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魂生 作者:川絮长灯(上)【完结】(18)

2019-05-28  作者|标签:川絮长灯 情有独钟 强强 年下 天作之合

  卢子期淡淡开口接茬:“顾嵬,好好听着。”

  许生安缓了缓气,继续道:“阁主毕竟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心智还未成熟,许多前世事也未曾想起,做事离经叛道些我们倒也不奇怪。只是你辅佐历代阁主百年,崔嵬的规矩你不明白吗?办事如此欠考虑,你可曾将楚穆前辈放在眼里?你可曾将前世历代前辈放在眼里?”

  夏舒不轻不重地教育道:“顾嵬,你这个老不死的,别以为跟这个小崽子待久了你就也年轻了,稳重些不成吗?”

  顾嵬被教化得无言以对。真是不怕一个话痨放屁,就怕旁边有人跟着拍马屁,这一拍威力成倍上涨,这一拍就成双成对,效果简直超乎想象。

  许生安见这两个平日里水火不相容的小弟此时竟一个鼻孔里出气,不由借此机会大展身手:“说吧,阁主去哪儿了?下山是所为何事?你好生说了,我们就不动手了,免得自家人还伤了和气。”

  卢子期接上:“就是。周雍此时说不定已经追到了,他的手段你也不是不知道。老实说了便是,省得我们费力气揍你。”

  夏舒:“没错。但凡能给那小子找到丁点蛛丝马迹,他都能给查个水落石出。”

  敌人火力再度升级,纵然顾嵬生x_ing是个老妈子式的好脾气,也终于忍无可忍。他“唰”一声抽出长刀,轻轻蹭了一下手指,见那剑锋饮了血,才正起身子:“宝刀虽许久未出鞘,却如往日一般锋利。我是阁主的贴身侍卫,向来只知道死守阁主命令,各位崔嵬将领请恕顾嵬冒犯了。”

  许生安微微眯了眯眼睛,按在刀上的手看似动都没动,下一瞬却一刀当胸刺来,顾嵬伸手顺着力道一架,脚下一移,眨眼间便闪出了两步远。他转转手腕以锋利的刀尖对准面前三人,身形一闪一侧,像是刮了阵小风似的迎上前去拦腰劈来,常人眼力都来不及跟得上如此迅疾的动作,许生安三人竟连点皮r_ou_都没伤到,只是夏舒堪堪撕破了长袍衣角。

  许生安本没想当真动起手来,脸色比方才y-in的更狠了几分:“顾嵬,你真是要在此处与我三人来上一战?”

  顾嵬横住了刀:“是许副将要动手的,我是被逼无奈。”

  这三人单独来上一个两个倒也不成大事,两人毕竟难成合围之势,他还可从中寻个破绽逐个击破。只是三角合拢成局,倒是不太好办了。若是他们执意斗下去,怕是双方都捞不着好处,只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顾嵬有些血x_ing,倒不是忧虑与他们来上一战,只是担心这几人将楚翛已不在崔嵬阁之事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怕是会扰乱民心,会毁了那人一心筹谋的大事。

  此战能避则避,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愿在崔嵬阁门口见血。

  卢子期摆摆手道:“罢了罢了,逼问下去也没什么用处。你便告知我们,阁主下山究竟是去做什么的?去多久时日?”

  顾嵬还没答,夏舒就翻了个白眼给卢子期,冷笑道:“卢将领,说话动动脑子行吗?下山自然是去求医问药救治瘟疫病人,既然说是闭阁三年,定然是离开三年。顾嵬,可否如我所言?”

  许生安前来问话前便再三嘱托若顾嵬态度强硬,则万万不可动怒开战,这两个现世宝一看对外危机解除,便自然而然恢复彼此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日常风格。

  平时这两个马猴也只是听听楚翛的话,周雍用强时,也欺软怕硬地匍匐在地,许生安没万全的把握胜过他们,也只能放任他二人胡作非为。

  顾嵬:“夏将领说的是。”

  夏舒轻蔑地斜视卢子期。

  卢子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许生安发觉这俩人是指望不上了,只得单枪匹马面对这难缠的侍卫:“顾嵬,你可知动用医术已是犯了崔嵬的禁令?阁主年纪尚小,你仔细教教也就没事了。你若是担心他为难你,我们…”

  一只大鸟腾空飞来,振翅带来铺面的狂风,逼得许生安无计可施地乖乖闭嘴。

  “是周雍的传信使!”夏舒上前一步,让那大鸟停在了他的肩上,那鸟嘴中衔着一个小圆筒,一张信纸卷入其中,纸上字迹潦Cao难辨,却透着些难以描摹的风骨。

  夏舒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随手交给了卢子期,冲着许生安摇摇头:“不用打了,已经找到了,阁主眼下正在京城中,周雍本意是要将他带回来,可实在执拗不过,便随他一同留在了京城。你就别担心了,就周雍那个臭德行,一打卢子期都没有他的威力,阁主干不了什么违法乱纪的坏事。”

  卢子期看着信懒得理他:“许生安,阁主身在皇宫御医院之中修习医术,我不知他是如何说服周雍的,反正我是没法儿眼睁睁看着他坏祖上的规矩。”

  许生安大惊失色:“御医馆修习医术?亏他想得出来!这才二十岁的年纪就知道做这些怪事,再大些莫不是更管不了!夏舒,你留在崔嵬,子期,你随我前去京城,万万要拦住了他。”他说着便又要拔刀,好像远在千里外的楚翛本人此时正老实站在他眼前任由他砍一般奋力挥舞了两下手臂。

  “许副将,”顾嵬沉默许久,总算斟酌好了字句开口,“阁主确实二十岁整,也确实冒了祖上的规矩,只是恐怕您实在是多虑,他已经没那个寿数再撑下去了。您所谓再长大些后的忧患,倒是可以省省。”

  夏舒平日里算是崔嵬四氏中与楚翛较为密切的一位了,闻言立即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顾嵬每说上一句话就要先在心中打好了腹稿,幸而这三位今天也算还有耐心,好半天他才说:“各位将领想必不是没有发觉,楚穆前辈二十五岁毒发,二十九岁离世;楚郸前辈三十三岁毒发,四十岁离世。不必我在往前推算,各位想必也清楚,楚翛阁主是定然熬不到二十五岁的。崔嵬阁的毒物代代更替,长江后浪退前浪的道理各位也明白,长此以往,寿数只缩不减,你们是想数年之后,崔嵬楚氏绝后吗?”

  他顿了顿,又开始长时间的沉默,神经质地搓了一会手指,再度开口:“楚氏与你我不同,他们世世代代转世皆是同一人,若是这三魂七魄破灭,便是永世不可超生,困死于无数场初为婴孩便遭到剧毒死手的轮回,无穷无尽,无始无终。你们便这样放任不管吗?你们何尝不可思考片刻,或许祖上的规矩是错的,是有偏颇的呢?你…”他话没说完便被卢子期用尽力气捣上来的一拳逼着闭了嘴,肚腹处没有半点骨头,软软的一团包裹着温热的内脏,他毫无防备地生受下这一击,竟是呛了一下,偏头咳出了几口血。

  许生安一手拦下了还想上前补上几拳的卢子期:“无论如何别动手,他毕竟是崔嵬楚氏的人。”

  顾嵬咳净了喉头的血,对眼前怒火中烧的卢子期视若无睹,他淡淡笑了一下,好像挨打的人不是他一样继续道:“你们看,我的血还是红的,你们也是一样。可阁主呢?你们可知他的全身血液已经在逐渐发黑发乌?你们可知他全身数百种毒物一齐发作是个什么感受?数千年前的故事,还要今生今世的人来偿还旧债吗?他那天说,最可笑的事是崔嵬阁上下数十号高手,竟然没一个略通医术。子子孙孙做了什么,要替千百年前的仇敌承担血仇?”那一拳打得毕竟太狠,顾嵬勉强撑着气力说完,终于再抵不住疼痛,紧紧抱住了肚子缩成了一只虾米。

  这三人最年长的许生安也不过五十出头,只经历过楚穆任阁主时期,顾嵬一提到数千年前往事,他们便一头雾水,听不懂了。

  许生安蹲下身来平视顾嵬:“什么仇敌?”

  先入为主,他们三人皆是受到过楚穆的洗脑后才效忠于楚翛,楚穆身子弱,口头本事倒是一流,忽悠的一帮信徒唯独听命于他,绝无二心。虽说时常不知个中缘由,却也为之热血沸腾,舍生忘死。

  如今楚翛与他着实大不相同,人在面临是非对错的选择时,往往会不自觉地偏向较早接受的观点,这便是崔嵬四氏对楚翛一肚子不满的缘故。

  卢子期被夏舒挡着,两人都是一脸的冷若冰霜。

  顾嵬缓了片刻,他抬头看向昆仑一碧如洗的天空,似乎陷入了某种渺远的回忆中。

  只听他轻声开口,那声音竟不像是他自己的,倒像是,远方的箫笛于千万里之外传来,那轻灵空远的声调。

  “你们不知道,那我来讲给你们听…”

第12章 往生

  战鼓声声,满地焦土上躺着形容凄惨的尸体,一个个被利刃削去了胳臂小腿,□□挣扎之时又遭遇火箭突袭,被敌军算准了时机兜头泼来的火油淋得满脸满身,一时间扭曲了躯体面容,连死状都是极其可怖的,哪怕脸部未曾受过火烧,也狰狞地认不出人样来了。

  “主上,大越的西北军实在是势不可当,我们损失惨重,半数将士都折在了火场里头。如此下来,我们根本没有胜算啊主上!”被火烤了半边肩膀,浑身散发着焦糊的烤r_ou_味的士兵跪倒在男子脚下,脊背挺得笔直,一双眼睛亮的惊人,“此处已是危巢,主上务必移驾昆仑山!”

  男子站在城墙上俯瞰战局,一对俊逸的长眉扭得死紧,简直能用眉毛掐死一只苍蝇。他的手指忽紧忽放,手心一片血红的伤痕,当一缕细细的鲜血从他紧扣的指缝间流下来时,男子终于抬起了头,言语间悲凉无奈:“我明白了。全军退守昆仑关。”

  昆仑关位于青州与白城之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雄关独峙镇南天,是九黎族最后一道屏障。此关而后,他们便再无路可退,若想苟全x_ing命,也只能上山求生,放弃九黎原本的土地,甘愿做昆仑山上的山野之人。

  世人皆知昆仑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是世上之事无一不在人为,数十年前,九黎中的族人便发现了通向昆仑关后的白城的路不仅仅是明面上的万险之路,还有一条隐匿在山间树丛间的密道小路,若是被大越西北军知道,自城内城外形成合围之势,到那时候,就是神仙救命,也只能落得个失利败北,夹着尾巴受死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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