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男 by 泡泡雪儿【完结】(12)

2019-05-31  作者|标签:


  周小舟咬着嘴唇,低着头。
  “你也可以胡乱说。你自己看。”
  周小舟脸色更难看。
  天羽不做声,等着。
  许久,他听到周小舟极低的声音:
  “是……是开房……”
  “开房干什么?”
  周小舟头也不抬,声音更低。
  “……就是……那事……”
  天羽慢条斯理地抽烟。周小舟也不再说话。包间里安静了片刻。
  “你们这关系,维持多久了”
  “……两个月……”
  天羽没说话。
  他吸了一口烟。
  “龙浩不是有个女朋友吗?”
  周小舟停了很久,回答:
  “已经分了……”
  天羽猛地抬起眼睛。
  “什么时候?”
  周小舟低垂着头。
  “……就是……一个多星期前……”
  天羽看着周小舟,不再开口。

  他面无表情地转头,将烟头狠狠摁熄在烟缸……


  李天羽从来没这么愤怒过。
  不仅愤怒,还很想笑。
  他想,他看上的居然是这么一个玩意。他被人耍,被人玩,还被耍得很彻底,玩得很彻底。人家说有女朋友了不跟他玩了,人家还说记他的情一辈子要还……
  天羽一桩一桩地回想过去的每个细节,阿浩的每句话,每个表情。阿浩压着他的肩膀似乎情难自已地吻他;阿浩痛苦地说所以那个时候,你要买我?阿浩用深浓的眼神向他要真心,阿浩微笑着伸出手,来和他击掌……
  每个细节回想起来都是那么讽刺、那么令人反胃,天羽边回想边笑,他笑自己真他妈的阴沟里翻船,他李天羽阅人无数耍人无数玩了不知道多少人,如今居然被这么一个货色耍得四六不分南北不明,如一只没头的苍蝇而不自知,不仅不自知,还上赶着说喜欢他,给他女朋友找工作,给他男朋友去出头,保护他、救他,不让别人碰他,掏心掏肺地说不想以后伤了他,还大度地、姿态地告诉他他愿意放手,他要和他做朋友……
  他想自己从头到尾看在阿浩的眼里不知道有多么可乐,在周小舟的床上阿浩是不是已经拿自己说笑了多少回,说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凯子,凯得二五八万还当自己是个情圣,天羽似乎都想得到阿浩那朗朗的笑声,那笑声就仿佛响在他的耳朵……
  “他妈的装B!”
  李天羽恶狠狠地咒骂。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所有能想到的恶毒的词汇,也不能平息他的愤怒。他在赶走周小舟的包间里吸烟,眼神在烟雾中瞪得可怕。
  他要让这个舞男知道,什么叫后悔。
  他要让他尝一尝玩火自焚的代价,让他像一条狗一样,跪在他的脚底,舔他的脚心……
  天羽带着张书晨,坐在包间里。
  服务生恭敬地说,陆经理出去了,交代如果李总来有什么吩咐,直接交代我们。
  天羽点了点头,说拿一瓶酒。
  红酒拿来了,红艳地漾着晶亮。服务生周到地布置着下酒菜,打开红酒,给天羽和张书晨倒上。天羽端起来,尝了一口,放下,阻止了张书晨的酒杯。他抬起眼睛,问服务生:“你的经理是谁?”
  服务生茫然,不知哪里出错了:“是龙经理……”
  “把他叫来。”
  服务生有点不知所措地出去,一会儿,阿浩跟在他后面走了进来。
  “李总。”
  阿浩说。天羽慢慢晃着酒杯,看着里面红色的酒液,像血一样的红色。
  “知道你们这酒,有什么问题吗?”
  天羽慢吞吞地问。阿浩倒了一点酒,喝了一口,疑惑地看天羽。
  “喝不出来?”天羽笑笑,忽然手一翻,一整杯酒全泼在阿浩的脸上。
  张书晨惊愕地看天羽。服务生惊到了,大气不敢出。
  “现在呢?”
  天羽慢悠悠地问。
  阿浩一动不动。酒液顺着他湿漉漉的头发、他的脸往下滑,聚到下巴滴下,雪白的衬衫领口被大片红色晕染开,一片狼藉。
  阿浩没有说话,也没有去擦。似乎已经预料到天羽的发难,默默承受。
  天羽起身,走到阿浩的面前,抹过阿浩脸上一滴酒液,往阿浩嘴巴里送进去。
  “尝尝……尝出来了吗?”
  天羽抬头,含笑盯着阿浩的眼睛,戏谑地,冷酷地。
  “一股骚味。”
  阿浩猛地抬起眼睛。他的眼神和天羽碰在一起,天羽直直逼视,看到阿浩眼里的怒火和隐忍。天羽拍他的脸。
  “我说错了?你不服气?”
  眼神隐忍、压抑。阿浩皱紧眉头,依然沉默。
  “你不服气,我给你机会,让你解释。”
  天羽坐回沙发,目光冷冷地看着阿浩。
  “说吧。”
  包间一片死寂。天羽忽然起脚一蹬,茶几上的酒瓶碗盏掉地,摔得粉碎。
  “你他妈说话!!”
  包间外已经围来一些人,没人敢进来,鸦雀无声。
  阿浩低沉地:“您喝多了。小刘,给李总重拿酒来。”
  阿浩抬步往门外走,天羽冷冷地:
  “你今天敢走出这儿一步,我让你光着身子进来,横着被人抬出去。”
  阿浩停住脚步,天羽示意已经吓呆的服务生把包间门关上,对阿浩。
  “就我们四个人,我给你留点脸。过来。”
  阿浩似乎强忍着,转身走了两步。
  “再过来点儿,站那儿。”
  天羽笑,指了指灯光中间。
  阿浩站在灯光下,狼狈的头脸,却挺直如标枪。
  天羽叠起双腿,仰起脸看着他,神情慵懒、放松。
  “脱吧。”


  阿浩猛抬头。张书晨沉默地看着天羽。
  “又要装你的清高吊样?脱呗!全部脱光。”
  阿浩终于忍耐不住。
  “别太过分了!”
  天羽冷笑。
  “你别误会啊?就算你现在扒光了躺在地上,我也没兴趣,我就是好奇,你不是从来不跟人玩儿吗?我就想看看你扒光了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是少个球还是少个把。”
  阿浩攥着拳,不动。天羽对张书晨。
  “去,替他脱。”
  张书晨看了看阿浩的拳头,没动。天羽笑。
  “他敢怎么你,我就怎么他的人。”
  张书晨有些犹豫,但还是站了起来。
  阿浩不等张书晨靠近,忽然刷地一声,脱下了制服外套,丢在地上。扯开领结,扔开。用手揪住已经被酒沾潮粘在胸前的衣领,往下一拽,扣子崩出的声音,衬衫前襟就已经敞开,阿浩一翻把衬衫脱下,露出**的上身,丢在地上。
  天羽面无表情,看着他所有的动作。
  阿浩光着精壮的上身,面对面地俯视天羽。天羽和他对视,等了一会儿。
  “继续。”
  旁边那个服务生忽然颤声:“李总,都是我做得不好,不关龙经理的事……李总,您……”
  阿浩将手移到了皮带上,抽出,解开牛仔裤的裤扣,拉下拉链。
  他做这些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天羽。背着光,看不清的视线,却牢牢地锁着天羽的眼睛。
  天羽不动,也没表情,看着他。
  阿浩仍然盯着天羽,将手放到牛仔裤的两边,往下褪。
  天羽忽然起身冲上前,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甩了阿浩一个耳光!
  阿浩被他打得歪倒一边,天羽的眼睛瞪得很大,涨得赤红:
  “你他妈的叫你脱你就脱?!你犯贱?!”
  阿浩被这一耳光打懵了,甩过头来,怒瞪着天羽,骂:
  “你王八蛋!”
  “我王八蛋?”天羽吼。“我是王八蛋,才被你当白痴耍得团团转!”
  天羽回头,对着服务生和张书晨:“出去!”
  张书晨看着天羽和阿浩,对天羽:“我留下来……”
  “滚!”
  天羽吼。张书晨沉默,带着服务生打开门。门外仍然站着很多人,有人透过开门的缝隙往里看,看见阿浩**的上身和凌乱的裤子,都噤若寒蝉。张书晨关上了门。
  天羽回头,攥过阿浩的下巴,捏紧。
  “你为了周小舟,裤子也愿意脱是吧?要是我想把他上了,你是不是还愿意替他被我上?”
  阿浩猛地推开天羽的手,把裤子扣上。天羽转过他的身体,把他推到墙上。
  “龙浩,”天羽贴着他,瞪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
  “你今天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在耍我?”
  阿浩看着他。
  “你接近我,逗我玩,就是为了利用我往上爬?”
  阿浩的沉默让天羽全身窜起疯狂的怒火,这怒火烧得他快要炸开,沉默就等于默认,但是他要他亲口承认,亲口承认他从头到尾就是把他当凯子,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他,耍他,现在他达到了目的,他不再需要利用他了,所以就把他一脚踢开,还拿什么真心什么朋友的鬼话玩儿他!
  阿浩猛地将开他要走,被天羽狠狠地按回墙上。
  “心虚了你?!说话!!”
  天羽吼。
  阿浩忽然猛地大吼。
  “不是!!”
  “不是?”天羽冷笑。“那是什么?是你真心?”
  “我说是真心你信吗?!”
  阿浩爆发似地吼,眼睛紧瞪着天羽,也涨红起来。天羽一愣,怒骂:“真心?你他妈的还当我是凯子?你真心两个月之前在金牛湖钓我,调过头就跟周小舟搞在一起?你真心拿女人来糊弄我,怎么不说你还要跟男人开房?你真心就别对我说什么兄弟朋友的鬼话!!老子恶心不起这一套!!”
  阿浩起伏着胸膛,紧紧皱着眉头。天羽指着阿浩,一字一句地说:“龙浩,我告诉你,你可以对我虚情假意,可以不上我的床,到今天我还是这句话,我李天羽从来不勉强谁。可是你不应该骗我,我这辈子最痛恨别人骗我,我是不是什么好人,我玩人可我从来不骗人!你说一句不行再找别人,我二话没有,可你边跟别人搞边逗着我玩儿,我就不能这么饶你!”
  天羽说着,拉开距离,看着阿浩,忽然扬起嘴角笑。
  “你厉害,真的,能这么耍我的,你是第一个。知道我想过怎么着你吗?你说我跟那些**不一样,我也不能让你失望了。我确实跟他们不一样,说不定比他们更**。”
  阿浩抬起头,难忍、压抑地:
  “天羽!”
  “不要叫我!”
  天羽怒吼。
  “你怎么不辩解?你不是很能装B吗?你刚才不还在说真心吗?怎么不反驳没话说了?说你他妈的是真心!!”
  天羽说完,忽然猛地凑上前去,一把掳起阿浩的下巴,狠狠盖住了他的嘴唇。阿浩将开他甩过脸,天羽用手牢牢扳住他脸颊去堵他的嘴,他满脑子的怒火上冲,直冲到头顶,他咬着阿浩的嘴唇,舌头用力去顶阿浩抗拒的牙关,边嘶咬边胡乱地吼“你有什么不一样……你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天羽近乎撕裂阿浩般地啃噬,顶开他的牙关重重地压住他的舌头,凶狠粗暴地卷动吮压,嘴里有血腥和刺裂的疼痛,不知是谁咬破了谁,两人像困住的野兽般纠缠撕咬,直到天羽手腕吃痛,被阿浩推开。两人赤眼相瞪,天羽一口啐地,狠狠地:“不过这个味儿!”
  阿浩眼中闪过一种神情,天羽根本不去看。阿浩嗓音压抑:“我跟他没什么!”
  “没什么?你们开房看电视?”
  “我现在说不明白!”
  “你是说不明白,你他妈的不敢认!”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陆成的声音:“李总,是我,陆成!”
  天羽:“走!没你事!”
  陆成犹豫又急促的:“李总,周小舟失踪了,不知谁报的警,警察来了……”
  天羽一愣。阿浩原本低着的头猛然抬起,对上天羽的眼睛,眼里满是惊怒和惶急。天羽看他一眼,冷笑:“怎么,着急了?”
  阿浩惊急:“……你做的?”
  天羽怔住,随即大怒,反而笑:“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能怎么样?”
  阿浩紧看着天羽,仿佛要看出他说的是真是假,眼神从不相信变成惊怒:“你把他怎么了?”
  天羽心里像被刺猛划了一下。
  “心疼了?你说我把他怎么了?”
  阿浩忽然一把抓住天羽:“你把他藏哪了,快放了他,听我的,天羽!”
  天羽看着阿浩脸上完全不加掩饰的担忧和焦急,一股陌生剧烈的愤怒直窜心头,猛地甩开他的手:“我他妈的凭什么听你的?!”
  “他不能有事!!”
  阿浩吼!
  天羽愣住,定定看着阿浩。他回过神来,忽然一把紧扼住阿浩的下巴,扼得阿浩的脸痛苦地扬起,咬牙切齿:“你这么担心他是吧?你妈B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天羽说着将阿浩猛力一推背转身,将他狠狠抵在墙上,撕扯开阿浩没扣好的拉链,手指扣进他的牛仔裤里!
  阿浩回头怒喝:“干什么!”
  天羽冷笑。“干什么?”他贴在阿浩耳边,眼睛涨得通红,凶狠地一字一句:
  “干你!!”
  手上用力,将阿浩的牛仔裤就往下扒!
  牛仔裤连同白色内裤被硬扒扯下一半,露出半裸的臀部和深深的股缝,压抑的低吼从阿浩喉咙深处发出:“放开,别逼我!”
  天羽置若罔闻,紧覆住阿浩**的背,一手压制着他一手抽开皮带,下身毫不犹豫向阿浩的臀部紧贴上去,随着他的反抗用力摩擦,喘着粗气把他的裤子狠狠再往下撕扯,手在露出的皮肤上用力抚摸、揉捏。天羽觉得有一把烈火在烧着自己,他像被架在火的中心,浑身就像要爆炸了般,他听见自己边跟阿浩缠斗边激动混乱的声音:“我他妈的把你当宝……舍不得碰……你妈的跟别人乱搞……我今天就干死你,干死你!……”
  天羽像发烧了似的红了眼,手沿着阿浩的大腿根就往前抓,忽然手被一股大力扭转,身体也被猛然反撞开,天羽被撞得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他回过神来,抬头,阿浩站在他面前,脸上的眉眼已经不再是天羽熟悉的那一个,天羽看见他不停起伏的胸膛,听见他满含愤怒的声音,一字一句,像从内心深处滚出:
  “……我以为你不一样,你跟他们都一样!!”
  阿浩再没有看天羽一眼,捡起衣服打开门,冲了出去。
  天羽面无表情,在地上坐了一会。他慢慢爬起来,整好衣服,坐在沙发上。
  门外已经没人。片刻后,陆成走了进来。
  “陆成,”
  天羽说,没有表情。
  “告诉萧南。我要让龙浩在汉城待不下去。”


第五章


  凰龙把阿浩开除了。
  没给任何原因,直接开除。城里各个夜总会、酒吧、舞厅,只要是场所,都早早晚晚地被打了招呼。阿浩搬出了凰龙的宿舍,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陆成在天羽面前没多提,天羽知道他办事妥帖,也不问。
  萧南知道以后,在电话里:“你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天羽不耐烦的:“动了你的人才了?”
  萧南笑:“保他也是你,赶他也是你。可惜了这小子,我还真有心栽培他。”
  天羽冷笑着挂电话,知道萧南没一句真话。
  那天警察在凰龙什么也没查到,意思意思地问了几个人就走了。之后失踪的周小舟也突然回来了,连声道歉说是个误会,他就是在朋友家住了一阵子,租房的房东看屋子里东西带走了,怕他不付房钱,就报了警。
  陆成听了就说,你跟阿浩解释一下,他对李总有误会。
  周小舟连忙陪笑,我已经跟浩哥解释过了,都是我的错。
  后来陆成问天羽,要不要开除周小舟,天羽头也不抬:“他爱怎么着怎么着。”
  陆成会意,什么也没做。天羽后来去凰龙,看到周小舟,就想周小舟既然还在汉城,龙浩八成也还在。不过天羽平时应酬,到各个城里走过,看过,确实看不到阿浩,知道陆成做得到家,该打招呼的地方,一个没落下。
  不能跳舞,一个没学历、没其他任何工作经验的舞男,想在汉城这地方找到个挣钱的工作,就是痴人说梦。除非打打短工和零工,能养活自己就不错,别说养他爷爷和供他妹妹上学,更别说还那一笔外债。
  离开汉城,也许还有奔头。要是不想离开,除非回来求他李天羽,求他再让他回凰龙。
  月头的时候,龙浩爷爷的保姆打电话给天羽,说她被辞了。
  “他们家的孙子说找了村上的人来照顾,以后请不起我了。”
  “你没说工钱已经付过了?”
  “说了,他说这个钱也是要还李老板的。到这个月底就不能请我了。”
  挂了电话,天羽骂了一声。
  龙浩,你清高,你再清高,看你能不管你爷爷和你妹妹?
  天羽去DESTINY,TONY陪他,两人看着台上的几个舞男跳舞,TONY摇头:“这水平,没法看。要是阿浩在,哪轮得到他们上台。”
  天羽看他一眼。“他没找过你?”
  “没有。”
  TONY边喝酒边瞥了天羽一眼。
  “我可是听说了。你做得够绝的啊,现在哪个城都不敢要他。你这是玩哪一出,因爱生恨?”
  “我像吗?”
  “哈!”
  TONY笑。“得了吧!你们这些公子哥,玩谁还不是玩。我是同情阿浩,好好一个男孩子,现在像他这样的人不多了。亏人家提到你的时候,是一口一个好,你就这么对他,够狠。”
  天羽停住。“他怎么提我?”
  “说你人好,心好,跟那些乌七八糟的混蛋不一样。靠,我说两句你的坏话,他还不高兴呢。”
  天羽不做声,喝酒。TONY看他。
  “够了吧,点到为止。他那个人,不容易。你何必呢。”
  “那他求我啊!”
  天羽不耐地接口。
  “他回来求我,我就放了他。”
  TONY愣了一下,笑。
  “你们这些大少爷……”

  豹头从云南回来了。
  豹头这一趟去得长,听说在西南有点麻烦,这次去是困住了,不知道他是怎么脱身事外的,总之回来的时候,神清气爽,看来是摆平了一件大麻烦。
  萧南还没回国,接风洗尘的事,都是天羽张罗。天羽对豹头这一次的事略有耳闻,但知道的也不多。见面一番礼数后,也只是说几句场面的慰问话,他知道豹头这样的人物,不想别人提的事情,就最好一个字也别提,可是也不能透着一点不了解、不关心,那只会让对方心生不满。因此天羽话说得聪明、宛转、周到,豹头听了也很中意,自然而然地告诉他,这次去云南的确是陷进了一场边境的麻烦,差点还有牢狱之灾,幸好手下的人可靠,卖命,现在已经过去了,事情处理得也很漂亮。
  至于是什么麻烦,豹头不细说,天羽也猜得出来。豹头在汉城很有根基,可是汉城的黑道生意,还不足以让他有这么大的身家。私底下做的交易,不是走私就是贩毒,都是不能放在这种场合提的,天羽也不想知道。
  豹头回来以后,来凰龙也勤了,豹头原本留在凰龙的人手也增加了,看来是想把凰龙当成一个据点。天羽不过问,这是萧南和豹头之间的协议,他知道怎么拿捏其中的分寸。
  天羽有一次路过一个加油站,停下来加油,觉得地方有点熟。他开了一段,看到一个便利店,踩了一脚刹车。
  24小时便利店,大玻璃里面,两三个店员无所事事地在聊天。
  天羽看了两眼,走了。

  那天以后,他再没见过阿浩。
  他的银行账上隔一段时间,会汇进一笔钱。数目不大,却固定地不间断地在汇。天羽每次看到那个账目上多出来的钱,就扫过两眼,甩到一边。
  他知道,龙浩不可能回来求他。龙浩就是要饭,也不会来求他。
  他想起在DESTINY,那个说着“我不干了”的年轻的背影,像雄狮一样骄傲、清高的背影。那时候,在DESTINY的包间里第一次看见那个背影,他觉得那背影很美,那正直得让人觉得好笑的拒绝,对他都充满了吸引。可是现在,他厌恶他身上这股子劲,厌恶这股子骄傲,想把它狠狠踩在脚底。
  天羽不知道阿浩去了哪,在做什么,靠什么过活。没有任何消息,这个人就像凭空蒸发了。但天羽感觉他没离开汉城。不仅是因为周小舟还在,就是一种感觉。
  账上又有钱汇进来。天羽看着账目上的数字,忽然非常恼火。
  他能想得出这些钱是现在龙浩收入的几分之几,他有一种摆不平的挫败感。
  做错的人是他,对不起自己的人是他,为什么他宁肯死撑也不能说一声错了,为什么他就不能来道歉?!
  “妈的!”
  天羽骂,把账户的网页狠狠关了……

  过了一个多月,天羽在公司里忙接一批韩国的演出项目。星海的经纪公司计划已经提上日程,第一步是和演出公司合作,承办演出项目,天羽也考虑以收购的方式,把汉城的几个小演出公司兼并过来重组。
  这天办公室的饮水机没水了,迟迟没人来换,天羽正忙得烦躁,发了一通火。秘书连忙去问,说每天换水的人病了,马上就派别的工人来。
  过了20分钟,天羽低头写文件,有人敲门,一个穿蓝色工作服的人扛着一筒水进来,走向屋角的饮水机。
  天羽头也不抬地:
  “你们这是什么服务效率,病了就该立刻换人来,下次再这么慢,就换别家送。”
  送水工不回答,沉默地换着,把空了的筒卸下来,提起新的一筒,放上架子。
  天羽抬起眼睛。
  “嘿,说你呢?”
  仍然没有回答。天羽看着那人的背影,忽然停下了笔。
  他的眼睛跟随着送水工换水的动作,越来越疑惑。
  宽阔结实的背,窄腰,长长的双腿。蓝色的帽子戴在头上,露出后脖颈上的棕赫色的短发。
  天羽的眼神从疑惑到惊愕,定定地、沉默地望着他。
  送水工利落、快速地换完了水,提起换下的空筒,一言不发,转身走向门口。
  在他快要跨出门的时候,天羽开口。
  “站住。”
  送水工停住了。帽檐下汗水涔涔的脸没有刻意拉低遮挡,也没有什么表情。
  天羽站了起来,直直地盯着他,不做声。
  送水工站了一下,没听到天羽有下面的话,继续向门口走去。
  门外有人进来,是进出口部的小刘。
  “李总,这个签单……”
  小刘和送水工打了个照面,愣住了,忽然惊讶地:“阿浩?”
  他惊愕地打量阿浩:
  “你是阿浩吧?我是刘恒啊!进出口的那个!你怎么……干这个了?”
  阿浩对小刘笑了笑,没说什么,提起筒出去了。
  小刘愕然地回头,目送阿浩出了大门,回头看天羽:
  “李总,怎么回事啊?那不是龙浩吗?他不是金贸那边的红人吗……”
  天羽站着没动,机械地给小刘的单签了字。他转身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
  楼下,穿蓝色工作服的身影走出公司大门,将空筒扣上自行车的后架,推着满满的有五六个筒的沉重的自行车,跨坐上去,用力地骑走。
  天羽看着他骑远,消失在街口,转过身就叫秘书,问是哪家送水公司。
  天羽在办公桌前独自坐了一会儿,拨了电话。
  “喂,你们这有个叫龙浩的送水工吗”
  “我查查……是有一个。”
  “我是他的朋友,很久没联络了。麻烦给我他的住址。”

  天羽去了那个地址。
  他把去的原因归结为他想亲眼看看,龙浩现在是个什么惨样。当着他的面,在那个破落的地方,他是不是还要再摆出那副清高的嘴脸。
  那是个很偏僻的小区,靠近城郊结合部,小区破旧,灰暗,老旧的窗户里散发出阵阵霉味。天羽把车停在狭窄的楼下,在车里等着。灯光渐渐亮起,夜幕降临,直等到夜色浓黑,才有个人影出现,骑着自行车,疲惫地停下,把车锁住。
  天羽盯着那个身影,盯着那个人边摘下帽子,边往楼道里慢慢地走。亮起的灯光昏黄,照着他一脸的倦容。
  他掏出钥匙,打开一楼的锈迹斑斑的铁门,进了屋,门关上了。
  天羽从车里下来。他站在一楼的窗台下。窗户是开着的,没有窗帘,透过窗户就能看进屋里。他看到阿浩打开灯,连外套也不脱,就直接走向空荡荡的单间尽头的床,趴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天羽隔着窗户看着,阿浩始终都没再动。直到天羽觉得烦躁,转身上车,把车开走。
  他不知道自己来这儿干什么。他觉得自己有病。
  天羽打电话给那家送水公司,说愿意付双倍的钱,指定以后公司的水都由龙浩来送,不让他白送,条件是提高龙浩的工资。送水公司同意了。
  周一的时候,送水工来了,却不是阿浩。
  “怎么回事?”
  天羽恼火。
  “那小子是怪胎,不愿意去您那涨工钱,已经辞工了。”
  送水公司答复他。
  天羽撂了电话。

  陆成有天碰到天羽,告诉他周小舟辞职了。天羽问有没说去哪里,陆成说不知道。
  萧南回国了,身边竟然带着一个外国男孩。萧南打电话给天羽,叫他晚上来“尝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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