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镖局糊涂账+番外 作者:闻笛【完结】(45)

2019-05-25  作者|标签:闻笛

赵识途委实感到一阵惊讶,但他很快想到上官情在屋顶说过的话,曾经失手杀死生母,被父亲逐出家门。

他迟疑片刻,转而问道:“对了,燕兄是否了解袁府从前的事?我听过传闻,袁老爷的上一任夫人,似乎也是因为某种怪病去世的?”

燕无花诧异道:“这我倒不太清楚,毕竟我到袁府时日尚短,又四处奔走,对府上的事还不太清楚。”

赵识途摆手道:“无妨,我只是随便一问,上官的事,待我返回敦煌之后,再想想办法,燕兄当时开过的药方,可否借来一观?”

燕无花点头道:“自是可以,不过我收治的病人只是修习罗刹功不足半月,道行尚浅,之后便罢手不练了,上官兄的情况恐怕没那么简单。”

赵识途叹道:“倘若不行,我再想别的办法。”

燕无花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偏过头去,审视面前人的神色,见他满脸愁容,感叹道:“看来赵镖头对上官兄的事颇为在乎。”

赵识途微微一怔,而后笑道:“他是我的朋友,倘若我连朋友的安危都弃之不顾,还谈什么情与义。”

燕无花道:“只怕有时情与义并不能两全。我担心上官兄的病况日后或成隐患……”

赵识途制止他道:“放心,我有分寸。”

燕无花也愣了片刻,点头道:“那我便不多说了。时候已不早,今日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袁家的车队就该到了。”

赵识途道:“没错,袁老爷一定在盼着昆吾剑平安到达,我也想念我的小院了。”

燕无花走后,赵识途也撑着桌沿,站起身来,他的酒意已醒了七八分,脑袋不再迷迷糊糊,然而酒醒之后,心事却更重了。他踱步到门外。宴席的余兴散去,夜风又凉了几分,映在江上的圆月,却还是那般清冷无暇,没有半点更改。

月是亘久不会变的,人却不然。

镖局栖身的客栈离画舫不远,抬眼望去,房灯已亮起,想来住客已经纷纷返回。

至少今夜仍是良宵,人也还是眼前人。

他在客栈门口看到明月珠,后者独倚栏边,正眺望着江面发呆,他便上前搭话道:“阿珠,有件事,你可否帮我留意一下……”

第58章 风云今际会(一)

袁府的车队返回敦煌时,刚好赶上初雪。细密的雪花像棉絮似的落在地上,像一层雪白的面纱,熟悉的大街小巷盖在纱下,仿佛换了一副形貌。

赵识途把车帘掀开,眼看呼出口的热气凝成白霜,很快又退回车篷里。

冷风从车帘的缝隙之间钻入脖颈,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他缩起肩膀,两只手臂抱在胸前,感慨道:“好冷,好冷,想不到冬天来得这样快。”

赶车的车夫听了他的话,立刻抽动马鞭,提声到:“赵镖头说冷,你们听见了没有?”

“来了来了。”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从车帘的缝隙间伸进一双手,手中恭恭敬敬地托着一张羊毛毯。

赵识途僵在原地,不知该不该接:“我只是随便说说,诸位朋友不必如此客气。”

那个声音立刻道:“哪里哪里,初冬本来就容易感染风寒,我们在外面跑惯了,保暖的衣物时时备在车上,镖头不用跟我们客气。”

赵识途只好将那四方形的豆腐块接过来,哭笑不得地看了一圈,明月珠已经披上了斗篷,一双修长的腿露在外面,燕无花和骆欢也都各自穿着贴身的厚袍,冷暖恰到好处。他撇了撇嘴,索性把羊毛毯抖开,盖在上官情的身上,装模作样的叮嘱道:“小心别染上风寒。”

上官情的脸色又绿了几分。

赵识途陶醉在助人为乐、关心下属的满足感中,又重新靠进椅背,随着车篷摇晃的节奏,计算所剩下的行程。

车辙拐了个弯,在积雪上留下两条长而蜿蜒的印记,

至于为何这次不是他来赶车,还要从几天前说起。画舫酒宴的次日,袁府派来的队伍便到了门口。车队排成一长串,声势浩大地驶过市集,惹得两旁的居民纷纷出门围观。

众人还以为哪里来了贵宾,没想到车队是特地来迎接护途镖局的。

接下来的几日,赵识途也的确享受到了贵宾的�j-ian��,白日里乘着最舒服的车子,晚上住的是最宽敞的客栈。起初他还颇不习惯,几度设法推辞,后来发现袁府的镖师个个态度坚决,认定他为上宾。他便也不再计较,一切交给对方安排。

反正他并未丢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沾了昆吾剑的光,才会得此礼遇,等交差后,他便还是从前那个穷酸的镖头。

这个想法在他返回家门口之后,彻底土崩瓦解。

有人毕恭毕敬地为他掀开车帘,比了个请的手势。他跳下车,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院子。

熟悉的院子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残旧的墙壁被修缮一新,斑驳的污痕被崭新的粉漆盖过,杂草和乱石也被整齐的栅栏取代,两扇朱门上生锈的铁环也被换成了新的,铜漆绘出的狮子熠熠生辉。

不过这些都比不上摆在院门口的东西,一辆崭新的镖车,朱轮金毂,车盖前方雕着一匹苍鹰,火红的镖旗飘在杆头,迎风招展。

镖局的其他人也陆续跳下车来,见了眼前的盛况,纷纷咋舌,骆欢还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赵识途还没来得及发问,一个急切的身影便迎上来,满脸堆笑道:“赵镖头一路辛苦,我们在此地恭候多时了。”

赵识途转过身,一眼便看到对方脖子上摇摇晃晃的金链子,来人正是袁府的贾总管,忙客气道:“哪里哪里,承蒙袁府的各位弟兄照顾,有劳各位久等了。”

这话倒是真的,在他迄今为止所有走镖的经历之中,没有哪次能和这次的归途相比。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家院落,问道:“贾总管,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贾总管道:“哦?这不是年关将至,我四处走动,见这院落周遭有些荒旧,便自作主张打理了一番,举手之劳而已。”

“那这镖车呢?”

“这是镖会新买进的一批木车,清点的时候发现多了一台,索性拉过来给赵镖头用,还望镖头不要嫌弃。”

赵识途狐疑地看着贾总管,他虽然穷,却并不是不识货,眼前这辆镖车,少说值几百两银子,镖会又不是开银号的,怎会平白无故多出一台,又平白无故地给了他。

他还没来得及发问,贾总管又递来一本账簿:“这里是镖会明年开春后的镖单,其中有几笔想举荐护途镖局来接,还请赵镖头过目,如有意向,尽管找我协调。”

赵识途粗略一番,那账本上载的,都是报酬优厚、稳赚不赔的镖单,城中大小镖局为了抢这些生意,哪一年不是挤破了脑袋。

贾总管交代完毕,双手在面前一抱,欠身道:“既然车队已经平安归来,我们就不打扰了,各位好好休息。”

一行人也跟着贾总管走了,护途镖局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静。赵识途一头雾水的回到院子里。燕无花正站在院中等他:“恭喜赵镖头。”

赵识途迎上前去:“从前我以为天上不会掉馅饼,现在看来,馅饼不仅会掉,还会不偏不倚地砸进我的嘴里。燕兄,你当真是我命中的贵人啊。”

燕无花听了他的话,微微笑道:“既然是家父的一番好意,赵镖头放心收下又何妨。”

赵识途却道:“意是好的,可我的心却放不下来,有几个疑问不得不讲。”

燕无花道:“哦?但说无妨。”

赵识途道:“其一,昆吾剑我早就已经交给了燕兄你,剑不会长出两条腿,不论我的去向如何,它又不会跑。其二,就算宝剑价值连城,终归不过是一把剑,就算抵得上千两万两,也有限度。”

燕无花点头道:“这些道理自然没错。”

赵识途耸了耸肩:“所以不论是我,还是剑,都不值得袁府如此大费周章,令尊如此安排,一定有别的用意。”

燕无花露出笑意:“赵镖头果然是明白人。”

赵识途道:“因为我还记得出发前,燕兄曾说过,昆吾剑与金缕衣的背后,牵扯到一个重大的秘密。”

燕无花道:“不错,我也正想去问一问这个秘密。赵镖头稍安勿躁,等我归来,再与你详说。”

赵识途反问道:“燕兄信得过我?”

燕无花怔了一下,点头道:“赵镖头帮过我这么多次,我当然信得过。”

赵识途报以一笑:“好,那我便静候佳音了。”

燕无花走后,院落里又冷清了几分。

冷清才符合原本的模样,但赵识途却有些耐不住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燕无花究竟会带回怎样的秘密。他隐隐觉得,这秘密比崭新气派的镖车,比众人垂涎的红簿,还要更重大,令他的思绪止不住飞过去。

他垂着头,在白雪覆盖的院子里信步,险些与明月珠撞个满怀。

他退开一步,笑道:“看来若有所思的不只是我一个。”

明月珠正站在墙角下,抬头望着枣树的枝桠出神。天气渐冷,树上的叶子早就落光了,灰褐色的枝头上,也盖了一层白雪。

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终于收回目光,轻叹道:“我在想阿尘的去向。”

赵识途道:“我明白,只是此事并非一时能解,倘若夜叉门真的没有罢休,我们一定还有机会见到你的妹妹。况且你不是很擅长打探消息吗,不妨稍安勿躁,再等上一等。”

明月珠一直凝着他,待他说完,终于�c-h-a��一丝笑意,揶揄道:“赵镖头,这些道理我早就明白,你实在不会安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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