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皇帝 作者:匿名青花鱼【完结】(8)

2019-05-25  作者|标签:匿名青花鱼

  他的脑子里会出现一些遗忘很久的小事情,然后慢慢忘记自己的谁。

  侍女捧着热粥,一勺一勺喂叶栖华喝下。

  她很担心叶栖华会不肯喝。中了碧海青天毒,大部分都会被那种恐怖的下场吓到提前自尽。

  但叶栖华很配合地喝掉了半碗粥,轻声说:“你褪下吧,朕想自己静一静。”

  他的记忆已经开始变乱了,幼时给母后抄过的一页经书忽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伴随而来的是他好像忘记了今天是哪一年。

  他恍惚间觉得父皇好像还在,小太监刚刚告诉他,裴将军从边关回来了,正在凤宁宫中与皇后闲聊。

  叶栖华茫然的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笑容,跳下床赤着脚要往外跑。

  刚到门口的裴扬风一把将他揽在怀中,微微皱眉:“你去要哪里?”

  叶栖华笑着怒斥:“放开本皇子,舅舅回京了。”

  裴扬风像是被人当胸狠刺,脸色顿时苍白如纸。碧海青天的毒,比他想象的还要猛烈。叶栖华的记忆已经开始慢慢坏掉了。

  怀里的叶栖华还在挣扎:“放开我,我要去母后宫中找舅舅!”

  裴扬风猛地把叶栖华拎起来扔回床上。

  叶栖华叫了声疼,像小孩子一样哭着说:“我要去找舅舅!”

  裴扬风双手慢慢握紧,心口那缕轻微的痛楚猛地刺穿他心中防御之墙,绽开一朵朵鲜血淋漓的荆棘艳花。

  留在门外的裴扬风亲信忽然听到寝宫中传出裴扬风痛极的低吼:“即刻请顾盟主回京!”

  叶栖华自顾自地哭了一会儿,忽然又安静下来。他嗓音有些沙哑,疲惫地问:“国舅,是你在这里吗?”

  裴扬风轻声说:“嗯。”

  叶栖华捂住自己的脸,借住手掌的力量缓缓调整表情,终于觉得自己正常了些。

  他脑子里还是很乱,时不时想起母后温柔的笑容,又想起少年时纵马而来的裴扬风。迷蒙中闪现林月白的脸,林月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上满是轻蔑:“你输得真难看。”

  “我没有输!”叶栖华歇斯底里地对着虚无中的幻影喊,“我没有输!你已经死了,骨头都化成灰了,凭什么和我争!你凭什么和我争!”

  幻觉中的林月白不屑地冷笑。

  叶栖华忍无可忍地抽剑向前刺去,手腕猛地被人攥住,纤细的腕骨被攥得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裴扬风一声暴喝:“叶栖华!”

  叶栖华浑身一颤,迷雾散尽,眼前又是一片永恒的黑夜。

  虚软的身体被裴扬风蛮横地揽进怀中,叶栖华下巴磕在了裴扬风坚硬的胸口上,脸颊贴着温暖柔软的布料。

  裴扬风说:“我不会让你这么快就变成疯子的。”

  叶栖华沙哑低喃:“为什么……”

  “因为……”裴扬风说,“你还没有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月白和三千将士惨死关外的仇还没报,不能让你就这样一疯了之。”他说得字字斩钉截铁,没有半点怜惜。

  叶栖华捂着自己的胸口轻轻戳了两下,笑了。

  真好,已经不会疼了呢。

  叶栖华不得不承认自己曾经羡慕过林月白。林月白只是一个卑贱鲛奴,没有地位,却也没有仇敌和责任,可以自由自在地跟着裴扬风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但叶栖华从来没有想过要变成林月白那样的人,他梦想中的未来,是他和裴扬风君臣相宜共看江山万里,山河浩瀚。

  做一个像林月白那样的玩物?根本不可能。

  叶栖华残存的骄傲还没有被药物彻底毁掉,他对着幻觉中的林月白冷笑:“我和你不一样。”

  林月白仍是不屑地看着他:“你真可怜。”

  叶栖华咬破的唇,心中痛楚和恨意几乎要把眼前幻影撕成碎片。

  一个死人……一个死人而已!凭什么说他可怜!

  皇帝的寝宫中乱成一团。

  裴扬风面色y-in沉地坐在床沿,看着床上陷在噩梦中不停挣扎的叶栖华。

  无人猜得到他现在的心事,也无人敢猜。

  宫人报:“殿下,顾盟主到了。”

  顾云深的马车还没到潺塬就被裴扬风派人追了回来,一头雾水地被簇拥着匆匆来到皇宫里,如画长眉微蹙:“殿下,出什么事了?”

  裴扬风深吸一口气,挥手对宫人们说:“退下吧。”

  暖阁之中只剩下三个人,一坐一站,一个昏迷不醒。

  裴扬风面带疲惫,说:“云深,本王知道剑圣山庄的云空阁中有天下医书,你可曾从中看到过碧海青天水的解药?”

  顾云深怔住,不敢置信地看着龙榻上的病人。

  裴扬风居然真的给皇上下此等剧毒?

  裴扬风看出了顾大美人神情中的不认同,不过此时他没有精力解释这些事情,只是说:“解得了吗?”

  顾云深抱歉地轻声说:“碧海青天并非寻常毒物,是北海鲛商配出的染色药剂,因此从一开始就没人调配过解药。”

  裴扬风问:“若用其他解毒药物试试呢?”

  顾云深沉思许久,说:“殿下,我可以一试,至少不会让陛下情况再恶化下去。”

  裴扬风闭目叹息:“好。”

  顾云深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殿下既然已经下手,为何又后悔至此?”

  裴扬风没有回答。

  噩梦里的叶栖华还灼烧在烈火之中,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记不起龙袍袖口的花纹,记不起母后最爱的那支发簪是雀灵还是流光。

  这时候,一股温凉清泉缓缓流淌而来,火焰熄灭,一身狼藉。

  叶栖华在梦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一袭白衣,长发如瀑,总是不正经地披散着大半。

  叶栖华痛苦地喊:“林月白!”踉跄摸索着抽出挂在墙上的剑,一剑刺向白衣人后心。

  白衣人转身愣了一下,手指翻飞如电猛地捏住剑身,“当啷”一声脆响,精铁剑锋裂成碎片,叶栖华控制不住剑势一头栽进了白衣人怀中。

  裴扬风也是一惊:“他看得到你了?”

  顾云深抱着怀中又昏过去的叶栖华,低声说:“这是因为风游散和碧海青天水两毒争斗时短暂地冲开了几条筋脉,或许会让陛下在一瞬间能看到些光亮,但也只能是一瞬间了。”

  裴扬风沉默许久,淡淡地说:“看不见也好。”

  顾云深无心再多问宫中之事,转移了话题:“听说殿下决定明年春天北伐兀烈国?”

  裴扬风说:“北荒有兀烈国在,便如睡榻旁卧着虎狼。一日不除,长秦关内百姓便一日不得安稳。”

  北荒Cao原,兀烈王帐。

  兀烈王拓跋琛在篝火会上喝了酒,醉醺醺地被两个手下扶到王帐旁,他大手一挥笑说:“本王自己回得去,你们……嗝……你们热闹去吧!”

  手下离开,拓跋琛掀开营帐大笑着钻进去:“美人,你的夫君回来了!”

  营帐里空荡荡。

  拓跋琛看向营帐中心的木桩,木桩上的铁链还在,铁链垂在地上,一路延伸……延伸向他身后!

  一道凌冽寒光从天而降,直劈拓跋琛头顶。

  拓跋琛醉醺醺地往旁边躲开,抬手攥住了那截白皙的腕子。纤细的骨节“咔嚓”一声脆响,手中凶器嘡啷落地。

  拓跋琛笑嘻嘻地抱了满怀温香软玉:“美人,看来你身体是大好了。”

  怀中人仰头,一双碧蓝如水的眼眸怒视拓跋琛:“放我走!”

  拓跋琛三年来听多了这句话,熟练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自顾自地把美人压在了狼皮毯上:“美人既然身体已经好了,就给让夫君爽快爽快,对不对?”

  怀中人拼命挣扎:“放我走,你个不通人x_ing的怪物!野兽!放我走!!!”

  拓跋琛熟练地低头勾出美人的舌头一口含住,胯下隐忍多日的巨物在美人t.un缝间蹭了两下,熟练地找到入口c-h-a了进去。

  美人一拳捣在他咸菜缸子一般结实的脑袋上,语带哭腔:“拓跋琛我会杀了你的……嗯……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啊……”

  Cao原上猎猎寒风裹挟着牛羊烈酒的腥味与香气,奔向南方汉人们的繁华京都。

  今夜月亮只有一个小小的弧,可怜兮兮地挂在高天之上。

  裴扬风像少年时那样坐在皇宫的屋顶上,在月光下仔细端详林月白留给他的半块玉佩。

  林月白心思灵敏,手却一点都不巧。有一年两人去南荒游玩,与侍从们失散在山里,都是裴扬风亲手抓野兔扒皮烤熟,撕成一条一条请小祖宗来吃,也不知道谁才是公子。

  这块玉裴扬风本想好好请个名家雕刻,但林月白说他想自己动手,于是好好一块玉就被雕刻成了这样一幅惨不忍睹的模样。

  裴扬风恍惚又看见了窗边烛光下那个皱眉挥舞小锤的人,价值万金的名贵皎白玉咔嚓咔嚓地叫着手下留情。

  裴扬风在月色下一个人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个小傻子……真是天生来克我……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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