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 作者:赵子川(上)【完结】(11)

2019-05-23  作者|标签:赵子川

  黑泽并没有动怒,他知道清风不喜木朗西垣,就像木朗西垣不爱清风一样,一对父子,活得比陌生人还冷漠。但是木朗西垣交代给自己的任务,黑泽决不允许自己不能完成,对于清风无理的嘲讽,黑泽直接略过,稍稍移步便贴近清风,将他的手腕扣在身后,没有温度般的陈述着:“我想清风应该明白,等人二字在主人眼里意味着什么。”

  清风温软的眼神立马凌冽起来。记得他还是稚子,照顾自己的小丫头错了吃饭的时程,抱着清风赶到饭桌前,木朗西垣看也不看,只是轻轻地拿起碗筷,细嚼慢咽,大家正为小丫头舒一口气时,木朗西垣将鱼r_ou_里极细微的鱼刺蔑视的一看后一闪,小丫头被钉在了石柱上,当场咽气。清风还没来得及看看小丫头最后的容颜就被母亲遮了眼。也是从那时开始,清风明白自己的父亲是个多么冷血、无情之辈。在他的记忆里,那个小丫头还没有他的姐姐大。

  往事被提及,心头一寒,清风也没有过多的挣扎,他知道,自己的挣扎是多余的。为什么木朗西垣会拍黑泽来,不就为了确保自己能及早无误的返回上界。但是将失落的眉头抬起,看着那闪烁的灯火,清风还是放不下,只想求得一点点转机,一点点隐瞒,背对着黑泽说的话自然是软了几分:“可否让我见一面落花,让他代为转告,免得匆匆一别,伤了师傅的心。”

  黑泽知道,突然带走清风,的确欠米氏老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黑泽也明白,木朗西垣等不了多久,所以才让自己连日赶来。有些事,急着做只是为了让它尘埃落定。思虑不过一瞬,黑泽还是承受得起这一时片刻,便应了清风的要求。

  清风知道黑泽虽然瞧不起自己,但是该有的礼数他一样都不会少,就像此刻,落花和自己地位都在他之上,他自然是安分守己的在门外毕恭毕敬的等待。

  清风进了屋子就看到落花有些惆怅的坐在床边,神思有些缥缈不定,但是清风现下也没有这么多时间考究他是不是又和流水争执了,抓紧时间,切入重点,清风站在落花的身边。

  偌大的黑影袭来,落花只是用眉角扫了下清风,从他有些翻飞的衣诀他知道,清风此刻的心境有些急躁。

  “我要回上界一趟,朗月就有劳你照拂了。”清风简而化之。

  落花脑袋也不转就明白了一二:“走得这么急,交代的这么随意,看来你有些大难临头的滋味,自顾不暇了吧。”说完,落花的眉角稍稍翘起,看着带笑的清风。

  “真是小瞧了你。”清风本不想多说什么,免得落下猜疑,但是自己什么都没说倒是让落花猜了七七八八了。自负过高,清风有些讪笑自己。

  落花自己心头都是酸涩不堪,哪有心情照顾清风的人,自然是不愿接这个苦差事:“自己的人自己带去便是。若是你的父亲不愿,你又不是没撒过泼。”

  落花说的是清风还未下界之前,弄得满城风雨的“清黄韵事”。据说是清风在上界的仙灵山闲逛,无意撞见了仙女娥黄,两人一见钟情,山盟海誓。但是娥黄早已许给了幽蓝,三人的拉锯战在上界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以幽蓝娥黄大婚、清风关禁闭为终结。但是清风类似的韵事可谓是上界人们茶后谈不完的笑资。

  “我还以为火炎家不会听得这些。”清风将衣袖拾起,一副不甩落花的样子。

  落花警觉x_ing的坐直了身子,当初落花肯来逍遥岛打着的可是姣人家的名号,火炎二字他从未提起,清风又从何得知。而且二人从未遇过,他又怎么识破自己。米氏老人答应了爷爷会保守自己身份,自然是不会泄露。清风看似高高挂起,一副闲散的样子,但是在他眼里,怕是已经看透了很多事情。

  “火炎落花,足不出门,还以为被养成了小家碧玉羞色样,不料是如此风姿卓越之人,在下委实佩服。”米白色的长袖从指间滑过,清风感到了衣裳带来的柔软触感。

  “不仅仅是照顾朗月吧。以你父亲的x_ing子,他这么急,只怕是要赶鸭子上架。你是想让我为你善后。不让朗月,或者是不让岛上的任何人知道上界的消息,免得朗月得知你即将大婚,只怕会哭断了肠,接着流水会冲上上界,毁了你父亲精心为你筹备的婚礼。”被清风威胁着,落花有些不满。第一次被人捏到痛处要挟,落花按耐住想要杀了他的冲动。

  清风也不隐瞒:“想来家父如此着急,应该是我的婚姻有找落了,免得生出枝节才会如此鲁莽。要知道,我们这些闲散的后辈们已然没有了他们当年征战沙场的血气。倒是安逸的生活让我们都生出了惰x_ing,越发的依靠他们了。我们的婚事,自然也逃不出他们的掌控。”最后一句话,清风说得有些喟然。

  落花听得有些惆怅,老一辈的骄傲,他们只能瞻仰,无法超越。因为动荡的三界已经休养生息,战乱已经被和平代替。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空有抱负,没了发挥的契机。

  “不知道火炎四公子是否逃得出这个牢笼。”清风直直的看着落花,审视着被藏着掖着,谣传百病缠身,无力下地,缠绵病榻的火炎四公子。

  同时天涯愁苦人,落花苦涩的挤出一丝笑,向着清风干脆的应来:“等你归来,这里一如往昔。”

  “多谢落花师弟劳心了。”清风作揖,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礼待落花,只因为有他的庇护,清风才能安心的回去寻找可能的未来。

  看着清风两袖清风离去,不敢带走一丝情愫,落花从心底里同情他。因为,有朝一日,他也许是另一个清风,违反不了家族命运,抵抗不了世人的眼光,不得不抛弃一些弥足珍贵的东西,到了古稀之年又不得不感概唏嘘当年的错失。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落花躺在了床上,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白纱层层,喃喃自语着:“落花有情缠缠绵绵,流水什么时候才能有意恩恩爱爱。”

  作者有话要说:

  清风他爹好恐怖的丫 吓死宝宝我了

第11章 上善

  流水一夜睡的不深,太阳还未出头,便起了身,轻手轻脚的开门准备清醒自己有些浑浊的思绪。关门之际,流水留念着还侧卧在床的朗月,思之将来,流水还是静静地关上了门,昨夜已成定局,今朝又何必悔之。

  听到了关门声,朗月垂下的睫毛颤了颤,一双清朗的眸子睁开,眼里没了以往对新一天的期待,却多了抹让人看了心疼的绝望。脑子空荡荡的,朗月不知道该不该起身,不知道起了身又将怎么面对,如何开口。仿佛一夜之间,朗月失去了生活的炙热,丢掉了那个从来只知道傻傻作乐,不知愁知味的少年。躺在床榻上的,不过是一个迷失了自己的人儿,记不清自己的姓,因为这个姓就像巨石压得朗月有些透不过气来,为了这个姓,朗月和流水永世都有着割舍不了的情缘。

  朗月开始牙牙学语时,流水教的第一个词不是别的,正是上善。朗月一个稚童如何懂得这个词对自己、对流水意味着什么。不是它曾经的荣耀,不是它傲人的姿态,而是它被尘封的怨气,被遗忘的记忆。

  当朗月能听得懂哥哥在模糊的讲着什么秘密时,流水就时刻叮嘱过:“朗月,记住,我们姓上善,你叫上善朗月,我叫上善流水,但是我们誓死只能对别人掩埋自己的姓氏,因为它的出现,就意味着悲剧的延续。不能振兴家族,我们至死也不能玷污了家族的姓氏。”

  从小听到大,流水的话牢牢地被朗月记在了心里,即便是面对自己十分喜爱的清风,他也没有泄露过一个字。因为他知道,哥哥的话,没有半分虚假。

  第一次到藏经阁,什么都好奇的朗月无意中捡到《三界志》,随意翻看时,朗月第一次看见了在自己心底回荡过千百遍的上善姓氏,朗月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触,便细细读来,才发现上善一族在上界是最尊贵的守石一族。

  开天辟地之时,大地千疮百孔,女娲为了众生,炼石补天,但是最后一块天石还未被女娲镶嵌入天,便因为天威灼灼而香消玉殒,或作千万仙露散落人间。最后一块天石在天之角摇摇欲坠,天威泄露人间,可谓是生灵涂炭,人间炼狱。上善一族得女娲嘱托,亲自守护天石,让天威不再泄露遗祸人间。此后,上界、人间、下界为了抢夺地盘厮杀争夺数千年,而上善一族从未参与也不曾被打扰,他们的荣耀是与身俱来的。最后三界划清界限,各自休养生息,而上善一族自然是被划在了灵力高强、受人敬仰崇拜的上界。但是《三界志》只有简陋的支言片语,至今上善一族为什么沦落到了隐姓埋名,苟延馋喘的地步,朗月无从得知。这也成了流水吓人的话有理可推的佐证。

  思绪万千,理不出个一二三,但是朗月清楚地知道,即便流水对自己和清风的事不从中作梗,自己和清风也不会缠缠绵绵多久。也许到清风回家之日,也许到自己被抓到之日,也许到清风嫌弃自己之日。毕竟,上善一族如今不再高高在上,它是个禁语,它是个枷锁,让不再傻乐的朗月每呼吸一次,心都在颤抖。朗月不敢面对当清风都用鄙夷的眼神看待自己。也许流水强硬的扼杀对朗月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拉过被子,朗月只想再静一会儿,再空一会儿,再无知一会儿。

  站在悬崖边,看着灰蒙蒙的缥缈大海,流水突然感到肩头一沉,侧眼,便看到一件墨黑色披风挂在自己的肩头,而这件披风流水见过,正是落花第一次踏上逍遥岛的时候,米氏老人派流水去接待,海风一卷,落花墨黑色的披风随之飘起。

  流水一夜不得好眠,落花一夜未眠,索x_ing翻上了屋檐,对着漆黑苍穹里的一轮明月独自惆怅。而在天边泛起白光时,落花看见流水小心翼翼的出了院子。一丝晨风袭来,落花微微皱起了眉头,还是下了屋檐,从柜子里取出披风追上流水。

  “这么好的景色,流水师弟人独享,岂不浪费。”看着天水交接处,橙黄的光晕开始呈现,慢慢的照亮深灰的大海,波涛里金灿灿一片。落花有些惆怅的心境突然荡开了。

  流水没有搭理落花,自顾自地看着太阳东升,想着新的一日要达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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