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声将至 作者:魏丛良【完结】(3)

2019-01-25  作者|标签:魏丛良 双性 生子 女装


  这般顶撞,郁北黎登基后还是第一次遇见,觉得稀罕又有趣,瞧着那张脸,也根本生不出什么被忤逆了的气来,便好声好气道:“那就不算数,但你看看,这些海藻都是我专门给你准备的,还有你刚才吃的冰瓜可也是我的,想不想再吃些?”
  他这么哄骗,就跟唬小孩似的,但那小鲛人就差不多是个孩子,虽在海里生活了这般长久,久到自己都忘记了岁月,但却不曾识人,便什么都不懂,没有心计。
  郁北黎朝他试探着伸出手,小鲛人又感觉到了那丝龙气,他没有戒心也无防备,甚至是想要亲近郁北黎的,便伸出了手。
  柔软纤细的手覆在郁北黎的掌心里,郁北黎深深看着这鲛人,牵着他缓缓游到岸边。
  小鲛人依在池子边上,郁北黎从水里出来,去拿沉木箱子上的冰瓜,一盘子瓜递到小鲛人跟前,他抓着盘子,仰起头,眨眼功夫,一盘冰瓜都被他尽数吞了去。
  郁北黎微微睁大眼,看的瞠目结舌,他问:“你嚼了吗?”
  小鲛人歪头瞧他,“什么是嚼?”
  郁北黎失笑,小鲛人见他在笑,也学着笑,艳丽的眉眼天真懵懂的神色略带羞涩的笑,结合在了一起,成了郁北黎活至当今看过的最美风光。


第4章
  这几日皇帝久久不出泉苑,就连吃喝都是让管事的公公从小门里递进来,这般闭门不见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心惊。
  第三日的时候,惠妃就坐不住了,由她带头身后还有贤妃莞贵人林答应等,浩浩荡荡的来了泉苑。
  郁北黎登基也有十年,但就是没立后,于是这早在王府就陪着他的惠妃成了现在宫里头资历最年长的,也是最能来事说话的。
  惠妃走至泉苑门外,找到了那管事大太监,问着皇帝在里头的事,可大太监也都没见到皇帝几面,一问三不知。
  她听着心里攒了火,便要进去,又被侍卫拦着,一行妃嫔乱成一团,惠妃隔着泉苑的门,喊着皇帝。
  那声音都传入了苑内,池子边,小鲛人仰面躺在泛着凉意的大理石上,鱼尾晒着太阳,慢吞吞的快要烤干时,嘀咕了一声“热”,皇帝舀了一勺水,给他浇在银色的鱼尾上,又拿了一颗冰葡萄,剥去了皮喂给他。
  小鲛人张开嘴,唇是红的,皇帝的手指按在那湿润柔软上,流连了几秒,才堪堪收回。
  他这就是昏君做派了,要是让那些宫妃臣子看到了怕是要吓掉大牙,这还哪里有那决断冷峻的皇帝风范啊。
  “外头怎么那么吵?”
  鲛人喜静,一丁点的响声都似锣鼓齐鸣,他厌倦的皱起眉,郁北黎瞧着他,便低声道:“我这就去看看。”
  小鲛人见他起身,鱼尾在地上轻轻拍着,他伸手拉住郁北黎的袖子,轻声道:“你快些回来。”
  郁北黎沉着脸,他撩开飞舞的飘纱,赤脚走在红木地上,随手扯起一件长袍披上,往外走去。
  泉苑的门由他拉开,门外纷吵声戛然而止,惠妃怔怔的看着皇帝,郁北黎抿着嘴,目光扫过众人,管事的大公公立刻低头屈着背上前,捏着嗓子道:“皇上,惠妃娘娘贤妃娘娘还有莞贵人林答应她担心您,想来见见……”
  他的话还未说完,皇帝打断了他,“见见?这不就见到了吗?好了,都回去吧。”
  他语气里无起伏,面上也是一片冷,这就是生气了。
  惠妃几人噤若寒蝉,面上呆滞,眼看着那好不容易开了的门又要关上,惠妃便道:“皇上,臣妾担心你,不知您在这泉苑里做甚?”
  说完,便听皇帝一声冷叱,“朕的事要你来多管?”
  周遭数人心里一紧,都知道皇帝自从几个兄弟争夺皇位,血洗皇城之后便变得多疑爱猜忌,他这样的人这辈子怕是都不会付人真心,平日里不惹他嫌弃厌烦就是最好的事了。
  惠妃立刻跌跪下来,头上的华钗四颤,她哭了几声,皇帝听着厌倦,摆手让人把她拉开。
  “要哭去别处哭,别在着泉苑外。”
  说着,他便转身,走之前还不忘重新合上门。
  泉苑的大门沉沉关上,门外的妃子宫人神情尽数都是呆钝困惑,实在是不明皇帝究竟在这里头做什么?
  惠妃吃了这顿磋磨,回了自己的寝宫,摘了华钗,就要往地上丢,被管事的嬷嬷拦住了,“娘娘使不得啊。”
  惠妃狠狠地斥了一声,推开嬷嬷,坐在软塌子上,她咬着牙,阴着脸,道:“那泉苑里肯定藏了什么狐媚妖孽,所以才把皇帝的魂都给勾了去。”
  泉苑内,郁北黎赶走了一干人,又恢复了清清静静,小鲛人拍着水花,在池子里游了一圈,他靠在池边,皇帝就披了一件白褂子,他坐在池边,低头看着小鲛人。
  他朝鲛人招招手,银色的鱼尾悠悠荡荡游了过来,翻滚起来的水花溅在脸上,郁北黎伸出手,手指小心翼翼捧着那湿发,柔软的脸颊,丰润的唇珠。
  几日相处,从原本的小心翼翼到现在总算是不再抗拒他的接近,郁北黎低头,轻声道:“我们都认识好几日了,我也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呢?你唤什么?”
  小鲛人瞧着眼跟前的人,眨了眨眼,捏住郁北黎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他说:“没名字,你替我取吗?”
  郁北黎盯着小鲛人的脸,反手握住那双手,他想起那句诗,低声道:“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小鲛人茫然瞧他,又听他说:“以后我唤你纤纤可好?”
  “纤纤?”
  他重复着这两字,不太明白意思,只不过既然是郁北黎说的,他便没什么讲究答应了,他仰起头,又是朝郁北黎灿烂一笑,说:“渴了,想吃冰瓜。”
  郁北黎大笑,手指点着他的鼻尖,埋汰他,“小馋虫。”


第5章
  皇帝日日夜夜都在泉苑内,惠妃差遣了宫人去听墙角,回来的宫女支支吾吾,在惠妃的逼问下才哭似的说:“奴婢听得了泉苑里传来了皇上的笑声还有……还有……”
  惠妃睁着双目,脸上的红都快涌到了发顶上去,她厉声道:“还有什么?”
  那小宫女是直接吓哭了,哆哆嗦嗦道:“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像是个女子可也不像。”
  “果然……果然如此,皇上真的就被那什么狐媚子给勾去了魂,那么多天连门都不出。”惠妃气得直哆嗦,又骂着那勾引皇上的狐媚一通,口干舌燥,手颤着拿起茶盏,嘴唇刚刚碰上,她就横起细眉,茶盏落地,碎片渣子摔了一地。
  “这茶也忒冷了,不尽兴的贱婢,拖出去给我打。”她无处撒气,指着那边上的小宫女骂着。
  管事的嬷嬷过来连忙把哭着求饶的宫女给拉了出去,回来后又安慰起了惠妃,嬷嬷轻语道:“娘娘也不要焦急,这皇上也不能一直在泉苑不出来,明儿不就是夏祭了吗,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皇上定然是要出来的。”
  “就是怕出来了,还带了个别的货一块出来。”惠妃咬着银牙,狠狠扭了一下手里的绢丝帕子。
  这夏祭就是一圈儿的宫妃家臣还有皇帝的几个儿子坐在一块吃顿饭,吃完了饭去外头看那礼花炮。
  年复一年都是如此,郁北黎往年就没多大兴致,觉得琐碎又乏味,到了今年就更是了。
  在泉苑里他得了一个世间至宝,自然是不肯挪眼的。
  纤纤在水里游,郁北黎跟在他后头,偶尔投喂一些冰瓜葡萄,讨着纤纤高兴。
  小鲛人脸上的笑就没隐去过,拉着郁北黎往池子外钻,郁北黎吓了一跳,忙说,“别了,我可不能在水底下呼吸。”
  “不行吗?”
  纤纤疑惑的瞧着他,突然凑上去,在郁北黎怔愣的目光下,张嘴含住了皇帝的唇。
  湿漉漉的柔软的唇贴得紧,吸啜了两口,郁北黎就觉得嘴里头滑入了一个湿软,又吞进了什么,他“唔”了一声,唇被送来,伸手捂着嘴,又下意识覆在喉咙上,低声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可以让你在水底下呼吸的东西。”
  纤纤这般说着,伸手拽住了郁北黎,力道竟然是极大的,皇帝没有防备,就被鲛人给拽进了水里。
  他也是有过一次落水经历了,没法子呼吸的感觉不好受,心里头忐忑,沉入了水里还是屏息。
  纤纤奇怪的瞧着他,见他抿着嘴,就挨了过去,银色的鱼尾推着水花,缓缓缠在郁北黎的脚踝上,冰冷的鱼鳞摩擦过皮肤,郁北黎一震,突然腰间一痒,纤纤竟然挠起了他腰间痒肉。
  皇帝这地方是没人敢摸的,所以郁北黎至今都还不知道,自己竟然是怕痒的。
  他是一秒都坚持不住,张嘴破功,身体打颤笑了起来,一笑心里头又慌了,身体直直下坠,好在纤纤拉住了他。
  郁北黎呼了一口气,小鲛人用额头抵着他的额面,四目相对,郁北黎回过了神。
  “我这是能在水下头呼吸了?”
  郁北黎脸上闪过惊喜,纤纤翘着嘴角,小尾巴蹭着郁北黎的小腿,摩擦着皮肤往上延伸,柔软的近乎透明的鳍穿过双腿之间,郁北黎震了震,小鲛人已经推开他,往远处游去。
  郁北黎抬手划开水幕,紧跟着纤纤,朝那五光十色布满了珊瑚璀璨的海里游去。
  这日子不似人间,倒像是在天上。
  郁北黎从年少便是隐忍,长成了看似温和忠厚实则乖戾多疑的性子,忍了整整十七年,看着自己几个哥哥争夺皇位血洗永安巷,最后谁都没得到。
  最后,只他一人,轻轻推开了巷门,捡起了地上一颗带血的头颅,那是他大哥的,被他放在被血湿透了的台阶上,一步步走上去,登顶时,看到了满目疮痍和残骸。
  皇家看似美满和睦,实则内里步步都是刀锋,走到哪里血就漫到了哪里,就算是当了皇帝,也是睡不安慰的。
  不知谁是真心,不明这世间真爱,狡诈奸险是世人全部。
  夜晚躺在床榻上时,耳边都似有千百恶鬼在他耳边哭诉向他索命。
  他活得艰难走得艰辛,何曾像现在,这般肆意松快,往水里一钻,似乎什么愁怨郁结都消失了。
  他追上了纤纤,小鲛人拉住他的胳膊,穿过一小片珊瑚礁,软着声音道:“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们不停地下沉,粼粼光线缓缓变暗,昏暗中,鲛人银色鱼尾变成了唯一亮色,划开黑暗,郁北黎紧攥着他,随着他潜入了更深处。
  终于是停了下来,纤纤落在一处高地,围着郁北黎转了一圈,从后头抱住他,双手按在郁北黎的眼上,水流被小鲛人从他身边挤开,郁北黎只觉得身体被一段泛着凉意柔滑的皮肤贴着。
  小鲛人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嘴唇贴着郁北黎的耳朵,轻声说:“你猜猜我要给你看的是什么?”
  “奇珍异宝?”郁北黎说了四个字,小鲛人反问:“什么意思?”
  郁北黎失笑,只好说:“我是想不大出来的,你给我看看吧。”
  纤纤脸上闪过得意之色,咬着郁北黎的耳朵,皇帝肩膀轻颤,听他说:“你等一下。”
  小鲛人往前游去,郁北黎察觉不到他的气息,睁开了眼,跟前还是一片黑,他没动,紧紧地站了片刻,突然听到震动之声,周遭有气泡浮现,从底下竟然一下子钻出许许多多发光的海鱼,那东西也不能称为鱼,透明的一个个圆,长着须,亮着幽蓝色光。
  那些玩意儿一下子就把这块地方给照亮了,也不知道小鲛人用了什么法子,这些东西都拘在了一块,动都不动,郁北黎站在原处,呆愣的看着眼前的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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