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一边想一边往会客室那边走，推开门，发现颜楚似乎已经走了。
哎，他还没好好跟人家道过谢呢，刚才也真是傻，居然忘记要手机号了。
他敲敲自己的脑袋，只好拿了自己的东西，想等到了家再问问钟慕。
“脑子本来就不好使了，还这么用力敲。”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正在懊丧的卓雨默手中的动作一停，下意识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来了？”他回头问道。
“路过，正好上来处理点事。”钟慕依然是一身挺括的西装，从脖子到脚腕都包得严严实实，“你搞完了？”
“嗯。”
“正好，我事情也处理完了。走吧，我带你回去。”钟慕说着，迈开长腿就往电梯走去。卓雨默一听又有免费车可以蹭，当然不落人后，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进了电梯，卓雨默怕钟慕身边有人觉得不舒服，很自觉站到了电梯的一个角落里，盯着电梯上方跳动的数字沉默不语。
“怎么样？”
旁边的钟慕忽然出声问道。卓雨默扭头看看他，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跟萧唐，谈得怎么样。”钟慕朝他投来鄙视的一瞥，不耐烦地解释了自己刚才的问题。
“呃……说实话？”
“你还想说假话？”小少爷忍不住又把声调太高了八个度。
看钟慕反应这么大，卓雨默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低下头非常诚恳地说道：“谢谢你这么多天一直帮我，今天还特地让颜秘书来陪着我，不过……呃，看萧导的态度，好像挺悬的。”
他说话时只顾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注意到钟慕从头到尾一直都看着自己，更没注意到钟慕眼睛里的温和。
“他那个人德x_ing是很差。”钟慕说着，将双手往口袋里一c-h-a，跟着也低下了头，“但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你想想办法，在试镜的时候让他闭嘴不就行了？”
“哪有那么容易……”卓雨默嘟囔，偷偷瞥了身边的小少爷一眼。
“有啊。”钟慕抬起头，再次扭头看向卓雨默，“你只要保证你能用演技干掉其他去试镜的演员，就这么容易。”他看到卓雨默好像愣了一下，是时，电梯到了一楼，门开了，他淡漠地说道，“走吧，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嘉逸员工A：钟总，您怎么来了？
钟慕：来转转。
嘉逸员工B：我马上通知总经理！
钟慕：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
嘉逸员工C：钟总，您都在这条走廊上转了大半个小时了，我带您去休息一下吧。
钟慕：不用不用，不许靠近，不许跟我讲话，装作我刚办完事出来的样子。好了，向后转，齐步走。
卓雨默：你怎么来了？
钟慕：路过。
第21章
回到家，两人吃过晚饭，钟慕习惯x_ing正想收拾厨房，卓雨默却主动提出以后这种事都让他来就行了。钟慕也没推辞，心想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和他的主子们好好单独相处了，谁知这五只孽畜依旧甩着尾巴，卓雨默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完全都不拿睁眼瞧一瞧他。
不行，离婚，还是得想个办法离婚！不然，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钟慕愤愤咽下这口气，气鼓鼓出了厨房，迎面就遇上伸开两条机械手臂要抱住他的小宝。他冷着脸避开，正想开口叫小宝别这么肉麻，谁知这熊孩子一脸“>口<”，大叫着“还是雨默哥哥疼我”，便冲进厨房用力抱住了卓雨默的大腿。
离婚，必须离婚！
钟慕气得简直要咬碎一口牙。
不行，冷静下来，还有正事要做。
他连忙深呼吸了几次，上楼又转进了那个他不让卓雨默进入的房间。
这个房间里，除了那台名叫五号的电脑，还有另一台电脑。
电脑桌的抽屉是带密码锁的，密码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连骆庭都不知道。
他开了锁，从里面拿出一本页边都泛了黄的A4日记本。
这是他从十四岁就开始使用的日记本，里面记录的全都是他和骆庭的事。
有关骆庭是如何出现的，他回忆了很多年，依然回想不起来。日记本最前面贴满了各种老旧的剪报，每一张下面都有他做的笔记。从十四岁到现在，快十三年了。
第一份剪报是当年的一则头版头条新闻，标题是《金融巨鳄被以谋杀、虐待儿童等等多项罪名指控，或将面临近三十年牢狱之灾》。这则新闻的主人公名叫钟常青，是骏光金融上上一任的董事长。
是他的父亲。
这则剪报是十四岁的他在医院病房里做的。
他第一次看到这则报道时很震惊，拿着他询问自己的主治医。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位医生当时的表情。
可即便到了现在，他也依然想不起自己十四岁之前经历过的许多事，包括他为什么从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包括自己与父亲的相处点滴、包括他怎么没有朋友……他能想起来的，只有曾经学过的知识、有他喜欢看的动画和喜欢收集的模型而已。
其后的剪报多是关于“双重人格”的新闻报道。在这些剪报中间还夹杂着大量有关心理学、精神卫生等方面的摘抄。后来他从摘抄发展到买书自学，上网利用各大高校的视频公开课学习，然而这些并没能帮他找到自己寻求的东西。
他想知道骆庭为什么出现，想知道骆庭的出现与父亲的入狱是否有关、与他想不起十四岁之前的生活是否有关。骆庭一定是知道什么的，可那家伙什么都不告诉他。
钟慕一页页往后翻着日记本。
十四岁到十八岁期间，他一直在接受心理辅导。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接受心理辅导。十六岁之后骆庭再也没出现过了，日记本里只有关于心理辅导的种种，很少再有人格分裂相关的东西。
可他十八岁那年，骆庭又出现了。
他不得已联系上了一位非常权威的精神科医生，定期去她那里接受治疗和心理辅导。
日记本后面全都是关于治疗的记录。
钟慕拿出笔，翻到后面未书写的一页，开始了今天的记录。
“这一次骆庭出现得毫无征兆。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向往常那样有过暴力倾向的举动，从监控中看，他近来的行为也异常正常，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并且这次还卷入了一个陌生人，卓雨默。骆庭对他非常感兴趣，原因不明。经我试探，卓雨默对骆庭没有任何了解，我暂时还未找到他们之间的关联。白医生建议我可以试着再从卓雨默这边入手，如果能找出他与骆庭的联系，说不定会取得突破x_ing进展。”
“但我觉得这太冒险了。卓雨默是不相干的人，让他远离骆庭才是正确之举。我和白医生之间有了分歧，这让我很无措，我知道她是为了我的病情着想，可这么做不会违背道德吗？我不想再看到有任何人因为骆庭——因为我而受伤。否则我现在离群索居不就失去意义了吗？”
写完这些，钟慕停笔想了想，又在后面追记了一句话：“让卓雨默留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必须想办法绕开协议尽早与他分开。”
写下最后一个句号，他深吸了一口气，默然看了一眼自己握着钢笔的手。
以前是一个人打游戏，现在是两个人三五不时的比赛对垒；以前一个人拼乐高，现在可以两个人合作；以前一个人做饭、吃饭、看电影，现在餐桌上多了个人，他虽然吃饭时不爱说话，但听对方讲讲拍戏时遇到的各种事他也觉得很有趣。
自从卓雨默来之后，一个人住在这里好像也没那么孤独了。
可这里本来就是他一个人的城堡，是他一个人的城池与堡垒，为的是困住另一个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怪物。
哪能随随便便就拖个陌生人下水？
钟慕合上日记本，把它再次锁进抽屉里之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下楼时，卓雨默已经收拾好了厨房，此时正与几只猫玩得不亦乐乎，而小宝则被那只名叫玉环的胖猫追得满屋子乱跑。
最近几天都是这样，一开始他还不习惯，总会强行让小宝回房间充电。但他刚刚写完日记出来，听着小宝夸张的呼救声，他忽然觉得这个天天装傻的小机器人还挺可爱的。
“钟慕。”
听到卓雨默叫自己，钟慕抬眼往他那边望去。
卓雨默费力地从肩上抱下一只猖狂的猫，走到客厅，把一个小盒子放在了茶几上：“今天真的特别谢谢你，我没注意到鞋和香水的事，你都帮我注意到了。我知道你不缺什么，而且还鄙视我的审美，呃……这就是个微不足道的谢礼，你要不喜欢，我就自己拿着用了。”
钟慕基本不外出，但入驻骏光的品牌他都知道，每个品牌的主打产品、热销产品、甚至包装式样他全都记得。所以卓雨默把东西掏出来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那里头应该是个领带夹了。
那个品牌的配饰他谈不上讨厌，但也不怎么喜欢，平时从不会买。
“听颜秘书说，今天的东西都是刷的你自己的卡吧。难得你掏钱，我凭什么不要。”钟慕说着弯腰从茶几上拿起小盒子，打开一看，果然是个领带夹。他装模作样左右看了看，摇摇头又说道，“你很有自知之明，你的审美能力确实不怎样。”他哼了一声，把领带夹放回盒中，拿着盒子垂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