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 作者:肩胛骨【完结】(6)

2019-05-26  作者|标签:肩胛骨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脱下自己的外套,方默替许鸢擦着头发,声音有些埋怨,更多是心疼: “那么冷的水,你就往里跳啊。”

许鸢没吱声。

擦完头发,方默替许鸢穿上他的外套,把人裹上抱紧,方默的脸颊贴着许鸢生凉的发丝。“好了,我不想逼你的。”他低声说,“我只是……”

方默停顿了一下,又轻轻放开他:“小鸢,来日方长。”

“我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这一回吗?”

许鸢沉默着。

方默叹口气,拿出手机叫了司机过来。

等司机到了,方默拉开车门,推许鸢进去,吩咐司机送他回家。

车窗外景色变幻,许鸢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依旧不习惯方默这样的照顾,他依旧觉得方默把照顾别人的那一套用在了自己身上。

谁叫许鸢从小是被放养的呢。他其实很难体会到方默这样精细的照顾人的心情。

偶尔许鸢也像个直男那样,别扭地想着:我一个运动员,需要被人抱上床吗?

可他自己扛方默扛得欢快得很。

“哥哥哥哥哥…”许小印不满地撅嘴,“你今晚怎么老是走神?”

“抱歉。”许鸢揉揉他的发顶,“我有点累了。”

许小印天真地抬头看他:“方默哥哥最近不来陪你玩儿了吗?”

许鸢一怔,问他:“怎么想起他了?”

许小印双手撑起下巴,挤出个鼓鼓的脸颊来:“方默哥哥来的时候,哥哥你就很放松,就不累了,能陪我玩超级久呢。”

许鸢觉得心上有些刺痛,他有些难堪地对许小印道歉:“哥哥错了。”

爱意流淌的时候,自然是不会感到疲惫的。

也许是在孤儿院待过的经历使许小印比同龄人更敏感一点,他凑过去,用毛茸茸的头蹭着许鸢的手掌,稚嫩地安慰着他:“是不是方默哥哥惹你生气了呀。别怪他嘛,他打游戏那么好,也是个小孩子呀。”

许小印的认知里:打游戏厉害=我=小孩子,方默打游戏厉害=小孩子。

他爬到许鸢腿上,用小手摸摸他的头:“别生小孩儿的气好不好嘛。”

许鸢被他逗笑,挠着他痒痒问:“是不是背地里拿了他给你买的东西的?”

许小印笑得扭来扭去:“才没有呢。方默哥哥信任我,叫我好好照顾你呢。”

许鸢鼻子一酸,又忍不住感到好笑。方默搞什么呢,叫小孩子来照顾他?

许小印于是捏着嗓子,学着方默的样子说:“小鸢是个小朋友,倔强得不得了,训练强度大,晚上肯定累得发慌,他也咬牙不肯诉苦。小印超级乖,等他回家就给他一个抱抱好不好?”

许鸢愣愣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许小印抱住他,摇了摇身体,学着大人的声音哄他:“哥哥累了就睡觉吧。给你一个抱抱哦。”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短小。(羞愧)

不过明天会争取粗长地更一章!应该……吧?

第8章 第 8 章

咖啡厅里弥漫着温暖的香气,坐在对面的男人坐姿舒适而放松。

许鸢含着笑:“师哥,你这几年过得还挺好吧?”

黎邵在烟灰缸里捻熄了烟头,往后坐了坐:“去了好多地方,挺好的。”他拿起放在沙发边上的相机,冲着许鸢笑了下,“里边可全是我的宝贝。”

许鸢看着他眼下添了几条皱纹,笑时尤为明显。这是他高中时的师哥,两人曾在一个社团共处,关系处得很亲厚。一别数年,当年那个总染着最帅气颜色头发的师哥,竟然也开始留起温和的黑发了,气质似乎改变了许多。

许鸢喝了口咖啡,问着:“做一名自由摄影师,挺舒服的吧?”

黎邵摸着相机的机身,指节在上头流连,很是爱不释手的样子。他说:“舒服。从没有这么舒服过,骨头都散架了一样。”

许鸢格外敏感,打趣着:“向来人们说累才用骨头散架了这说法的。师哥,现在还是走与众不同的路线啊。”

黎邵垂下眼睛,安静地笑了一会。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拍照的时候遇到了很多人。”

“圣托里尼的夕阳美得像假的一样。年过七旬的老夫妇,我给他们拍照。老头儿穿得西装笔挺,一头白发打理得精精神神。他的妻子,被他抱在怀里——定格在相片中。”

许鸢一怔,继而了然道:“因为这种美好的爱情,既舒服又让人唏嘘吗?”

黎邵摩挲着桌角,抬眼看他,问了句:“师弟,我考考你。‘十年生死两茫茫’的下一句是什么?”

许鸢笑:“师兄未免太瞧不起我了,拿这句考我。当年咱俩一起写的论述文章里,还专门引了这首诗。下一句是‘不思量,自难忘’。”

黎邵目光一凝,先也是笑着,笑着笑着就有些苍凉:“不思量,自难忘。”

他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像喝酒似的,几乎是灌了一口就涌起了醉意:“对亡妻的思念,自然不是刻意去怀念的。走到哪里,看到什么景色,都想跟她分享。自然而然,还没来得及拍张照呢,先想着拍拍身边人的肩膀叫她赶紧看看。”

许鸢掩饰着低了下头。师兄的妻子,三年前亡故了。

黎邵拿手指指了指他:“你这孩子,总也跟以前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有什么好回避的?我都多大岁数的人了。”

许鸢抬头看他,低声叫了声:“师哥……”

黎邵笑起来,骨头散了架一样的笑着,几乎笑得东倒西歪:“老人家抱着相片,款款深情呐又得意洋洋,就差别人问他一句发妻走了多少年。”

他伸出手指,比了个二,冲着许鸢笑得更厉害:“二十年呐。”

笑得够了,黎邵敛起双眉,冷冷地说:“二十年过去了,却拿着自以为是的深情哄骗自己。那照片照得冰冷苍白,照片里的女人脸上流露着悲伤的神情,一点不像幸福地同丈夫生活着。”

黎邵不自觉地又摸起相机,说:“老是有人觉得爱了一个人一辈子就是一种道德上值得夸耀的本质。”他嗤笑一声,“同古时女子立的贞节牌坊有什么区别?”

许鸢苦笑着:“师哥,你尖锐了。”

黎邵摇摇头:“心理学倡导积极健康的感情观。谁规定的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谁规定的一辈子只爱了一个人就证明这个人忠贞?有的人,明明不爱对方了,却还把那可怜的情感小心翼翼地供养着、夸耀着,仿佛这是件多么不得了的事情。”

许鸢迟疑着,问了句:“是这样吗?我并不觉得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黎邵看他一眼,又摇摇头:“都说了你小子单纯,半点长进都没有。”

他说:“我见过了太多自我感动的人。其实有的人,并不爱对方了,却执着地对对方好,做着一堆自己看来无比深情的事情。他图什么呢?他真的爱一个人,会不懂得照顾对方的心情,体谅对方的感受吗?”

黎邵冷静地下论断:“并不。他们不过进入了一个‘我深爱一个人’的假象里头。自以为感天动地罢了。这个世界上,我们能遇到的人太多了。我爱过一个人,她离开了我,我爱上了另一个人。这是健康的。感情是不可以用道德去评判的。一个鳏夫,寻觅到另一段婚姻,又有何不可?”

许鸢认真地思索了许久,最终还是点头道:“我认同你的观点。没有必要逼着自己沉溺在一段感情里头,让自己痛苦,让自己走不出来。如果能够顺其自然地遇到下一个爱的人,以健康的心理去爱那个人是正确的。”

黎邵满意地点点头:“还是有好多人理解不了这一点。李银河教授难道不爱王先生了吗?爱的。没有几个人明白痛失爱人的痛苦,一个沉着勇毅的女人从那痛苦里倔强地走了出来,带着亡夫的爱,她努力地过好自己今后的生活,是多么叫人肃然起敬的事情。却有那么多道德卫士,自以为天下无敌,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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