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 作者:未有雨【完结】(23)

2019-05-25  作者|标签:未有雨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他这片刻怔忪,许璃已经走至面前。

  许璃的个子较应周差不多高,身量倒也不差,只是比起许博渊常年习武而言,单薄了几分。应周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似曾相识,与他昨夜站在琊晏阁的台上时,底下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类似,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疯狂,令他后背发麻,直觉不适。

  “你叫应周?”

  许璃上前一步,他的手中本也撑着伞,却收了起来,钻进了应周伞下。两人身体忽然靠得极近,应周眉心微动,退后一步避开了。

  许璃勾着唇角,斜斜一笑,“你躲什么?”

  应周心想,这人大概是很喜欢这样笑,所以才会两侧嘴角高低不齐。这笑容与他的眼神一样,让人看了就很不舒服,应周突然想起了春姨骂他时所说的“流氓”二字,不知为何,竟觉得与眼前之人倒挺贴切,他不禁又向后退了一步,婉转道:“我的伞小,两个人撑难免淋s-hi,你还是另撑一把罢。”

  许璃噎了噎,“孤要与你共伞是你的福气,你竟敢拒绝孤?”

  应周不解道:“既然有两柄伞,何必要把自己弄s-hi?”

  他微微歪着头,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如涓涓溪流,又似无辜小鹿,看得许璃心头瘙痒难耐,真想现在就把人按在身下狠狠蹂|躏一顿,叫这双眼睛红透才好。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面对美人,他也愿意放下身段调一调情,于是放软了语气,撑开自己的伞退让道:“你说的对,只是这伞实在碍事,不如你随孤去那边的亭子里坐一坐?”

  熟料应周又向后退了一步,“我就不去了罢……”

  许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不过是个伺候人的玩意,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突然拔高的声音惊动了应周怀中的小白,小白朝着他龇牙,威慑般叫了起来,眼看着就要从应周怀里扑过去咬上许璃一口,应周忙按住了他,只听许璃冷笑,“一只白毛畜生也敢对孤不敬,来人啊!”

  跟着许璃的宦官本就守在不远处,听到许璃的叫声,立刻小跑过来,许璃指着小白怒道:“把这只畜生给我拖出去弄死!”

  那宦官听了令便要上前来抢应周怀里的猫,应周躲了一下,手里的伞被扑掉了,雨细细麻麻打在脸上,有些睁不开眼。眼见那宦官又要扑上前来,应周飞快退后几步,突然后背一疼,似乎是撞上了什么。眼前投下圆扇形的y-in影,他扭头一看,竟然是许博渊撑着伞站在他身后,他的后背正贴在许博渊胸前。

  许博渊手中的伞向前倾了倾,将应周完全罩住,挡去了缠绵雨丝,低沉的声音波澜不惊,“殿下,不过是只畜生,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许璃讥讽回道:“堂哥,不过是只畜生而已,孤要处置,你还要拦着不成?”

  “昨夜多亏应周拖延歹人时间,臣才能顺利救出阿鸾。还请殿下看在臣和阿鸾的份上,不要怪罪了。”许博渊朝他垂首,态度恭敬,只是语气实在冷漠,偏他姿态这么低,你又挑不出错来。

  许璃眯着眼睛看了片刻,最终一甩长袖,“罢了,既然是堂哥开口,孤自然是要给这个面子的。”

  “多谢殿下。”

  许璃深深看了一眼应周,他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没有什么东西是入不了手。不过一个小倌,不值当他拂了昱王府的面子,更何况许博渊能护住这一回,还能护一辈子不成?既然知道了是琊晏阁的人,也不急在这一时,早晚会有机会的。须臾间他又恢复了初见时愉悦轻佻的模样,笑了笑道:“出来了这半日,父皇还在宫里等着阿鸾的消息,孤也该回去复命了。”

  许博渊道:“我送殿下。”

  宦官上前接过许璃手中的伞,许璃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博渊不急不缓,俯身捡起应周方才落在地上的油纸伞递了过来。应周再迟钝,也听出了方才许博渊对他和小白的维护之意,不免有些感动,又有些怔忪,愣愣看着手中的青竹伞柄,一时不知说点什么才好。

  “为什么拒绝太子?”许博渊轻声问道。

  “嗯?”应周不解其意,“不该拒绝吗?”

  说不上来理由,他只是不喜欢许璃看他的目光,不想与这个人靠近罢了。

  他说完,忽然见许博渊的嘴角似乎向上勾了勾,那笑容太过短暂,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

  许博渊目光掠过应周濡s-hi的肩头,“跟下人去换身衣服,我去送一送太子。”

  不知是不是应周的错觉,他总觉得许博渊的语调比起方才轻松了不少。

  许博渊转身追着许璃而去,留应周目送他的背影。他身量匀称高大,肩宽腿长,走起路来衣袂轻轻翻滚,行走在这朦胧细雨中,说不出的好看。

  .

  深夜雨势复又转大,噼啪击打在乌黑瓦片上,发出催人入梦的声响。因这雨势,灯笼点不起来,昭京笼罩在恐怖黑暗之中,雨声中仿佛有猛兽蛰伏,利爪随时可能撕开夜色。

  青石街深处,一名黑衣人踏着一地积水,独行于浓墨黑夜之中,也不撑伞,任凭冰凉雨水将他浑身浇透。

  他的手中是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带着淋漓血迹,形状有些奇特,顶端有七颗奇妙凸起,质地坚硬,像是红宝石一般嵌进血r_ou_之中。心脏上浓稠鲜红的血液一路淋漓,很快被雨水冲刷开去,顺着青石板之间的缝隙流至一个又一个水洼之中,稀释成透明的颜色。

  “这就是玲珑心?”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男声,黑衣人猛然转身,就见一道修长身影斜斜依靠在不远处的屋檐下,隔着雨幕看不真切,但黑衣人还是很快意识到了来人的身份,身体紧绷戒备了起来,“蛟王。”

  来人察觉了他的动作,轻笑了一声,仿佛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嗣同总是喜欢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把戏。”

  黑衣人眉心动了动,没有出言辩驳。

  “虎毒尚不食子,”那人的声音漫不经心,飘进黑衣人的耳中,“值得吗?”

  一字一字,明明是轻飘飘的声音,却仿佛一把铁锤,将一捧锐利尖针悉数凿进心头。

  只见那人从屋檐下走出,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雨水在触碰到他的身体前自动弹开,散成千万水花。他身上没有任何妖气,黑衣人却立刻意识到,若动起手来,自己不会是他的对手。

  然而那人却背向黑衣人,缓步走进无边黑暗中,似乎他在此地等这许久,只是为了说那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已。

  黑衣人在雨中站了一会,直到那人的背影彻底消失。他低头看着手中尚有微弱脉动的心脏,半晌,无声叹息。

  .

  第二日清晨,今科探花唐至敛的尸体与于青石街一角被发现,胸口如同被利爪直接撕碎一般血r_ou_模糊,里头心脏不翼而飞,死相极其惨烈。青石街不到两日之内连续发生端康郡主被绑、探花遇刺案件,帝王震怒,立刻召集了大理寺卿等人进宫,势要将凶手抓拿归案。

  又过了几日,也不知是从何而起,京中流言四散,皆说探花是被妖怪剖心而死,有人说是化身成美丽女子的蛇精,又有人说是狐狸,还有人说是花妖,街头巷尾传得绘声绘色,什么说法都有。

  “依我看肯定是妖怪干的!”

  豆帘接过许婧鸾手中药碗,应周随手递过来一颗剥好的荔枝,许婧鸾笑眯眯地接过吃了,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豆帘正是那天随许婧鸾一同去琊晏阁的绿衣小厮,许婧鸾的贴身侍女,闻言答道:“哎呀,唐大人的胸口都被撕烂了啊!那血啊,从街口一直流到街尾,是人哪能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来呢!”

  许婧鸾忍俊不禁:“说得倒像是你亲眼瞧见了似的。”

  豆帘吐了吐舌头,“这不是外面的人都这么说嘛。”

  许婧鸾侧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应周,“应周,依你看呢,真的是妖怪吗?”

  她这几日卧床养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闲来无事可做,倒是与应周熟络了起来。不知为何,她这一觉醒来后再见应周,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亲切感。

  应周歪头想了想,“也许是罢。”

  许婧鸾撑着脑袋又问:“妖怪真的会吃人吗?”

  应周点头道:“有一些是吃的。”

  许婧鸾戳了戳两人中间案上趴着的小白,“那小白呢,小白吃吗?”

  白猫不乐意地“喵”了一声,跳进应周怀里躲清净,应周答道:“小白辟谷多年,只喝水,不吃东西。”

  许婧鸾一拍大腿,“怪不得呢!昨天我偷偷拿兔r_ou_喂他,他看都不看我一眼!”

  应周“唔”了一声,脸上一本正经,心里想的却是你不如拿来喂我,我吃。

  “诶,我哥忙了这好几天,也没见找到点什么线索,”许婧鸾剥了一颗荔枝,礼尚往来递给了应周,“要真是妖怪干的,大理寺这案子恐怕是破不了了,我哥也得跟着倒霉。”

  应周吃了太多荔枝,觉得嘴里甜得有些发腻,端着水杯喝了一口,“破不了案会怎么样?”

  许婧鸾道:“再过几日就要秋狩了,这当口突然出了这样的事,皇上心情肯定不好。这龙心一旦不好啊——大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应周若有所思,不禁意又剥了一颗荔枝送进嘴里。

  许婧鸾偷偷觑他,忽然清了清嗓子,“应周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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