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雅言的手术十分成功。这部分得益于幸运,部分则得益于金钱和权力的魔力——纽约市长亲自下了命令,请来最好的医生和团队为他治疗。由于子弹斜穿而出没有伤及任何脏器,蔺雅言很快脱离了危险。
尽管还有些虚弱,但以他的身体素质,静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
只是,下一次他还能这样幸运吗?
紧皱的眉头暴露了卡莱特内心的焦躁不安。他简直无法形容自己在听到蔺雅言坠桥时的心情。在这之前他从没认真考虑过和蔺雅言的关系。但是现在,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承受失去他。
这是个弱点。
卡莱特阿尔佛莱德一向不喜欢弱点。但唯独这点,他似乎无法克服。
“唔……”
蔺雅言在睡梦中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呻吟。麻醉剂的效果正在逐渐褪去。
卡莱特刚想走近,突然开启的玻璃房门让他警惕地抬起眼睛。
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长了一张讨喜的娃娃脸,眼神却不那么友善。
“你不必守在这里。”白岚首先开口,“我有能力保护蔺总的安全。”
卡莱特在黑暗中发出一声冷笑:“是吗?”
白岚丝毫不为所动。他远比外表看上去要成熟冷静。
“是的。我已经派了最好的人24小时守在门口。加上那些纽约警察,没有陌生人可以踏进这个房间半步,除非他们打算炸平整个医院。当然,前提是他们知道蔺总在哪家医院。”
“如果你想真正保护一个人,就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所以这个局面对你来说还不够糟?”他瞥了一眼躺在病床上蔺雅言,眼神里的意思显而易见,“还是说,你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在乎他的安危?”
卡莱特的嗓音蒙上了一层寒霜:“——注意你的措辞,年轻人。”
这位美国中心局局长的制胜法宝之一就是那双冰冷的祖母绿色眼睛。当他用那双眼睛不带感情地逼视着你时,意志稍不坚定的人立刻就会被无形的压力击垮。
“谢谢你的忠告,长官。但我不是你的下属。”
卡莱特在内心叹了口气。他放任事态发展是有原因的。但白岚的话仍在某种程度上切中了要害。
这也是他自赶来医院后就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蔺雅言身边的原因之一——他确实感到自己在这件事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过——
“说到责任,我们都没尽到自己的责任,不是吗?”
白岚沉默半晌才低声答道:“……是,我失职了。”
他再次看向病床上的蔺雅言。后者似乎正从睡梦中逐渐清醒过来。身体袭来的疼痛让他无意识地皱紧了眉。
卡莱特衣袋里的手机恰在这时“嗞嗞——”地震动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来电的是他的老朋友马克戴蒙。
“喂?”
“很抱歉在这时候打扰你。我这儿出了一件麻烦事。”纽约警署的副局长用一种头疼的语气说,“那个和蔺先生在一起的男人不肯合作。他说他是蔺先生的私人保镖,并且在见到他之前绝不会开口说半句真话。”
“你有的是办法对付这种人。”
“他在警局大吵大闹,而且他一再强调说——”马克戴蒙压低了嗓音,“这关系到蔺先生的人身安全。”
“……”
“考虑到在码头发生的事,我想他也许的确掌握了什么我们目前还不知道的情报。”
“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会为这种不确定的事情妥协。”
“所以我才来询问你的意见。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继续扣押他直到满48个小时。”
“……”
“怎么样?你愿意冒那个险吗?”
“不要试图把你的问题转嫁给我,马克。”
戴蒙副局长那圣诞老人似的笑声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逃避可不像你的作风,卡莱特。不过如果你愿意听,我倒是建议你同意他的要求。毕竟,他在我的地盘上也不可能轻易逃走。”
卡莱特思索了片刻。得益于和马克戴蒙的老友关系,他在很多事情上都享有纽约警署提供的便利和特权。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友谊有时候也是一种政治。
“好吧,带他过来。”卡莱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病房,床头上的两盏壁灯正散发出柔和的光线,“不过要等到满48个小时。”
戴蒙在那电话那头无声地笑了笑。
“还有一件事。我的人说,离开码头时,蔺先生特意捡起了一个黑色旅行袋,但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身边什么都没有。我猜,那个袋子里的东西一定十分重要,你说呢?”
卡莱特冷哼了一声。桥上目击者那么多,戴蒙不可能不知道蔺雅言在跳下大桥时把袋子一起扔下去了。他肯定早就派人去河里打捞过了,只是什么都没找到,这才来探他的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