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 作者:未有雨【完结】(8)

2019-05-25  作者|标签:未有雨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几年生的他都不记得,更别说月份了,应周心想,不周山上终日下雪,就姑且算是冬天生的罢,于是道了一个十二月。

  二毛乐道:“原来我比你还大几个月,那以后我还是叫你的名字罢,你也叫我毛子就是。”

  三人用过饭,二毛给他母亲打了饭菜上楼,李朗说等她吃过就出发,应周想到早上的经历,不禁有些担心,问李朗:“要是夫人见到我,还把我当坏人该如何是好?”

  李朗忙道:“不会的,姨姆记x_ing不好,记不住你。况且只要毛子在,她就不会发病。说你是我朋友就是,你与我一同叫她一声姨罢,我们不过寻常人家,叫‘夫人’反倒奇怪。”

  虽是被这样宽慰,应周也不敢完全放下心来。至半个时辰后,李朗去客栈后头牵来车,二毛扶着他娘下楼梯,应周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心想万一妇人记起他来,不知会不会又要一番j-i飞蛋打。

  谁知那妇人看到应周,竟是痴痴笑了一下,与早上撒泼的模样全然不同,还挺温和的,她对李朗道:“阿朗的朋友就是不一样,模样生得真好。”

  李朗示意应周上前与她招呼,唤她春姨,妇人看起来挺高兴的,要拉着应周与他一同坐进马车,让李朗和二毛赶去外头驱车,应周看着手上的口子,心有戚戚,忙拒绝了,同李朗一起坐在车辕上,看李朗扬起手中皮鞭,扬声喝“驾”,枣子马打了个响鼻,拉着马车缓缓跑了起来。

  应周lū 了一把小白的毛,二毛给的衣服有些小,毛球塞不进怀里去,应周便把他放在他和李朗中间,小白趴着甩甩尾巴,倒也惬意。

  李朗问:“这猫叫什么名字?”

  应周说叫小白,李朗笑了笑,说这名字取得真贴切,简单好记。

  他对这猫额头上那生硬的“王”字在意了许久,便想伸手摸一摸瞧瞧到底是天生的,还是真的是画上去的,谁知他的手刚靠近一点,小白扭头,冲着他龇牙咧嘴,浑身猫毛炸起,狠狠地叫了一声。

  李朗一愣,收回了手,应周赶紧把小白捞回来,轻掐了掐他的肚皮,对李朗抱歉地说:“对不住啊,他不大不喜欢别人摸。”

  李朗只得笑了笑,“都说猫养不熟,我看也不见得,你这只就挺好,认主。”

  他们走得是官道,偶尔也能遇到来往的车辆马匹,道路两旁是茂密树林,正是夏末时节,花红叶绿,有百鸟啼歌,昆虫争鸣,好不热闹。

  许是吃饱了,昨日看来还寡淡无味的风景如今竟然显得俏皮可爱起来,两相对比,不周山实在是冷冷清清。应周饶有趣味地看着,心想等这一趟走完回了山中,不如也在山头辟出一片林子来,多种些花花CaoCao,点缀一下山头,添点情趣。

  不过再好看的东西,看得多了也就那个样。马车摇摇晃晃,相比起小白一日千里的速度,走得是真的慢,晃得应周昏昏欲睡。他这具身体初下凡时还未察觉有什么异样,然被劈了那一下从天上掉下来后,身体里残留的法力就开始渐渐褪去,第一感觉是痛,第二感觉是热,在山林之中走了一夜,好不容易找到城镇,身上的法力已经消散了大半,变得与凡人别无二致,饿,困,累,真是各种滋味,齐上心头。

  “李大哥,离京城还有多少路呀?”

  李朗瞧他眼皮打架的样子,便道:“这儿离京城已经不远,今晚咱们马不停蹄,明早就能进城。你要是困了就去里面睡会儿,睡醒了就到了。”

  这时二毛掀开帘子出来,道:“朗哥,应周,娘叫我和你们换,外头太阳晒,你们进去喝口水罢,别中了暑热。”

  李朗道:“没事儿,才过去这点路。应周先进去罢,里面窄,三个人坐起来也不舒服,不如外头敞亮。”

  应周本来一手抱着小白,另一手支在膝盖上听着,二毛把他拉起来,塞进车厢里,自己坐在了车辕上。

  春姨不发病时倒是挺好相处的,给应周水囊,又往他手里塞了几块点心,包在一张素净的手绢里,“路上要是饿了,就垫垫肚子。”

  应周点头,道谢,把点心塞进袖子中。马车就这样摇晃着,应周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春姨和二毛一人一边睡着一边,二毛打着不轻不重的呼噜,仰面朝上,翘着一条腿,好不惬意。

  马车还在跑,应周把小白lū 醒,抱着他掀了车帘,李朗闻声转头,“睡醒了啊?”

  应周应了一声,坐在车辕上,道:“你要不要也去睡一会,我可以赶车。”

  李朗惊奇:“你会赶车?”

  他和二毛都觉得应周应该是大户人家里跑出来的小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四体不勤的那种。

  应周点头,道:“你放心就是,没问题。”

  虽然他不会,但可以让小白对着这匹马吼一声,保证它卯足了劲跑到明天早上。

  李朗却道:“那你认路?从这里过去京城,还有好几个岔路口,万一跑错,可就差十万八千里了。”

  应周只好作罢,从袖子里掏出春姨给的那几块点心,被压得有点碎了,应周挑了最完整的一块递给李朗,“那你吃点东西罢,”想了想,又道:“要喝水吗?我去里面拿。”

  李朗看他一眼,应周的手半抬在空中,干净白皙的指尖上拿着一块碎了一个小角的粗制点心,怀中白猫悠闲地晃着下垂的长尾,月光打在他的脸上身上,温柔惬意。李朗不禁觉得心头有些鼓噪,他忙接过点心吞下,扭过头前看着前头的路,含糊道:“不用,你不睡了吗?”

  “睡不着了,” 应周往自己嘴里也扔了一块,甜的,很快就碎成了粉末,糊了一嘴,他把牙齿上粘着的也舔掉,一点不剩全咽了下去,“夜里终于凉快了些,白天可真是热得厉害。”

  李朗道:“再过几日就是立秋,下几场雨就凉快了。”

  应周不禁期待起来,四季交替是只有人间才有的景象,万物生长自有其规律,春耕秋收,夏播冬养,比起一年四季都舒适的仙界,别有一番趣味。

  李朗偏头,用余光看他,就见应周唇角翘起,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比这晴天夜里的星光还亮,明明迎面吹着夜里的凉风,他的脸也开始隐隐发烫起来。

  他有些不自在,便无话找话,问:“应周,还没有问你,你去京城是要找什么人?知道住所吗?”

  应周支吾一声,这个问题可真是难以回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找的人叫什么,多大了,住在哪,只能实话答道:“这个,其实我也不大清楚……”

  李朗问:“名字呢?也不知道吗?”

  应周摇头,“不知道,但如果能见到的话,我应该能认出他来。”

  “京城有十几万人,这要如何找?那你去了京城,可有地方落脚?”

  这些问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答,应周支着脑袋陷入沉思,经过这几日的流浪,他已经大致摸清楚了状况,至少已经知道,在人间,无论吃住行,都是需要银子的,而他……身无分文。

  李朗见他面露难色,便猜到他恐怕一点计划也没有,脑子里过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不如邀请他去自己家住,然而再转念一想,又想起他们的计划来——

  等到了城里,找个由头把药一喂,直接驱车进青石街的后巷里,他们与那里的馆子做了许多趟生意,老板是个干脆的,对于好货色,开价从来都不小气,现银结算,大家都方便。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人以后会怎么样,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发什么愁,替他cao什么心呢?

  应周想得却是,他已经麻烦了李朗等人许多,等进了京城,还是和他们分开走罢。虽说世事复杂难料,但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不过分开之前,还是要把恩情报了才行,应周道:“李大哥,春姨的病严重吗?明日天亮了,我给她看一看罢,或许有办法能治好。”

  李朗又是一愣,春姨当然没有病,只是演戏罢了,应周不会是看出春姨的装疯卖傻来了,在试探他罢?不怪他心眼多,实在是做这行,万事都得小心,方驶得万年船,李朗问:“你会医术?”

  医术他是不会的,只是南灵给的法宝应当还是靠谱的,不过这话和他的年龄一样,都不能直说,应周道:“算是会一点。”

  这个会一点,究竟是会多少,李朗心中有些打鼓,又想到他们准备的药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蒙汗药,应周会医术,要是叫他闻出味道来了该怎么办?

  “春姨是受了姨夫去世的刺激才会变成这样,不严重,平日里都好好的,你……”他想说不用看了,但若这么说,岂非更可疑,遂改口道:“等到了京城安顿下来,再烦你给她看看罢。既然你暂时无处可去,不如去我家凑合一段时间?”

  应周道:“那便等进京了,我再给春姨看看。至于住所,我已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实在不该再叨扰你们,会自寻住处的。”

  李朗敷衍道好,心中却有了另一番计较,“你帮我看一会车,我进去拿点东西。”

  应周点头,李朗从车辕上起身,钻进车厢里头,果然就听到了翻找东西的声音,春姨醒过来,问李朗找什么,李朗答说找醒神的药。

  里头细细嗦嗦一阵,毛子也醒了过来,打了个响亮的哈欠,忽听得李朗叫道:“应周。”

  应周身体后靠,用后背推开帘子,半个身体进入车厢里,偏头问:“怎么了?”

  车厢里黑乎乎的看不清楚,突然之间,一股奇异的味道忽然钻入口鼻,甜甜的,还有点腻,像是花香,又调和了什么别的。应周有些想打喷嚏,没憋住多吸了一口,就觉得意识有点飘远了,有点像是魂魄脱窍时的感觉,眼前的一切都被笼罩了一层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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