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昊的平民生活/玄圭 作者:巫羽(上)【完结】(3)

2019-05-30  作者|标签:巫羽 情有独钟 种田文

  姒昊收回目光,发现羊群跟着头羊走出老远,走的正是回羊圈的方向。

  姒昊牧羊的地方离家不远,但是没有道路,四周尽是荒Cao。蔓延的荆棘,往往将穿Cao鞋的脚挂出血来,Cao丛里也潜伏着各种蛇类。

  初来此地,姒昊饱受其苦。不得不用一个石贝币,跟当地居民换来一双羊皮鞋。

  褐色的皮鞋踏过Cao丛,沙沙作响。羊儿们踩着轻巧的脚步,顶着灵动的耳朵,一路咩咩叫唤。偶尔一只停下吃Cao,姒昊撵它,鞭子抽在Cao地,他爱惜他的牲畜。

  暮春来到角山,跟牧人购下二十多头羊,有大有小。养育这段时日,都还活着,而且活得不错。

  “咩咩……”

  一头白羔羊突然驻蹄,它朝一簇花丛凑了凑鼻子,那是怒放的月季花。

  熟悉的花卉落目,姒昊伸出手,触摸柔软的花儿,两片花瓣掉落在他掌心。他的神情似凝重似忧郁,他拍去花瓣,将白羔羊赶进羊群。

  夕阳下,他和羊群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他的身后,还跟着一条黑色的小狗崽。

第2章 帝向之子

  夜晚,虞母在舂米,准备明日的米粮。她用木杵击打石臼内置放的谷物,使谷物脱壳。击打的声音,带着节奏,熟悉的声响,是孩童们睡梦前的摇篮曲。

  虞母用一个葫瓢,将散落在石臼四周的粟米收拢到中间,让它们均匀挨受木杵的打击,好将谷壳都褪去。舂米需要耐心,不需要很大的力气。

  “苏儿,你不去社里吗?”虞母发现儿子还待在家里,外头天黑,社树那边肯定很热闹了。

  春夏的夜晚,人们总是顶着满头的繁星,三五结伴,聚集在社树下。大人们商议聚落的公共事务,少男少女们谈恋爱,亲亲我我,月下双影。

  “等阿川。”火塘的火映红虞苏的脸庞,他五官的轮廓柔美。风川是风葵家的长子,比虞苏大一岁,两家是邻居。

  “你这孩子,还得人来邀你才出去。”在虞母看来,这个小儿子太文静了。他不像邻居家的儿子们,喜欢成群结队,在聚落里捣乱、滋事。这并非是坏事,可总担心他是不是不合群。

  “阿母,我们要一起去东社。”

  聚落分成四社,以四方位划分。北面的居民在北社聚集,东面的居民在东社聚集,以此类推。人们喜欢互相走动,尤其少年们,最爱在四社间穿行。

  “风川喜欢东社阿朱的女儿是吧。”虞母露出我懂的笑容。少女时代的虞母,可是聚落里有名的美人,被高大英俊的虞父,在热闹的篝火旁追求。

  “嗯。”虞苏点头。十五岁的虞苏,还没有喜欢的女孩儿。

  “你去东社不要和人打架。”虞母叮嘱儿子。

  少年们到其他社区去,有可能受到排挤。春日万物萌生,聚落里的适婚少年们,都在寻找女孩相恋。

  “不打架。”虞苏只有孩童时跟人打过架,那是久远的事了。

  母子俩悠然谈话中,院子里传来叫喊声,有男有女,都在喊虞苏的名字。

  “我出去了!”虞苏应声,立即朝院外走去。

  月光照耀下的院子,棠梨花馥郁扑鼻。就在棠梨树下,站着五位伙伴,三男两女,他们年纪都和虞苏相仿,朝气蓬勃。

  虞母看着儿子瘦高的身影离开,想着这孩子明年就成年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女孩。

  一行六人,除去虞苏,风川、风夕兄妹,虞允、虞圆兄妹外,另有一位叫妘周的少年。六人都是北社的孩子,一起长大,常聚在风川身边。

  从聚落北面走至东面,有一大段路程,正好有条溪流穿过聚落的东北方向。虞苏和伙伴们,便就沿着溪流,向东行走。

  夜晚,溪水两岸真是百家灯火,星星点点,像璀璨的夜空。

  风夕走在虞苏身边,她握了下虞苏的手。虞苏觉得掌心多了样东西,拿起一看,是一个大螺。

  “给你。”风夕声音小,低头带着羞态。

  “哦,好。”虞苏的声音也不大,他觉得身后的妘周正在注视他们俩。

  女孩子们会送虞苏一些东西,有时候是一捧甜甜的野果,有时候是几个贝螺,有时候是一块好看的鹅卵石。风夕送得最多,她送虞苏的贝螺,都躺在虞苏一个小小的置物篮里。

  走在前面虞允突然回过头来,询问虞苏:“小苏,明日我们要去杜泽捕鱼,你去吗?”虞苏制作陶器的手艺很好,他近来常去大陶坊给仁叔打下手,并非天天有空。

  “我要去。”虞苏好段时间,没和这些好朋友前去捕鱼了。

  “小苏,你明天带两只船桨,允家的船没桨。”风川吩咐。

  “船桨被人偷走啦,不知道是谁,真坏。”虞圆气鼓鼓地说道。她在六人中年纪最小,家境又好,说话时带着几分娇横。

  “可能是看我家船停放在岸边,多日没用,就把船桨给借走。”虞允笑笑而已,显然不恼。他是虞君卿臣之子,父亲常教导他不要恶意去揣度人心。

  “哪是借,分明是偷。偷东西不是小事,该把人找出来,好好打一顿,绑了去见社正。”妘周的话,听起来得意洋洋。

  “不必不必,再做两支就是。”虞允赶紧摆手,他实在觉得犯不着。

  “我家有,我明日带过去。”虞苏欣然应下。虞城几乎家家户户会捕鱼,虞苏家自然也有船具。

  众人边走边谈,来到东社的大树前,脚下的地顿时开阔。平坦的广场里,热闹嘈杂,人头簇动。每到黄昏,社树四周燃起篝火,人们围着篝火聚集,三五成群,在社树下呼朋唤友。

  这般热闹的情景,虞苏他们打小就熟悉。在他们光着屁股的年纪里,也曾头顶星辰,在高大的社树下追逐、玩戏,欢声笑语。

  一行人抵达东社,风川等人要看摔跤,挤进一群年轻男女中间,跟着吆喝助威,跃跃欲试。虞苏心不在焉,他心思即不在那些争强好胜的男子身上,也不在那些为夜晚细心打扮,身材曼妙的女孩身上。

  “阿苏,你可以陪我们去找朱云姊吗?”风夕轻扯虞苏的袖子,她小声问。她身旁跟着虞圆,两个女孩感情不错。

  朱云家就在东社附近,东区这边的居民,风夕大多不认识,怕路上遇到孟浪的男子。

  “走吧,我带你们过去。”虞苏护着两个女孩,往灯火阑珊的居民区走去。

  两个女孩跟在虞苏身边,风夕话语很少,虞圆叽叽喳喳,x_ing格截然不同。

  三人走到朱云家院中,虞苏见朱云在屋里头织布,他放心将两个女孩留下,独自返回社树。

  东社的聚会,确实比北社热闹许多。在虞苏看来,他喜欢来东社,是因为东社有位讲故事的秉叟。

  秉叟是虞君使者,去过许多方国,他会讲外面的故事,又新奇又有趣。虞苏每次来东社,都是为听秉叟讲故事。

  秉叟的篝火边,坐满孩子、妇人。东区的人们,大多听着秉叟的故事长大,一批又一批,他从来不乏听众。

  虞苏找个位置坐下,夹杂在一群不相识的人之中。虞苏到来时,秉叟的故事已经开讲很久了。有位执弓的少年正在提问:“秉叟,晋夷的弓长什么样?”

  “晋夷的弓,箭羽翠绿,箭矢会用漆涂成红色。”秉叟是个干瘦老头,须发灰白稀疏。他的声音沙哑,讲述时总是很缓慢。

  “他们为什么要抓人?”女孩的小脸庞,被火烤得通红。

  “为了得到俘虏,需要很多的俘虏,晋夷要祭祀天神。他们会把俘虏倒吊在木架上,拿刀将他们的脖子割开,用一个木桶盛血。”

  秉叟伸手往腰间捞刀,他摸出一柄玉刀。这是他当年出使帝邑,获赠的一件礼物,可是件宝贝。在火光下,玉刀看起来锋利无比,闪着寒光。

  “一个木桶,要十个人的血才能装满,祭祀的血池要三十个大木桶才能倒满,需要很多很多的俘虏。”秉叟的描述相当血腥,让人胆寒。

  “俘虏们喉咙被割开,他们的血啊,就这样一直流。从鲜红色,流到暗红色,直到他们再流不出一滴血来。”秉叟有双深邃的眼睛,他话语里没有多少情绪。

  “秉叟,血流光会死吗?”一位小女孩,恐慌地往母亲怀里缩。

  秉叟轻语:“会死。”

  “流血而死的人,身体像白芒那么白,眼睛灰蒙蒙像罩着雾气。人死后,人间的花Cao山川,他再看不见,冷热饥寒他再也感应不到。”讲到死亡,秉叟的语调特别悠长,他长长的手臂垂在胸前,低着眼。

  一位年轻妇人抱紧怀中的婴儿,神色不安地问:“晋夷捉小孩儿吗?”

  “他们的首领在捉一个小孩,那个小孩不一般。”秉叟暂停下来,看着风中跳动的篝火。他觉得夜风有些冷,他拳起皮包骨的手掌,敲了敲风s-hi的腿,他不知不觉陷入沉思。

  “大父?”过了好一会,秉叟的孙女摇了摇他肩膀。秉叟像似从梦中醒来,他问孙女:“我讲到哪里?”

  “要捉一个小孩。”孙女只有六岁,很是聪慧。

  “哦,那个小孩是帝向的儿子。”秉叟拿根木头,挑动篝火。火星扬起,又落下,像一颗颗燃尽的星星,他的神情特别的严肃。

  “帝向是帝邦的君王,他被晋朋围在寻丘上。晋朋就是晋夷的首领,他是个魁梧残忍的人。寻丘上没有水,没有食物,帝向的臣民都离开了他。帝向对晋朋说:‘我是拿剑的人,不会死在你们的弓箭下’,帝向拔出了他的剑,架在脖子上,就这样,把自己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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