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莲稚含着口中那咬破了的葡萄,一时间继续嚼也不是,直接吞下去也不是,听了这话更是一动也不敢动,瞪着猫儿似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亓徵歌。
她跪了这半天,双膝处麻木与疼痛的触觉早已在心间纠缠着,令她一万分的想要动一动、调整一下姿势。
但头顶是那摇不得的满盈茶盏,让陆莲稚苦不堪言,只能咬牙忍着。
亓徵歌靠在床沿的软枕上,看着陆莲稚这幅摇摇欲坠、含着葡萄一动不敢动的模样,眼中兴味深深。
陆莲稚正咬牙含着那葡萄,极力稳着身形,聚精会神又小心翼翼地跪在剑鞘上。
她正心无旁骛,却忽然听见身边床沿传来一阵颇为愉悦的笑声。那笑声同亓徵歌往日里清风拂露般的浅淡笑声不同,而是真正银铃一般的清泠笑声。
这声音一时不由得吓了陆莲稚一跳,连带着她头顶的茶盏也抖了三抖。
她抬起眼睛看向亓徵歌,目光中带着迷茫与艰辛,又不好开口,只好用目光询问着亓徵歌。
亓徵歌笑得眉眼都弯了,轻轻从床边滑下,半蹲在陆莲稚面前,如兰的吐息拂洒在她脸上:“陆莲稚,你怎么这么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车!还没开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吧
开好了的时候再补上!
大概是由葡萄引起的惨案,所以这章就叫葡萄!
省事儿,叉会儿腰。
待会儿想想她俩怎么分吃这颗葡萄才好,搓手手。
第31章 切磋
东海,九月初七,霜降已过,时近重阳。
晨间,醒得最早的人是卫况,第二个便是崇明。
作为昨日夜宴里唯二未曾饮酒之人,她俩卯时便幽幽转了醒,辰时未到,便都穿戴整齐出了房门。
外头一片静悄悄,昨夜里连做饭的厨子都喝了不少酒,由是不管是谁,也没有起来。
崇明向来讨厌别人饮酒放纵、不知节制,由是此刻便显得并不是很开心,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不过她一回头,看见了一身刺绣锦衣、穿戴齐整的卫况,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崇明不由得出言关心道:“况姐姐习惯了些没有?要不要回去休息?”
卫况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摇了摇头道:“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卫况看得出崇明的心思,也知道她一大早起来是为什么不高兴。崇明毕竟是天家郡主,向来出门在外都是要合了自己心意的。早几年里还跋扈骄矜的时候,她甚至走到哪儿都还要带着个厨子。
这些年里,倒是好了许多。卫况想着,身影渐渐消失在回廊内。
那头崇明看着卫况的身影,不由得抿了抿唇。
她意识得到自己做得还是不够。她并不是将卫况当做什么仆从侍者来看的。但是目前为止,她所习惯的一切娇惯生活方式,都还无法将让她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
还不够,不够成熟,不够令人放心。
想着,崇明心下不可抑制地感到了一阵微微焦急。她快步走回房间,却猝不及防听见隔壁传出一声重响。
紧接着是陆莲稚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依稀传来。
念及陆莲稚是宿醉,崇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但顿了顿后倒地还是快步从房中退了出去,走到了廊中。
她站在隔壁房门外,清了清嗓子,抬手重重敲几下门:“大清早哭爹喊娘干什么!?是不是要死了?要不要本姑娘进来给你收尸?”
里面没有声音,也没有回答,崇明等了片刻,不耐烦地又敲了敲:“陆莲稚,你死透了吗?”
“不关你的事!!”里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终于传来陆莲稚气急败坏的喊声。
昨晚跪的那绝不止一刻钟,让陆莲稚感到受尽摧残,由是晨间起来的那一刻,她居然膝盖一痛,一咕噜从床上滚了下去,滚下去时带下了床头的陆离剑与灯盏瓷杯一干物什,好一阵响动。
陆莲稚撑着身子起来后,一眼便看到亓徵歌在边上已经坐了起来,看着她只是笑。
那眼神含裹着许多促狭与看戏,这令陆莲稚一口气没憋住,登时咳嗽了起来。
咳了片刻,外头还来了个崇明,一大早便拍门来讨债,好不热闹。
这一团混乱中,陆莲稚索x_ing平瘫在了地上,看着天花板,幽幽凄凄道:“……我好苦!”
“快起来,”亓徵歌裹着衣物,终于伸出了手,只不过眉眼间仍止不住笑意,温声道:“地上凉。”
陆莲稚抖着膝盖站了起来,一时忍不住瞪了亓徵歌一眼。
亓徵歌也不恼,只起身倒了两杯茶水,分了一杯给陆莲稚。
陆莲稚喝完了茶水,便边穿着衣服,边同外边崇明斗起嘴来。先前虽然幽幽怨怨,但同崇明争辩起来,陆莲稚倒是精神劲十足。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来往着,令亓徵歌甚至觉得眼下若不是房门闩着,或许崇明早就破门而入了也未可知。
片刻后,崇明的声音戛然而止,亓徵歌不由得抬眼奇怪地看向了门口。
“她怎么没声儿了?”亓徵歌坐在小镜前,侧过脸梳着长发问道。
“一定是卫况。”陆莲稚边系着衣襟,边将耳尖贴凑在门口听着门外响动,对亓徵歌道:“崇明她虽油盐不进,却当真是很听卫况的话。”
说着,陆莲稚揉了揉膝盖离开了门边,对亓徵歌道:“好了,这下她走了,我们收拾完便出去罢。”
亓徵歌发觉了陆莲稚揉膝盖的动作,不由斜斜看了她一眼:“不是给你上药了么?还很痛?”
陆莲稚脸微微一红,手离开了膝盖:“没……也没有。还好。有一些。”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亓徵歌感到有些好笑,但也不再问了,只对陆莲稚招了招手道:“过来。”
陆莲稚见她叫自己,不由得弯了弯眉眼,笑着迈腿两步便跨了过去。
亓徵歌将陆莲稚按着抱在腿上,二人交叠着坐在镜前。亓徵歌伸手解开了陆莲稚早起随意束起的发,替她轻轻疏了起来。
陆莲稚并不比亓徵歌矮,此等姿势却也并不奇怪。二人纤长的腿互相交缠着,依稀晨光勾勒出彼此袅娜的身形。陆莲稚也可以感受到,亓徵歌微温柔软的雪球在自己背后厮磨。
惬意。陆莲稚缩了缩双肩,猫儿似的微微眯了眯狭长的眼,任亓徵歌梳着自己柔软的长发。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首齐眉。三梳子孙齐,四梳行好运。五梳登金科,六梳友如云。七梳鹊桥轻平,八梳八仙贺寿。九梳九子连环,十梳天长地久。
亓徵歌呼吸浅浅,皓腕微浮动间不知梳下了第几个十梳。
眼前是铜镜微黄,中有皎皎面色交映。亓徵歌看着镜中陆莲稚猫儿也似的模样,感受着胸前她炙热的温度,不由得微微弯了唇角,有绯意在温皙如玉的面色上蔓延。
此间晨浪翻涌,鸥鸣渐渐,逸趣横生,不足为外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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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前夕,赏菊品蟹的大好时日,整个林家却已无人顾得上过节。
货物齐整地被运入了主船船舱,众人准备了半月余,更是在东海边放出了话:此行所向,不仅仅是运货押镖,更要将东海上那伙贼人一举铲除,回复东海一个清净。
九月初七正午时,顺风顺水。在码头众人的欢送与鼓舞中,林家海师起锚扬帆,全师出海。
午后申时方过,行船之中无所事事的陆莲稚站在大船最后的龙头边,向海里抛着一张网。
亓徵歌站在她身边,撑着柄伞挡光。她看着陆莲稚费力地将网捆在船头,无奈又幽幽地道:“陆莲稚,正行船呢,你捞得些到什么?仔细不要掉下去了。”
陆莲稚绑好了网,从船头跳了下来,她绣着暗金色纹理的衣摆翻飞着,向伞下亓徵歌身边的y-in影处靠了过来:“左右小玩意儿也会有些的罢。小时候一次,我还从海里捞起过一只琉璃盏呢!”
二人低低交谈之际,陆莲稚眼睛忽然一亮,止了话头,向亓徵歌身后看去。
亓徵歌也回过头,只见是卫况,正一个人从船舱中走出到了甲板上,仿佛是为出来吹风提神。
亓徵歌知道陆莲稚或许又要整些幺蛾子,便拉住了她手腕,嘱咐道:“别给你阿姐添麻烦。”
陆莲稚狭长的眼眯了眯,反握了握她的手,神采晶亮:“不会的。”
亓徵歌便放开了她,看着她快步向卫况跑去,当真一阵疾风也似。
“况姐姐,”陆莲稚笑眯眯上前,凑向比她稍矮了一些的卫况,微俯着问道,“况姐姐可有时间?”
卫况扫了陆莲稚一眼,心下明白对笑脸相迎之人也不好太过冷淡,但由于崇明的缘故,卫况对陆莲稚并没有一般人都有的亲近好感。
想着,卫况略作思索,还是简明回道:“抱歉,在下时间皆属郡主。”
陆莲稚闻言,心下翻了个白眼,暗道崇明当真霸道,简直活人死人都要围着她转才好。
想着,她不甘心地又问:“要不了况姐姐多少时间,便同我交流切磋一番,于你我皆有裨益,可好?”
亓徵歌在一边守着陆莲稚系的网,时不时回身看一眼正同卫况交涉着的陆莲稚,神情颇有几分闲来无事的微盹。眼下日头大盛,天光之下她一身莹莹白衣,更是衬得天人之姿尽显。
正放心地出着神,便忽然听见身侧传来衣袖振展与拳掌撞击之声。
亓徵歌回过头,只见陆莲稚同卫况空手便缠斗了起来,眼下形式卫况主攻,陆莲稚主防,二人一进一退,一避一追,颇有几分眼花缭乱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