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说 作者:番尘/周流人鬼关【完结】(20)

2019-05-22  作者|标签:番尘 周流人鬼关 情有独钟 强强 因缘邂逅 近水楼台

  云阶直直盯着他看,若有所思。

  而后他起身走出桌案,“那么多谢了,待明早我回禀过大帅,差人送你们出营。”

  九客商于是忙不迭站起,连连点头哈腰,“有劳,有劳!”

第23章 第 23 章

  二十三

  一行六人乘三辆空马车,在干冷的寒风里离开军营。

  哨骑跟出百里,确定其切实往东走,才放弃跟踪。

  此事告一段落。

  要说人之情感,真是难以琢磨。男当婚女当嫁,自古佳人才子门当户对。

  云阶想,他怎么偏生遇到的尽是一群喜爱男子的男子。

  仔细追究,他根本没有情窦初开的时候,唯一熟知的女子,就只娘亲一个,也便无法理解体会所谓男女间的情爱。

  他的年少时期,因食不果腹而忙于生计,从没想过那些。

  从军以后更无暇想。

  于是乎所有事义无反顾地朝有悖人伦的大道上奔腾不息。

  等他回过头来,已然回不去。

  来之安之,他活得明白。

  正是因为太明白,他才决定此生要么战死沙场要么老死军中。

  禁忌就是禁忌,那是一方千城之国的君主,莫叫他留人话柄贻笑万邦。

  “将军,我只想问一件事。”童怀墨瞳澄亮,脸上流露着忧戚。

  被这么双大眼盯着,云阶感到不自在,别开眼道,“你说。”

  把人唤来原做开解,童怀应是知道他的用意,先讲了话。

  “你之前回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云阶抬了下眼,

  童怀又接道,“你和那人好了吧?”他笑了笑,“这种事将军肯定不好回答,你可能奇怪我怎么知道的,就是感觉,那天你回到营地已是深夜,一身风霜,只有日夜不停赶路的人才会这样,说赶路,不如说逃。”

  云阶缄口,心事从不对人言,他一贯如此。

  童怀那个笑意放大,似释怀又不似,“将军想要平步青云,选择他无疑是最佳的。不过我以为将军不是这样的人,你英勇善战,那些功名利禄都是迟早的事。”

  “你有没有想过,”停顿一会童怀双肘撑到桌面,凑近云阶,眼波斑斓,“他到底什么来头?我打听过,他是大帅带进军营的,大帅对他十分保护,我猜想,他姓韩,和帝王家有关,最少也该是个王爷,皇亲贵胄,断袖这种事即便有也秘而不宣,他注定要娶妻生子继承正统。我家中有长兄,轮不着我传宗接代,这仗打完,咱们可以归隐田园,没有流言蜚语没有人嚼口舌。”

  云阶忽地扑哧一笑,眼前的童怀,明明纯良到人畜无害,还有装作邪魅来步步引诱。

  他掐指弹了下童怀的额头,“小子,你的想法很狡猾。约定俗成谓之宜,正道堂堂,莫往歪路走。”

  童怀吃痛,揉着额头,魅惑的表情立马破功,噘着嘴委屈极了,“将军,我是真心的,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忘了他吧。”

  “忘什么忘,我只记得我们是军是卒,勤练武御外敌,打赢每一场仗。”云阶坐下,翻开新兵花名册,因这批新兵是他训练,分拨给哪营哪军的任务便落他肩上。

  “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啊!”童怀嘟囔一句。

  “…这我哪知,只要燕氏一日不撤出我国疆土,这仗就没完。即便战事平息,边关仍少不得驻防。”

  “这么说来,将军打算一直一直呆在军营?”

  “嗯。”

  “喔…那就好,那就好……”童怀自言自语自笑自话。

  “奇怪,最近燕军毫无动静……”云阶有所想到,不觉叩桌面,“吩咐下去加强巡防,不可偷懒懈怠。”

  童怀连声道好,愉快地蹦跳出营帐。在他想来,朝夕相处,不怕拿不下人来。

  云阶在这时轻叹一声。

  童怀小孩子心x_ing不错,转眼y-in郁一扫而空,不过观察很细致,人聪明心思也敏感,好在天x_ing乐观,只等有一天想通透也便了了,有道是人心易变。故而他不愿言语过激。

  过了有一段平静祥和的日子,外敌安分守己军营按部就班。

  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敌不犯我我不犯人,可燕军是在国境内安营扎寨,敌不动,我不能不动,将燕氏驱逐国界才是最重要也是最终目的。

  想归想,军令首当为遵。

  因而这日杨湛的卫兵来校场传令的时候,云阶只以为,即将开战。

  冰雪融化,天地换新,战机随之而来,大抵如此。

  他沿路穿梭军营小道,遇上几个将军。

  眉开眼笑冲他抱拳,“凌将军,恭喜!”

  说完也不拖泥带水多寒暄几句,昂首阔步各忙各去。

  云阶按下没问喜从何来,懵懵然朝帅帐走。

  拐过卫兵的营帐,看见站在帐外的凡生,他猛地顿住,消停几月,又来?

  凡生眼亮,瞥见人影朝他看去,破天荒得先打招呼,语声响遏行云,“凌将军!”

  按照以往惯例,若是送信函,凡生自会主动寻他。

  云阶隐约听见帅帐内的谈话声,窸窣的动作声,似有人往帐外来。

  他当机立断打转脚步,眨眼间消失在凡生的视野里。

  真蠢,早该从道喜的将军那儿发觉,大帅无军令下。

  这边施施然慢步走出营帐的韩寂,一脸茫然,扫眼四顾问凡生,

  “人呢?”

  凡生应道,“走了。”

  韩寂啧了声,要给凡生甩脸色看,眼神扫过去,最后只是呼出口愠怒的气息。

  打云阶看见凡生,疑心自然就起,和那一声高亢的称呼没多大关系,反而这一声是提醒他人来了。

  他没想到云阶竟敢公然抗命,可见他多不招待见。

  韩寂再次回到帅帐,拂了下袖口,里头放着那封珍贵的回函。

  上书六字:国事为重,勿念。

  好个勿念。

  他把半年民政国政一个月内定案,说废寝忘食不为过。

  千里迢迢故地重游,故人却…避之唯恐不及。

  “寂儿,”杨湛问,打量着韩寂苦丧的脸,“凌将军怎走了?违命不遵可是头一次。”

  “许是知道我来了。之前书信里龃龉了几句,不高兴见我。”

  “嗯?难不成你的身份他还不知?”

  “我没在金殿见他,他若知晓难免生分,论起兵法来就心存忌讳不敢畅言。”

  “噢……据我了解,凌将军不是这般小气的人,罢了,你先作歇息,住北边营寨,那儿清净些。”

第24章 第 24 章

  二十四

  傍晚时分,云阶刚从校场下来,卫兵又来传唤。

  这次他不可不去。

  因为是营中的聚会,嘉奖各路将军升官进级。

  这道旨意自然是随韩寂而来。

  近百人的大营帐内,座无虚席,云阶刻意去的晚些些,于是捡了个末座。

  随后杨湛入席,扫视一周发现座次不对。往常表彰大会不比这次隆重,一杆将领齐聚校场,由他慷慨陈词一番鼓舞士气一番,然后各自和底下将士庆功,没那么多规矩,毕竟战火延绵十余载,放松的机会寥寥无几。

  这回不同,国换新君,首次大肆封赏,军营上下必须以此为重中之重。

  “各位将军,五个数的时间,依序站齐!”

  杨湛铿定吼话。

  话音落,满堂脚步声。云阶认不全在场的将军,盲目转了几圈,稀里糊涂被好多只手推到长桌前三位空座。

  站在杨湛后侧的韩寂,默默看着这一幕,暗暗憋笑。

  云阶无意看他,却还是瞥见,不由自主扔去个白眼。

  这时杨湛面向一旁凡生,后退几步。

  凡生出列,摊开卷轴。

  众人跪地听宣,

  “自古君王安天下,式赖师武臣力。迄今兵连祸结,残夷百姓,诸将国之重臣,勠力同心,镇守山河,释朕与万民之忧患,厥功至伟……”

  宣罢,众声谢恩,杨湛接旨。

  宴席开场。

  杨湛高举酒杯,“第一樽,遥谢我主隆恩渥泽!”

  云阶有模有样跟着举杯。

  “第二樽,敬诸位将士,殒身不逊保疆卫国!”

  “第三樽,燕氏不除,誓不罢休!”

  一众将军热血沸腾,激昂的呼声回荡上空。

  可怎么想怎么看,云阶只觉那悄无声息站在杨湛身后的韩寂,像个旁观者一般,津津看戏。

  天下人不识其君总该闻其名吧?

  杨湛有话发下,今夜不拘礼节畅饮畅谈。

  四座互相走动敬酒的时候,韩寂鬼魅一般走到他身旁,声音压得极低,

  “喂,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云阶横去一眼,“有什么可奇怪的。”

  韩寂勾走他手中的酒杯,杯口放唇边摩挲又不饮下,光嗅酒气,斜眯着眼睛觑他,“你不好奇为何他们都不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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