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尽寒枝 作者:沉佥(下)【完结】(11)

2019-05-26  作者|标签:沉佥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穿书

  那个笑容,温和而明了,不需要任何复杂的解读,却莫名让她伤感不已。

  “你不要担心七郎那个呆瓜了。我会看着他的,也会尽力照顾崔夫人和小世子。倒是甄大哥你,此去凶险,你……千万要保重自己。”

  苏哥八剌忽然觉得她没有办法再继续看着他。

  于是她仓皇地扭身逃掉了。

  离开的前一刻,她听见甄贤轻声对她说:“王女,谢谢你。”

  她扶住车门的手颤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她怕自己的眼泪要掉下来了。

第77章 二十七、将别离(2)

  苏哥八剌跳下地的时候,一眼看见嘉绶缩在他二哥身后,一副抓耳挠腮欲言又止的模样。

  而靖王嘉斐的神色却更加复杂实难描述。

  他似乎在等什么人,虽然嘴上并不说出来,但望向远处的眼神中依然泄露出一点难以察觉的期盼。

  他又站在原地等了许久,直到已过了正午,再等下去就要错过当日的宿头了,才黯然转身下令启程,而后闷头钻进车里。

  他的脸色明显有些失望,还带着些许伤感y-in郁。

  甄贤努力撑起身子靠在一边,关切看着他,不忍轻叹,“四殿下……还是没有来吗?”

  嘉斐闻声苦笑,“四郎实在已够不容易的了。不见也好,省得伤感。”

  但靖王殿下心中当然是希望四殿下能来的,甄贤又岂能不知。

  毕竟此去千山万水战火狼烟,再相见不知何日……而四殿下又是那样的身子和x_ing情,稍有不慎,只怕便再也不能见了。

  可即便此时见了,又还有什么可多说的呢?

  靖王殿下不是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x_ing子,四殿下更不是懦弱藤蔓必须死死缠绕依附于谁方可活命。

  既已决断出剑,彼此自有默契,不必言者自不必言,余下的,多说也无益。

  甄贤原本想要安慰嘉斐,但想来想去,始终找不到合适话语可以说出口,只得无声地伸出手轻轻覆在嘉斐手背上。

  而彼处的昭王嘉绶,看着二哥的车马队消失在城外的远方,终于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彻底耷拉下脑袋来。

  “四哥……咱们回去吧……”

  他回身两步走到自己的车驾跟前,却没上车,而是在车门前轻扣两下问了一声。

  车内的人半点反应也没有。

  “四哥……?”

  嘉绶于是有点担心起来,便又转去车窗边,探头探脑地想推窗往里看。

  才扒拉开一道窗户缝,就被里面的人一把推回去掩了个严严实实。

  四哥这个人……就是怪里怪气的,既然不愿意和二哥见面,干嘛还要来给二哥送行?既然来都来了,为什么又执意躲在他的车里?连车都不肯下,二哥也已经走得远了,为什么又不肯回去?

  嘉绶满脑子转不明白的“为什么”,又是忧心又是奇怪,还想伸手再去拍车窗,结果被苏哥八剌一把拽回来。

  苏哥八剌皱眉嗔怒地瞪了他一眼,把他撵到身后去,站在车前静了一瞬,清脆开口:“难得能出一趟城,我和七郎想趁机跑跑马去,这车留给四叔,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她扭头向随行的卫军和车夫叮嘱,等四殿下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务必要仔细护送,而后翻身上马,顺手把嘉绶也拽上马背,一骑轻纵就走。

  嘉绶险些坐不稳当,赶紧在马背上双手抱住她的腰。

  马儿跑得并不算特别快,但耳畔微凉的风仍旧使脸颊上的微红滚烫格外难以忽视。苏哥八剌的腰身纤细柔韧,腰带上还缠着一圈软鞭,粗糙表皮磨得嘉绶掌心一阵麻麻痒痒的。

  心中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扰,更多还是专属于少年的雀跃。

  “苏哥儿你想去哪儿玩?我知道有个特别适合跑马的地方,下次还可以把你的猎犬也都牵出来放一放!”

  嘉绶欣喜地把脑袋搁在苏哥八剌肩膀上如是说。

  苏哥八剌闻之一阵无语失笑。

  若真是要跑马,就该把后面这个笨蛋踹下去。

  她从小到大听着哥哥说汉人各个y-in险狡诈,从未想过汉人里竟然还能有嘉绶这种呆瓜。

  不过是找个借口好给他四哥留一点独处的空间,不至于使哥哥在弟弟面前太过难堪罢了。偏他这个做弟弟的……什么都不明白。

  这小子能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当真是被父母兄长们保护得太好了。

  可如今他的父亲似乎已不打算再像从前那样将他呵护在怀抱里,而是将他推在了众目睽睽的台前,能够保护他的兄长也已离开他的身边奔赴战场。如今,他必须自己保护自己了。他甚至还必须反过来保护他的父亲、母亲和哥哥们,保护他的臣属子民……可看这小子眼下依然傻乎乎的模样,究竟能不能做得到,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啊?

  苏哥八剌其实并不讨厌嘉绶的单纯憨直,甚至还觉得有一点可爱。她只是感到忧虑。她实在很担心,无论靖王嘉斐还是皇帝陛下,甚至是甄大哥,会不会都太高估了嘉绶,是把这个少年无法扛起的重担压在了他的肩上。毕竟,有些人是天生的王者,就像Cao原上的雄狮、头狼,而有些人无论如何努力挣扎,心中依然住着向往自由的鸟和迎风摇曳的花啊……

  但即便如此,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局势所迫,还是天命所归,都已注定无路可退了。

  “你啊……就你蠢得无可救药!”苏哥八剌忍不住一声长叹。

  “啊?我……我又怎么了?”嘉绶似还犯迷糊,委屈地直嘟囔。

  “没怎么。”苏哥八剌抿着唇想了想,忽而笑起来,“你想不想学s_h_è 箭骑马?”

  “想啊!”嘉绶趴在他的新婚妻子背上,觉得自己表现得如此欣喜若狂似乎有点丢脸,便赶紧补了一句:“父皇请师父教过我——”

  “他们教你那点玩意儿啊……全忘了吧。”

  Cao原来的公主立刻嫌弃地撇撇嘴,扬鞭催了一记胯下马,带着嘉绶一路狂奔出去,留下差点抓不稳掉下马的少年一串受到惊吓的惨叫。

  然而此时此刻的嘉绶大概永远也不能懂,苏哥八剌究竟为何要借口将他拽走,更不知道他四哥嘉钰为何要这样偏执地躲在车里,兀自捂着脸,眼泪止不住得往外涌,却无半点声响。

第78章 二十八、龙与虎(1)

  应天府曾是圣朝旧都,是以又称南京。比之北京大气恢弘,更多几分江南秀色。

  靖王殿下南下抗倭,开大都督府,坐镇南京的消息早已送抵,南直隶各级官员诚惶诚恐,都算着日子起了个大早,毕恭毕敬在城外十里后者,恭迎王驾。

  不料等了大半日,连个影子也没见。

  应天府尹赵哲等得满头大汗,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派人去打探。结果探马又去了小半日,直到天都快黑了才急慌慌回来,报说,靖王殿下压根就没进应天府的地界。

  而更让人惶恐的是,靖王殿下似乎……也没去其他州府的地界。

  整个从北京南下的靖王车队就在进入应天府之前的一夜之间,消失了。

  可这怎么可能呢?!

  打从王驾的车队到了江南,赵哲就一路派人盯着,随时汇报行程,只等城外接驾这一刻。怎么能才睡了一觉就把那么大个从北京来的王爷弄丢了呢?!

  赵哲瞬间只觉得两眼一黑,顿时切身感受到当初靖王殿下眨眼忽然从苏州跑到北疆时,苏州周府台那种又惊恐又恼怒的复杂心情。

  这靖王爷莫不是会什么法术吧?怎么就这么行踪不定玄乎其玄的,当真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么一位大名鼎鼎的王爷,若非真龙之身,只怕便是个混世的魔王了。只是上一回还只是看近邻同僚的笑话,这一回摊在自己头上,可怎么好?

  赵哲急得如同热锅之蚁,却也别无他法,只能咆哮嘶吼着命辖下各级官员连同应天府衙所有的人手全出去找,务必要在三天之内把靖王殿下的下落找出来。

  与此同时,另有一路人也在找靖王殿下的下落。

  便是从前在苏州的江南织造局的管事大太监卢世全。

  皇帝陛下一旨诏命特意将苏州府划归南直隶直辖,其用心明眼人一看即知,便是要将他卢世全至于靖王嘉斐挟制之下。

  皇帝是真动了肃清东南之心。

  既然如此,司礼监与织造局,又岂会坐忍。

  靖王嘉斐前脚离京,织造局立刻就做了动迁,干脆将江南织造迁入了应天府,原在苏州的织造坊与绣工坊仍按原样运转,只除了大太监卢世全本人换了地方,直接上南京“坐镇”来了。

  按理说,王驾入南京城这一天,外官们城外恭迎,作为为数不多驻留南京的大太监,卢世全该在内城恭迎。

  但卢世全比赵哲更早几个时辰得到消息,东厂番役们报说:靖王殿下的车队自进了官驿就消失了,一行十余人宛如人间蒸发,不知所踪。

  司礼监与织造局这一手迎击而上使出来,卢世全曾推测过靖王嘉斐可能有的各种反应。他本以为,无外乎“忍”或是“战”。怎么也没料到,这位王爷竟忽然消失了。

  王驾奉旨南下,却在南直隶境内消失得无影无踪,必然引至东南震动慌乱,稍有不慎或还要影响战事,一旦京中闻讯震怒,莫说相关大小官员,便是他卢世全也有可能受牵连。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11/83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