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寻常 作者:罗再说【完结】(49)

2019-05-21  作者|标签:罗再说 强强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青梅竹马

  前些日子,太子纵马数里挺进山林,将淮宵带回皇城,这事皇帝也心知肚明。

  他也知晓北国召回淮宵的消息了,招来博雅堂的太傅进了内殿,问询一番,殿内云锦华帐,双方话语再度陷入沉默之中。

  太傅伸手拂须,拱手道:「回陛下,人为血r_ou_,向为情爱所缚,太子殿下再为人上人,也终为世俗困扰……依臣看,致虚极守静笃。」

  皇帝轻轻颔首,也知自己时日无多,扳指敲上龙榻雕边,而根据现下的情况来看,即便两人之间不再受自己的阻挠,也有更大的难题正在考验着他们。

  江山,社稷,世间,以及生而为王的重任。

  万物并作,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如此甚好。

  ……

  河西郡与皇宫内礼部在第五场大雪过后,互换了公主与郡王“庚贴”,将此信物压到了灶君神像前的净茶杯底,以测神意。

  再经过互看了八字有无相尅,年庚是否相配之后,高戬于宫门下跪拜接旨,河西郡派人送来了礼金,成箱的财宝金银堆了宫前一门坎,由宫内午门外恭进,皇城上下浸在一派喜庆之气当中。

  纳采次日,皇帝悬彩设宴于宫中,宴邀郡王及其男x_ing族人,席间乐曲吉祥,杯盏相碰,负责全程安排的卫惊鸿也喝了不少,与高戬一顿互拼,拼得方故炀看不下去,借口找人将卫惊鸿「请」到后殿。

  两人坐于榻上,一个神智不清,一个醉意微醺,而淮宵早早地候着了,端着解酒的汤药,一口一口地给卫惊鸿喂去。

  淮宵与方故炀已多日未见,也未曾言语,这一见面,反倒喉头堵得都各自说不出话来。

  等一碗汤药快见了底,方故炀本就已醉,站起的步子有些摇晃,这一醉了,眼底的神采不同于当年的恣意快哉,倒是添染了些y-in郁。

  太子轮廓越发硬朗,薄唇紧抿,一个没稳住跌到淮宵身上,两人双双也扑上了榻,一边儿捂着胃干呕的卫惊鸿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却已是早没了神智,一个劲儿地掐着嗓咳嗽。

  方故炀将淮宵扑上软榻,捂住了他的嘴,额间相抵,眉眼相对。

  方故炀的手指狠捻过淮宵的唇角,再小心翼翼地捧上淮宵的双颊,对准那殷红的一处冰凉,深吻了上去。

  淮宵挣扎不得,又恐怕弄醒卫惊鸿,轻哼出声,手指紧紧抓住方故炀前襟。

  这件里衣的花纹他太过熟悉了,从小到大,为方故炀扣过无数遍,那蟠螭纹理,祥云的扣,常过于他手。

  那时年幼,每每晨间醒来,他为方故炀盘扣完毕,方故炀睡眼惺忪,想低头看他,却见淮宵垂眼不语,耳尖却已红彤彤成了一片,便轻捧住他的头,低下眉眼来,在额间印上轻轻一吻。

  这醉酒的劲儿驱使着方故炀全身的燥热爆发,紧扣住淮宵的肩胛,带着醉意的面庞发狠一般地从淮宵的侧脸蹭过。

  他再吻到脖颈,更是啃咬一般,痛得淮宵轻声闷哼,死死掐着方故炀的后衣领,双腿都发了颤。

  欲望渐漫上眼角,方故炀现下脑海中一片浑沌,除了身下的人是淮宵以外,别的他都已抛却到脑后。

  淮宵反抗的动作并不大,只是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自己半阖着眼,小心翼翼地,搂紧他的小太子。

  方故炀的鼻尖萦绕着淮宵身上一股熟悉的清爽气息,无疑让他更加兴奋,半边衣扣都已解了去,搭在臂膀上,屋内薰香炉烟,窗外飞雪满天,好不香艳。

  两人微凉的双唇紧贴在一处,舌尖交缠,漫过山水的情感溢上胸腔,通通在一场大雪之时,化作了心口连绵的喘息,却都将那粗喘之声压抑到了最低,连带着那份情感,都通通将喉头梗得极为疼痛。

  淮宵鬓发凌乱,发尾都与方故炀的黑发缠绕到了一处,而后者的手已掀起淮宵衣前蔽膝,正欲深入。

  榻的另一边醉得不省人事的卫惊鸿翻过身来,双眸仍是紧闭着,酒意漫上头,脸色赤红,抓着榻边的一状似美人肩的柳叶瓶往地上一摔。

  「咣当」一声,那柳叶瓶碎成一片片,零落散于地上,淮宵一惊,下意识地将方故炀搂得更紧。

  卫惊鸿是真的醉了,被那满目的喜红醉得肝肠寸断,眉目紧锁,半躺在榻上,悠悠叹道:「今日……便同行路客……」

  他前一句说完,打了个酒嗝,又接着道出下一句:「相逢即是……下山时。 」

  方故炀忽地停了动作,只是伏在淮宵身上,又低头吻上他的眉心,沙哑低沉的声音有如从喉咙隽刻而出。

  太子低下头,不断地说:「是你,淮宵,是你,是你……」

  回皇城以来,多日孤寂,淮宵未曾落过一滴眼泪,而在太子如此醉意之下反复念叨这二字之时,忍不住濡s-hi了眼角。

  三人之间就他还算清醒,他坐起身来,考虑到公主大喜,谴来了暗卫,吩咐去扶府接扶笑进宫来,以方便给太子与卫惊鸿二人解酒。

  安排完毕后,淮宵将方故炀搂抱于怀,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不断地在他背上轻拍,劝哄般地安抚。

  他见太子闭着眼要睡着了,才敢低下头来,将人更抱得紧了些,带着余温的唇角轻蹭了蹭太子的眉眼,悄声道:「我在的。」

  这句话,倘若今日太子清醒,他是不能说出口的。

  ……

  皇家婚礼繁节冗杂而声势浩大,河西郡当天抬来「九九礼」,为鞍马十八匹、甲胄十八副、马二十一匹以及宴桌九十来席等等,方杏儿则升舆出宫,在礼部尚书与骑马军校共同护送,赴额驸府邸。

  当日的骑马军校临时换做了大将军常尽,他与卫惊鸿立于高头大马之上,竹马二人对视一眼,仪仗队开道,不得言语,眼神里尽是旁人望不透的情绪。

  常初与扶笑尚未出阁,不能乘舆随行,只得扮作市井人妇混迹于人群之中。

  常尽还派了军中校尉暗中保护着,两个少女一路跟随着大红喜轿里的方杏儿。

  过了皇宫外的朱雀长街,送亲队伍浩浩荡荡,皇城一时上下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大红绸布漫天而至,皇家威仪毕现。

  公主生得娇俏,今日凤冠霞帔,绢纱红袍,更将她显得极为美艳。

  她颈套银质项圈天官锁,臂上定手银,冠上明珠熠熠生辉,红盖头下的绝世容颜看不见,只见得白皙的脖颈,以及唇畔为止过的娇笑。

  现下卫惊鸿已想不得别的,他与淮宵、方故炀、以及常尽站在一处,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女孩儿出嫁,即将作为他人之妇。

  淮宵忽然想起他与方杏儿幼年第一次相遇之时,这般娇俏冷艳的女孩儿比他矮了一个头,气势上却丝毫不让,捏着嗓子说话,眉眼间顾盼都是灵动:「哥哥说的,就是你么?」

  当时他也没多想太子跟小公主说了什么,只是认真地一点头,伸手捏了一把小公主的脸。

  待到方杏儿与高戬在额驸府邸礼毕结束,众人归退,恭送公主与驸马入房行合卺之礼。

  宴席之上,太子又饮了不少酒,胞妹出嫁,这等喜事在他那儿仍然是放心不下,他这下算是有点儿懂了常尽给他的那一拳是作何心思。

  卫惊鸿私自放淮宵走的事儿,他也没再追究,淮宵一回来他就放了人,当作没发生过,反倒是卫惊鸿还来主动找过他。

  一壶清酒扔过来,方故炀解了那葫芦的红绳,仰头就是一口,一擦嘴角,冷笑道:「自作孽。」

  卫惊鸿也跟着一笑,臂膀搭上方故炀的肩,语气听不出情绪,只是重重地咬了一句:「不可活。」

  等入了夜,卫惊鸿又将自己灌醉了,为了安全起见,常尽带他回了常府。

  临走前,常尽心知愧对淮宵,二人真正再次面对面之时,常尽启唇,从腰间掏出一块白玉腰牌,交与淮宵,轻抖落出一句:「此等物件,你务必收好。」

  淮宵看不真切他眼里的情绪,忍不住上前一步,又伸出手来,与常尽的手握住,同时也握住了他手边铠甲的那笼手的弓蹀。

  不觉冰凉,只觉温热。

  常尽本欲扶着卫惊鸿再走,没想到才转过身去,又折返回来,将卫惊鸿稍后搂了一些,向前一步,揽过淮宵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常尽低垂着眼,少年眉目已经风霜刀血,不复当年健气狂肆,但仍不减光辉。

  「淮宵……」

  他伸手,如儿时那般,轻揉捏了一下淮宵的耳垂,苦笑道:「要我说,十年太短。」

  淮宵一愣,伸手回抱住他,拍了拍他背后厚重的铠甲,回答:「要我说……一生也不长。」

  「淮宵。」

  常尽又一次叫住了他,叹息般地,拍了拍他的肩,一抿嘴,往后退了一步。

  淮宵看到他有如儿时每次散学在博雅堂门口道别一般,身后是清风疏叶,眼前飞采星烛,面带笑容,挥手作别,嘴里喊着一句。

  「明天见!」

  等常尽的背影消失在廊间,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淮宵还怔愣在院中,指尖还残存着常尽曾交握的温度。

  入夜之时,风厉霜飞,淮宵几乎是被方故炀推进房内的,连带着脚上的锦靴踢到门槛,一个趔趄没有站稳,被方故炀直接打横抱起来,放到榻上。

  方故炀低头,咬住脖颈间红绳,卸去一身繁冗衣袍,通通褪至腰间,搭成一片。

  他低咬住淮宵的圆润通红的耳,半阖星目,喉间嗓音已略微嘶哑,哄劝一般地,轻声道:「淮宵……」

  淮宵鼻腔里荡出一句疑问般的音节,伸手去将方故炀凌乱的鬓发捋到耳后。

  方故炀不语,扯过绫罗锦被,将二人轻轻笼罩在被褥之下的空间里。

  那是他们的小世间。

  情潮落了满被,年少爱意,纷骨尽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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