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崀遗事之沉沙[系统] 作者:莳也【完结】(6)

2019-05-21  作者|标签:莳也 甜文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沈之北一顿,写上“山野瘦客”。

  看着老师兴奋地把他的字收起来,他不得不提醒老师,“老师,我的字写得比风祺哥的差多了,你怎么就那么喜欢收藏我的字呢?”

  “那小子的字哪有什么稀奇的,空有个架子!”钟老先生不满意了,他一定要纠正臭小子的这种错误思想,“他模仿人家的字,看着很有风骨很飘逸,实际上也就这样了,走不出来。但你不一样,你小子的字浑然天成,虽说稍显稚嫩,但却是绝无仅有的。以后等你的字出名了,我收藏的就值钱了!”

  沈之北哭笑不得,只好连声应好,把老师哄高兴了,这才从钟家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瘦客就是月季啦,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听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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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〇五 间水村事(五)

  师娘拿了盏煤油灯,让沈之北提着走,暗黄色的灯光在小路上蜿蜒。乡间的晚上没什么人,到处都暗暗的,因为村民们都不点蜡烛,费钱,而且晚上他们也没什么事情。搬张桌子椅子坐在门口借着月光喝茶聊天,就已经是享受了。

  走在路上,沈之北时不时跟人打个招呼,那些人乐呵呵地“小北”地叫他,等他一走远却又说起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的闲话。沈之北自小的耳朵就比较灵敏,他们以为他听不见,其实他只是装作没有关系。

  在这间水村,他最大的眷恋,大概来自于爹娘而已。

  他甩甩头,将听到的所有的话都甩在走来的路上,从十三岁开始,他就是这么做的。回到家里,他又是那个不知烦忧的沈之北。

  回到家里,沈之北深陷在被窝里,眼神迷茫而空洞。他才十七岁,他经历了许多人还未经历过的事情。

  当初,沈之北的娘亲在去世前,脸色苍白双眼无神,但还是不知疲倦地流着眼泪,就像流不干的泉眼。

  “小北,你爹给你留了二百两,就在那口缸里。”十三岁的沈之北扭头看那口缸,那口他娘一直说里面是腌渍的老菜脯,要留到他娶亲开封。原来,那是他爹给他攒的钱吗……

  沈之北看他娘亲,“娘,我不要,你不要走好不好?”

  “小北……对不起……”

  “娘,我很懂事,你不要走。”

  “娘知道……我的小北很懂事,所以娘才放心啊……咳咳!”他看见他娘咳了一口血。

  “小北,对不起。”他娘的手就在他的手旁边,悄然无力地滑落。

  “啪嗒!”一颗豆大的泪珠从沈之北的眼里流出。他茫然地擦掉,冷静地告诉村长,告诉老师。

  第二天,由村长出面,钟老先生出钱买了口薄棺,将他娘亲和爹爹葬在一起。几个汉子大吼着抬起棺材,轻轻地放入挖好的坑中,旁边有另外一口薄棺。落下的声音不大,却在沈之北的心里激起万千尘土。

  等到他们扬起尘土,将棺材掩埋的时候,沈之北却突然哭闹起来。

  “老师!老师,我应该给我娘买个好点的棺材的!”沈之北大哭着跑去阻止他们。村里的人有些眼睛红红的,有些面无表情,沈之北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那是地下,他娘那么温柔又怕黑,棺材太薄了。

  钟老太太哭着抱住沈之北,“孩子,好孩子。”

  沈之北从他爹去世到他娘去世都没有哭过,间水村的人都说他是个没有心的。谁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哭得仿佛失去灵魂。

  “师娘!我娘她怕黑……”沈之北的眼泪将钟老太太的肩膀打s-hi。

  “好孩子,你爹陪着呢,不会。”钟老太太闭上眼睛,紧紧地抱着这个这个无助的孩子。

  间水村的人都散去了,村长站在旁边一言不发。按理说,他是村长,这孩子应当由他来安排,可是……

  钟老先生自葬礼一开始就没说过话,沈之北哭的时候他颤了颤,也没说话。这时候,他走到村长前面,看着这个秀气干净的少年无声地流泪,背对着村长说:“村长,小北我来照顾就好。”

  村长有些尴尬,却又松了口气,他向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鞠躬,然后就走了。

  钟老先生蹲下来,直视着沈之北,“臭小子,跟老师回家。”

  沈之北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头发斑白面带微笑的老人,他松开钟老太太,扑进他的怀抱。钟老先生抱起他,十三岁的少年已经有些重量了,钟老先生也不是正当壮年。他站起来的时候一个踉跄,钟老太太担忧地看着他,他摇摇头。

  沈之北将头抬起来,挣了挣,“老师,放我下来吧。”声音有些嘶哑。

  钟老先生没听,“怎么,嫌弃老师老了?”

  沈之北摇摇头,“我要回去家里,明天再去拜访您。”泪痕未干,但是他已经冷静下来。

  钟老先生和老太太同时愣住,可是沈之北是个很有主见的少年,从他爹爹去世到这段时间,大家都有目共睹。有时候,村里人甚至都觉得沈之北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对比起同龄人,他简直成熟得可怕。

  钟老先生放下沈之北,沈之北恭恭敬敬地对着他呵钟老太太行了个学生礼,然后眼眶红红的迈着平稳的步伐离去。若是忽略他紧绷的脊背和攥紧的小拳头,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并没有那么伤心。

  两人不知所措地对视,半响才跟在他后头。那时候,沈家还住在村中,跟阿封家是邻居。他眼见着沈之北进门,冷静地打水洗脸。两个人俱是叹一口气,无奈地抬起脚往家里走去。到了家门口,遇见去县城办事的阿封。

  阿封风尘仆仆,对着钟老先生鞠躬,“先生何事忧愁?”

  钟老先生说不出口,倒是钟老太太原原本本地说了起来。

  阿封脸带惊讶和担心,“当初我走的时候,婶婶虽然身体不好,却也不至于……”

  “哎,哀莫大于心死。”

  “那小北呢?小北怎么样?”他大了小北七八岁,一直将小北当作他的弟弟看待,如今……

  说起这个,钟老太太止不住地担心,“那孩子是个一根筋的,刚刚哭得死去活来,后来又冷静地跟我们告别,我真担心他会做傻事。”

  阿封眉头紧锁,“先生、夫人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看着小北的。”说完他告辞,迈着大步离去。

  钟老先生望着阿封离开的步伐,叹口气进了屋子。

  阿封回去之后顾不得换洗衣服和休息扒着围墙就往沈之北屋里瞧,没看见。阿封不放心,又小心地翻过围墙,偷偷往屋里瞧,见沈之北一动不动地坐着。过了许久也没有动作,他又不便打扰。

  过了许久,天黑了。他看见沈之北点了烛火,躺到床上,一开始无声地流泪,后来发出压抑的哭声,似乎是想到什么触动了他,他开始放声大哭,带着无尽的委屈。

  这附近只有他和沈家两家,其他都离得远,听不见沈之北的哭声。

  阿封听见沈之北的哭声时,终于松了口气,他翻墙回家,正好看见大着肚子的媳妇担忧地走出屋子。

  “小北他……”明显是听到了哭声。

  “应该没事吧,哭出来就好。”他望着那灯火通明的屋子,心想,下午那个小北让人更担心。

  第二天,在沈之北去找钟老先生之前,阿封先去了一趟,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哭出来好点,应该不会做傻事了吧。”

  钟老先生反而更加担心,点烛火……情深不寿啊。

  钟老太太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推推他,“你怎么想的?”她猜不来这些行为背后是什么意思。

  钟老先生拍拍阿封的肩膀,“好孩子,小北肯定不会做傻事了,但是……以后还是多照顾照顾他吧。”虽然情深不寿,但至少活下去了啊。

  阿封应承下来,他本来就将小北当作自己的弟弟,之前他的母亲去世时,沈叔和婶儿对他的帮助,他一直都没忘。

  等阿封走了之后,钟老先生沉思了一会儿,疾步回书房,写了封信。钟老太太一看,默默地把信鸽抓来。

  放飞信鸽之后,沈之北就来了,发带依旧是白色的,从他爹爹去世就再也没摘过。

  他红着眼眶,眼睛里还带着水汽,微微有些肿,而且声音也很嘶哑。即使这样,他还是保持着沈之北的冷静。

  “老师,我想好了,我可以一个人自己生活。”他摸着师娘拿给他的热茶,很温暖。

  钟老先生眉头一皱,刚想说话就被沈之北打断。

  “老师,我还是会好好看书的,不会荒废。我……我爹给我留了很多银子,我打算用那些银子做些小买卖。”

  钟老先生看着十三岁的少年,即使快要被压垮也依旧□□的脊背,“孩子,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的。”

  钟老太太也沉默着看他。

  沈之北不自觉地抖了抖,眼睛里聚集了更多的水汽。但他却笑了,笑得像以前一样阳光、明朗。可是钟老先生觉得难看极了。

  “老师,哪有教学生不用坚强的。”说完,他像是怕被拒绝一样,快速地说:“老师,就这么说定了,老师有老师的生活,没道理让我打破。”

  他咬紧牙关,生怕自己不小心就哭出来。

  他走到门口,“老师,别担心,我会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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