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 作者:未有雨【完结】(94)

2019-05-25  作者|标签:未有雨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许璃自嘲一笑,“国师不知,孤从前放纵惯了,在堂哥府中见到国师的第一面,也当国师同从前那些人一样,唾手可得。”

  应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不懂凡人,只知道求而不得,乃是人生一苦。

  许璃醉眼朦胧,说出来的话却很有条理,也不知到底醉了没,他继续道:“后来孤在秋水山上被妖物迷惑,差点伤了国师,孤真当后悔……后悔啊!”

  “我并未怪你,”应周道,“你莫要放在心上。”

  许璃深深望着他,“可孤已经将国师放在了心上,放不下了,又该如何是好?”

  前言不对后语,却深情而诚挚,应周顿了片刻,道:“抱歉。”

  许璃笑容惶然,“国师当真决定好了?”

  应周道:“是,我决定好了。”

  清明那日,许璃已经知道他和许博渊的事情。今日许璃约他,他便隐约有所预感,感到自己应当赴约,给许璃一个答案,因此早有准备,只是不知道自己顺着心意所说的话,对凡人而言是否恰当。

  许璃沉默了半晌,才道:“今日父皇会为堂哥赐婚。”

  应周笑了笑,“嗯,我知道。他不会娶别人的。”

  话语中的笃定令许璃无话可说。

  但若什么都不说,又实在无法甘心。

  “……国师,孤到底何处不如堂哥?”

  应周摇了摇头,“你们本就不同,不需要拿来相比。”

  许璃嘲道:“许多人都这样同孤说,但这些人心里,其实都觉得孤根本比不上堂哥,国师也同他们一样。”

  应周被他感染,也觉得有些难过,道:“我未曾这样想过。”

  天地太过广阔,一花一叶在他眼中,与一妖一人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是人与人之间,如何分得高下。

  只是他与许博渊关系不同,是最亲近的存在,而与许璃,无法走到那一步罢了。

  应周从一地酒坛碎片中拿起第三坛梨花白,打开封泥,为许璃,也为自己满上,“我酒量不好,只能喝这一杯,我敬你罢。”

  “哈!”许璃发出苍凉的大笑,捂着额头,肩膀耸动,眼中却没有半分开朗,“国师!应周!你们又能相守多久!”

  应周与他碰了碰酒杯,轻声道:“只要我还在,便有我与他。”

  许璃又是笑,不知何时开始流泪,一杯接着一杯的灌,应周拦不住他,也察觉到许璃此刻的哀伤并不全然因为自己,索x_ing不再劝,坐在一旁静静看着,直到许璃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外头有东宫的内监候着,应周把人唤进来照看许璃,起身离开。

  走到花圃外时,许博渊一身玄色长衫,负手而立,听到脚步声便侧过身来,暮色之中英俊而温和,他对着应周一笑,道:“与殿下说好了?”

  应周勾起唇角,快步过去,许博渊便自然迈步,与他一起向外继续走去,应周道:“说好了,你是来接我?”

  许博渊握住他宽大衣袖下的手,“嗯,怕殿下气极,忘了叫马车送你。”

  应周勾了勾他的手心,“都不问问我们说了什么?”

  许博渊也笑了,握紧他作乱的手,十指相扣,“那你怎么不问一问,我同皇上说了什么?”

  应周笑意更深,他信任许博渊,便不觉得需要问,原来许博渊也是一样。

  酒楼外头,浮霜正在等着。

  许博渊将他拉上马,应周注意到马背后头有个行囊,便扭头望向身后的人,许博渊道:“我告了两日假,带你去一个地方。”

  “唔,去哪?”

  路上人群川流不息,许博渊也不避讳,在他侧脸轻吻了一下,“到了就知道了。”

  缰绳抖落,浮霜一声嘶鸣,四足狂奔起来,载着二人在城门落锁之前离开了京城。

  酒楼之内,许璃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身旁只有嗣同一人。

  “殿下醒了?”嗣同正在煮茶,煮得很浓,正好醒酒。

  “嗯……”许璃缓缓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望着屋顶上的横梁静静出神。

  “世子与国师已经出城了,”嗣同道,“就在国师离开之后。”

  许璃闭上了眼。

  “臣听闻世子告了两日的假,殿下,机不可失。”

  许璃睁开眼,眼中血红一片,瞪着他,一言不发。

  嗣同道:“殿下说要再见一见国师,见过之后才能决定,如今见过了,可是改主意了?”

  许璃下唇几乎咬出血来,犹豫、挣扎、痛苦、哀伤、不甘,无数情绪揉杂在眼底,令他看起来像一只困兽,找不到出路。

  许久之后,他重新闭上了眼,“……孤知道了。”

  嗣同无声勾唇。

  许璃道:“去准备罢,就在三日之后动手。”

  嗣同将茶盏推到他面前,“可要通知皇上?”

  许璃忍着头痛摇了摇头,“父皇如今病着,这种事,孤来做就好。”

  嗣同起身,恭敬行了一礼,“臣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前天的学前车放在上一章,然后就被锁了,其实啥也没干成啊……只好又删掉了,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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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许博渊带着应周,去了秋水山上,围场东面的另一座山峰。

  到山上时,正是月上中天,星辰明亮,应周本有倦意,却被山上清风卷来的凉意吹醒,许博渊一手牵他,一手牵着浮霜,两人一马缓缓沿着长满植被的石阶向上。

  接近山顶上的地方有一座小竹屋,不很大,与不周山顶那一间有些相似。

  应周看向许博渊,“这是?”

  许博渊将浮霜拴在屋外Cao地上,拿下行李,引着应周向里走,“是我父亲令人搭的,他生前与我母亲常来这里,我五岁时也曾跟着来过一回。”

  竹屋看起来不大,里头却五脏俱全,厨房在另一侧,连通着外头,卧房与外间隔着帘,桌椅板凳皆是干净的,像是经常有人来打扫,桌上甚至放着一盘新鲜的瓜果。

  许博渊看出应周的疑问,道:“山脚下有一户人家,专门负责打扫这里。父母去世后,我想在阿鸾成亲之前带她也来看看,便一直让他们维缮着。”

  应周不禁问:“那为何要带我来?”

  许博渊笑了笑,“就是想带你来而已。”

  他将行李放在内间,挽起袖子,“你坐一会,我去烧热水。”

  应周便自己在屋子里逛起来。

  这是昱王夫妇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但还是能见到一点痕迹。

  梳妆台上的首饰盒,里头装着几支木簪,并不名贵珍稀,雕刻也不精细,但每一处都打磨得圆润光滑,没有半根毛刺。

  不知为何,应周拿起那簪子,便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应当是昱王亲手雕的。

  还有墙上的女子画像,换做以前他一定无法体会,如今却能感到,画上的每一笔都认真而饱含爱意,画中之人正是许博渊的母亲。

  他曾在皇帝的梦境中见过许博渊的父母,昱王温和俊朗,昱王妃坚韧端庄,眉宇间有一股将门英气,很难说许博渊更像谁一些。

  还有排列在床头矮柜里尚为来得及穿的几双新鞋,纹着四爪龙纹,非亲王不可用,针脚细密,大约也是一针一线绣制而成。

  曾经的琴瑟和鸣,窥见于无数细节之中。

  应周既有些难过,为这一对夫妻的早逝,也有些向往,希望自己同许博渊也能如此。

  许博渊打来热水,拿着热棉巾为应周擦脸,道:“今日晚了,先将就一些,明日带你去后山泡温泉。”

  洗漱之后两人并排躺在榻上,山中较京城里凉快不少,许博渊拿的又是薄被,应周这夜终于安稳,任由许博渊抱了一夜。

  第二日被叫醒,应周睡眼朦胧,坐起来一看,外头天都还没亮。

  许博渊已经穿戴整齐,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厚一些的外袍将他裹好,蹲在地上,双手后抱,“上来。”

  应周不明所以,许博渊道:“背你上去,你再睡一会。”

  其实应周本就不需睡觉,只是在人间习惯了,这么一句话的功夫里已经醒了大半,便想自己走,许博渊却执意要背,应周只好趴了上去,“我可以自己走。”

  许博渊勾了勾唇,“只是突然很想这么做,就当成全我,可好?”

  应周把头枕在他颈窝里笑,许博渊的感受他能够理解,两人相处中的许多时刻,他也会有这样莫名却甜蜜的冲动。

  许博渊背脊宽阔,崎岖山路中也行得十分稳当,不过半个时辰,便拨开云雾,走至山顶悬崖边上,将应周放了下来。

  山顶风大,黎明破晓之前的黑暗中,两人裹在一件外袍里,应周坐在许博渊腿上,被他的体温包裹,倒也不觉得冷。

  随意说了几句话,天边传来一点亮光,应周侧目望去,只见金光耀目,一点一点,从云海尽头崭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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