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松风一下子就垮了。
他并不知道在那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指纹。
“我是被李宗良逼的！”
陆明舟心下一阵不耐，怎么说，对付李宗良那样太有脑子的让他很疲累，但对付楚松风这样没脑子的，又觉得实在浪费时间。
“你跟李宗良是什么关系？”
楚松风明显噎了一下，面露尴尬的神色，陆明舟基本了然，但他要等楚松风自己说，所以他一言不发，就静静的看着对方，那种压迫感可以说是从四面八方的围攻下来。
果然。
“我，算是他的床伴，之一。”
“那你们平时都在哪儿见面？”
“在他的一个公寓里。”
陆明舟沉吟片刻，“我想我在那间公寓里，大概发现不了任何你的东西吧？”
楚松风的脸色就好像刚刚被喂了一大口沾满没经过酱油稀释的纯芥末的寿司，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哭是笑，是悲是怒。
“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没想到杀了人会被抓？”
“我没杀……”
“想好再说。”陆明舟戳了戳那些文件。
楚松风整个人比较瘦弱，无论内里如何残缺不全，但外表怎么说也曾经是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如今他就像个瘪了的气球，皱巴巴的。
“我妹妹呢？”
“白一茜已经都招了。”
“她是怎么说李宗良的？”
陆明舟修长瘦削的手指轻轻叩着桌沿，“你只需要知道，你跟你妹妹都被李宗良算计了，案发第一现场全都是你的指纹，白一茜自己承认了一切罪行，只有李宗良，现在可以全身而退，你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你是打算帮着李宗良逃脱制裁吗？”
楚松风的双手，攥紧又松开，陆明舟分析的没错，相比较白一茜，楚松风对李宗良并不是百分之百的顺从。
几句话的功夫，楚松风就全都招了，从白一茜如何介绍他跟李宗良认识，到这段时间三个人的相处，再到李宗良开始循序渐进的引诱白一茜，做出真正的“艺术”。
那天在民宿，楚松风本以为已经劝住了白一茜，但谁知就在他独自进山采风的时候，白一茜带着所有的同学跑到了李宗良的白滨温泉酒店，美名其曰朋友给了免费券，去那里可以免费住一晚，大学生的虚荣心把他们带入了死亡的深渊。
当楚松风发现不对的时候，他们已经全都被监禁了起来，而林纯已经死了。
陆明舟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只不过……
“头儿，我们在楚松风所说的这间公寓里，怎么说，这就跟样板房一样，什么生活痕迹都没有，生活用品，指纹，毛发，干净的跟老巷子里的那个现场差不多……”
张明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略带无力。
“没有楚松风的，也没有李宗良的吗？”
“没有。”
陆明舟挂了电话，胸口一阵郁结。
现在白一茜、楚松风跟李宗良都在厅里，分别关在不同的审讯室中，现在社会舆论的压力跟上级领导施加的压力，都被找老头儿扛着，但恐怕也扛不住多久了，抓捕楚松风的事儿已经被媒体捕捉到，他最多还有这一天的时间，如果再抓不住李宗良的把柄，他们只能把楚松风这对兄妹推出来了，悲惨童年，相依为命，行走在黑夜之中，绝对能引发记者们的一次集体高·潮，大概分分钟会被他们添油加醋写成是现实版的《白夜行》。
杀人就是杀人，那他妈那么多缘由，那么多故事。
“行不通？”
天童走过来，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就连那声音听在陆明舟耳朵里都是一阵清凉。
这还有个麻烦在，陆明舟闭了闭眼睛，努力克制着心头的情绪。
这他妈的就很尴尬了，明明没见面的那一个多月时间里，一切都照旧如故的啊。
“嗯，我突然觉得，李宗良大概是个神算子。”
“你这是在开玩笑？”
陆明舟看着天童憋笑的样子，也觉得有点儿不好笑，“为什么不可能，你都是神棍了，他是个给人算命的大仙儿也不是没可能啊。”
“嗯，有道理。”天童笑起来，眼睛会弯弯的，眉眼之间好看的让人心里痒痒的。
陆明舟不留痕迹地移开目光，他有点儿想抱一抱眼前这个男人的冲动。
这想法一蹦出来，陆明舟可谓是全身抵抗，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怎么了？”天童看在眼里，一脸关切的凑了上来。
他身上朴素却让人特别有亲切感和放松感的香皂味钻进了陆明舟的鼻腔，陆明舟直觉得那个味道比几天没抽烟，终于吸上了的第一口来的还让人着迷解劲儿。
“没事，”说着陆明舟双手撑住窗台，后撤了一步，低下头假装压了压腿，“抽筋儿了。”
“哦，”天童看着陆明舟那诡异的姿势，不觉好笑，“那你吃点儿钙片，毕竟年纪大了。”
突然被调戏，陆明舟苦笑一声，转过头来自下而上的望着天童，对方一脸乖巧的人畜无害，陆明舟眯了眯眼睛。
天童被陆明舟看的，突然一个激灵，好像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了一般。
“你俩干嘛呢？”
苏炀的出现，打破了俩人之间危险的气息。
“苏副，你们大队长看人的眼色真吓人，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一样。”天童假惺惺地抱了抱自己的臂膀。
陆明舟站直身子，向后仰着抻了抻腰。
“诶？我们的感觉是他随时会端起加特林对着我们疯狂扫s_h_è 诶，”苏炀话一出，陆明舟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至于生吞活剥，可能只有你一个人能感觉到。”
“啊？”天童一脸懵逼。
陆明舟在天童身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苏炀一摊手，一脸无赖，天童夹在中间，云里雾里。
第78章 猫鼠游戏（3）
三个人在走廊里放了放风，一起回到了李宗良审讯室的监控室里。
看着单面镜子后，一个人静静坐在原地几乎一动不动的李宗良，不约而同地在思考，这个男人又在算计着什么。
“他的背景查的怎么样了？”
陆明舟打破沉默，跟始终守在这里的肖绡说道。
“比天小童还干净。”
“天小……”天童表情一皱，这帮警察怎么这么爱给别人起外号。
“他是二十一岁的时候才去的美国，在国内时期的背景基本没什么可查的，就是一个上着普通学校，成绩普通，没亮点没污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完全不出众的人。当初去美国也只是在哥伦比亚大学做旁听生来着，但在去的第二年就考上了哥大的商学院，这个可以说是牛逼大发了，之后的半年时间，就成了哥大的明星学生，全额奖学金到手，学校里的各路比赛冠军拿到手软，关键是他还跨界，辩论赛、木奉球赛，木奉球赛！一个亚洲人在美国打木奉球！最夸张的是他在校期间就开始到华尔街做实习生，人脉广到可怕，当年哥大毕业典礼上，他还是优秀毕业生，并且上台做的演讲。可以说，出国之后他整个人就跟开了挂一样。”
天童也属于“海归”，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人种上的某些种族优势是难以跨越的，比如黑人打篮球，牙买加人短跑，亚洲人打乒乓球，中国人做数学，这就是种族优势。
再加上现在种族主义抬头，外来亚洲人在欧美地区想要凭借自己混入被白种人掌控的领域并做到一定水平，难度确实很大。除非个人水平真的很高，那么李宗良如果真的是全程靠自己这么打下来的，他就绝对不是凭借家里关系，凭借权势金钱混吃等死的官二代。
那么他当年在国内为什么要那么低调呢？
这个人身上充满了不合理x_ing，就连个人x_ing格极淡，很容易能进入到别人的个人情感之中的天童，一瞬间也理解不了眼前这个男人做这些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陆队长。”
就在一屋子人看着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李宗良突然开口了，话筒里传出的声音，把一屋子人吓得一激灵，就好像正在偷东西吃，突然被抓个正着的小孩儿一样。
李宗良缓缓转过头，眼神平静地望着单面镜，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但所有人都感觉他的视线好像切实穿透了那层不堪一击的玻璃，定定的审视着他们。
“如果没有我的事了，我可以回家了吗？”
天童皱了皱眉，心中疑惑不解，他为何如此自信？他的共犯都被抓住了，甚至他一定知道，楚松风会交代出他，为什么他就如此笃定不会出纰漏呢？
“你对他有什么感觉？”
陆明舟声音轻柔问道，他看出了天童一直在观察着李宗良。
“这个人，看不透。”天童如实说，“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干什么，如此自信的缘由是什么。”
“嗯。”陆明舟有同样的感觉，“我们抓不住他了。”
“这两天估计会有人找我麻烦。”
天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陆明舟微微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