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 作者:却玄参【完结】(55)

2019-05-21  作者|标签:却玄参 情有独钟 年下 乡村爱情

  月色正浓,冷冷清清撒下一地光辉,穆桓止和拂诺两人的影子被拉的斜长,影影绰绰,纠缠在一起,像极了一对天成的璧人。

  轩墨连夜不歇,翻看各类医书古籍,也是用了六天时间,才从《白Cao集》里找出关于莫干所中奇毒的零星记载。

  《白Cao集》为上古游医白术所著,年代久远,书籍页残缺不堪又脆弱异常,好像稍稍使点力,它就会碎成渣。而这本书,书名虽被取作“白Cao”,却不只是记载了百种药Cao。书中所记,多是各类奇Cao毒虫,而书中语言多是上古文,晦涩难懂,轩墨费了好大的劲儿,连蒙带猜,才把这种毒知道了个大概。

  原来,这种古怪的毒,叫“无痕”。无痕,以蜈蝎Cao茎叶制成,将受足九九八十一天雨露的蜈蝎Cao摘来,择其茎叶,于阳光下暴晒三日,然后将其碾碎,置于小白瓷瓶中悬于燃松木上烘烤六日。这样,无痕此毒,算是完成了一大半。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在无痕的半成品里滴入一滴蛊王精血,如此,无痕算是彻底制成。

  既是被白术取名“无痕”,便是有他取名的道理。“无痕”无色,但未入水时香味极浓,但又入水即化。故而,那极浓的香味也在入水的瞬间被稀释,变得无味。“无痕”被人服下,不会在中毒之人肠道中留下丝毫痕迹,而且,中了无痕的人,不会像中别的毒一样,出现或七窍流血,或唇色发紫的症状。而是面色如常,和寻常人无异。所以,联系莫干中毒后依旧和常人无异的状况来看,轩墨断定:莫干所中之毒,必是无痕无疑。

  得出这个结论,轩墨连书都来不及收便赶赴拂诺那里。

  赶到时,见拂诺和穆桓止依旧埋在书里。穆桓止连续几夜没睡过一个好觉,此时双眼充血,眼圈下方着了一圈青色,困极时,便灌上一口浓茶,驱赶睡意。

  “我找到了。”轩墨站在门口,向着屋子里的两人说。

  闻言,穆桓止从凳子上弹起来,疾走到轩墨跟前,问:“是什么?”

  轩墨道:“无痕。”

  闻言,穆桓止和拂诺齐齐皱眉———俱是一副没有听说过的样子。轩墨进屋寻了把椅子坐下,便同他们讲了一下此毒的来历。

  听轩墨讲完,穆桓止道:“师叔,徒儿有两问。”

  轩墨:“嗯。”

  穆桓止问:“此毒能解否?”

  轩墨摇头,答:“否。”

  穆桓止又问:“蜈蝎Cao可易寻?”

  轩墨再摇头,答:“难。”

  穆桓止拧着两道眉,分析:“杀人者杀人,必有一个动机:或寻仇、或为财、或情杀。从父皇所送书信来看,莫干死时,衣冠整洁,面容干净,房中银两一锭未取,那么可以初步断定,下毒之人,不为寻财。”

  拂诺c-h-a了一话,道:“还余有两种可能。”

  穆桓止摇头道:“余下两种,俱无可能。”

  拂诺不太能想明白,便问:“为何?”

  穆桓止道:“若是寻仇,那么下毒之人和莫干之间必是有什么血海深仇,试问,对待这样一个仇人,你会让他死的很体面吗?定然不会,非但不会,寻仇之人还得找出各种让人死的难看的方法杀死仇人,以泄心头之恨。”

  拂诺听穆桓止这么说,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便又问:“那“为情”又为何不可能呢?”

  穆桓止道:“莫干是日兴人,而且之前从未踏入过穆氏国土,此番前来,也只在朝堂上拜见了父皇,所以,若是有情,那么这份情,也只能是在日兴国。试问,有哪个姑娘会选择千里迢迢来到临安,只为追杀情人?”

  拂诺道:“不会。”除非这姑娘吃饱了撑的。

  穆桓止又道:“最后一点。徒儿刚问过师叔,师叔说蜈蝎Cao并不好找,既然蜈蝎Cao难寻,那么下毒之人用他来毒死莫干,用意何在?”

  这时,静坐在一边的轩墨突然道:“挑起两国战事。”

  穆桓止点头,道:“正是。”

  拂诺又想不通了,问:“若是为挑起两国战事,那么挑拨的方法有千千万,为何选择给莫干下“无痕”这种毒?”

  穆桓止不答,只反问拂诺,“师傅可还记得中了“无痕”的症状?”

  拂诺点头,道:“记得。面色如常,与常人无异。”

  穆桓止手指敲拨桌面,道:“正是。如果中了寻常的毒,或者,莫干是个寻常人的普通死法。那么,大理寺定然能从中抽茧拔丝,找出一些东西,从而顺藤摸瓜找出凶手,给日兴国国主一个交代。可是,莫干中的是“无痕”,据徒儿所知,大理寺对于“无痕”,也是一概不知,这样一来,他们如何找到证据?他们连给父皇一个交代都没可能,又如何给日兴国国主一个交代?”

  拂诺听闻,不免愤然,道:“下毒之人,果然狠毒!”

  穆桓止道:“所以,大理寺结不了案,父皇也给不出日兴国国主一个交代。而莫干是日兴国重臣,曾被日兴国国主拜为右相,这样一个人,死在了临安,而父皇又交不出凶手,所以,日兴国国主只会觉得是父皇故意拖沓,包庇凶手。一旦如此,两国必定交恶,而且,案情拖的越久,对我国越不利。长此以往,两国之间,一场恶战必不可免。”

  穆桓止说完,余下两人都沉默不语,一时之间,静极。半晌,轩墨才道:“无论如何,先修书一封给皇上,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议。”

  穆桓止应了一声,便起身去找笔墨,被轩墨拦了下来,他道:“写信的事我来,你去好好睡一觉。”

  穆桓止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好,便就没有推辞,让轩墨去回这封信了。

  轩墨一走,拂诺就打来一盆水放到穆桓止面前,绞了布巾给他擦手,“先别想了,好好睡一觉,不然拖垮了身子,得不偿失。”

  穆桓止“嗯”了一声,揉了揉拧了许久的眉,“师傅也睡一觉吧,这些天,想来也是没睡好的。”

  拂诺拧了布巾,倒了水回来,捏了捏他的手心,道:“无事,为师睡不睡都没什么大碍,你安生睡一觉,为师守着你。”

  穆桓止便去睡了。拂诺坐在他床头,像以前很多次那样守着穆桓止,轻拍他后背,助他入眠。穆桓止半梦半醒间,捉住拂诺的一只手抵在了下颌,拂诺挣了挣,没有挣开,便就随他去了。

  鼻尖嗅得熟悉的味道,床边坐着熟悉的人,穆桓止心下安定,沉沉入睡。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顾念景近些日子可谓是十分郁闷。轩墨太忙,可以说是忙到废寝忘食的地步。顾念景挂心轩墨的身体,便同他表达了一下其实自己可以帮他忙的意思。不料,轩墨非但不领情,还无情地锁了院门,让顾念景进不了他屋,白让他害了六天的相思之苦。这是郁闷之一。

  再有,近些天的旺财,可谓不正常的过了头。白天不见踪影,夜半嚎叫不止,扰的顾念景一夜起七八次,就为吼一句“旺财闭嘴!”。起初,顾念景以为是旺财这些天没见到轩墨的缘故,想的紧了,又实在见不到,所以夜晚嚎叫一番发泄一下心头的思念之情,想见之感。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带着旺财在轩墨院子处转了一转,指着紧闭的院门同它说:“你小爹爹近日忙的很,无暇顾及你,你安分一点,晚上别叫了,免得扰他休息。”

  要是平日里顾念景这么说,旺财绝对会依了它爹的意思,晚上安安分分,绝不嚎一嗓子眼儿。但这几天的旺财,实在不正常的很,所以,当晚,旺财嚎的音儿比前夜里更甚。

  顾念景便纳了闷儿了,他想了一阵,一个不算突兀的想法在心底生成:这破崽子莫不是正在经历叛逆期?这么一想,顾念景有些头疼,他没经历过劳什子叛逆期,他的少年时期,都在练武保命中度过。故而,对于这个出现在旺财身上的“叛逆期”,他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可以说是没有。但他没办法,不代表轩墨没有办法。

  于是,这天,他抱着“也许轩墨今天不忙”的想法,再次来到了轩墨院子外。他手刚举起来,正欲意思意思敲下院门,手还没碰到门,院门就“吱呀”一声响———被风吹开了。

  ……顾念景心下欢喜,想:可谓天助我也!面上笑嘻嘻,脚下一个跨步,便迈了进去,他冲着屋子喊了两声,“轩墨———轩墨!”

  没人应。

  他想:莫不是太累了在睡觉?于是压低了脚步声,轻手轻脚进了屋,里屋外屋找了个遍,还是没见到人。他正奇怪,突然瞥到那本被轩墨摊在桌子上的《百Cao集》,他走过去瞥了眼上面的字,发现一个都不识,当即就想:还好轩墨拒绝让我来帮忙,不然这下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百Cao集》上面的字他虽不识,但这并不妨碍他翻看轩墨在空白处所做的笔记。才看了一行字,他就止不住地夸:这字真好看!可以裱起来挂家里,天天看!然而,看过六行,发现轩墨所做的关于“无痕”的笔记后,顾念景突然消了声。

  他瞳孔微缩,双肩止不住地颤抖,手握成拳,骨节泛白,抵在那行字上。很多被他深埋于心的记忆被这两个字轻而易举地唤醒,这两个字于他来说,就像一把尖利的小刀,轻而易举刺破他谈笑风生的面具,易如反掌将他拖拽进记忆的深渊。直至今日,顾念景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对于当年之事,他竟然没有忘记分毫。

  管家给他新取的名字果真深意十足:顾念旧时之景,不忘灭门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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