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羡客+番外 作者:慕容仙【完结】(46)

2019-05-24  作者|标签:慕容仙

“这样的纠缠,于你于他都不是好事。你若真的在意他,倒不如让他走自己该走的路,别让他招惹是非,自生枷锁。”

“他所谓的心悦,不过是因为你在他最需要慰藉的时候,趁虚而入了。而你呢,你所谓的喜欢又能持续多久?海枯石烂还是地老天荒?”

“你也不过是万丈红尘里的浮尘。你连自己的命运都决定不了,如何去左右旁人的命运。”

“孟透,你知道和你在一起,他得面对什么吗?你能护得了他一世周全吗?你能……”

孟透说:“我能。”

他的�j-ian��有碎星屑,眼神令人安定。

“我会用我的一生去守护他。”

时有北风呜咽,树枝作响。言清衡始终记得这一幕,在永夜城永远地闭上双眼前,脑海里浮现一幕一幕过往,过往里有这个少年,与他宣誓时倔强又安谧的眼神。

……

除夕在不经意间来临。这年除夕夜,暮涑办筵席。当着长辈的面,小辈们哪敢放开了吃。少年们都在长身体,食量大着。散席之后,孟透他们相邀回院里煮饺子吃。

孟透还邀了赵策,但是他声称困倦,不愿同来。沉皈弟子至暮涑,得祭拜祖师爷。赵策是最受言书涵器重的弟子,来暮涑后,大半时间都跟着言书涵一同处理祭祀之事。

然而前不久,言妙同霍止表明心迹,又倔强地同言书涵说了此生非他不嫁。赵策知道后,失落了一段时日,不愿面见两人。孟透就没再强求。

孟透还眼尖地从四散的人群里找到了同行的言昭含和言清衡,拉着他们俩一起去。言妙自然也在,对言昭含没做任何看法,只是照旧不与他说一句话。

言昭含只称呼言清衡为“二哥”,对其他人都是直呼其名。于他而言,言清衡是他唯一的兄长与亲人。孟透记得,那晚言清衡找他谈话,又跟他一同回来,搭着他的肩说:“你要是见过他小时候的模样,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护着他了。”

如果时光能回溯,孟透真的想去见年幼的言昭含一面,看看他冷若冰霜的小媳妇,小时候是不是也很好看。他靠近言昭含,趁着夜色,悄悄地攥住他的手腕,再往下,牵住他的手。

言昭含看他一眼,说:“你的手很冷。”然后与他十指相扣。

那一年的除夕过得热闹。

往年有静时师姐在,他们不必但心饺子。然这天不巧,静时师姐有点儿头疼,散宴后就回去睡了。

好在言妙不仅会煮面还会做饺子,到了院里后,几个少爷听从她的话,乖巧地跟着一起忙活,没人敢偷懒。但事实上,言妙盯他们不紧,只是将霍止盯得紧。

言妙看着他包好一个饺子,一脸嫌弃:“好丑的饺子。”

霍止偏头静静地看他,目若朗星,剑眉入鬓。他脸上还沾了点儿面粉。言妙脸红心跳,赶紧绕开了桌子:“我去看看水开了没。”

孟透站在言昭含的身旁,坏心地用面粉糊了他一脸。言昭含皱眉瞧了他一眼,孟透才弯眸笑着给他擦去。孟透长他两年,个子比他高好些,低着头,指腹温柔地擦过他的脸颊。后来因为擦得不够干净,孟透还用上了蘸水的巾。

言昭含嫌他磨叽,冲着他的小腿踢了一脚。

饺子煮好上桌时,言妙就说:“饺子里面有铜钱、麸子和蜜。”一锅水里,什么形状的饺子都有。一个比一个丑。

薛夜盛了一碗,从里边夹出个元宵模样的饺子:“这个饺子我记得,是我包的,我给搓成肉丸了。”他连咬了好几个,问道:“怎么没吃到带铜钱的?”

江翊打趣道:“说明你来年跟钱财没缘。”

薛夜站起来,又俯身捞了一碗:“我不信。”

李行风吐出个铜钱,道:“这硌牙玩意儿,我吃到了一个。”

薛夜看了一眼,拿筷子往碗里戳了戳,苦着脸问道:“妙姑娘,你不会只放了一个铜币吧?”

言妙说:“不会,我放了好些。二哥在一旁看着我包的。”

他总算没话说了。

言清衡笑着问言昭含吃到铜钱没。言昭含摇头,说没有。

孟透放下碗筷,自桌下牵过言昭含的手,将一个精致的小锦袋放到他手里。

言昭含问:“什么?”

孟透眉眼弯弯:“压岁钱。”

那个锦袋上绣了只白鹤,抽绳上挂着两颗玉珠子,倒挺好看。孟透随身带的物件都是格外精巧。言昭含把玩了一会儿,还是收下了。他想留个纪念。

除夕之后,在席的人都将暂时分别,各赴前路。

薛夜睁圆了眼睛:“透哥儿,我们呢?我们的压岁钱呢?”

孟透无辜道:“你刚刚没看到么?我把所有的钱都给我媳妇了。”

薛夜瞬间觉得他跟孟透间坚不可摧的友情出现了裂缝。

几个人吃完饺子,就去院子放爆竹、点烟花。言妙那么大个人了,见到烟花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得不得了,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催着霍止点燃长鞭炮。孟透说她幼稚。

言妙不服气:“那我应该倚着柱子,看着烟花伤感地说,烟花虽绚丽,但只有一瞬长的生命,真是令人惋惜吗?”

孟透想象那个画面,有点美,不敢再想象。言妙之所以是言妙,是因为她从不伤春悲秋,从不感怀世事,过得单纯而自在。他欣赏这样的姑娘。

夜深后,他们乘兴还都喝了点薄酒,有些醉意。言妙跟薛夜划了几回拳,两人喝空了三坛酒。言妙喝醉了就耍无赖要霍止抱。

言清衡撑着头,抓着孟透的衣袖,对他说:“作为言家的郎婿,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昭含。”

孟透没醉,整个人清醒得很,笑道:“郎婿?二哥,你承认我……”

言清衡倏地抬起头来:“嗯?那么作为言家的媳妇?”

“……二哥你说,我不插话了。”

言清衡拉着孟透,也不知道嘱咐了些什么。孟透一直笑着,温和地说好。

言昭含喝了几杯酒,有些醉。散席后,孟透带着他回别院。

孟透半哄半骗把他抱上床,打了热水,用手巾为他擦拭脸和手。言昭含意料之外的乖巧,像只慵懒的猫儿。他的模样太过诱人,眼含水雾,丹唇外朗。他温软唤了声:“孟透。”

孟透在床边坐下,握住他的手贴到自己脸颊上:“嗯?”

言昭含偏过头瞧他:“晚安。”

孟透轻笑,将他额前几缕散乱的发丝拢到耳后,温柔道:“没有别的话了?”

“有。”他敛眸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第66章 穆城1

入秋后,穆城常常落雨。回暮涑的行程暂搁,他们一行人被困在这个旧城里,宛如竭泽里的鱼。

孟婍偏爱这样的秋天。她喜欢撑着油纸伞,穿上广袖交领梨花衫,穿梭在雨幕间,寻找卖桂花糕的小摊。穆城的街道破旧而窄小,石板的裂缝间长出青苔,路旁皆是坍矮的老旧民宅。小城别有小城的韵味,秋雨清冷的气息,似乎能洗尽人的一切烦恼。

她回客栈后就收了纸伞。绣花鞋进了水,她略感不适,但稍后这种不适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客栈里歇脚的客人们,十几个人围着一桌,说着什么。往日里他们聚在一起唠的都是家长里短,这日他们神情肃然,声音低沉。当中的人一脸惋惜,说好好的周家。

她没听清,只听到“尸斑”、“遇鬼”的字眼。她没放心上,以为又是坊间的留言。她提着裙子,噔噔噔地踏着老旧的木梯上楼去,找见孟透的客房,推开门。

屋里有点儿暗。阴雨天,孟透也没开窗。他坐在桌旁,一手撑着额头,想事情想得出神。他能这样枯坐一天。

半个月来,他少言寡语,不大吃些什么。人有些憔悴,下巴上有了胡渣。除了赶路,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客房里度过,不与任何人交谈,连霍止和薛夜都没办法打开他的心结。

孟婍打开了窗,客房里顿时亮堂了起来。清冷的斜风细雨打进屋里。她将那买来的桂花糕放在桌子上,自个儿拉出凳子坐下,双手托腮:“三哥,你吃点儿东西吧。你都瘦了。要是让少君见到,他该多心疼啊。”

孟透长睫微颤,嗓音沙哑,他说他吃不下。

孟透说他昨晚又梦见了言清衡。梦里的他反复质问孟透,为什么没照顾好言昭含。

孟婍宽慰道:“哥哥,霍大哥说得对,苏绰派人带走言昭含,是想救他。他不会伤害少君的。你也别太过担心。”

孟透知道。但苏绰带走他,定是别有用心,难保不会对言昭含不利。江翊被锁在荆唐山多年,苏绰有这通天的本领,将他救出来。他“鬼才”的称号不是虚得的。

江翊党羽死灰复燃,意味着暮涑又将面临一场腥风血雨。苏绰带走言昭含,怕是想借他的手,掌握袭且宫一脉,继而与暮涑抗衡。苏绰既�c-h-a��手,便有十成的把握做成这件事。

孟透不敢想,如果江翊一派重振旗鼓,暮涑会不会是下一个沉皈。他想不明白,言昭含设计调走他的延火令,究竟是想做什么。

霍止知道他的遣调令被换走,猜测道:“言少君或许,早已与明决沆瀣一气。”

他从未怀疑过言昭含,如今想来,他当时在平阳客房的窗台上见到的痕迹,确是外人留下的。他与宋景然除媚骨时,言昭含曾背着他,私会明决的人。而那人那日该是听见孟透回来的动静,仓皇地从窗户逃走。

言昭含在赌,赌孟透会相信他。

这些事儿一直缠绕着他,令他不得安睡。他头疼欲裂。

孟婍将自己的手覆在兄长的手背上,水盈盈的一双眼看着他,她扬起嘴角:“哥哥,明天的事儿,我们明天再说好吗?就算明天天要塌下来了,今天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没什么事是大不了的,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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