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竹马,坑爹造假+番外 作者:大皮的兔子【完结】(42)

2019-05-25  作者|标签:大皮的兔子

  这种想法一直维持到盛夏的一场战役,当我眼睁睁看着那些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倒下时,我才明白什么是战争。

  羊城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小城,据说是因为城内养了许多羊,故名羊城。羊城地势十分险要,易守难攻,不过用萧落的话来说,拿下这座小山头,再往北便一马平川,以起义大军的实力攻陷皇城无异于瓮中捉鳖。

  他说这话时,我正站在操练台上俯瞰下面的几十万大军——如血残阳照着那些凛然伟岸的汉子的面庞,胯下骏马膘肥精壮,一马鞭抽上去,嘶鸣声能把苍穹给震裂了。我望着那在空中猎猎飞扬的战旗,心想,这便是战争了——好男儿驰骋疆场,为着那举头三尺的信仰,理当万死以赴。

  可没尝过失败,远不知道什么叫战争。

  战争是要将人的骨血剔干饮尽的。

  关键时候掉链子,没人比得上萧落。

  望着黑黝黝的城门,游茂炳有些忐忑:“大哥,咱是进还是不进啊!”

  我伸出一米八的大长腿朝他马肚子上狠狠一蹬,还好那臭小子反应快,一把勒住缰绳,才险些没从马上跌下来。我沉声道:“怂什么,人家城门都打开了,岂有不进去的道理?”

  他往身后望了一眼,依旧有些犹豫:“唉……萧军师也真是的,这么凶险的一场仗,他偏偏这时候有事情去京城……您说这是个什么事儿嘛!”

  他这话才算是真正戳到了我痛处,我忽然也有些动摇了,只缄口不语。若是萧落在旁侧指挥,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敢带兵闯一闯,可这最紧要的关头,萧落却忽然扔下一封信便去了京城,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

  游茂炳又在旁边煽风点火:“大哥,早听闻葛成风那狗�j-ian��毒得很,他负隅顽抗了半个月,今天却忽然大开城门迎我们进去,您真不怕有诈?”

  身旁一个副将听不下去了,气急败坏地打断了他:“你这瓜皮,怂个什么?难说那狗东西是被困了半个月,弹尽粮绝,想唱出空城计吓吓咱们呢!”

  说这话的人叫石宏,大家都叫他老石。他已经年近半百,算得上军中的老将了,可身体却依旧精壮得很。听萧落说曾经他曾经便是越王手下一员猛将,早年跟着越王出生入死,因触怒龙威被贬至儋州,反而因祸得福,有幸逃脱十多年前那一劫。

  游茂炳不服气,二人又搁那儿争了半晌,狗咬狗似地咬半天分不出个输赢来。

  我睃了二人一眼,烦躁地一挥手,下令道:“老石、游茂炳,你俩儿带三千人马先跟我进城察看,听好命令,一有情况立即撤退,不得恋战!”

  这算是个折中的办法,二人都不再有什么异议,乖乖地跟我进了城。

  战地黄花,残阳如血,我们骑在马上颠簸着缓缓朝城门走去。黑黝黝的城洞似一张弥漫着死亡的血盆大口,悄无声息地窥伺着、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万里连绵起伏的群山连成一条蜿蜒的线,映进了老石有些浑浊的双目中,夕阳在他树皮般干枯的老脸上罩上了一层金色的纱,他缓缓开口吟道:“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

  而那根线一端连着他的生死,一端连着十万大军乃至千万百姓的清平喜乐。

  游茂炳有些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老石,我知道你从小没读过书,特向往文化人的生活,可你偶尔吟点诗装装X我能理解,但马上要打仗了,咱能不吟那么晦气的吗?”

  老石白了他一眼,破口大骂:“乳臭未干的小崽子,你懂个屁!”

  好好地意境被这俩冤家全毁了,我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无奈道:“你们他妈能不能安静点,都什么时候了还说些有的没的!”

  所幸我在他们面前还是有些威严的,二人闻言立即从善如流地住了口。

第62章 中计

  若照我以往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这块送到嘴的肥肉我决计不会不吃,可今时不同往日,我打早上起便总觉心慌得厉害,加上萧落不在身边,我凡事都得慎之又慎。

  我又一次确认道:“老石、茂炳,鸣镝准备好了吗,一旦察觉有异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信号发出去发出去,知道了吗?”

  他们齐齐点头,老石拍着胸脯道:“东越王放心,若那葛成风玩阴的,只要我老石有一口气在,也一定会把信号送出去。”

  游茂炳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大哥这都说了第三次了,该不会是自己先虚了吧……”

  此时和他多废话没有意义,我便权当没有听见,身先士卒走进了城门内。

  羊城似乎一夜之间真成了座空城,城中破败不堪,哀鸿遍野,我环顾四周,见没什么异状,转身朝大部队招了招手。

  老石也松了口气,大喇喇地笑道:“您看,我就说没什么事吧,葛成风那老贼是被我们打怕了,缴械投降了!”

  可我心中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正想提醒他不要放松紧惕,冷不防被游茂炳踢了下马屁股。那马一个趔趄,随即一支冷箭擦着我脸庞划过。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大喊一声:“全军戒备,放信号!”

  游茂炳立即掏出一个鸣镝,可正要往空中射,却又有一支冷箭飞过来,将那鸣镝打偏了方向。鸣镝发出一阵凄厉地尖啸,窜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老石那边情况更为糟糕,他刚掏出鸣镝,便不知从哪儿飞出一把扇子。那扇子打着旋儿将老石右手齐齐切了下来,鲜血顿时洒了一地,老石捂住右手,大声哀嚎起来。

  上方又射下一阵箭雨,我的马中了箭,嘶鸣一声冲了出去,将我狠狠甩在地上,我被吓得慌了神,呆呆愣在原地,眼睁睁地望着一支箭径直朝我眉心飞来,我却像在地底扎了根似地,一步也迈不开来。

  有些绝望地闭上双眼,却并未有预想中的疼痛,只听身前“呯”的一声,睁眼,便见老石直直倒在我身前。

  他此刻已是气若游丝,颤抖着仅存的一只手朝我怀中塞了一个东西——是一封沾满鲜血的信。

  “东越王……快走……活下去,将信交给我儿……”这是他咽气前断断续续突出的最后几个字,随后那双有些浑浊的老眼中失去了最后一丝光彩。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昔日并肩作战的朋友忽然倒在了面前,我强压住心中的悲愤,拔出宝剑,砍倒身旁两个敌人,滚烫的鲜血立即溅得我满头满脸都是。

  城门此刻已被关了起来,守城的士兵尽数涌过来,我带来的三千人马迅速落了下风。我忽然瞥见远处城墙上方斜立着一个人——一袭白衣,手上拿着一把沾了鲜血的折扇。

  心脏被狠狠捏紧,我脑袋骤然一痛。比起对死亡的恐惧,我此刻更觉彻骨的寒冷。

  游茂炳见我忽然呆呆站着不动,急着直跳脚,穿过箭雨,将我拎上马背,杀出阵阵重围往城中逃去。

  我四肢发抖,软绵绵地伏在他身上,他也顾不得挖苦我了,一边狠狠朝马肚子上踹了几下,一边拔剑挡飞开两根冷箭,往城内疾驰而去。

  敌军头领自然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大声下达命令:“拦住那匹马!留活口!”

  随后,令人震撼的一幕出现了——我带来的三千士兵忽然朝站成一排堵住那些士兵,万箭齐发射过来,前排的人顿时被扎成了个大刺猬,而后面的人则立即顶上,死死堵住追兵,为我和游茂炳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钢铁长城。

  夕阳中腾起阵阵血雾,远远望去仿佛一道妖冶的屏障。望着那些前赴后继的士兵,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视线顿时便模糊了。

  游茂炳也见着了那一幕,气急败坏地骂了声娘,又用剑超马屁股上不深不浅地刺了一下,那马吃痛地嘶鸣一声,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经过一个巷口时,游茂炳拎着我的腰带跳下马,一骨碌滚进了巷子里。

  他长吁一口气:“走吧,找个地方躲起来!”随即望见我的花猫脸,他大惊:“不是吧大哥,这时候掉眼泪,您还好意思当我大哥吗?”

  我四肢腰杆都被地上的小石子硌得生疼,万念俱灰之际,我缓缓吐出一句话:“我不配当你大哥。”

  他被我这话噎住,半晌打了个哈哈:“快走吧,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随后他一摸怀中:“完了,鸣镝丢了!”

  凄厉的画面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六神无主,低垂着头跟在他后面,却望见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透过他的肩膀,我见小巷尽头一人一袭白衣,手持折扇,眼神森冷地盯着我。

  那是一双狭长的凤眼,乍一看阴柔妖冶,尽是万种风情,可那风情中却又无处不渗透着苍白的淡漠。

  我心底一阵庆幸,过后却又没来由地失落——他不是云礿,云礿的眼神虽深不见底,却绝不会是这样蔑视一切生灵的漠然。

  游茂炳小声哀嚎一声:“真是喝西北风也能堵嗓子……看来小爷今天是真要结果在这儿了。”

  那人不是云礿,我心中稍微放松了一些。努力调整好心绪,我深吸一口气,小声附在他耳边道:“待会儿我拖住他,你先走,能逃多远算多远,逃不出去就藏起来等救兵!”

  他诧异地转过头望向我:“我跑了,你怎么办?”

  我飞快沉声道:“别他娘废话,能活一个算一个,他不会杀我,你得活着找机会救我!”

  他闻言点了点头,算是妥协了。

  我缓步走到他前面,将他挡在身后,大声道:“这位大侠,萧某自知今日是逃不掉了,不过有幸初见大侠,倒让萧某想起了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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