箔路 作者:洋星【完结】(6)

2019-05-23  作者|标签:洋星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欢喜冤家 幻想空间

  “那明明是卖——”百柏凛支吾一声,“真正的剧团、舞团不该这样。”

  蓬虻白闻言把头埋入被子,闷声说道:“好孩子快睡觉。”

  “哦。”

  两人都闭上眼睛,这次,帐篷里真正安静下来,没多久,绵长的呼吸声接连响起。

  舍路西一直站在外面,冻得半死,这下安心下来,大力搓着手臂回自己的帐篷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百柏凛悄悄起床,和升福烧水、送水。如今团里有贵客,热水自然是先送给蓬虻白,百柏凛把洗脸的木盆洗刷干净,倒上满满的热水,他抬头看床上,蓬虻白睡得无比香甜。

  百柏凛担心水凉,不得已摇醒了他,临走还在叮嘱快快用水。

  今早耽误了不少时间,百柏凛怕被辈南姑骂,加紧给舍路西送过水,就往那顶花帐篷快走,这时铭金、铭银追出来,哭兮兮地往百柏凛的上衣口袋里塞了些东西,没等他问,转身就跑。百柏凛来不及管她们,进了辈南姑和升泽女的帐篷。

  升泽女柔声说道:“盆子放在桌上,你倒吧。”

  “好。”

  “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身体还好吗?”

  平时吩咐完了,升泽女就不理他了,今天忽然转了风向,百柏凛措手不及,一个劲点头。辈南姑难得没骂人,她拾起搭在椅背上的披褂送给了他,百柏凛有口难言,红着脸出去了。在那之后,百柏凛在鸽钟易那里收到一盒糕点。

  百柏凛忘不了鸽钟易那复杂的眼神。

  “大家都知道啊。”

  拖着沉重的步伐,捧着披褂和糕点盒,喂完五斑的百柏凛回了自己的帐篷,蓬虻白洗漱完了,坐在床边看昨天写的资料,见他回来了,二话不说,放下资料,站起身,伸开胳膊,等着百柏凛伺候他穿衣服。

  百柏凛心里大叫好麻烦!但还是放下东西,乖乖照顾上虞剧团的贵客。

  在旺庄的最后一天,上虞剧团收拾好行装,速速装车,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出发赶往列庄巡演的下一站旭庄。

  年轻人都坐在车斗里,顶上有篷,不至于灌风。蓬虻白原先坐在车里面,他好奇坐车后斗是什么感觉,就把位置让还给舍路西和铭金铭银了。

  顺之一上车就找了个好地方睡觉,为此辈南姑又和他大吵一架,被升泽女和百柏凛拉到另一边才消停下来,鸽钟易安抚着快气疯的顺之,徐结冷眼旁观,蓬虻白倒是对这种毫无意义的争吵很有兴趣,看得津津有味。

  路程过半,途经一家路边野摊,众人下车吃饭,舍路西囊中羞涩,只能点起菜汤饭,蓬虻白借口不能吃带汤的食物,请了烤r_ou_。大家分坐几炉炭火,烤着店家现杀现片的生r_ou_。

  徐结和百柏凛、蓬虻白围坐一起。

  蓬虻白悄声说道:“你们剧团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啊。”

  百柏凛伤心羞愧,没搭话。徐结放下手中筷子,端起杯子喝了几口酒,坦诚道:“舅舅是团长的时候就半死不活了,现在是已经要入坟了,只是拖着不办寿材,装作没死透。”

  听着徐结很是消极的话语,蓬虻白若有所思的问道:“你对剧团没有一点复兴的希望?”

  “说到底,束鸟戏只为舍汶娘而生,他一死,束鸟戏就是枯木,等着被彻底风化。从前的辉煌都是黄粱一梦,世上从来没有这么脆弱的艺术,只因一个人的去世就从山顶跌到深渊里,所以,不是我对束鸟戏没希望,是本来就没有希望。”

  百柏凛难得听徐结讲这么多话,却都是些刺人的现实,他低头猛吃,把眼泪咽了回去。百柏凛实在不知道自己失去上虞剧团后可以去往何处,他听舍路西讲过她的梦想:重演束鸟戏的集大成剧目《川灵》。当年为文桑国都首夫人献演时,演职人员达到几百人。百柏凛听完舍路西所描述的盛况,当夜就梦到了几百只五斑齐腾的景象,鸟羽聚成耀眼闪光,煽动起巨风,百柏凛也随之飞翔在空中,他在那个梦里获得了幸福。

  可那是梦啊。

  直到到达旭庄,百柏凛没再讲过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没人看,毕竟自娱自乐,不能坑。(^o^)/

第7章 夜风习习

  旭庄是个热闹地方,比旺庄繁荣的多,许多全国有名的店铺都开设在这里,因而离乡的年轻人很少,街市上总是欢声笑语。

  上虞剧团是列庄巡演的队伍里最后到达的,选无可选在营地的一个小角落驻扎。没几天,表演单贴在了旭庄的大街小巷,引起不小的热潮,很多人都对其中的束鸟戏很有兴趣,因为没怎么听说过,也没多少人看过,几个好事的年轻人跑进营地里一探究竟,见到了穿着戏服准备排练的辈南姑和升泽女。

  这次上虞剧团要演的的剧目是《花容》,讲的是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在花神的垂怜下成仙的故事,舍路西不喜欢这个故事,她喜欢《约玛与奥莉丝》,可需要至少五个的吊舞人参演,其中三个得是男的,而《花容》只要三个女x_ing吊舞人就能演,服饰也华丽,更能吸引观众。

  这天,辈南姑和升泽女换上剧中成仙后的戏服,柔顺的头发盘起来,戴上最爱的宝石发饰,着实不少人看得入神。那几个悄悄进来的旭庄年轻人中,有一个名叫利奥,所在的家族在本地算得上望族,他一眼看上漂亮的辈南姑,主动上前攀谈。辈南姑最会看人,也相中了眼前这个有点钱财的青年,你来我往聊了几句就约定好晚上一起出去走走,辈南姑不想显得自己廉价,拉着升泽女作陪,利奥也懂,说是要叫上好友一起过来。

  营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几天,两人的事就传起来了,舍路西也知道,她见辈爷和辈娘都没张口问,也就保持沉默了。距离演出没几天了,上虞剧团忙于排练,从前最热衷练习的辈南姑时不时偷溜出去密会,如今,升泽女成了为她打掩护的人了。

  团里第一次去台上夜练那天晚上,辈南姑又溜走了,利奥开车带她去了本地年轻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夜练少了主演之一根本不成样子,舍路西这回真生气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台子上质问升泽女,升泽女替辈南姑受气,自己也气不过,哭着回了营地,辈爷和升爷两家脸上也不好看,夜练不欢而散。

  蓬虻白失望的收起本子和笔,和百柏凛打了声招呼,找乐子去了。

  辈南姑半夜才回来了,刚进帐篷,却见升泽女一个人黑灯瞎火坐在椅子上,她点起灯,看到好友脸上的泪痕。

  “谁为难你了?”

  “你怎么不来夜练?”

  听到升泽女这么问,辈南姑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借着酒劲,她冲到舍路西的帐篷,没理的事都被她喊成舍路西没胆子,不敢和自己当面对峙。舍路西虽然是团长,却也是个年轻人,她和辈南姑从小关系不好,积怨颇深,这次她没忍,和辈南姑大吵起来,一时间铭金铭银吓坏了,连忙跑出去喊人拉架。

  营地里不少人被争吵声惊醒,跑出来看热闹,百柏凛深感丢脸,庆幸蓬虻白今晚没回来。

  二人的争执自然没有结果,舍路西睡不着觉,去营地外面抽烟。从不管闲事的徐结出来找她。舍路西给了他一根,徐结抽完一整根,和舍路西聊起旧事。

  “我们多久没好好聊天了?”

  舍路西的眼神迷离起来,说道:“从我去兰西上学的时候吧。”

  “都好几年了。”

  徐结又向舍路西要了烟,点燃,抽了一口,接着说:“那时候羡慕你啊,能去首都上学,辈南姑更是恨死你了。”

  舍路西嘲讽道:“她什么时候没恨过我?我没一天舒服日子。”

  徐结说:“在兰西待着多舒服,舅舅刚去世,你就中断学业、扔下未婚夫回来受罪,你不回来,上虞也就解散了,换我一定不会回来。”

  “哈哈,我们明明关系很好,但是总为束鸟戏的事吵架,我记得有一次你把我从凳子上推下来,被姑父暴打一顿,然后逼你去练习。”

  “那天我记得,哭了很久。我爸啊,他早死绝对是因为脾气暴躁。”

  “你真的从小就讨厌束鸟戏,亏你能忍着演到现在。”

  徐结眼中残余的笑意消失,他目视前方,对舍路西说:“这件事我和谁都没说过,我妈死的时候,剧团已经很景气很久了,随时都要完蛋,我想着我妈那么爱束鸟戏,我怎么也要为束鸟戏送终,看着它彻底完蛋,没想到舅舅有手段,剧团居然苟延残喘到现在。”

  舍路西几小时前又气又急,和辈南姑大吵一架,血都冲到头顶,巨大的压力之下,她快疯了,徐结少见的多言,却说着此刻最伤她心的话,舍路西被绝望浇淋了全身,如果全团只有她一个人在坚持,那就不是坚持,而是他人眼中不识时务的愚蠢。

  眼泪滚滚而下,喉咙烧灼出呜呜哭声,舍路西从刚才一直倔强的握拳动作松动了,徐结心里也泛起悲悯,他轻言说:“束鸟戏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剧种,你在兰西上过学,也该知道从前多少像束鸟戏这般辉煌一时的剧种都消失了。”

  舍路西哭喊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明明还有救,为什么不救?我做不到!”

  “你怎么救!”

  徐结心疼表姐,大声质问她:“到了现在,你怎么救,谁都救不了,舅舅的方法倒是不错,可毁了团里的一个孩子,我问你!姐姐!你会用吗?”

  舍路西哭着摇头。

  “现在没什么好人了,可就是当坏人才有好日子。你记得不记得,我陪你去塔尔吉斯国的束鸟戏剧团求助,人家怎么说的,说先睡一夜再谈!怎么睡?睡和谁睡?你当时带着我就走了,再没提求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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