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字心中白 作者:天痕壹月/天恒有月【完结】(12)

2019-05-31  作者|标签:天痕壹月 天恒有月

  江晓阳走了两步便腿软,爬不到一尺高,直接往下栽倒去。

  本来下了雨山林之中便路滑,他又腿软脚软,心神不属。

  阮玉涵一下子跳了下去,将滑下山坡半尺的人抱了上去。

  回到官道上,江晓阳摸着自己擦破的手掌,“呜哇呜哇”地哭了起来。

  阮玉涵最讨厌他哭,哭得人心烦,现在他还哭!

  江晓阳却是发狠地扯着自己腰上的绳子:“你是不是把我当狗了,你是不是把我当狗了!”一边说,一边用那种又怨又恨的目光看着他。

  阮玉涵绑他当然不是把他当狗,不过是防止他跑掉而已,江晓阳却是不等他答话,哭着喊着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阮玉涵登时眯起眼睛,恐吓道:“回什么家?你若现在回去,看不被人捉去卖了!看你这细皮嫩r_ou_的,论斤卖也能卖好几斤……”

  江晓阳看他一眼,“哇”地一声哭得更加厉害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哭得几乎打起嗝来,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扑向阮玉涵便打他。

  阮玉涵将人接了个满怀,被他胡乱拍了好几下。

  “你太讨厌了,你太讨厌了!”一边说,一边哭得几乎止也止不住。

  阮玉涵心中有些异样,也不知为什么异样,只是若是前几日江晓阳这么哭闹耍赖,他只怕直接拿剑恐吓了,现在却在官道——青天白日的官道上,抱着人坐在地上诱哄:“好好好,你说,我哪里讨厌?”

  “我们都生米煮成熟饭了,你竟然和我说你是因为报复!”

  阮玉涵本来就是为了报复,但当时江晓阳蹭得他火起,他才想到了报复的借口,严格来说,也不怎么能算——但是,勉强也算是。

  江晓阳便越发委屈,道:“我都要原谅你之前做的事了……你不愿意和我回侯府就不回,我才不稀罕!”

  若非江晓阳先前那般坏,阮玉涵此刻就已动容,只是现下的他听了江晓阳的话,心中也仍是一动。

  这小侯爷瞧来倒真有些淳朴天真,竟真的认为一夜夫妻百日恩……哪怕他们做夫妻前那般敌对,竟也就这样揭过去了。

  阮玉涵当然知道江晓阳怕他,而且不止是怕,还不是一般的怕,他那时抖抖索索偷看他也就罢了,到后来官道上,也就是这里,他把赵五头颅砍飞到他怀中,江晓阳可是怕他怕得直接往山下跳了。

  虽然那是个小山坡,但他这样不怎么会武功的人往那儿跳,显然是吓得慌不择路,根本无法去想跳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你……你……”江晓阳还想打他推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把他一把抱住埋在他肩膀里继续痛哭。

  后来阮玉涵才知道,江晓阳从小就被周围的人宠坏了,虽然任x_ing,但他也不记仇,本来就看上他的美貌,发生关系之后,竟真的把过去的仇怨抛之脑后,就连他自己都未必做得到这么洒脱的没心没肺,他却……

  阮玉涵抱着人,一时间也不由想起了昨日。

  一夜夫妻百夜恩,一夜夫妻百夜恩……

  这小侯爷,也未必真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说不准,是可以改好的呢?

  将哭得打嗝的人抱起,阮玉涵抱着他去寻自己的坐骑。

  江晓阳哭了半晌才止住,一抽一抽的,见阮玉涵抱着他——又想要挣脱,阮玉涵一眼也没看他,只是抱着他走,江晓阳盯着他半晌也没敢挣扎,委屈地扁了扁嘴,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阮玉涵的坐骑名叫踏雪,小的时候全是那种灰扑扑的颜色,眼睛乌黑,通体杂毛,只四只蹄子上是雪白的,难看得要命,那个时候他与踏雪都还小,阮尚书让他选个坐骑,阮玉涵自一群膘肥体壮的小马驹中看中这匹,他的兄长姐姐们自然不看好。但是,随着踏雪长大,灰毛尽数变作了雪白,原来不起眼的小马驹成了雪白耀眼的千里马,这番伯乐与马的巧遇,很是让阮家上下感叹。

  阮玉涵对踏雪自然爱护有加,现如今,他却将江晓阳抱上了自己的爱马。

  江晓阳刚坐上马,腰臀便扭来扭去。阮玉涵见他如此,道:“你怎么了?”

  江晓阳眼圈还红着呢,一边用手去揉自己的眼睛,一边道:“屁股,屁股疼……”

  阮玉涵一噎,不期然又想起了昨夜——恨恨地瞪了江晓阳一眼,暗恼他说话 y- ín 荡,江晓阳脖子一缩,鼻子一酸,忍不住又想张开嘴巴哭起来。

  阮玉涵却是把人从马上抱了下来,道:“大路上,如何去寻马车?”这话说到一半,却一眼瞥见早先暗算他的人留下的马车,马车的主人早已不见了,不管是死的还是半死不活的,但是,这马车却似没有人动过,就那么停留在半路上。

  估计路过的人也只以为是谁暂时下车了吧。

  阮玉涵牵着马,直接走到了那马车旁。

  马车前的马匹打了个响鼻,不安地动着蹄子,显然,这个生灵也记得这人的狠辣手段,不过,就算它的主人被这人杀死,它到底被系在此处,连逃跑都做不到。阮玉涵将马上的鞍绳束缚全部解开,将马放跑,把踏雪牵来,系了上去。

  “委屈你了。”阮玉涵亲昵地摸了摸踏雪的脑袋,踏雪蹭了蹭他,也从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响声。

  被冷落在一边的江晓阳哼了一声,万般不情愿地发觉他的待遇还不如一匹马。

  阮玉涵便把江晓阳直接抗抱上了马车中,自己坐上了马车前,拉了缰绳,驱马道:“驾!”

  江晓阳在车里一个晃荡,扶着车壁,看着那外头的人的背影……长发飞扬,染了灰尘的白衣在太阳底下仍旧耀眼——将马车门给关了,缩到马车最里,躺了下去。

  这个姿势可以让他的屁股受不到一点颠簸。

  阮玉涵这一动身,便在大道上走了三个多时辰。

  江晓阳在马车里饿得天昏地暗地,车在摇,他也在摇,晕晕乎乎地,就是趴着,阮玉涵一直赶路到最近的城镇方才下车,打开车门的时候,却见江晓阳缩在马车里面色苍白,几乎昏过去一样。

  阮玉涵面色一变,将人抱了出来,江晓阳饿得厉害,偏生又不止是饿,胃中泛着恶心,脑袋又晕得天旋地转。阮玉涵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连忙抱着人先去医馆寻找大夫,江晓阳在他怀中昏睡过去,不多时便人事不知。

  再醒来,他口里有粥的香味,肚腹已然填饱,舔了舔唇,竟还舔到残留的苦涩药液。

  江晓阳从床上坐了起来,“啊”了一声,浑身酸软,一下子又忍不住,躺了回去。

  阮玉涵听到响动,披着头发,从桌边站了起来。江晓阳这才注意到他——换了身仍旧雪白的衣服,长眉星目,年轻俊美,头发自中段而起带着s-hi意,显然,刚刚洗过澡不久。

  江晓阳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发现自己的衣服也换了,而且浑身没有半点粘腻,显然也是被清洗过的。

  “醒了?”阮玉涵道,走了过来,坐到床边。

  江晓阳躲躲闪闪地看他一眼,眼珠子又转开,看他一眼,眼珠子又转开……

  阮玉涵动了动眉头,没有再说话,江晓阳便张了张嘴巴,开口道:“我觉得有点晕。”

  阮玉涵摸了摸他的额头,江晓阳被他这样亲密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却和没事人一样,道:“你还在发烧。”

  不止是发烧,还是中毒,阮玉涵没想到带他去找大夫,竟然把出这样一个结果来。

  中毒,中毒……

  大夫说那毒从口入,经肠胃减弱了毒x_ing,但是,毒毕竟还是毒,江晓阳不会武功,无法轻易化解,轻微的毒x_ing加上运动受寒,病倒再正常不过。

  阮玉涵盯着江晓阳,目光有些古怪。

  他不是蠢人,稍加思索便知道江晓阳为什么会中毒,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上的毒x_ing去了大半,但当时他将毒针逼出,剩下的毒是来不及逼出的,若等他用内力再将毒素解决,估计还要许久,如此快便能恢复,便是有人替他把毒血吸出去了。在他身边只有一个江晓阳,所以,做这件事的也只可能是江晓阳。江晓阳那时那么讨厌他害怕他,然而和他在一个山洞里,竟然还会冒着生命危险给他吸毒?这为非作歹的小侯爷,倒也不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江晓阳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脸颊通红——也有可能是发烧烧的,他拉高了被子,将自己的嘴巴都给遮住了,阮玉涵还在看他,江晓阳便道:“几,几时啦?”房里点着烛火,外头显然是黑色的,想必他这一睡,至少睡了两三个时辰。

  阮玉涵道:“酉时刚过,已戌时了。”

  江晓阳低了低头,几乎快把自己的眼睛都藏到被子底下,垂了眼帘,目光却往床里瞥去。

  床里自然只有墙壁,只有床外才坐着一个阮玉涵罢了。

  阮玉涵将自己外衫脱了,挂到床边的架子上,江晓阳往床里挪了挪,又往床里挪了挪,阮玉涵坐下把鞋袜都脱了,拉开江晓阳的被子就躺进去了。

  江晓阳整个人都在发抖,呼吸急促,抖得被子都被带动了,阮玉涵动作一顿,往他那里看去,江晓阳转了个身,捂着自己的那半被子,缩到床铺里头去了。

  他那是在害羞。

  阮玉涵虽然不算风月老手,但见得多了,总也明白江晓阳为何这般,说起来他们两人相遇后种种事情均不算好,但如今江晓阳这样,倒让他也有些……心跳鼓动起来。

  指风灭了油灯,将床帐放下。江晓阳几乎越抖越厉害,连注意力都不需要专注,便能听见他急促的喘息——阮玉涵忽然凑近他,在他背后道:“你抖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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