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已成往事 作者:亦域【完结】(23)

2019-01-25  作者|标签:亦域

年丰有些恶狠狠地瞪着我,我将目光转向别处,他的耐心一向不好,这就要用尽了吧,最好就此放过我,大家省心。不过在此之前我想我还是表现得合作一点为好,听得出美国之说他不是在开玩笑。

21

虽然我申明有医疗保险,但年丰充耳不闻,安排的医院、医生、医疗统统超出了我的保险范围,当然我没有表示异议,而且一直积极配合,事到如今明摆着,我与年丰之间除非他决定放手,否则我绝无可能摆脱他的掌控。

袁亮几乎天天都来医院报到,并且一呆就是半天,真是折坠,堂堂知名律师,却被老板支使着来做看护。

我一直睡得很多,一半因为药物一半因为体力过度透支。这一日午睡醒来,正伸手拿口杯喝水,袁亮抢先一步将杯子递到我嘴边。

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我恭敬地道谢:“谢谢你,袁律师。”

“家豪,别这样客气。你以前一直叫我阿亮哥的。”

以前?以前的他玉树临风,现在却变了半秃而且肚腩惊人,还提以前做什么?!不过无所谓,称呼而已。

见他很想攀谈的样子,又自觉精神不错我接下话茬:“阿亮哥,你的头发呢?”

他笑起来:“呵呵,头发都用来挣钱了,这肚子嘛,”他自嘲地拍拍肚皮,“是老婆的功劳,但起因却在你。”

关我什么事?我不解地问向他。

他正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我,看见我的样子愣了愣轻轻说了句:“家豪,你真是一点没变,难怪年哥他……”

“呀!好酸!”我有些夸张地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他立时会意转回刚才的话题:“自从那回被你当作超级灯泡恶治以后我便发誓一定要娶个厨艺高过你的老婆,倒的确是娶到了,可我忘了凡事都有代价,你瞧,如今是想吃吃得到却不敢吃,更惨!”

“不要逗我笑!”我捂着右肋死忍着减小震动,半天才缓过气来。

那时袁亮还是单身,自己懒怠做又实在吃腻了外面饭馆的口味,便常常藉口工作来年丰处蹭我的手艺。因为器重他,年丰非但来者不拒,饭后还每每请他喝一杯顺带聊聊公事。很多次我精心营造的两人氛围都被他的意外闯入破坏殆尽,我心中恨极了,便开始想辙整治他。既然摆脸色不管用而他又是冲着吃喝而来,我于是挑了不年不节的一天毫无征兆地用拌了1斤盐的米单为他蒸了碗饭,那一日他正好饿了,一大团白饭入口后的那个表情让我一口汤喷出毁了他一身昂贵的西服。

年丰叱骂着令我道歉,我却不怕死地大叫下回就是泻药,结果被年丰当着他的面拿了网球拍打得满屋逃,当晚更是在床上被整得死去活来,直到我死不认错的模样把年丰给逗乐了,这事才算完。袁亮从此以后再不敢无故登门乞食,而年丰也不再随意邀请他人来家吃饭。

那一年我17岁,尚以为爱情是可以争取的。

我默默吃了几口苹果才又出声:“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天天过来看我,你也看到了我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要不要我帮你说?”

“不用。虽说是年哥让我来的,但我自己也很乐意。”

“做什么?岁尾年关的,你没别的事好忙了?”

他顿了一下才回答:“家豪,我这人自视甚高,能叫我佩服的人不多,但你算是一个。”

“我?搞错没有。”我不以为然地把苹果核还给他。

“我说的是实话。别说我,医生大夫算是见多识广了吧,连他们都佩服你的忍痛能力,赞你的意志力惊人。”

“什么意志力?不也一样鬼哭神嚎。不过是格外贪生怕死而已。”我解嘲地笑。

“哭?我倒真希望见识见识你淌眼抹泪的样子,年哥说他与你在一起那么多年统共也只见你哭过一回。”

是吗?原来他还记得。

“有什么奇怪,都是男人。他自己不也一样,我还一次都没见过呢。”隔了一会儿我才接道。谁跟傅庭炜似的,一动就哭天抢地,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那样脆弱,着实教人担心。

“不可比,你们根本不是一类人。他不哭是天x_ing,你不哭是坚强。”

“什么?”想着傅庭炜,我有些心不在焉。

见我始终不当真,他胖得失了棱角的面孔变得严肃起来:“家豪,其实你也变了许多。”

“这么多年,哪有不变的道理。”我笑一下。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接道:“初见你时你还是个孩子,俊俏顽皮爱说爱笑;之后慢慢变得神经质坏脾气;再以后是冷漠悒郁。而这次再见,你给我的感觉却是温煦随和不愠不火。”

我的笑意不改,真是律师的职业病,竟试图以几句话概括我的一生。

“家豪,我知道你不再信任我们,但年哥这次为救你确是大动干戈,我不知华采苹对你说了些什么,我只告诉你她并非看起来那样弱势,这次我们真的是险胜。这样吧,反正有时间,我便将整件事的经过说与你听。”

“不用了,我信。”我在他慷慨陈辞前出言打断了他,“阿亮哥,我懂得的,他有他的事业天下,江山为重。”

大约是整套说辞被我生生打断,他有些进退不得,半晌才又开口:“但是你并不恨他,不是吗?”

恨?我倒但愿能恨,总好过象现在这样无爱无恨,听任岁月涤尽所有相关人事只除了心口上的那道伤。然而我剩下的力气也就将将够我活下去的,哪还有恨的余地。

他见我不响,以为我有些心动立刻再接再厉:“年哥曾对我说,他这一生再无可能遇到另一个人聪明而又简单如你。我很早就认识年哥了,这么多年我看着他在黑白两道之间挣扎求存殚精竭虑,我们都清楚,他的辛苦寂寞唯你可解。家豪,人不如故,这些年你也并未移情别恋另结新欢,如今尘埃落定,何不考虑重新开始?”

年丰请了个优秀的说客,一番话让我沉默了很久,不是因为思考,而是希望我的回复显得不那么轻率:“阿亮哥,我之所以理解他的所作所为是因为,我已不再爱他。”

22

年丰再未露过面,与袁亮的那番对话以后他也渐渐疏于来往。我的伤痊愈很快,尤其是肋骨,四周后便已长好。

这些日子我不大思考,吃睡之余不过在院中走走。年丰请的看护小王总跟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不是不觉得讨厌的,但也无可奈何,她不过听差吃饭,况且人还算乖巧,我若不说话,她从不主动搭讪,是以我们之间绝少对话,相处了一个月仍是形同路人。

当日我一醒来便曾向袁亮请求打电话给房东及店面地主,他的回答是两处都已打招呼搞掂,我在房东处的预付款也已讨回,“那样的住处、门面房以后分分钟可以找到,你只管安心养伤,一切等身体恢复了再说。”经他如此这般一通解说,我只好苦笑。

好在这么多年来我已习惯寂寞,日子过得还算顺畅。

除夕夜我独坐床边看电视,耳际眼前喧嚣的热闹繁华隔着屏幕,咫尺天涯。

大年初一,我尚未起床,袁亮中气十足的声音便响彻病房:“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家豪!醒醒了!”

醒醒?我根本一夜未眠,当下懒洋洋开口:“你白叫了,我这里没有红包。”

“红包?哈哈,我倒忘了,该给你封个红包的,不过反正你在这里也没处花钱,以后再补吧。喂,你既然早醒了还赖在床上干嘛,快瞧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他嚷得红光满面,手上是我被华采苹抄去的手机,这倒确是意外之喜,我起身接过迟疑地问:“我可以随便打?”

顺从的口吻让他的神色黯了黯,咽了口吐沫他摊摊手:“给姐姐拜个年就好了,别人还是先算了吧。”

“皇恩浩荡。”我喃喃自语,迅速按了姐姐家的号码,但是无人接听,无奈之下只得给她的手机发了条贺年短信。等待回复的当儿我起身梳洗,完事出来袁亮递给我一个号码,看区号是傅庭炜的老家,我抬头看看他,他点点头,接通后铃声响了很久才有睡意朦胧的一声“喂”传来,是傅庭炜本人:“哪位?家豪哥?真的是你?你好吗?你在哪里?你身体恢复了吗?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再见?”

听着他激动的连珠炮我笑起来:“你姐姐有没有发现你头上的伤?”

“有啊。但我对所有人都说是出了车祸,年丰找人帮我安排得天衣无缝,他可真是法力无边。”酸溜溜地他又补了一句,“他对你,还好吗?”

“他没有难为你?”我有些惊讶,这不大符合年丰的x_ing格呢。

“没有啦,我也奇怪,虽然他一直黑着脸,不过生意倒是照做,还说如果我表现得象个窝囊废他便不准他的人再与我交往。哼,我才不是,‘鑫源’的业绩有目共睹,并且还在一路上升,连姐夫都直夸我能干呢。家豪哥,你什么时候来看我?春节假以后好不好?好嘛——”他又开始撒娇。

我头痛:“你姐姐,还有严峻好吗?”

“好啊,好啊。姐夫完全康复了,准备节后开始工作了呢。峻峻已经不再抱怨妈有了爹就不要他了,因为姐夫对他有求必应终于收买了他。”

想起严峻初回家时忿忿不平童稚的电邮,我不竟宛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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