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魂生 作者:川絮长灯(中)【完结】(24)

2019-05-28  作者|标签:川絮长灯 情有独钟 强强 年下 天作之合

  这任务交代得极为隐秘,连个能说句话解解闷的兄弟都不让他带上,钟寒陪着女子城郊游山玩水,将整片小山林都玩腻味了,就在锦衣卫呼天抢地感叹人生寂寥无趣之前,那个在城郊负责的人终于不负众望地出现了。

  初到此地时,钟寒便将木屋上头几根木条抽走了,两人双双站在树上,可将屋内点点滴滴动静都纳入眼中。只见房中那密道通口一阵轻动,底下那人似乎是在试探,钟寒拉着丹豆一起弯下身子,借着身前一丛枯Cao遮住形迹,示意她不要出声。

  只听一声闷响,那人探头探脑地爬了出来,落了满身的脏灰,像一个偷j-i摸狗的小贼,他极快地镇定下来,轻手轻脚地在屋子里乱翻一通。

  钟寒皱皱眉,这人在找东西。

  他回头看了眼丹豆:“这个是不是给你假腰牌的人?”

  丹豆微微一愣,抬头正撞上钟寒一双清冷的眼睛。、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对视。

  她年纪本就不大,原本在青楼陪笑卖身,虽已识尽人间冷暖,却未曾体味何为情何为真心,蓦然间这么正眼一瞧眼前人微有些刚毅的相貌,一张小圆脸登时红成一片,急慌慌地闪躲开了眼神,支支吾吾地说道:“是,就是…就是他。”

  那人还在房中翻找,似乎是确定下来周围并无人监视,动作愈发大了起来,甚至毫不怜惜地将精心摆在桌上的古董瓷瓶一股脑丢在地上砸碎,顾不上满地的碎瓷片割伤手指,忙乱地蹲在地上扒拉着碎片寻找。

  本能地认为此物必定重要,钟寒临时决定先放他一阵子,等着人赃俱获了再出手。

  他脊背放松了些,回头一看丹豆,却见这姑娘脸蛋酡红,简直像是抹上了胭脂,连忙伸出两指轻轻贴上了她的额头:“起烧了?这半夜里霜寒露重,难为姑娘随钟某在此游走,委屈姑娘了。”

  这还是这些天来钟寒对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丹豆只觉他冰凉的手指往自己脸上一碰,非但没有起到降温的作用,反而让那把火烧得愈发无法无天,她微微别开脸一躲,嗫喏着说不出话。

  钟寒更加莫名其妙,虽是自认无辜,却也多多少少意识到自己方是造成此景的罪魁祸首,还以为是吓着她了,忙缩回了手道歉:“抱歉,冒犯了。”

  屋内一声轻响,他瞬间握紧了腰间的绣春刀,微微抽出刀尾,眯着眼睛一看,却是男人从容不迫地慢慢往外走去。

  他头也不回地往丹豆手里塞了件团成一团的薄外衫,抽刀出鞘:“留在这儿,别动。”

  那团衣物上还有他惯用的皂角清香,想来是始终带在身上,却从不曾穿过。

  她抱着小小的一团衣裳,只觉脸上“轰”地一下烧得更热烈了,连一颗沉寂了许久的心都开始不会跳了。

  然而钟寒显然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他甚至没去看看丹豆脸上的表情,便稳稳落在男子面前,二话不说地横刀在前。

  男子明显一慌,却仍是欲盖弥彰地强装淡定地笑道:“这位大人,小人可是并无作j-ian犯科之行,不知大人何故挡在小人面前?”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等同于放屁,钟寒勉强没出手劈人直接杀了他,颇有耐心地听完后,自怀里摸出一块腰牌甩在了地上。

  正是他丢在醉花楼里栽赃陷害吏部侍郎南纪的那块。

  男子的脸色瞬间就僵住了,片刻过后,他微微抬头,谄媚地讨好似的笑了两声,却在下一刻目露凶光,劈出一把利刀便当胸刺来。

  钟寒早有预料,侧身躲开,那闪着寒光的刀锋堪堪蹭过他的衣角,他背手轻挑一下,登时将那小短刀劈手打了下来,侧走几步,皱眉看向紧握手腕面露不甘的男子,越看越眼熟。

  “你是…”锦衣卫神出鬼没,朝廷上上下下没有一个能逃得过他们的双眼,钟寒也只是琢磨了一会儿,便指名道姓地戳破了窗户纸,“阁下是刑部侍郎何世年何大人。”

  何世年继被抓包后迎面又被认破身份,恼羞成怒之下,竟赤手空拳就要跟钟寒拼个你死我活。

  锦衣卫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何世年这样的文弱官员就算来上十个,钟寒眼皮不抬一下就能给一锅端了,更何况眼前就这么一只弱j-i。钟寒几乎是被此人大无畏的献身精神蠢了个趔趄,一个旋身间便将绣春刀重新入鞘,只不过几下拳头下去,便将何世年打得直不起腰来。

  他抬高一条腿压在何世年的肩膀上,微微颔首问道:“从那屋子里带出什么来了,嗯?”

  眼看着走投无路只好投降,此人却还是有些文人s_ao客式的傲骨,硬是在钟寒坚硬膝盖骨的重压下艰难地挺直了脊背,自牙缝间恶狠狠吐出一句:“滚!你不就是条皇帝的狗么,狗仗人势有那么好玩么?钟大人…”他狞笑着,鼻血顺着嘴唇缝滑进来,“钟大人这么听话的看门狗,若我是皇帝,必定给你配一条金狗链。”

  树上的丹豆都听得火冒三丈,钟寒却自始至终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间似乎不带半点情绪,大腿用力下压,只听“喀嚓”一声,不知是何世年腰背上的哪块骨头动了位置,他没忍住,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方圆三里之内空无一人,钟寒突然间有些感激这帮内鬼将对口点安排在荒郊野岭,省得放在繁华街市还添一条扰民的罪状。

  “别他娘的废话,”寒冬里格外冰凉的刀尖舔舐着何世年的脖颈,只会拍马屁和钻密道的废物芝麻大的胆量顿时撑不住了,钟寒乘胜追击,手下极有分寸地将刀柄向前一推,登时见了血,“带出来的是什么?”

  何世年顿时装不了好汉,双膝一软便跪倒在了钟寒脚边,严寒之中,豆大的冷汗沿着皮肤纹理串成一串掉下来。

  钟寒眯着眼睛观察了他半天,终于确定下来,这人只不过是个拿钱干活的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不会没骨气到这种地步。

  “何大人,好死不如赖活着,那么多银子没命花又有何用?”他平举着刀蹲下身子,双眼直勾勾地盯紧了何世年,声线清冷,“说出来,钟某虽不可给予大人白银万两,在陛下面前求求情留您一命的本事却还是有的。”

  何世年不久前还坚不可摧一般的腰背瞬间揉成一团碎骨头,他瘫软了脊梁趴在地上,不知是在害怕些什么,声音一时间颤抖个不停:“我什么都没找到…被人拿走了…这边断开了,他会杀了我的…”

  虽说钟寒之前就在房顶上开了两个小洞以便观察敌情,可惜为防被对方发觉不对劲,并没敢做得太明显,何世年在屋子里一阵子乱晃,他大部分动作对于钟寒来说都是在死角里完成的,根本无从判断此人言语真假。

  钟寒回头一想,先前连城已经待人到这地方搜查过了,锦衣卫是翻箱倒柜的专业户,搞不好真被连城之前搜走了。这人一看就是贪财图利、贪生怕死之辈,若是真把人逼疯了,到时候还真不好收场,钟寒轻叹一声,决定避重就轻:“我带你走,你先别害怕。那个人是谁?是谁要杀了你?”

  不问还好,这么一问,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何世年一听到钟寒轻声说出的后半句话,先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就开始陷入半昏迷状态,就着跪趴在地上的动作直接以头抢地,发出动静颇大的一声闷响。

  钟寒俯下身将何世年里里外外搜了一遍,除了一块刑部侍郎的腰牌外再无什么特别之物,想来是真没找到。

  他抬头看了一眼披着衣裳老老实实呆在树上的丹豆,回身探指将何世年的x_u_e道点了,动作轻灵地便爬上了树,伸了右臂揽住丹豆的肩膀,带着她缓缓落到地面。

  就这么从树上落下来的短短两刻工夫,丹豆只觉仿佛有她已逝的十多年人生一般长短,这才恍然发觉,从前陪笑卖身的时日终究全然虚无,她在感谢观音菩萨的同时却又憎恨起她来了,为何不让这个男人,早些年岁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蓦然间竟心动了。

  然而片刻终归是片刻,钟寒顺手轻轻理顺了她的裙摆,低声道:“跟紧。”话音一落,他便上前将五大三粗的男子扛在肩上,顺着小路往回走。

  丹豆在后面轻轻扯住了他的袖角,踩着小碎步跟在他后面。

  钟寒回头,四目相对之间,一向冰冷着面孔的男人似乎是浅浅淡淡地笑了一下,继而在少女因羞赧而即将放开双手之前,探手将那双躲躲闪闪的柔荑紧紧扣在了掌心,却不敢再抬眉看她,只是僵直着脊背慢慢地往前走,手心渐渐渗出细密的汗水来。

  若是他的顶头上司连城知道这小子居然趁工作时间调戏姑娘,说不定直接能气出一对翅膀,一鼓作气从花都直接飞回来,将他按在地上一通拳脚相加。

  然而这无良的上司确确实实拿走了何世年在小木屋中藏而复失的东西,那是一张地图,将这条由威州通花都、再由花都通京城的密道内七扭八拐的路线交代得清楚详尽,无一不足,只是说明的文字和书写的字迹都难以辨认清楚,中途又有许多模糊不清的图线,郑南和连城两人对着这图琢磨了半天没咂摸出点味来,只好又命人跑了一趟威州把何灵雨请了回来,这神人只熬出了一个通宵,便将空缺的路线图补得七七八八,至少能找出数条支路通往的焦点,藏在花都里的接口自然水落石出。

  “这些文字应该是北骊特有的古文字,何某无能为力,”何灵雨将架在鼻梁上的玻璃镜一把扯下,指着上面的文字给连城看,“二位大人可知,曾有一楚翛楚公子去往京城?”

  郑南一头雾水地看向连城,后者连连半遮半掩地咳嗽了几声:“咳...这人眼下应在南大营,大概是同陛下在一起的。”

  何灵雨天生对红尘中情愫少根筋,连城这么猥琐的语气都没能让这姑娘往少儿不宜的方向动动脑子,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点头“哦”了一声,什么问题也未曾问,目光始终落在眼前的地图上:“楚公子精通各地文字,二位倒是可将这图纸拓出一份来给他寄去,让他帮忙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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