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 作者:衰花闲草【完结】(3)

2019-05-26  作者|标签:衰花闲草 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豪门世家 性别转换

  红拂跌落了两颗泪珠,南风一脸看不出表情,娘亲抓住了南风的手,“当年,当年,其实先出生的并不是拂儿,是风儿!”红拂惊讶地抬起了头,正好看见一行泪从南风脸上划过,娘亲自顾自说到,“拂儿生下来比你足足少了四斤,猫儿似的瘦小,大夫觉得恐怕养不活,算命的说是你命格太旺吸走了拂儿的气运,是我自私,对外谎称拂儿出生在前……拂儿在我肚子里已经吃了许多苦,我只想让他一辈子过得好些,开心些……对不起,风儿,是娘亏待了你……”

  静默了良久,南风抬起擦了娘亲脸上的眼泪,“其实我早猜到了。”三个人都惊讶地看向他,南风目光从三个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红拂脸上良久,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所以我才不认真读书,所以娘亲得知征兵时,虽然让两人都走,但其实是希望他留下来,代替弟弟去参军,顺便离得弟弟远远的,才不会克到弟弟。他唯一欣慰的是娘亲那么多眼泪都是为他流的,为被舍弃的他。

  征兵时间很紧,来不及好好叙别就要起程,也在无意中避免了再次相对的尴尬,但真正面临分别的那一刻,仍哭得不能自已,南风看见娘亲几次哭晕过去,最后靠在父亲身上,一双老态毕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她一闭眼他就会消失不见了,他突然觉得释怀了许多。

  临走前,他放下了行李,用力抱了一下红拂,他怨过父母,怨过世人,唯独没怨过红拂,他对他始终只有羡慕,和爱。“保重了,弟弟——”保重了,替我无忧无虑地活着吧!

  南风走了的第二年,父亲打猎时被猛虎所伤,大半辈刚强不屈的男人几次念到大儿子,但是南风从没寄过信回来,又过了一年,父亲病死在床,娘亲笑着替他送了葬——娘亲说对父亲而言,躺在床上让人侍候比病痛本身更难以忍受。死时父亲只剩七十斤不到,只雇了两个人抬棺。

  红拂在父亲灵前哭得天昏地暗,时而念及父亲小时候把他顶在肩上,给他编Cao蚱蜢,时而念及老柱倒了然而新柱未成,他没作好齐家的准备,时而又念及毫无音信在远方的哥哥……娘亲抱着他说,不用哭,你爹走了还有娘让你靠,等娘走了你去找哥哥,你哥哥不会不管你的。

  红拂看母亲熬夜做针线,觉得无比心疼,心里恨哥哥,更恨自己。“娘亲——”红拂从背后抱着娘亲的脖子,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娘亲肩上,像以前同娘亲撒娇一样,“娘亲,我想去找哥哥。”娘亲对着烛火捻了捻线头,说,“你娘还没死呢,那么急着去找你哥哥。”红拂把脸埋在娘亲温热的颈项,“娘太辛苦了,我太没有用了,哥哥可以让娘亲不那么辛苦。”娘亲顿了顿,才低声说,“娘亲不辛苦。”

  第二天娘亲从外面回来,没看他一眼就走进卧室,片刻后抱着一只包裹走出来,替给他一封信,“知道你想出去,我给你婶婶商量好了,你跟王小哥进城,拿着这封信去江苏盐城找你姨母。”

  “娘亲,你呢?”

  “我?我在这儿等你带着你哥哥回来。”红拂不知道的是他的娘亲为了嫁给他的父亲早就和娘家断绝了来往,她是断断不愿再回去的。

  红拂走那天,娘亲来送他,叫他不必担心她,她会在这里安安康康等着他和哥哥回来。红拂打开包裹,里面装着新作的鞋袜和洗好的衣服,还放着干粮和一罐鱼子酱。小时候父亲会带着他和哥哥去水里抓爬岩鱼,带来回给娘亲,娘亲则去地里掐几把红彤彤的辣椒,和大葱、八角、姜蒜一块儿腌制,倒进陶罐里闷起来,他和南风就天天蹲着陶罐旁,时不时想打开看看,娘就会拿正缝制的鞋底打他们手心,不过总是南风挨打得多,那时候他想南风怎么那么好欺负,结果是他一直让着自己,恐怕心里还是怨着自己的吧。

  王小哥偶尔会去外地做木工,这回恰好经过盐城,也不介意多走些路送他去姨母家,两人也算是一同长大的,知道他新丧父正难过,王小哥特意捡许多他小时候的糗事逗他笑,有许多他连记也记不得了,王小哥却讲得头头是道,他都怀疑是他自个编的了。王小哥挥了一下牛鞭,喝叱牛想伸舌头够路旁野Cao的行为,说:“小时候你白白嫩嫩的,跟婶娘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好多把婶娘当梦中情人的男孩子都争着说要娶你,我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惜偷我娘钱给南风买了支脯红,多好的鸟啊,为它还挨了我娘一顿胖揍!那时候我多有毅力啊,打死没吐出钱花哪了。结果呢,南风转身就六亲不认,借花献佛了,嘿,这小子,从小就焉坏焉坏的。”

  “是吗?”红拂被牛车颠簸得上下起伏,“我那时觉得他可老实了,还老欺负他!”

  “也就你能欺负他!南风啊,这小子——”王小哥一边说一边摇头,似乎觉得一言难尽,他突然一回头,“喂,你知道吗,你还是好多男孩子的初恋情人咧,我认识的几个,说他们第一次梦遗,想的就是你!当然是在发现你是男孩儿之前啊,想起来觉得不可思议,你小时候多皮啊,可能还是咱村里漂亮的姑娘太少了。”

  红拂“切”了一声,“我现在也可皮了!”说着把一双冷手骤然c-h-a起王小哥的衣领里,把王小哥吓了一大跳,连忙求饶,“快拿开,你大哥j-i皮疙瘩都起来了,小心翻车了嘿!”

  相安无事了会儿,王小哥又忍不住回忆,“还记得我是最先知道你是男孩儿的。那天,我大早上打你家门口经过,你还记得你家以前的坝子吗,比我还高,那天我走在下面,你站在坝沿,我一抬头看见你可高兴了,可还没笑完你一泡童子尿s_h_è 得老远,糊了我一脸……”

  红拂拍车大笑,“我记起来了,我说怎么后来同龄的小子看见我就绕道,原来是你戳穿了我的计谋。”

  “计谋?”

  “装姑娘骗零食啊,你别瞧不起啊,你自己不也被我骗了只脯红吗?”王小哥又赶着牛转了个弯,太低声念叨了句,“可不止一只脯红啊!”

  “什么?”

  “我说你怎么不骗下去了,没准儿我真娶了你了!”

  “不是我不肯啊,是那天刚好没睡醒啊,都没瞅见你,还一直以为尿柱子上了,可我后来一琢磨哪来的柱子啊,我娘当我撞上脏东西了,后来不是还重修了坝子吗?如果没那一桩,嫁给你多好啊,坐享其成,哈哈——”

  王小哥“啧”了两声,大喝一声“坐稳了”,速度骤然加快了。

  风餐露宿两天,盐城到了,王小哥寄了牛车陪他找亲戚,沿路见了繁华都市,都颇为惊叹。王小哥还好,到底出过远门,红拂虽则不乏人把最好的捧给他,但到底穷乡僻壤,哪见过这些,当下有些走不动路了。

  两个人走过一处高楼,好不豪奢,上面题着龙飞凤舞一排金字看不大清。“这是什么楼呀王小哥?”王小哥拉着他快步往向走,“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能避则避,绕开了走!”正说着,一个不留神同一伙子人撞在了一起,红拂他们还没来得及道歉,只见对方直楞楞看着他们,半天没爬起来,红拂正要伸手,王小哥拉回他的手伸出自己的手,“兄台,没事吧?”

  “没事。”对方是个长相俊俏的公子哥,穿锦衣华服,非富即贵。王小哥拱手说了声抱歉,拉起红拂就走,红拂回头看,见那人还直直盯着自己,觉得有些不悦。两人问了一路,才找到姨母家,很大一座府邸,下人带他们从侧门进去的。过了会儿,下人去请姨母,红拂听见两个丫头嚼舌根,才知道他姨母只是个姨太太,年驰色衰,过得不甚好。等真见了,发现比他预想的年轻许多,和娘亲有几分相似,对他也很热情,一点看不出来和娘亲的隔阂。

  红拂送别了王小哥,同姨母在府中暂住下来,他告诉姨母自己想寻哥哥,姨母说他姨父在朝中做官,找他哥哥没问题,让他安心处下。姨母问他娘亲近况,一时触及红拂丧父之痛,红着眼同她说了,姨母自己也垂泪不已。过时,丫鬟来说老爷听三夫人娘家来了人,请三夫人带着小客人去大厅吃饭。姨母推说待他休息片刻再去,等丫鬟走了,姨母就同他细说府中情形。

  原来姨父在朝中做兵部侍郎,娶了七房夫人,正房无所出,姨母育有一子,年纪比红拂大些,七夫人育有一子一女,还不足一岁。“七夫人新娶,比拂儿你大不了多少咧!”姨母一边笑道,一边让丫鬟更衣,“拂儿也去梳洗下,我们便去大厅吧,等下又该来催了。”说着便指派了个叫芷儿的丫鬟给他,带他去洗漱。洗了脸齿,又绾了发,芷儿递给他一套锦衣,红拂摆摆手说不要,芷儿道是三夫人吩咐的,还说衣裳是新的让他不要嫌弃。红拂只好接过来换上,穿着却觉得后领有些刺r_ou_,但姨母已经叫人来催了,不好多耽误,红拂只得忍住那股不适出来见姨母。

第3章 第 3 章

  姨母见他先是微微一愣,“怎么了吗?”红拂问。“你同你母亲长得真像,特别是穿蓝衣,活像你娘十七八岁的模样。”红拂笑道,“本来就像,但娘亲说我可比她英气多了!”姨母也笑了,“是啊,如果你娘是男人,就该长你这样。”“才不呢,姨母你仔细看我的眼睛!”说着把微微遮住眼角的碎发捋开,“我娘说我眼睛像我爹,还有这里,上唇,同哥哥长得一模一样,都像爹。”姨母轻轻拧了把红拂嘟起的嘴,“我没见过你爹,不过我知道你爹眼睛不可能长你这样。我听说你父亲在北方男人里都算是顶尖儿了,北方人素来英武,可不像你一看就像蜜罐里泡大的世家公子!”两人说着到了花园,打另一边拱门里走出了一行人,红拂一见那为首的女子,只见得眼熟,又见她抱着一手抱着一个婴儿,隐约猜出她的身份,果然姨母悄声说,“那是七夫人。”姨母比她大,断然没有向她行礼的道理,七夫人本人可能觉得同一个不受宠的妾室行礼不体面,双方都只含笑点了点头,一同往大厅走去,令红拂疑惑或不适的是,七夫人时不时把眼神放在他身上,一旦被他发现,又坦然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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