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文书 作者:烟沙草(五)【完结】(53)

2019-05-20  作者|标签:烟沙草

  白昕玥就事论事,语句条分缕析,比起他人恼羞成怒的发作,怎么看都是他的说辞更加容易站住脚,“契约,甚至于让契约无效化的卷轴都被动了手脚,我不否认有这个可能x_ing,不管是叛徒早已心存预谋有心为之,还是参与的人太多,人多手杂出了乱子,确实很难避免这个问题的发生。”

  听起来,白昕玥仿佛是在认可路狄亚今天所讲述的一切,可惜听起来这似乎仅仅只是一个铺垫,路狄亚的脸色不由的变得更加难看。因为他找不到阻止对方说下去的办法,脸上的兽纹还在,但又怎么样呢?难道真的要动手不成?

  果不其然,不管路狄亚有没有应对的手段,白昕玥都不打算等下去,他的“但是”来了,“你们怎么认为?这个动手脚的家伙究竟是谁?其中一种可能似乎正是大祭司本人呐,而且可能x_ing还不低。或许正是为了掩盖自己真正的罪孽,她才会杜撰出一个叛徒出来。”

第270章 第270章—难过

  大祭司为了掩盖自身罪孽,从而杜撰出一个叛徒——

  明明都是他自己做出来的推论,但白昕玥偏偏要假模假样的问一问对面二人的看法。火炼本就与他差不多是一个心思,所以这问题说穿了针对的只是路狄亚一个。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路狄亚有些不能理解。尽管他并不认为与白昕玥已经成了合作的关系,但目前他们应该站在同一阵营里,这没错吧?何以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针锋相对了呢?

  过去路狄亚还跟在庄锦身边的时候,也听过不少关于白昕玥的评价——既然评价来自于庄锦,肯定还是相当真实而客观的。

  庄锦将白昕玥形容为一个相当擅长于审时度势的人,说的具体一点,白昕玥在参与一件事务或者是选择合作对象的时候,他并不会纠结十足的成功x_ing,也并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可靠,白昕玥更加看重的是其中有几成机会。若不是这种心态,过去的白昕玥也不可能与楼澈合作联手完成了好几桩大事。

  这应该与白昕玥年轻时的经历有关,在妖兽环伺的年代中,一个好不容易从白族里诞生出来的将军,不管他想要做什么事,都不可能十拿九稳,他只能不断的寻找一切可能,不放过手边任何一线微渺的机会。

  正因为有了这些认知,所有路狄亚才会在失踪了许久之后主动来到乐园岛,因为他认为与白昕玥共事的理由已经足够,条件也非常成熟。

  不得不说此刻白昕玥钻牛角尖的思考模式大大出乎路狄亚的意料,尽管不清楚具体原因,但路狄亚认为多少应该与火炼有关——可以说,是火炼来到此地之后,白昕玥才开始转变态度的。

  难道就是因为事关火炼,所以白昕玥才会选择更加小心谨慎的应对态度?

  思维转了一大圈,路狄亚都有些糊涂了。然而糊涂一点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他的情绪平和了许多,他其实也早有准备,与白昕玥这样的人打交道,一帆风顺绝对只是痴心妄想,想要继续进行下去,就必须学会调整心情。

  “灏湮大人绝不可能背叛皇帝。”路狄亚先是说了这么一句,也不能称其为掷地有声,他自己也认为没有这个必要,所以他只是在单纯的陈述事实而已。稍微给了一点空暇,让对方得以消化这个信息,然后路狄亚才问,“你希望我怎么证明这一点?”

  绝不可能?白昕玥并不喜欢将某件事说得那么死,所以他也不打算给路狄亚彻底证明的可能,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那就说说灏湮是怎么从刑场逃脱的吧?”

  大祭司如何从刑场逃脱?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关键。白昕玥如今死死抓住这个不放,这让路狄亚有些……慌乱。

  “怎么,还要说不确定吗?”白昕玥讽刺了一句。

  毕竟已是前尘往事,许多细节路狄亚不清楚也不奇怪,但这件事不同——按照当初事件发展的顺序,大祭司在留下卷轴之后立刻就被魅疏找上门定了罪,如果毁灭卷轴的命令当真也是大祭司留下的,从时间顺序上来看只能是受刑之后。

  路狄亚的祖先既然接受了遗命,对于事件的来龙去脉不可能一无所知。

  路狄亚此刻的沉默仅仅只是因为犹豫,他甚至在考虑,是不是要装傻糊弄过去。说起糊弄的可能x_ing,在火炼身上似乎更容易成功,而事实上他也差一点就成功了,利用火炼x_ing格里较为柔软的一面,这做法的确难逃卑鄙之嫌,但路狄亚哪里还顾得上虚幻的名声?不要忘了,他连自己的眼睛都是说不要就不要了。

  但是,在白昕玥的催促之下,路狄亚已经没有继续装傻的可能x_ing。他叹了口气,“灏湮大人的确从那场刑罚中死里逃生。”

  正如白昕玥所说,能够证明这一点的证据确实不少,然而,证据却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大多数妖兽都认为大祭司早已死亡,并且死有余辜,这其中还不乏楼澈这样的人物。

  “按照当初刑罚的残酷程度,灏湮想要凭借自身的力量逃出来,的确不太可能。救了她的,可是那位所谓的亲信?”支撑白昕玥做出这一结论的线索其实并不太多,但他还是冒险说了,为的是进一步紧逼路狄亚,原本还考虑给他一点思量的空间,但如今看来,不逼的话根本就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路狄亚终于还是点了这个头,“是。”

  亲信的存在仿佛从侧面证实了前头路狄亚所讲诉的一切,而且这话还是白昕玥所提出来的,这算是表明了他的妥协吗?事情当然不会如此简单。

  果然,就听白昕玥又问,“怎么证明那所谓的亲信不是灏湮自己给自己留下的一条退路?”连续两次在“亲信”前面冠上了“所谓”这一形容,这才是白昕玥真实态度的写照。

  路狄亚如何听不懂对方的讥讽,他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控制住没有再次大吼,然而他脸上迸现出来的兽纹分明变得更加深刻,看样子今天之内是不用指望会消散了。“因为从刑场离开之后,灏湮大人便彻底失踪了!生死不明!”

  倘若大祭司真的给自己留下了退路,她死里逃生之后,怎么着也该去找当初落井下石的魅疏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即使她大人有大量,可以彻底放下仇恨,但之后也不该过着行踪不明的落拓生活,不管怎么说,她依旧还是司水一族的族长,以她的行事风格来看,也很难想象她会舍弃自己的族人不管不顾。

  火炼无法控制的又有些心软,因为他实在无法忽略路狄亚语调中浓烈而深邃的难过。

  自己是个多愁善感的家伙吗?火炼也曾经不止一次的审视过这一点。得出的结论,当然不是。也是在时过境迁许久之后,再一次回顾当初的每一个细节,火炼才总算弄明白了自己究竟被怎样的心态所左右。

  用一个词来概括,正是愧疚。

  皇帝曦冉,正是他的作为让妖兽陷入了挣扎求存的悲惨境地。

  没有人感受过他所面临的天道压力;也没有人理解他对于本族未来无止境的忧患;更加没有人明白他那庞大复杂的计划。所有人看到的,仅仅只是最后的结果,从曾经统治世界的鼎盛一族落魄到了连生存都成了问题,这样的局面,难道还不够让曦冉身怀愧疚吗?

  尽管火炼一直都在否认他与曦冉之间的关联,但是属于曦冉的那一份感情,终究还是深深影响了他。在面对同族的时候,总会因为各种各样微小的理由而引起他的不忍。其实,很多事情他不见得当真看不穿,那些错误,甚至于暗中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他也并非一无所知,只不过总是难免去纵容。

  或许火炼还是应该庆幸的,至少还有一个人帮他弥补漏洞。白昕玥,在很多时候总会显得铁石心肠的白昕玥。

  果然,此刻的白昕玥半分动摇都没有,不论路狄亚是暴跳如雷,还是伤心难过,这都不能影响他的态度,说的更准确一点,对于旁人的喜怒哀乐,这位不仅不会动什么恻隐,相反还会视情况找出可以利用的空当。譬如眼下,倒还真是一个不错的追问机会,“既然灏湮被救后便已经失踪,你族又是从哪里得到遗命的?”

  “命令是辗转传到我祖先手上的,中途究竟历经多少人的手,我也不清楚。”

  白昕玥倒是没有再问“何以肯定命令来自于灏湮”这样愚蠢的问题,既然白猫化形都是凭借了大祭司鲜血的力量,他不至于辨不出来自主人的命令。鲜血的维系,说来玄妙,但是却真实存在着。

  这一点,白昕玥自身也深有体会。

  经过一番揣摩衡量,白昕玥暂时相信路狄亚这几句说的倒是实话。于是他略微变了变姿势,左手抚着下颌,右手曲了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叩击着,应该是在思索。

  没过多久,结论已经出来了。

  “我们先假设灏湮获救是一个意外,她死里逃生之后,并不为自己存活下来而感到庆幸,相反,她的这个亲信做了远超她计划乃至于想象的事,这一点让她惊诧之余不得不心生警惕。”

  这……真是相当刺耳的一番话,可偏偏说的又都接近于事实,路狄亚万般不快,但到底还是再一次勉强自己点了头。

  白昕玥继续,“也是在被救的过程中,灏湮发现了亲信很多问题,也证实了她辛苦开发出来的契约当真便宜了他人,但可惜她已经没有更多的应对之策,只能退而求其次准备了一些应对的手段,给你们一族的遗命也算是其中之一。然而对于曾经做出的一些布置,灏湮已经没有办法再进行修改,所以才会引发今日的种种矛盾。”

  “是这样的吗?”火炼弱弱的问道。他承认自己今天的思维很是混乱,数度被他人的节奏所左右,在完全调整好之前,他认为还是不要再勉强的好,既然明知会犯错,选择原地踏步的应对方式也不失为积极之策……当然了,也不能排除这只火鸟的懒筋又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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