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寻常 作者:罗再说【完结】(31)

2019-05-21  作者|标签:罗再说 强强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青梅竹马

  常初送走她哥,立在城门口久久不能回神,见扶笑和杏儿都到了,连忙去搀扶。

  扶笑刚到不久,卫惊鸿也到了,从马上跃下,汲汲皇皇,险些摔了个跟头,连带滚爬似的扑到她们身边,伸臂将三个女孩儿牢牢护在怀里。

  身前是沙场,身后是城池,头顶青天,脚踩大地,怀里是需要守护一生的人。

  卫惊鸿从那日起,便觉得自己一朝一夕间,竟像长了数岁。

  四个人还未稳定好情绪,城内又疾驰而来一队人马。

  曲辞动作比当日那去城墙报信的副将还猛,直接摔在地上滚了一圈儿,才爬起来跪倒在地,抱拳大声道:「卫公子!太子……太子殿下,方才入木辽使臣一队驻足的客栈,当场……当场手刃使臣……」

  身后三个女孩儿惊呼出声,卫惊鸿一愣,稳下了情绪。

  他侧过脸看这城墙边,绿树纷披,葱郁夺目。

  抬眼是晨光微熹,天亮了。

  卫惊鸿喃喃道:「变天了。」

  裕历一百五十六年,谷雨,太子方故炀因言语不当,龙颜大怒,留于皇宫三日。

  三日之后,平阳王方故燃领命带走质子淮宵。

  「杏儿。」

  卫惊鸿把一件玄青披风给方杏儿规规矩矩系上脖颈,「现下皇宫只有你公主的名义进得去,去见你哥,知会他淮宵被带到方故燃那儿了。」

  「可是宫里现在守着的都是父皇的人,哥哥他要怎么出来?」

  从小到大在另外六人的庇护下,方杏儿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贵公主,这第一次直面应对,不免有些忧虑重重:「我哥哥他……」

  「没事,」

  卫惊鸿与她吵闹惯了,难得温和笑着:「你哥是旷世奇才,聪明着呢,你别担心他。」

  方杏儿很受用,点点头。

  「就算这一次抗了皇命我也不管了,故炀和淮宵的命必须得保证。这是一次搏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第二日,裕文帝病情加重,龙体欠安,久病不起,始卧床听政。

  史书记载:「文帝日日心之忧矣,夜不能眠,食难入咽。平阳王曰:父皇何不歇息养力,以观儿臣度国之盛世?文帝恍惚,应允,准。遂平阳王摄政。」

  皇帝上朝之时,平阳王在侧,此时离太子被软禁于宫中也不过短短五天而已。

  皆闻要变天,加上龙朔、常尽和高戬均征战在外,朝廷之上开始倒戈于平阳王派的人越来越多,□□的大臣忍辱负重,欲鲁戈挥日,依旧与方故燃意见时常无法达成一致。

  每当方故燃想除掉与他意见不合的大臣时,卫惊鸿就站出来,字字藏锋,暗语威胁。

  方杏儿则和常初忙着想办法联系上方故炀。

  而扶笑的双亲早就嗅到了变天的味道,把女儿从太子府绑回扶府,不允许扶笑与其他几个人再次来往。

  「扶太医会后悔的。」

  卫惊鸿忿忿道,拿常初递过来的手帕擦拭剑身。

  常初几日来一直有如槁木死灰,没剩几分朝气,现下听卫惊鸿打趣,连忙接了话:「有朝一日我哥名震沙场,扶太医肯定把扶笑送到我常府来做少夫人呢!」

  卫惊鸿停了拭剑,见开了锋的刃已锃亮,满意地点点头。

  现下两三个时辰过去了,卫惊鸿派去平阳王府窥探质子情况的人,迟迟没有回来。

  太子府上等着消息的人都为那边的探子暗捏一把汗。

第27章 第二十五章

  皇城深夜,瓢泼大雨。

  平阳王府内,戒备森严。

  阿元端着一叠干净的衣服,埋头走路,绕廊过院,眼不敢乱瞟,下脚的步子声儿都不敢大。

  他这几日在府上伺候淮宵,知道这质子殿下虽常以冷漠示人,但比较好伺候,不会为难侍从。淮宵入府那日,就给他招了别院去,那传说中的大皇子亲自露面,一字一句咬得紧紧的,让他好好照顾质子。

  阿元不过一十二三岁的小孩儿,双亲服侍过皇后,这宅院这么多年也未收回了去,留了几个皇后欣赏下人在这里打点。突然这府就收回去赐了大皇子,阿元心里还多少有点不舒坦,只是不敢言说。

  他阿妈被太子救过命,皇后府换为平阳王府时,曲辞买通关系把这小孩儿留了下来,嘱咐人专门留他照顾淮宵。

  听阿妈说,那小太子她年轻时曾见过的,沉默寡言,剑眉挺鼻,端得一副好相貌。

  早些年前皇后在时,小太子话还稍多一些,偶尔会甜甜地唤一声「母后」,再过了些时月,皇后病重不起,小太子话就少了,到后来大丧,举国哀悼,再见太子时,太子就已然似嵌了层冰。

  阿妈说小太子命苦,万事都是自己争来的。

  如今看现下形势,所言不假。阿元是崇拜他的。

  踏上台阶,方才路过洗衣坊,便听得里边儿有不怕死的下人起夜,暗嚼舌根:「听说太子关起来了?」

  「可不嘛……圣心难测,你看前几年太子受宠得呀……」

  「还好这各地还未出现天灾,不然天灾人祸的,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两仆役见是伺候质子的小孩儿来了,一脸鄙夷,但也收住了嘴,露个勉勉强强的笑,转身挽袖故作寻皂角的模样去。

  阿元两眼一白,懒与他们计较,毕竟句句实情真话,再去质子那儿告状,无疑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一路进了淮宵住的别院,挑拣了一件罗衫,扑通跪下来,颇有些难为情:「殿下,先换上罢?」

  大皇子昨日邀淮宵去戏楼听《取成都》,淮宵不是听不得那咿呀念词,反倒还对戏曲有些兴趣。

  但一听阿元报出剧名后,他选择婉拒。

  待大皇子尽兴而归了,把淮宵从别院拉到后院里,在院里喂了快一个时辰的蚊子。若是光站着还就算了,偏偏前半夜突地雨急似箭,银河倒泻,从头到脚,给淮宵一身淋了个通透。

  淮宵站在雨中,面色不改,背脊直挺,耳边雨声似鼓点急促,敲打心上,好生地疼。

  恍惚间,都似能听着那老生念打招式,悲歌苍凉,二六板一,声碎垂壶。

  他怕听到那句,「西川文武刀刀斩尽,尽都是贪生怕死臣。」

  就好像方故燃已取了淮宵的命。

  做一乱臣贼子,手提淮宵项上人头,立在殿宇之前,笑得放诞,大声问方故炀:二弟,你降不降?

  等后半夜大皇子放了他回别院歇着,还好淮宵身体底子好,没发起热,只是一身的s-hi衣裳,还得赶紧换了。

  夏夜闷热,淮宵被瓢泼大雨冲得手脚冰凉,只好冷着脸应了,伸手接过衣服搭上肩膀。

  他神色紧张了几分,张望四周,压低了嗓,有些咳嗽:「阿元,现在形势如何?」

  「回殿下……」

  阿元也屏息凝气,朝四周看了看,在府邸里呆久了说话也学着大人的模样,老气横秋。

  他小声道:「皇上这病,是越来越回天乏术……平阳王成了摄政王,这天下都说,大裕变天了……下一任皇帝,还指不定是谁呢。」

  淮宵呼吸一窒:「曲辞可有带信给你?」

  「只有口信,说昨日上朝,平阳王要宰个兵部的人,那人似乎与太子关系不错,都说啊,平阳王这是给太子殿下示威……」

  淮宵红润起来的面色略微沉了沉,眉头紧皱。

  「太子殿下还被关在宫里,常公子正在想办法……」

  起身在房内来回走了一圈,这事儿越想心里越堵得慌,淮宵问他:「可知杀的人姓什名谁?」

  阿元挠了挠头,歪着头努力回想,支支吾吾:「叫……旬什么来着,是满门抄斩!」

  旬,兵部,不就是旬鸫他们家里……可见又一个在博雅堂建立起来的关系网倒了。

  旬鸫以前常带些玩物来太子府,一来二去都熟络,如今被连根拔起,还是无端受太子牵连。

  淮宵叹气,心想不知方故炀得了风声,得怄成什么样。

  「卫公子呢,朝廷之上,什么都没说?」淮宵手心已经出汗了。

  阿元一拍脑门,懊悔极了:「回殿下,没有……你不提醒我还差点儿给忘了。旬家明日午时于城门斩首,平阳王应该要去看。常公子让你想办法拖延时间,明日午时,卫公子他们会去救。」

  淮宵点头,心下了然,这只是宫变的开端罢。找个机会,一个借口,东风火一烧,成败在此一举了。

  那日太子在木辽人停脚的驿站,杀了使臣,他就知道太子心中的防线已破,宫内这一仗,与边疆那一仗,都是要死磕到底,誓不罢休了。

  千里之外,大裕初战不利,常尽带兵败退百里,鼓馁旗靡,又失一城,待卫惊鸿从皇城送来线报,才知是大皇子从中作梗。

  卫惊鸿连夜做了几日调查,才确定此事,助常尽捉出j-ian细。

  当夜,军号高鸣,全体将士以甲筑围,看常尽提刀掀帘,将其斩杀于营帐之中。

  当夜,常家公子与河西郡王高戬,于千里之外收一血书:宫变。

  ……

  淮宵坐在窗边,手中还卷着一册《齐孙子》,闭着眼打盹,夏日炎炎将他热了些许汗来。

  卷上书之文韬武略,淮宵都了然于心。

  有一段时日方故炀约摸十四五岁,玩心大,天天同常尽他们在城西与常将军麾下将士斗武,几招过了,都没几个人敢跟太子较真。

  累觉无趣,方故炀就早早和常尽收了场,买些桂花酿酒,以腰带挂在身后,马儿跑起来,酒壶和剑鞘相碰,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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