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淇钰微微抬了一下眼，目光中露出些许疑惑。
曹振轩猛地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盯着淇钰的眼睛看得走了神，便觉得自己实在是唐突了，他挪开眼，将目光重新放在那白玉的小瓶子上，尔后才语气艰涩地问道：“这个……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淇钰想了想，道：“赤海楼，那里有人以此物作为酬谢，发布悬赏令，我接了一个，完成之后便得到了。”
“赤海楼？”曹振轩自然是听说过的，他微微皱了一下眉，道：“你接了什么任务？”
淇钰唔了一声，答道：“不难，只是取来一枚五阶的蛟龙妖丹罢了。”
“五阶？！”曹振轩失声叫道，手下一用力，咔擦，桌沿被掰掉了一截。
淇钰：……
曹振轩望着那半截桌沿：……
第七十三章
曹振轩皱起眉来，忍了忍, 还是没忍住, 追问道：“你是如何完成的？”
淇钰有些诧异他如此执着于这个话题, 但还是开口答道：“本欲去东海杀蛟龙取丹，不过我们取道百万妖山时, 遇见一条七阶蛟龙——”
“咔擦！”那半截桌沿化为了粉末簌簌落地，曹振轩的脸都白了：“七阶蛟龙？！”
淇钰点了点头，接着道：“我与它打了一架，它输给了我, 后来那枚蛟龙妖丹便是它送的。”
听到这里，曹振轩的手微微一颤，终于还是放过了另外半截桌沿，他望着对面那个近在咫尺的少年, 轻描淡写地述说着他的经历, 不知为何, 心中却升腾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来。
淇钰说完话, 空气便静默下来, 他看了看曹振轩, 好奇道：“你不高兴么？”
曹振轩一愣，然后摇摇头, 对他露出一个轻微的笑来：“没有，我很欢喜。”
“欢喜什么？”
曹振轩望着他，语气是难得的平静与缓和：“你如今已然有了足以自保的能力，我便很欢喜。”
淇钰疑惑：“只是这样？”他一向都是这样的, 这有什么好欢喜的？
曹振轩唇边噙着一点笑意：“只是这样罢了。”
淇钰虽然觉得他有些奇怪，但还是没有说什么，人类的心思一向是不好捉摸，于是催促道：“你先把这琛□□用了吧。”
闻言，曹振轩收好那个瓶子，却并没有立刻服用，只是问淇钰道：“你之后要去哪里？”
淇钰想了想，便问他道：“你可知道杨慎之是否还在千机阁内？”算了一下，他还欠了杨慎之一个情，若是此番一并还了，自然是最好。
时隔多日，再听到这个名字，曹振轩虽然免不了还是心中一堵，但到底还是释然了，答道：“你回来的不巧，他如今不在阁内，前两日，阁内的万钧长老带着一行弟子，去了琅环洞府，杨慎之也一同去了。”
他顿了顿，又道：“琅环洞府在极北之地，等他回来，约莫也要几个月之后了。”
淇钰点点头，突然便想起一件事情来，他从储物袋中拿出几样东西，摆放在桌案上，问道：“这些东西，你可曾经见过？或者知道它的下落？”
曹振轩定睛一看，只见桌上摆着两枚白玉令签，还有一枚白玉棋子，三样东西在暖黄的烛光下折s_h_è 出温润的光泽来，其上灵气盎然，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他伸手拿起那白玉令签看了看，上面刻着古朴的花纹，令签背面刻着一只凶兽，眼神凶狠，爪牙锋利，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扑出来一般，凶戾之气缭绕，让人不由心生瑟缩。
曹振轩看了一会，道：“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淇钰老实答道：“你手中这一枚，是在泰宁洞捡的，另外一枚令签，是从别人那里换来的，那枚棋子，是那七阶蛟龙送的。”
“泰宁洞？”曹振轩愣了一下，见淇钰点头，便放下那令签，推开一旁的窗户，往外面看了一眼，冷风夹杂着雪花扑了进来，落在桌案上，渐渐化为冰冷的水珠，从这里可以望见庭院的那一株古老的大槐树，上面结满了冰花。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漆黑一片，尔后回过头来，对淇钰道：“你想要这个？”
淇钰点点头，坦然答道：“是。”
曹振轩想了想，便将那白头签与星河棋子收起来，交给淇钰，低声道：“你随我来。”
他说完，转身便出门去了，淇钰跟着走了几步，忽然闭了一下眼，一条红色的警告提示弹出来：“请注意，武器库系统程序出现故障，发现病毒，代号为qh606，是否进行查杀修复？”
又开始了，qh606病毒！连主系统的原始扫描程序都无法清除它。
那种失控的感觉又来了，淇钰微微皱起眉，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些镉合金的分子在体内迅速活跃起来，顺着特制的管道，开始朝着右手心的方向游走，跃跃欲试地几乎要破开皮r_ou_钻出来。
他立刻发出指令：关闭从属机器人启动程序。
系统平板无奇地回复：关闭该启动程序之后，镉合金分子将会回归冷冻状态，程序关闭期间，不能启用从属机器人，请确认是否关闭。
淇钰：确认关闭。
系统提示：已成功关闭从属机器人启动程序。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镉合金的分子便从躁动状态平静下来，淇钰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从属机器人并不完全属于纯粹的武器库系统区域管辖，所以他可以直接关闭掉，以便节省能源，但是这根本只是一些微薄的补救罢了。
最关键的并不是这个。
他微微垂下眼，左手将右手腕握住，现在，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些能量涌动起来的趋势，迅速地朝着右手心奔涌而去，紧紧握成拳的手心，突然泄露出一线金红的色泽，在暗夜中异常耀眼。
“阿钰？”曹振轩等了许久不见淇钰有动静，便回过身来，正见着他紧握的指间，透漏出金红色的光芒。
瞥见淇钰面上凝重的神色，曹振轩不由也生出了几分不太好的预感：“怎么了？”
“没事，”淇钰皱着眉，摇摇头，将能量泄露的速度控制在最低缓的程度，尔后望向他，道：“你要带我去哪里？现在就过去吧。”
曹振轩有点迟疑地望着他的右手，那里开始飘飞出来一些金色的光点，如同漂浮的萤火一般，雪花还未靠近它，便倏然化为雾气，缓缓消失在空气中。
“你的手怎么了？”
淇钰低头看了看，道：“不必管它，过一会就好了。”系统还在做扫描，虽然无法彻底清除，但是每次扫描查杀之后，qh606的蔓延扩散速度会慢上一倍，这于现在的他来说，也算得上是聊胜于无的成效了。
曹振轩显然不是特别相信这个说辞，薄唇微微动了动，但还是没说什么，便带着淇钰出了院子，指着远处的山头，道：“那里是千机阁的兵器藏宝阁，我曾经在那里见过与你那令签很像的东西。”
淇钰点点头，一声清脆鸟鸣声骤然间响起，在寂静的夜色中缭绕，曹振轩便见一道黑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翅膀扇动带起的风将雪花都拂散开来，是那只黑色的大鸟，它头顶白色的翎羽在昏暗的夜色中极为显眼。
此时它正温驯蹲在地上，殷切地看着淇钰，曹振轩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什么鸟？”
淇钰纵身跃上鸟背，随口答道：“玉顶墨凤凰，你不上来么？”
曹振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墨凤凰，沉默了一会，才道：“我会御器飞行。”他虽然丹田被废，然而却并未就此放弃，这几个月来，倒也于修炼一事上琢磨出了一点门道，虽然绝无法恢复从前的功力，但是一些微薄的灵气倒也是积攒下来了。
“哦，”淇钰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然后道：“你太慢了，没它快。”
墨凤凰随之发出一声轻微的啼叫，仿佛是应和一般，曹振轩：……
被阿钰嫌弃了？
一点乌色的流光划破夜色，剪开纷纷扬扬的雪幕，直奔着对面的山峰顶飞去，玉顶墨凤凰似乎特别喜欢这种天气，它展翅飞着，正欲发出一声啼叫来表达一下满心的畅快之情，还没来得及张嘴，便被淇钰眼明手快，迅速以左手一把扣住鸟喙，低声警告：“闭嘴。”
玉顶墨凤凰：……
淇钰一本正经地道：“我们如今是要去偷东西的，你若是引来了旁人发现，就把你扔在这里了。”
玉顶墨凤凰轻啄了一下淇钰的手心，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淇钰以食指敲了敲它坚硬的鸟喙，发出笃笃的声响，语气恐吓：“据说人类很喜欢制作一些法宝法器，尤其喜欢以妖兽神兽的残魂作为材料一同制作，炼制起来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玉顶墨凤凰立刻闭了嘴，不再吭声，淇钰再次确认：“听到了么？”
玉顶墨凤凰：吱，听到了。
坐在一旁的曹振轩：……
他实在不好开口，谁说我们是要去偷东西的？想到这里，曹振轩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阿钰出去的这一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淇钰却并不知他心中所想，满意地收回手去，然后再次将右手的拳握紧了，但是即便是如此小心谨慎，仍然还是有一点金红色的流光从指缝间泄露出去，飘飘忽忽地如萤火一般悄悄溜走，在空中缓缓飘落下去，仿佛坠落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