬意。
  我开始打量他,幻火里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他也看着我,显然是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们是不一样的。”
  我扔下这句话,闪身离开了,竟像故意躲开他一样。朋友?别开玩笑,我是个杀手,怎么可能有朋友?那种温和的笑与我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
  然而我错了,我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我的同类。
  12岁时,先生告诉我,我该独立了。我搬到了市中心附近的一幢二层洋房里。能摆脱整天把我当成洋娃娃的保姆的确是件不错的事,但让我不满的是,先生告诉我,我会有个搭档。
  行李堆在楼下客厅里,我懒得去理,一头倒在双层床的下铺——我当然不高兴爬到上铺去。为什么会有个搭档?难道我不够出色,不足以先生信赖吗?!
  楼下门开了,我起身去看,想象着能让先生认为配得上我的人究竟长得什么惊天动地的模样,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两年前在宴会上见到的他。
  “居然是你?”我的惊讶脱口而出。
  他看到我,也愣了一下,接着微笑起来,“我叫紫,凌紫,你就是我的搭档吗?那个……是红对不对?”
  凌紫原来就是他!那个被传为神童的,已经快学完大学课程的凌紫原来就是他!我的搭档!?我觉得这次先生给我开了个大玩笑,这个看起来满脸书生气,浑身一点防备都没有的人是我的搭档?!
  “我才不需要搭档。”我甩下一句话,转身上楼。我不需要搭档,尤其不要那样的搭档,那种微笑,只会给我拖后腿……
  我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枚薄刃在手指间转弄着。无聊,太无聊了,我怎么可能与那种人合作!
  门铃又响了,大概是他的行李送到了。我想起来自己的东西还在客厅里,但是我不想下去,不想看到他,不想看到他那挂在唇边的笑。
  他在下面喊我了,我翻了个身,充耳不闻。
  “不出声的话,我帮你整理掉了哦。”
  要理你自己理好了,反正里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当作没听见,继续玩弄手里的刃,抛起接住再抛起。楼下没了声音,过了很久还是没有动静。我开始有些烦了,他不会真的帮我整理了吧,他当他是杀手还是保姆!
  我开门走到楼梯口,远远看到他坐在地上,边上已经整齐地叠放着好几叠我的衣服,我的箱子只剩下他面前的那只了。我蹑手蹑脚地下楼,不想被他发现一样收起气息,来到他身后,他正从我的箱子里抽出一枚飞刃,好奇地掂量着。
  “没见过吗?”我突然出声,把他惊得回头。
  “见是见过,只是没怎么用过,也用不太好。”
  “那就别拿在手上玩,蓝色刃的涂过毒,别一来就没命了。”我不耐烦地回答他,就凭他这样子,光刚才就够被我杀好几次了。我走到边上,指着那堆衣服,“这些都是我的吗?”见他点头,我不情愿地抱起一叠,“给我带那么多干什么,当我是橱窗里的模特阿。”
  “不是你自己带来的?”他疑惑地问着。
  “是我以前的保姆给我整理的,谁知道会有什么多。”真是,这么多衣服,我怎么穿得过来。
  我抱着衣服上楼,感到他的视线一直看着我。我知道,他一定又笑了,那种温和亲切的笑。
  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我一直窝在卧室里,直到晚饭时才下楼,一语不发地吃完,又一个人上楼去了。
  接着的几天,我仍旧对他不理不睬。我把自己的游戏机接在工作室的大屏幕上,自顾自地打游戏。虽然对这个工作时的规模、里面的设备和他操作运用这些高深玩意儿的熟练程度十分吃惊,但我就是不想主动与他搭话,对于他的问话也只是草草回答。唯一的例外是在餐桌边,我完全没有想到他的手艺那么好。第一天的晚饭让我以为今后顿顿都得在饭店搭伙,但后来发觉那天只是翔的疏忽。只要有了做菜的材料,他可以把我从来难以下咽的青椒都烧得香喷喷的,让我停不下筷子。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他去超市买东西。我一个人在家,拿了包零食来到工作室,站在平时属于他的那些空间里,看着那些高级设备。有三台主机是连在一起的,另一台是分开的,我懂的也只有这些。打开那台单独的电脑,我点开欧氏的内部网站,想找找有关他的资料,突然门铃响了。
  我慌忙关了机,开门却不是他,而是那个姓陆的教授。这也是我头疼的事情,为什么非得要给我安排一个家庭教师,那些老头只会唠唠叨叨地讲一些我早就明白的东西,要不就是既无趣也无用的东西,真是烦死了。
  我把姓陆的教授赶出门,他回来了,显然是遇到了被我赶走的人。
  “红,你做了什么?”他问道,“刚才的陆教授该不会是你的家庭教师吧。”
  “是又怎样?”我没好气地反问道。
  “陆教授人挺好,知识也渊博。”他一边把买来的东西放到厨房,一边用平静的语气说着。
  原来他也认识陆教授,搞不好还上过他的课吧。不过即使这样,也不代表他适合当我的老师。“他跟以前的那三个有什么区别!”就算是我任性又狂妄好了,反正我不要那种呆板的老头教我!
  他惊异地回过头,“……什么?你已经换了第四个老师了?为什么?”
  “因为无聊。”我不愿再与他争执这个无聊的话题了,白了他一眼,钻到工作室打游戏去了。我都忘了他在学问上是个神童,尤其在电子信息和语言上,但是神童又怎么了,又不能用来杀人。
  又过了几天,终于有工作可以让我伸展手脚了。出发前夕,我和他各自检查着枪械,我时不时瞄他几眼,看他的手势模样,倒的确不是生手。但是,这是我独立接到的第一份工作,我不会允许任何差错,同时也要证明,他不会比我更厉害,所以只要我一人就够了。
  我毫无征兆地突然打开枪的保险拴,举枪对准他的眉心。他慢了不到半秒也举起了枪。
  “你杀过人吗?”我放低了声调,严肃地问。
  他微微一怔,笑着回答,“这句话该我问吧,怎么说我也比你多了四分之一的人生。”
  我不理睬他,“我第一次杀人时八岁,在总部门口有一个拙劣的跟踪者想对先生下手,所以我开枪了。”看着他有些愕然的表情,我满意着,点明要点,“当一个顶级的杀手就是我的目标,所以如果你开枪时手还会发抖的话,就别拖我的后腿。”
  这么自大挑衅的话塞到他耳朵里,但是他竟还是那样微笑着,还松了手臂,“原来你是想说这些,虽然我起步比你晚,但还是跟觉出去干过不少次,扣扳机比我想象中的更轻松。我也不打算抢你的功劳,我给你做支援好了。”
  我心里掠过一丝杂音,他不要战绩吗,他难道看不出我把他当竞争对手吗?
  原来他也杀过人,原来,杀过人的人,还可以笑得那么温馨……
  我收回枪,转身瞥到桌上,他的子弹匣明明还躺在那里。虽然我也只是做个样子威吓威吓他,但万一有什么意外,他岂不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要举枪先把子弹匣装上。”
  他呵呵地笑着,拿过弹匣,“所以我犹豫了一会儿才举枪的,我想应该尊重你吧。”
  尊重?因为我对他举枪所以他也这么做?因为我也被瞄准着,所以即使我真的开枪也无可厚非?!
  “谁要你尊重,谁要你支援!我一个人就够了。”肚子里一肚子火,但说话间,我却觉得自己是在存心与他闹别扭。背对着他,我感到一只手搭到了我肩上。
  “人各有所长,而且孤军奋战太累了吧。”
  这是他第一次碰我,我也向来讨厌别人这样碰我,但我竟没有甩去那只手,竟觉得这样与他的宴会上的微笑一样令我感到惬意。
  **************
  工作并不很困难,虽然目标的房子内很黑,但借着新月的光芒和人的脚步声,我还是能做到一枪毙命。大部分的人都是我干掉的,他真的只是在援助我掩护我,没有与我抢功的打算。我们来到房子的中枢部分,空荡荡的居然没有一个人防守。我小心翼翼地把各个方向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异常,踏足进去。突然,在我右边的他猛地伸手揽过我的左肩,在我还没弄明白什么的时候,已经与他倒在了地上,一道光亮就从我左侧射过,在地上烧出一个小坑。
  激光头!我一点都没发觉到有这样的机关,如果刚才站在那里,现在身上已经被射穿了!
  我们退出那走廊,躲在转弯角的墙边,我忍不住问他,“你怎么发现的?”
  他耸耸肩,“各有所长,看来使我们敏感的不是同一类事物呢。” 说着伸出左手舔着手背,那里被激光擦出了一道血痕。我忿忿地别开头。
  “这不是你的责任。”他若无其事地说着,“现在怎么办?”
  我沉默着,那些激光头的确不好对付,根本不知道在哪里、有多少,贸然行动太危险了。
  “如果激光像刚才那样射出来,你有把握打掉那个源头吗?”他问。
  “应该可以,从它的划过的轨迹可以判断出源头。”
  “我有个想法,要听吗?”
  他开始提议,我想听,但就是不甘心点头。他想看出了我的心思,继续说道。
  “我进去房间里,你趁着激光射出的时候把激光头解决掉。”
  我惊讶地看着他,那张脸上却只是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你这是送死,里面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机关。”
  “我对电子仪器有点特殊的嗅觉,像刚才不也躲过了。”他很轻松地说着,“而且重要的是,我们一直在这里根本不是办法。”
  的确,一直怵在这里一点用都没有,既然他这么有自信躲开,干脆赌一把,既然他那么放心地把命交给我……
  “死了别怪我。”我咬着下唇。
  “怎么会呢。”他与我换了个位置,我握紧了枪,“准备好了吗?我进去了。”
  我点头,他转身冲了进去。
  “左上!”
  他喊着,我集中起注意力,下一瞬间,一道光芒从那里射出,我抓着光的轨迹,快速推测出光源的位置,朝漆黑中放了两枪。什么东西破碎了,我满意地听着那声响,搜寻着他的身影,还好,还活着。
  “右边!”
  “正前上方!”
  连续打去了五个激光头,他确定再没有了,招呼我跟上。那么危险的地方,他竟然没受一点伤,看来他的那种特殊敏感真不是吹牛的。
  接下来的工作很顺利,我们拿到了资料,他在计算机前熟练地敲着键盘,很快切断了警报系统。我们退到楼下,有一个还没断气的人趴在地上,死命地拉着他的裤脚。
  “你们……是……谁!”
  他毫不犹豫地给那人补了一枪,我却突然觉得第一次独立完成工作,应该留点纪念。目光放到墙角,那里有一桶红色油漆。我拿起刷子,在墙上涂了一通,本来想画个什么的,结果只搞出了乱七八糟的一团。
  他好奇地看着我,“这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走吧。”
  他在墙前停住了脚步,凝神看了会儿,“说不定你很有印象派绘画天赋,这像不像一朵在燃烧的莲花?”
  我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被他这么一说倒真有点像。不过我才不想和他达成共识,也没有闲情来欣赏我的“印象派”作品。
  “你还走不走?”我不耐烦地问,不等他的回答,径自出了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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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有点凉,一路上谁也没说话,我知道原因在我,但我就是不想与他交流什么。一回家,我草草洗了个澡就倒在床上了,辗转着却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刚才的一幕幕。一直以身手为豪的我,竟被那么个不怎么出色的人救了。他一个人在那走廊里躲闪着激光可以毫发不伤,却因为护着我而流了血。他明明知道我根本不把他当成搭档,为什么他却要这样保护我?!他没有我反应灵敏,没有我的枪法好,但我不可否认这次要是没有他,我一个人恐怕过不了那条走廊。不想承认,不想承认竟然有我一个人完成不了,需要他帮忙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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