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卜卦 作者:泯空入画【完结】(6)

2019-05-25  作者|标签:泯空入画

  眼神不再是淡然,而是透着几分焦急。

  付朝言吓了一跳:“可我……怎么知道?”

  “有的……”付清欢坐直了身体,气喘吁吁地正视他,“姑姑还撰写了一本仙门史籍,你看过吗,从……里面找找法子。”

  云止奂看了看他,又一愣。

  付朝言又低头想了一会儿,道:“是……一个叫……玄晖门的仙门的法子……驱散恶鬼身侧的煞气,不能硬来,要以柔克刚。”

  “以柔克刚?”

  “也没有多柔吧……用……比它邪气更大的东西去震慑它,吸走它的煞气。”

  付清欢眉头锁得更紧:“从哪找更邪气的东西?更何况就算找来了,不是更麻烦?”

  付朝言无奈:“史籍上说玄晖门弟子都会从小饲养一样邪物,就是克制其他邪祟用的。”

  一物克一物,那这从小饲养的邪物,又要用什么去克制呢?

  事后付清欢细细回想,才发现玄晖门这个门派,本就是一物降一物的,再强的东西也有天敌。

  可此时的付清欢没有那么多心思想那么多,只咬牙切齿道:“就没有正道点的办法吗?”

  付朝言神情复杂地看看他,道:“有首曲子叫安魂曲,用笛吹奏,倒可以安抚恶鬼……”

  “你不早说!”付清欢眼睛一亮,“我会吹笛子啊!”

  付朝言神情越发复杂,最后扭过头,似是不忍直视他这个表哥一般,对云止奂道:“道长,您会吗?”

  云止奂盯着还在撞击的王小姐,估算那衣服上的灵力还能撑多久,付朝言这么一问,他也一愣,转头道:“笛子倒会,可安魂曲……”

  付朝言利润地割了手指用血在地上CaoCao描述一遍乐谱,又细细讲解了,云止奂点点头,表示大约可以。

  付清欢看那割了一大条口子的手指,甚是心疼,却还不忘追问:“我会吹啊,你干嘛还要多此一举呢?”

  付朝言不想搭理他,只看看云止奂。后者一杆长笛不知何时已横在手中,那笛子通身雪白,比寻常笛子长些,不过云止奂四肢修长,这长笛拿在手中倒也无甚违和。

  他将笛子举至嘴边,经脉运足了灵力才开始照着地上潦Cao的乐谱开始吹奏。

  大约是从未吹过安魂曲,且乐谱实在凌乱,吹得有些断断续续,但气息很稳能听功底不浅。

  听着这曲子,付清欢竟觉得心口的淤塞之感缓解了些,像有人用清水,轻轻润洗山间一道被劈开的石缝。

  更奇的是,那恶鬼真的停下了手,站直了身子。付清欢看到她身侧的煞气竟也一点一点在褪去。

  奇了。

  云止奂慢慢站起来,手上动作不停,继续吹奏着安魂曲向她走去。

  最后,他在王小姐面前停下。一曲终了,王小姐身侧的煞气也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渗人又y-in邪的气味。

  付朝言扶着付清欢走过去,叹道:“这安魂曲还真有用啊……”

  而付清欢看了一眼地上的侍女小厮的尸体,不说话。

  云止奂长笛在手中一敲,轻声念了几句不知是什么的话语,然后道:“说话吧。”

  原本一动不动的王小姐突然抬起了头,原本空洞的眼睛里竟多了一点情绪。眼神怨念歹毒,是发自内心的愤懑,看得付清欢背后一凉。尤其是她额头上还有伤口在涓涓流血,看起来更是狰狞。

  付清欢觉得奇怪,王小姐还没死?

  王小姐双手抱臂,眼角眉梢再无方才在院里未被上身时的娇羞妩媚。她斜眼看着三人,眼里尽是桀骜不驯。

  倒像个…正值叛逆的少年郎。

  莫非上身的恶鬼还没走?而这恶鬼,还是个少年?

  付清欢又想不通了,一个少年,哪来那么多怨气成厉鬼?

  他从未见过成厉鬼的男子,至少,姑姑没说过。

  那么,上身的就不是青兰了?这个少年又是谁?为什么要杀王家?

  付清欢越想越觉得奇怪,悄悄看了云止奂一眼,等他的下文。

  云止奂道:“你现在神智清醒,强行上身只有一炷香时间,你说吧。”

  王小姐冷笑,呸了一口痰:“有什么好说的,横竖我今晚要灰飞烟灭,你还想超度我不成?”

  云止奂抿抿嘴,似是没话说了,大约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把剑拔了出来,想要就此了结。

  王小姐无意瞥了付清欢一眼,眼神一滞,突然道:“你怎么受伤的?”

  付清欢捂着胸口:“……”因为你啊姐姐,哦不对,可能是哥哥。

  付朝言在一边没好气道:“你要杀王老爷他们啊,我表哥被你的煞气灼了一道。”

  王小姐又冷笑,上下扫了付清欢一圈:“蠢货,救他们干什么。”他看了云止奂一眼,后者的手握在剑柄上,见她与付清欢说话,便迟疑不定。

  王小姐继续道:“他们呐……可不值得你救。”

  付清欢歪歪头,不解他是什么意思。

  王小姐走过茶水桌,望望堂上高处悬挂的“正人君子”牌匾,又冷笑一声,转头看他们:“你们想听吗?”

  作者有话说:

  安魂曲什么的…本来想让主角唱出来的′_>

第六章 歼邪科(五)

  付清欢怔怔看着她,有点懵。

  付朝言道:“你杀他们,总有你的理由,”他看了付清欢一眼,又道:“我们怎么想,也有我们自己的道理。”

  王小姐毫不在意,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她裙摆一掀坐到椅子上,翘起了腿,那教养那礼数,完全不是一个闺阁小姐的做派。

  “你说,”过了很久,付清欢长舒了口气,又没什么力气,那口气听起来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听起来有些委屈,“你说说,我做的什么事是不值的。”

  云止奂低头看他一眼,伸手扶了扶他有些站不住的身子。

  王小姐额头上的口子又涌了许多鲜血出来,像两条红线贴在嘴巴两边,渗人至极。她舔了舔嘴角的血,尝到滋味后露出嫌恶的表情,呸了一口后,神情变得凄凉起来。

  呆坐了半晌,她道:“我叫阿明,临安百里人。进王府之前,流浪了有十多年。”

  “阿明……”付清欢念了几遍,“我好像记得你。”

  付清欢学医出师是在四年前,过了几个月便开始他的摆摊生意,小小接济过一个叫小九的流浪儿,说是救济,也就是帮他接过两次腿。一次是小九爬上树摘枣子摔下来,还有一次是小九卖身进王府之后,不知做错了什么,被打断了腿。

  小九和阿明,两个名字听着都不大正统,不知为何会改名。

  阿明笑了笑:“你倒记得我。”

  付清欢一脸难以置信看着他,眼里突然蒙了些悲凉的情绪。上一次帮阿明接骨,是半年多前。当时阿明几岁?十五?还是只有十四?现在竟已身死,甚至还成了厉鬼。

  再一联想他现在要杀王府的人,想来是在这里受了极大的折辱,甚至很有可能就是被王府人害死的。

  想到这儿,付清欢看了堂里的王家人一眼,心底发寒。

  经历什么样的事,才能逼死一个孩子?

  “……王家人害死了你,所以要报仇?”付朝言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开口问道。

  阿明没有回答他,只看向云止奂:“刚才撕斗,你是不是听见了青兰两个字。”

  云止奂略一点头,不说话。

  “青兰……是这里的侍女。”说到这儿,阿明竟然笑了笑,“对我很好。”

  那个笑容,即使是在这伤口狰狞的脸上,也透着无与伦比的温柔,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

  “我来王府,是十二岁的时候。吃不饱,又瘦又小,年纪小所以总是被欺负。那时候,青兰姐帮了我很多,否则,我活不过半年。”阿明转头看看地上的王老爷,脸上的神情y-in冷起来,“他对外说青兰姐是王玉姗的贴身丫鬟,放屁!”他转过头,凶狠的情绪被带了过来,看得付清欢下意识后退一步。

  阿明颤着声音道:“他明明让青兰姐做着厨房里的粗活!这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说着他激动起来,站起来走到地上的王家人身旁。那被画了符咒的外衫早已没了灵力,被他粗鲁地一手掀开,露出衣服下的人。

  王老爷和王夫人眼睛睁得很大,满目恐惧,面色乌青,嘴角淌出一些不明的粘稠液体。两人皆已身亡,是被活活吓死的。

  付清欢瞳孔微睁,紧紧抓住了付朝言的手臂。付朝言也被吓着了,但很快缓过神来,理了理思绪,极力忍住不去看那尸体,问道:“那么,王老爷为什么要撒这个谎?”

  阿明一脸嫌恶地踢了王老爷一脚,他现在还附在王玉姗身上,这幅场景看起来甚为诡异。

  “我问你,”阿明看着付清欢,“你有没有尝过这种日子:即使你一天到晚勤勤恳恳做自己本分的事,从未招惹任何人。可只要主人乐意,主人开心,你就要被用这么粗的棍子打在手指上?”他伸手比划了一下,继续道:“青兰姐,到死时十八岁,过的都是这种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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