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死？这副身躯的强硬，是剑士吗？」
踏踏。
巨大身躯每走动一步就产生清晰震动，上方树叶、枯枝随着这股震荡发出「刷刷刷」的摩擦声响，如同冬天时的雪花纷纷飘荡在空气，缓缓掉落于地面。
「味道除了r_ou_体还有大量药味，想必很痛苦吧？现在就将你解脱。」
唰——
奇异形状的兵刃再次从遥远距离开始挥击，凝聚并开始发挥身体每一个部位蕴含的爆发力，完全没有漏掉、一点浪费，彷佛毁灭这个词汇的出现就是为了形容此刻挥舞而出的攻击。
「可恶！」
当！
比起镰刀显得单薄渺小的长剑硬是承受这股正面席卷而来的攻势。
喀，喀。
两股金属碎裂声音清晰传进杰示耳中，眼帘下的长剑从中央断裂开来。
「明知必死，为何还要阻挡挣扎？」
随着那头怪物的低沉声响，腹部传来冰凉却又灼热交替的触感。
缓缓低下头的看向自己腹部，一大片像是喷泉似的鲜红液体从里面喷出，同样被砍到的破烂衣服一下子被染成鲜红，接着长裤、鞋子。
一坨又一坨的鲜红液体带有重量的重重打在地面。
严格说起来是抵挡住了，身躯没有正面被这股强韧攻击扫到，但空气产生的斩击以及透过长剑传导过来的能量还是无法阻拦的传导身体内。
可以清晰感受有股东西从身体不断往外流出的异样感触。
这样的出血量一定会死。
想要垂死挣扎的行动很可能都是巨大的问题。
只是比起这些，还有一个最基础的问题。
一个杰示也不懂的问题。
明知道会死，还是用断裂的长剑去阻挡。
明明早在答应队伍愿意前来这里挑战时就有着死去的念头，就有着如果失败就放弃一切，摆脱掉这束缚自己一辈子的命运。
本应该是这样子的杰示，身体却像是受到别人控制一样的伸手握住长剑阻挡了。
这样的矛盾杰示已经很厌烦。
「为什么我，要这么矛盾？别人讨厌，连我都好，讨厌。」
「死之前的胡言乱语吗？」
「啊啊，好想再看一次……蓝天。」
尽管无数光线可以从缝隙照s_h_è 下来，却还是无法看到那片一望无际的淡蓝色天空，见到的只有满是带有悲伤意味的灰暗天气，以及虚伪希望的微弱光线。
「遗言说完了吗？」
「明明可以选择放弃，可是同时，我，不想死。」
虚弱而无力地说完这句话，突然快速转过身贴到最接近自己的羊只旁，毫无畏惧的伸手想要抓住。
咩！
警觉到被杰示当作是目标，张开满口尖牙的嘴巴，脸颊都给撕裂似的持续张大，主动飞扑到杰示身上。
「来的好。」
没有打算闪开那张几乎把羊只身躯都可以含住的巨大嘴巴，反过来顺着这头羊已经冲过来的冲击，直接伸出右手往前抓——连同手臂全被吞噬掉。
疑似是太过深入，指尖c-h-a进羊只的喉咙，嘴巴反而无法立即紧闭的咬断，杰示的右手臂全都进到羊只嘴内并顺着这股重量而垂下。
趁着这只「人质」在手上，把断刃长剑锋利处指向羊只脑袋——怪物原本再次挥舞的攻击骤然停下。
「果然是卑劣的人类。」
散发着对人类的鄙视与憎恨，远比过去所有动物都还要更加危险而可怕，但攻击确实停了下来，漆黑巨大双眼凝视杰示的一举一动。
「愿意停下了吗？」
「人类，你可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不知道。」
「外头的人类是你的伙伴？他们的位置已经离开，完全把你给舍弃了，你可真是可怜。」
「这样子，吗？。」
自言自语的轻声回应，杰示把断刃毫不犹豫地丢在地上，轻轻推挤羊只的额头，任由自己右臂被尖牙撕裂肌肤、肌r_ou_，把羊只往外推开——让羊只重新获得自由。
咩。
得到自由瞬间轻声发出正常羊只的叫声，随即缓慢而轻轻的退到别处。
「牠说你没杀气。」
见到这头羊平安无事的退开，用沙哑低沉的声音向杰示进行翻译，同时收起兵刃，漆黑双瞳俯视杰示。
「人类，为何要将抓住的筹码放掉，又为何不怕我立刻出手？」
「不知道。」
「呵呵，愚蠢之人啊。」
无视这头怪物的戏谑嘲笑，依靠身体的骨头来当作站立的支撑点，双手捧住自己腹部，希望能稍微争取失血过度的时间。
并不是杰示不愿意坐下或是稍微弯曲身躯的休息，而是他很清楚如果这时候做出这些休息的动作就不可能再重新站起来。
「我的伙伴离开，是认为我死定，下达逃跑命令吧。」
「明明知道自己被抛弃却能够如此平淡诉说，真的是愚蠢到了极点。」
随着强烈的讥笑响起，整个地面开始上下震动，树林间产生摇动，许多绿叶枯枝再度大量落下，高空中鸟群从树枝发出惊慌声的纷纷飞往上空。
「作为队长，那是正确判断，可是这也等于啊，我是颗弃子。我身上有很臭的药味，刺鼻又难闻，简直是毒药一样……是刚才谈话的时候吗？已经认为我无法回去，所以才把药抹在我身上……我选择信任，他却不愿意相信我啊。」
讲到这里，杰示内心那股无奈再也无法抑制，从双眼的眼角滑落下黑色、红色混和的液体。
穿越过脸颊的肌肤，滑到下巴的位置，一滴而一滴地掉在地上。
「我，我，明明只是，想要悠闲坐在树上，看着蓝天而已，为什么，命运要这么玩弄我？」
第75章 恶魔、怪物
体内的体力、器官还有精神全被这头怪物一击给打乱、撕毁，尽管还有着几口气支撑着呼吸，但杰示还是清楚自己身体是多么脆弱。
只要稍微松懈就没有能力再站起来。
「我想死，就这样了断一切，可是却害怕死，真的受够了，什么约定还是什么礼仪，还是狗屁命运，还是剑士荣耀，我都不想管啊。」
「呵呵呵，想不到我也会聆听人类说废话的一天，人类你认为何谓真理？」
「真理？。」
「在判断任何事物之前全都有着基础，但这个基础随着思想、年纪还有记忆的不同又会产生变化，彼此之间又能用什么概论进行互相理解？作为能思考的动物活下去就是最基本的基准，但如果出现想死的动作，那么这样的基础就会崩盘，这样子到底有什么样的真理？」
彷佛是在讽刺这世间所有一切道理与规则，说完话的口吻显得十分骄傲并鄙视着这所谓的「真理」。
看着眼前茫然的人类，怪物重新握住手中的巨大兵刃，漆黑双瞳如同两大颗巨大黑石，散发耀眼黑光并吸收目光的引力，一股可以吞噬一切的强袭压迫迅速押在杰示身上。
「想要让别人理解自己的理念，想要和平的进行交流与沟通，很简单！只要把自己理念灌输到别人脑袋即可，和平与沟通？绝对没问题，就是强行别人理念彻底消灭，让自己的真理彻底灌在别人身上就好！这就是一直以来最简单的作法！唯有力量才是真理！」
高举的兵刃简直和周围巨树那样巨大，兵刃前端锐利的地方闪烁的锐利光芒，彷佛只要触碰就会分成两半。
加上怪物双手蕴含的爆发力绝对是远远超过正常人的等级，肌r_ou_线条、浮现出大量静脉的爆发景象都令人把内心深处的恐惧强行拔出。
害怕、畏惧，脑袋自然浮现出自己被砍成两半的画面。
杰示无法控制的紧咬住发颤的牙齿，过度害怕而渴求闭眼的本能与意识不断进行抗争，「身体沉重到难以移动起来」。
并非精神上带来的疲倦，而是身躯确实远比想象还要更加沉重与迟钝。
早在一开始看见那把兵刃的瞬间，杰示就已经察觉到自己的神经明显迟缓，无法立即察觉敌人手中握住姿势与施力的部位，挥出攻击划开空气的高音也无法听见，撕碎一切的毁灭力量连点警戒都没有从身体产生。
迟钝到瘫痪，控制的简直不是自己身体。
更重要的是这样昏头而反应迟缓的症状，就与昨天与狼人对战是一模一样。
即使就着不同程度的对手，面对不同等级的压迫感，身上的伤比起昨天还要更加剧烈，但这样的异样感实在太过熟悉与强烈，不可能不会联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
和大家道别并察觉这件事情的瞬间就是信任出现裂痕的时候。
佳乃说是杰示自己选择了自杀，这句话是个错误。
而是是世界容不下他。
象征希望的光芒后面，是漆黑到看不见身处的，无尽绝望。
「这世界不容许我活着，因为我是恶魔，如果真要这样，呵呵，对，我好像能够稍微理解，这个扭曲的世界容不下我，那就纠正吧，这个混蛋世界。」
对着眼前比自己还要高壮三倍的怪物嘶吼出无力的咆啸，左手拿起已经断裂的断刃。
在这声嘶吼的瞬间，耳、鼻、嘴角与眼角，如同瀑布般喷出大量鲜红而混浊的黏稠液体。
像把身体内血液全都给榨压出来。
布满血丝与血液的眼睛内，被大量鲜红给沾染的金黄色双瞳没有受到任何掩盖，那双彷佛可以照耀任何黑暗的光芒开始缓慢转动。
「这股臭味，快要满出来的异样臭味，是渴求杀戮的异端味道，哈哈哈，怪不得同伴会抛弃你啊，人类与恶魔怎么可能相处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