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魂生 作者:川絮长灯(上)【完结】(42)

2019-05-28  作者|标签:川絮长灯 情有独钟 强强 年下 天作之合

  小神的手背在距离目标物不到半寸的位置堪堪停住,回头天真无邪,脸色来了个惊天大逆转,百转千回地撒娇道:“娘,这豆虫欺负我。”

  保住了左脚的周雍五体投地倒在地上,听着这血口喷人的栽赃陷害,恨不得一口气憋死过去。

  云雀一段老年神特有的发呆时间过去,神色恢复如常,冲百般献宠的女儿慈祥一笑,上前扶起了在地上扭来扭去的“豆虫”:“周兄弟别介意,小女骄纵任x_ing,老身代她赔个不是。”

  从她身上飘来若有若无的幽幽花香,莫名地让人心境平和下来,周雍连忙回礼:“岂敢劳烦山神大人,是小人心气急躁,冒犯了山神大人,请大人恕罪。”

  云雀尚未回应,只听那头云鸢嘴快地占便宜道:“没事没事,谁跟你一般见识啊大蚂蝗!本山神原谅你了!”

  周雍黑着脸一抬头,却见云雀满怀歉意地冲他微微欠身,这才决定不与那小混账皮打皮闹,转而看向那些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被按在地上暴打的弟兄们,见他们如出一辙的麻瓜表情,磨了磨牙根道:“看样子你们都知道了?”

  回应他的是三个脑袋整齐划一地点了三下。

  他对顾嵬上身一般的那个老妈子真是无可奈何,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自己要暗地里行事免得诸多事端,倒是他自己来时先行泄露了个干净。

  周雍扪心自问:还有比楚翛更盲目自信的人么?

  答曰:没有。

  然而再鞭挞此人亦无益处,周雍轻叹一声,被逼无奈地开始替楚翛料理剩下的烂摊子:“你们先别这般消沉行么?崔嵬阁还没倒呢。叛徒又如何?就凭他一己之力还能翻出花来不成?阁主吩咐我当心逆贼,我倒要先担心担心诸位,家里出了内贼你们是不是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阁主还没掉轮回里出不来!”

  三人晃晃身子站起来,和满头雾水的云鸢一起看着形象瞬间高大起来的周雍。

  “什么…什么内贼?”

  周雍懒得理她:“那好,敢问诸位在此聚众是为何?人多点儿上赶着年节一起混上个食r_ou_鬼罗刹鬼什么的当当?你们这是要上天么?”

  许生安开口,声音都有三分像阿飘:“大家都在这儿,就能互相监视证明着。总好过彼此忌惮猜疑。”

  另外两个脑袋附和x_ing地点点头。

  周雍颇有种自家的脑残小破孩干了自以为高明的蠢事后,夸也不是骂也不是的不知所措,愣了半天,舌头绊着牙齿吐出一句:“你们…你们怎么就那么乐意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呢?”

  云鸢在询问周雍未果后,自作主张地拽走了夏舒,只剩下卢子期和许生安大眼瞪小眼,没瞪出个结果,只好眼巴巴地瞅着周雍。

  周雍默默地组织语言,勉强觉得足以说服他们才开口:“崔嵬里头那么多人,怎么就单单觉得你们三个人有问题?你们若是也怀了二心,楚翛这个阁主干脆不要干了,找个树杈子自挂东南枝好了。眼光放长远一些,老是局限在眼前怎么行?”

  “周老大,”许生安指了指头顶,“崔嵬几十号人都在楼上关着呢,我们在楼底下坐镇,没人敢下来。”

  周雍:“…这事等会儿让云大妈来设个神封就成,你们别在这儿呆着,跟我瞧瞧楠磺木去。哎,顾嵬呢?”

  卢子期:“阁主那晚吩咐他仔细盯着昆仑山密林,他带着一队兵巡逻去了。”

  周雍听到这儿大概明白了,楚翛赶着时间难免疏忽设无形罩这些小细节,又摊上这么几个乐于听墙角的跟班,想掩人耳目?白日做梦。

  “他带了兵,咱们就用不着带了。且去看看楠磺木遭盗情况如何,再去昆仑山人家晃悠晃悠,探探这些山民的口风,阁主以为,或许内鬼不只一人而已,别掉以轻心。”

  许生安:“上回阁主回来,命我采些硫炭木和皂药菱来,那时我去昆仑山北崖便直觉有些不对劲,只是阁主要的急,没来得及查证,后来再去,倒是如常了。”

  周雍皱皱眉:“许兄详说。”

  许生安:“云鸢姑娘初归来之时,出乎我三人意料,阁主居然按时回到崔嵬阁,并未生出什么乱子。那回阁主命我取些□□,多多益善,速速归来。到昆仑山北崖后,我将当时昆仑山中所有大小程度合适的楠磺木下的□□尽数挖走,取走后清清楚楚记得是挖了九十六棵,回头再看时,却有一百五十多棵树被挖。你知道楠磺木生的盘根错节,最愿意往一处长,我当时没多心,加上阁主命令在前,我也耽误不得,没再点查一回便离开了。谁知第二天一早,被挖的楠磺竟然变成了八十棵。周老大,你看这…”

  周雍点点头,转脸向卢子期问道:“子期,你觉得呢?”

  卢子期笑笑:“我认为是老许算数白学了。”

  “怎么可能是数错!”许生安一个年纪够当自己儿子的卢子期质疑智商,立刻炸毛,“这前前后后差了七十棵树啊!我再老眼昏花也不至如此不堪!”

  周雍摸摸别在腰上的银光刀,瞧那俩没啥大事,自顾自思索起来。

  昆仑山北崖经年寸Cao不生,直到四百年前不知从哪里飘来几百颗树种,在这酷寒肃杀之地迅速生根发芽,才算了结此地举目萧条的惨象。这树便是楠磺木,一种来源不明寿数不明效用不明的“三无”产品,悄然无声地兀自成长数年,它苦盼无数个春秋,终于得有一人误打误撞地掉进了昆仑山北崖的坑洞之中,发觉它这个全新的树种。可世事难料,那人竟是个不通事理的小孩子,它依旧是沉默。

  后来不知怎么,这树下孕育出来的东西可杀震天下的消息就被北骊知道了。再后来,便是如今。

  树林不大,也就种了三百来棵楠磺木,虽说不至于一眼望到边,却也着实说不上大。有误差是正常事,差得太大这事就蹊跷了。

  八十多,几乎是四分之一的数量。周雍斜眼看正扭打作一团的两人,瞅许生安使出飞毛腿踢卢子期裆部的动作快准狠,排除了此人眼花看错的可能。

  那么,就只剩下盗贼使了障眼法,或是他趁那一晚做了什么手脚两条路。

  周雍想到这儿停了停思绪,因为惨遭踢裆的卢子期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大叫。

  “你个绝顶秃毛怪,吃我一招!”

  行,还能迅速爬起来反击。要是真踢出事儿来,断子绝孙之痛绝不是闹着玩的,可见许生安脚下还是“体贴温柔”地收了力道。

  周雍收回视线,若是前者障眼之法,头一晚看成九十一百棵,第二天应当看得更多才是,为何会变成八十棵?若是后者做了手脚,夜晚是崔嵬巡逻密度最大的时间之一,知道破绽偷着挖几棵树也就算,凭空再填补上二十多棵楠磺木的火石亏损,可能此人懂得隐身之术,且实在是有点儿闲得没事干了。

  作为一名合格的盗窃行业人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偷走的东西,再还回来?也太没有业界良心了。

  周雍重重叹息,空想了一顿,一无所获。

  想无可想,想了也白想,忍不住,周雍开始默默在心里痛骂无良的阁主大人,来安排英明神武的自己干这么糟心的活儿。

  简直大材小用,暴殄天物!

  不过楚翛恐怕没什么闲工夫搭理他废话连篇的抱怨,他本人眼下几乎达到了有生以来糟心的最高境界。

  婆子脾气罗里吧嗦的顾嵬、各出奇招的崔嵬、y-in魂不散的楚筌、遍地开桃花的风流皇帝…这些曾以为无出其二的破事桩桩件件算下来,加起来都没有此时此刻的处境令人坐立难安。

  纵然来之前,净然也好秋笙也罢,都曾明敲暗打地提醒过他此去凶险,他也算得上是有所心理准备,只可惜眼下之景…楚翛哀叹一声,怪责自己想象力过于贫乏。

  敌国使臣先是在外形方面就给了楚翛一个明目张胆的下马威,北骊族长拉图好歹算是打过照面,算不上惊吓,只是另外那两个,阁主看了一眼便觉得此行不虚,毕竟知道了天底下居然有这般形容的人物。

  萨满川木乃是南蛮国王,作为一名生长在鱼米之乡附近的大汉,他不负众望地完全脱离了南方人钟灵毓秀的地域限制,生得五大三粗不说,一脸不可名状的血麻子随时随地冒着脓液,伺候的人递上块说不清颜色的布巾给他一擦,只见那脸顿时花成一片,再辨认不清五官模样,只依稀看得清其中唯一向下凹的部位便是鼻梁了,眼珠子突出的尤为吓人,活像集市里挨宰的死鱼眼睛。

  再看那西洋百国使团使者,既然是百国,自然不好挑选一名国君来,便推举红衣主教雅尔夫先生前来代表和谈,也算是尽了各国对宗教信仰的诚挚笃信之情。

  在大多数东方人脑内,西洋人本应生得白肤高鼻,清清亮亮的一张明艳脸庞,可惜事实证明,这显然是个谬论。

  这位雅尔夫先生,倒还算是寻常相貌,说丑不丑说美不美的,黄花鱼一般小的一双死鱼眼镶嵌在鸟屎色的脸皮上,扣着一副吊儿郎当的玻璃镜,坠着串中看不中用的琉璃珠子。

  他面相上倒不让人心生厌烦,然而此人或许想在庸俗的东方人面前展示本国的高大威风,不顾一切地拼命仰高脑袋,好好的眼睛不用,非要用一对黑乎乎的鼻孔看人,从那神秘的洞x_u_e里,隐隐约约露出一两根未来得及修剪的鼻毛。

  看来东西双方都对彼此有什么误会。

  这一个比一个寒碜的使者身后,站着数百个手拿□□短炮的兵,阵仗搞得大不说,还一个个专门训练过一样,无一例外地扭曲着五官硬做出恶狠狠的模样,像是一众表情肌失控的癞□□,气呼呼地鼓动着两腮。

  楚翛在这埋汰人眼睛的场面里呆久了,竟然苦中作乐地找到了乐子,甚至收不住偷偷笑了一下,幸亏隔着面具,没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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