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一家 by 布点小东西【完结】(4)

2019-05-20  作者|标签:布点小东西


  容时千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邵涧,这是个人来疯,越是搭理他越来劲儿。
  方杨却正愁与容时千无话可说,气氛有些僵硬,邵涧不请自来,倒让这种尴尬得以化解,他转而向邵涧问道:“涧哥,是你与时千救的我么?实在感激不尽,我对当时的情况半点印象也没,不如由涧哥讲给我听听?”
  方杨一口一个涧哥叫得亲热,容时千听得眉头都快扭成麻花了,忍不住道:“叫什么涧哥,他也大不了你几岁,叫阿涧就可以了。”
  邵涧笑得不怀好意,道:“容少说得太对了,叫阿涧就成,我要当了方先生你的哥哥,那还不顺道也做了一把容少的哥,这可坏了规矩,不成,不成!”
  方杨笑了笑,倒想继续问邵涧为何就做不得容时千的哥,但瞧着容时千心气儿很不顺的模样,也就知趣地没有再说,反而与容时千说起一些学生时代的事情以及分别之后各自的境况,哄得容大少神情渐渐缓和过来。
  三个人正闲聊间,容时千忽然变得面色凝重,他向邵涧瞧去一眼,邵涧也收敛起那种嬉皮笑脸式的轻浮,转而走到门边,谨慎地贴着门板仔细听了听。
  屋外有“沙沙”的风吹动树叶草茎的声音,也有偶尔飞过的鸟雀欢鸣的声音,这些来自大自然的声响都不足以令人严阵以待,邵涧在仔细倾听着的,是另一种声音。
  “簌~簌簌~啪”这是活物穿行在草场上、踩踏到松脆木枝的动静,邵涧的耳朵很尖,他绝不会听错这种声音。
  “一、二、三!”邵涧在心中默数三声,猛地拉开屋门,他已蓄势在右腿之上,只要门口出现一个可疑人物,邵涧便会飞腿踢出,踢爆那人五脏六腑。
  然而屋外并没有人。
  木板门外只蹲着一只尾巴上有黑白花纹相间的小浣熊,它正埋头舔它那毛绒绒的爪子,不时也在地上捡一捡草籽,当作小零嘴一样塞进口里。门打开了,这只浣熊也并不畏生,拿它那骨碌碌直转的圆眼珠直往屋内打量,似乎是在好奇屋子里的人都在做些什么。
  邵涧原本浑身都已绷得紧紧的,每一块肌肉都蕴集着力量,这时候一见憨态可掬的小浣熊,那无懈可击力道顿时松懈下来,涧哥嘴里嘟囔道:“搞屁啊!一只小毛球,搞得我紧张兮兮的,捏死你!”
  邵涧冲小浣熊比划一下爪子,恐吓威胁。
  小浣熊却是傻乎乎的全无知觉,左右瞟了两眼,居然一跳一跳地蹦到屋子里去了。
  方杨强压住心头的狂喜,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呀,这是哪里来的一只毛球,怪可怜的,是迷路了找不着家么?”
  一边说着,方杨一边向小浣熊伸出手去,内心里不停地呼唤着,小家伙儿快过来,怎么冒险跟到这里来了,不怕被坏人抓住遇到危险么?
  其实方杨早就知道容时千与邵涧并不是什么恰好救了他的人,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他故意那么说,只是为迷惑容时千,让他不至于对自己存有防备。同在一个城市里,容时千现在做些什么,方杨不可能全然不知,自己被容时千使人绑架了,方杨对此心知肚明,他打出老同学的感情牌,只是为拖延时间,积极谋划逃脱大计。
  混黑社会的,你还真能指望他存着多少人性?
  扮萌相成功混进屋子里的小浣熊自然正是阿才,黑子与大黄已经在木屋周围埋伏下了,他们预备各个击破,先摸清屋内二人的实力之后,会合下水道大军,伺机行动。
  方杨一手托着阿才,另一只手却在阿才的头顶上揉了揉,赞叹道:“真是个可爱的家伙,毛软软也暖暖的,还不怕生。小家伙,请你吃东西好么?油炸小核桃你爱不爱吃?”
  阿才耳朵突地支愣起来,甩了甩尾巴,两只前爪不停地拍打着,眼睛都快冒出星星来。任谁见到这一幕都该猜到,它对油炸小核桃实在很有兴趣。
  容时千在方杨抱起阿才的时候,就已经很有自觉地凑了过来,方杨此时处于半蹲状,容时千很有身高优势,俯身到方杨颈肩处,二人的侧脸几乎要挨到一处了,连对方身上淡淡的气息都能嗅得到。
  “这是方杨你养的?”容时千盯着阿才,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方杨吓了一跳,往旁边挪了些许,站起身来,才道:“吓我一跳,时千你凑过来也不出个声儿!”
  容时千道:“抱歉。”
  方杨作势抚了抚胸口,抱着阿才就往角落里走去,容时千给他的压制感太强,他不习惯这种状态。
  容时千却道:“方杨你还没回答我的话,这是你养的么?”
  “不是,谁家里会养这东西,宠物市场上有卖的么?”方杨笑了笑,故作俏皮地道:“哈!要真有小浣熊卖,我还就想去买一只了。”
  容时千也笑了,他这样儿的人,就算是笑着,也让人心里怕得慌。
  容时千道:“方杨,你把它给我抱抱,我挺喜欢的。”
  方杨手里一紧,没答话。
  容时千已伸出手来,方杨本能地一避。
  容时千叹口气道:“原来你早知道了。”
  容时千能混到统辖一众彪汉的黑帮老大的地位,当然不会徒具其表、头脑简单,初时他或许会因为方杨的主动亲近而一时受到迷惑,但时间稍久,他也能觉出其中的不对劲来。
  方杨太镇定了,他的反应也太不似一个普通的遇上绑架事件的年轻老板所能做出的,他分明是在掩饰。
  容时千一想明白这些,当然就不会再被蒙蔽下去,而躲在门外偷听的邵涧,恐怕更早想到这些,他不过是乐得看自己的笑话而不点破。
  这厮越来越嚣张放肆了!
  容时千心里诅咒了两句,脸上还要维持那种高深莫测、地崩山塌也不惊的面瘫相儿。
  “这只浣熊有什么用处?传递消息的么?”容时千继续与方杨闲聊着,似乎与同学相叙时也没什么变化。
  方杨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小浣熊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只是潜意识里感到这是一个机会,他甚至有种错觉,这只小浣熊是来救他的,虽然这是毫无依据的天马行空的想法,方杨还是因此而对小浣熊充满感激。任谁在极为危险与困窘的环境下,见到自己熟悉的事物,都会感到一种莫可言说的安慰。
  “不管是作什么用处的,你先将它交给我吧!”容时千估计着浣熊身上多半带着定位仪器,有人在利用它来确定方杨的状况,他却料想不到,这是一群动物自发自觉的营救行动的开始,这种事情说来像是天方夜谭,实际却是真实存在的。
  方杨不傻,他退后一步,将阿才抱得更紧了,黑社会杀人也未必眨眼,更何况是杀一只小浣熊。
  “好啦好啦!”邵涧有些看不下去这两个人小孩子般的僵持,他索性走过去打开了门,道:“既然留不得也杀不得,把它放回去不就好了?这种事情还要我教,真是……”
  邵涧话没说完,头就摇了几遭,瞧得容时千心火又盛了几分,不过眼下却是要处理好方杨的事情,暂不与他计较。
  “我们也走。”容时千吩咐道。这个地方极可能已经暴露,再待下去就得有人寻过来了,早些离开方是稳妥之策。
  邵涧也是同样的意见,不等容少再吩咐第二句,他已经大步迈出,去开屋后停着的车子。
  容时千示意方杨随后,没等容时千紧跟着跨出屋门去,四周又传来一阵“吱吱吱、叽叽叽、苦苦恰”的声响,还有草丛被不断翻动的“沙沙”声,密得跟下雨似的。古怪之极。
  “什么动静?”
  没等有人回应,容时千自己便找到了答案。
  一大群的老鼠、蟑螂、屎克郎之类的生物像一股黑色的浪潮般汹涌而至,少说也有成百上千只,透着股污水沟的味道,在这股黑潮的末端是两只成年浣熊,占有绝对优势的个头显示它们正是这支杂牌军的领导者。
  方杨尖叫了一声,已经从屋外又退了回来。
  阿才在他怀里拼命地折腾着,示意他往外逃出去,大家是来救他的,但方杨并没有练成与动物无障碍交谈的本事,他没能领会阿才的意思,反其道行之,被动物军给吓得又奔回到虎狼之窝。
  方杨与正准备往外走的容时千撞在一处,容时千还没来得及回味一下心仪对象主动投怀送抱的甘美,便被方杨猛地一拉,也退了回去。
  动物军涌进,迅速地占领了房间各个角落,方杨叫得更厉害了,他倏地跳上椅子,还挥舞着双手嚷道:“别过来,都别过来!”
  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儿,方杨可以不怕流血流汗,却摆脱不了对老鼠、蟑螂的恐惧感,这不是胆量的问题,而是一个人因所处环境而养成的生活习惯及性格品性。
  老鼠、蟑螂是很肮脏恶心的生物,这种观念已经根深蒂固,而同样生活在下水道的小浣熊,却能得到人类的垂爱。这确实是□裸的种族偏见,但大部分人类都认为这种偏见理所应当。
  方杨也不例外。
  “怎么回事儿?”邵涧听到这边的动静,迅速赶了过来,看到满屋子的老鼠、蟑螂,不免也被吓了一跳,那种黑压压、密麻麻的四害军团不得不说声势是极其浩大的,瞬间达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效果。
  “搞你个毛球哦!来恁大一群,不寻常,不寻常啊!”
  “不要自言自语了,想办法弄走这些东西!”容时千被方杨拉着手,虽脚还踩在地面上,也快压制不住心底的恶心,不时有那种脏兮兮的生物从他脚背上跑过,让他很有踩爆这玩意儿的冲动。
  邵涧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德性,其实他心里也碜得慌,但一见到容时千小脸儿煞白的模样,什么恐惧感、恶心感都随风飘去,心里那个美啊,美极了!

  章十一 神乎妖兮难揣测

  “你在骂我?”地下之王眼珠略转了一下,正对着阿旺,他是那样的庞然大物,几乎就像是整个浩瀚宇宙,他的手指如山如柱,他的眼睛如星体月球,他的身躯?阿旺并没能窥到全貌,它只是猜测,那必定大到无可估量。
  神仙嘛,总是教人摸不清底细的。
  “问你,你竟敢不回答?”地下之王的眼珠又转了开去,他斜睨着手心里的渺小动物,就好像一个普通人类想到了捉弄旁人的鬼点子一般,充满了狡黠的目光。
  阿旺瞧得心惊,赶紧答道:“没有,我是在恳求您!”
  地下之王道:“可我都听见了,你在说我是鼠辈,鼠辈能不算骂人的话么?”
  阿旺咂了咂嘴巴,狡辩道:“我那是以为您与鼠族有些关联,介绍我来的是下水道的灰鼠老大,它们一族全是鼠辈,所以我就大胆地揣测您……”也是鼠辈!
  阿旺故意没把话说死,留了白,地下之王一琢磨,这狡辩居然能说得通。
  “那胆小鬼呢?这又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与鬼族又有什么关联?”地下之王很认真地与阿旺探讨起它言辞中的疏漏来。
  “这个……”阿旺脑子转得很快,接着谄媚地道:“那是我敬仰大王心思细密严谨,非比常人的心粗胆肥!”
  “呵呵!那说我打不过人类呢?”地下之王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得可怜的东西居然在自己跟前侃侃而谈,任何生物见到他这具庞大的法身时,都骇得屁滚尿流,恨不能立刻夺路而逃,即使是因为有求于己而勉强留了下来,也磕头求祷忙个不停,翻来复去只有那么几句,这只黑白毛色相间的家伙倒是狡猾,还敢强词夺理。
  “人类是世上最凶狠的生物,这一点大家都知道!”阿旺故作义愤填膺状,道:“虽然大王您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但是,我大胆地揣测,也许……您对上邪恶人类之时,也是无法取胜的!”
  “你说我不如小小的人类?”地下之王唬下脸来,他是神,就算是不入流的神,那也远比人高贵。
  阿旺被他的气势冲击得一跤跌倒,险些站立不稳,忙道:“谁更厉害,一比就知道,大王您虽自认强过人类,但你只要稍稍去外面的世界了解一下,便可以知道,如今人类才是世界的主宰,即使是神——也比不过他们!”
  地下之王像个小孩子似地哈哈大笑道:“你在激我,当我不知道么?”
  阿旺厚着脸皮道:“大王若对付人类如举手之劳,就不会觉得这是在激您了。”
  地下之王道:“我知道你原本是来求我去救你儿子的,其实我去收拾几个人类并没什么打紧的,但我作什么要便宜你呢?渺小的家伙,你连我的手指头都比不上,你拿什么说服我帮你?”
  阿旺道:“我可以做您的奴仆!”
  地下之王道:“刚才开的价不是你全家都做我奴仆么?还要伺候我一辈子呢!虽然说你那一辈子实在短得可怜,但勉为其难,我也可以将就的。”
  阿旺喜道:“您答应了?”
  地下之王道:“你们全家都抵给我作奴仆的话,我当然没有理由不去救自己的所有物,嘿,你儿子和你一样有趣吗?”
  阿旺松了口气,喃喃道:“它比我更有趣!”
  地下之王道:“那就好,呵呵,我已经无趣许多年了……”
  正说话间,浓雾忽然散去,阿旺又跌回那个黑漆漆的下水道孔洞中,垫在它身下的是毛绒绒、软棉棉的物件,好似精细的皮垫子,阿旺想,地下之王待我还是不错的嘛,都能准备个垫子将我接住,免得把我给摔坏了。谁晓得下一刻阿旺的美梦就被打破,粗犷的“汪汪”声在四壁之间回响起来,被它压个正着的是大黄。
  “□的蠢浣熊,也不知道减肥节食,砸死老子算了!”大黄跟阿旺一家没什么瓜葛,也谈不上称它一声叔表达敬爱之情,它直接吼了一嗓子,强大的冲击波将阿旺从它身上直接给轰了下去。
  阿旺顾不得同大黄拌细碎,它兴奋地向两位同伴报告道:“我见到地下之王了!”
  大黄与黑子相顾一眼,很是不屑地道:“我们也都见到了!”
  “呃?”阿旺愣住了:“大家都见着了?不是说地下之王很难找的么?怎么……”
  一听见来者有份,阿旺有些犹豫了,它暗地里琢磨,这地下之王咋这掉价啊,黑猫也就算了,好歹是个有车有别墅的大户,可那流浪狗大黄,它都能见到地下之王,哦卖糕的!简直是太廉价的接待!
  可惜黑子与大黄听不见阿旺的心声,否则哪怕它是小阿才的亲爹,多半也会被一猫一狗拖出去暴打一顿,这种市侩到骨子里的性格,完全不似一只来自南美大森林的野生浣熊,它已经被人类的小市民生活给同化殆尽了!
  “我的奴仆们!还愣着做什么?抬上轿子,走吧!”地下之王的声音再度响起,有种骄傲与得瑟的情绪流窜其间,在三只动物的中间多出了一个三岁孩童般大小的生物,他严肃的面孔透出种种古怪和滑稽来,教人忍不住便要发笑。大家都知道,这位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孩童,他就算有着孩童般的面貌和身形,也绝对不会拥有孩童般的虚弱与天真。
  地下之王的身份是神秘莫测的,灰鼠老大也只知道古老相传,在这些居于地底的生物中有一位庇护神,对于这位庇护神的容貌、性情、喜好,却是全无所知,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地下之王并不是慈善家,向他祷告、请求他帮忙办事,一定会有极大的付出。灰鼠并不想给自己带来损失,因此它只告诉了阿旺路径,却替自己寻了托辞躲避得干净。
  但即使要付出极大,目前而言,求助于这位庇护神已是阿旺唯一的选择。
  化身为孩童的地下之王,他大大咧咧地往轿子上一坐,跷起腿吩咐道:“奴仆们,过来抬轿子!”
  咬了咬下嘴唇儿,阿旺磨磨蹭蹭地挪了过去,黑子与大黄也动了,看来,典当掉自己下半生自由的不仅有浣熊一家,黑子与大黄也依样画葫芦,同地下之王签了丧格辱权的卖身契。它们能有什么办法?求神哪能不低头,何况那个神仙现出法身的时候大得恐怖,做他的跟班应该也算种荣耀?
  这轿子形状是特别的,前面支着一根像车辕子似的直棍,大黄将它扛在肩上,而后面的两根较细较小的竹竿,阿旺与黑子则分别顶在头顶,高度居然恰到好处,轿子被它们拱得四平八稳的,彼此配合也还不错,丝毫没有颠到轿中大王。
  地下之王的化身份量不重,被三只动物抬着,速度行得不紧不慢,很有点古时候大老爷出巡的气派。
  许久没有与其他生物戏耍,地下之王在轿子里跺着脚、止不住地大笑,瞧来真是十分快活,他连声赞道:“原来坐轿子是这种感觉,哈哈,以前只见书里形容过,坐起来果真是威风八面。”
  他还没有收到更多的奴仆,如果是坐在十六人抬起的大轿上,想必这位大王会更加欢喜。而如今轿子已是作古的物件,人类社会中更流行的是开豪车坐飞艇,地下之王此时的表现只能用一句话形容:乡下佬儿进城,土到家了!
  三只小动物一齐在心里腹诽个不停,但脚步不能停,头上背上还须认真顶着扛着。
  走了一会儿,漫无尽头的通道似乎已经消失,周围的环境变得熟悉起来,那味道嗅着也多了丝活物气息。地下之王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仿佛带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似它这样有着大神通的王者,照说该不会如此。那神情一闪即逝,下水道里又没什么光亮,是不会有动物注意到这种细节的。
  阿旺累得喘起粗气儿来,它眨巴着眼睛道:“大王,我们这就去找那些人类?”
  地下之王心情正舒畅,连连点头道:“去吧去吧,我也想见一见,那个非常邪恶的人类长成什么模样,还有那个被人劫走的人类,他是公主么?哈哈,书里都说被邪恶头子绑走的公主,最终都会等待到英雄的降临,这叫做什么?哈哈,我记起来了,英雄救美!”
  黑子小声地道:“这真是个庇护神么?这真是所有地下生物膜拜的王?我怎么觉得他就是个抽抽儿?”
  大黄耳朵尖,立刻听到了,连忙摇着尾巴制止:“噤声!让他听见就糟糕了,你的主人还等着他去解救呢!”
  地下之王左手一甩,一条细长鞭子挥舞出去,抽在黑子身上,疼得它“喵呜”一声,罪魁祸首嘿然一笑,道:“已经听见了!我来瞧瞧,究竟谁才是抽抽儿的?”
  大黄与阿旺立刻闭嘴,多话半句也不再说,地下之王却仍是淘气地在它们头上击了一下,鞭梢卷走两撮细毛,他捏在手里一搓,随意地抛在空中,那神情、举动,跟个沾满恶习的古代纨绔没什么两样。也不知这位大王之前是如何生活的,言行举止都与今人大异,那种时代的错层感格外明显。
  地下之王在他的三名奴仆引领之下,坐着十分原始的交通工具缓慢地向目标所在地进发,而那个等着他去教训的邪恶头子与等着他去营救的美人公主却早已乘坐便捷的轿车奔回到城里。
  容时千住在城里一片十分繁华的商业地段,他没有与老头子待在半山腰的大庄园里,而是独自在市中心置了一处房产,他脾气古怪,待在大家族里多半会被憋闷死,不如自己在外独居,自生自灭,落得个自由自在。
  当然,今晚的时光,容时千注定不会孤单渡过。
  方杨被他一并带回家了。
  能与心仪之人共同回家,这原本是件极其浪漫令人陶醉的事情,但容时千却并非具备这种情调的花花公子,他简直跟块木头没什么两样,一桩和和美美的好事也硬被他办成一件凄风苦雨的歹事,“卖力不讨好”这句话,说的就是他了。
  “方杨,喝口水,吃点东西吧,先用面包垫垫底,我已经叫了外卖了,待会儿就来。”
  容时千难得用无比的耐性对待一个人,估计他就是在对这人的事情上隐忍太久,以至于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往往脾气火爆,一言不合便要动手,哪怕是自己的亲老子也不例外。
  水盛在一个十分简洁的玻璃杯里,温度适宜,容时千亲自递到方杨的手边,服务态度不可谓不好。而更为难得的是,这样一名帅哥,深情款款地凝视着你,目光都柔美得快要化成一滩水了,换成谁不动心的?
  方杨却摇了摇头,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他对容时千的恐惧已经毫不掩饰,自从经历了大群老鼠蟑螂的袭击之后,方杨便神情恹恹的,对容时千的示好也提不起劲儿虚与委蛇。
  容时千伸出的手缩了回来,他自嘲式地笑了笑,道:“怕下了药?”
  黑社会的渣子们在递给别人的饮料中下药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方杨不是初出茅庐的楞头青,这类门道他多少听说过一些。
  容时千一扬脖,将整杯水都灌进肚去。
  “这下你放心了?”容时千在方杨身边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方杨你其实不用疑心我,我绑了你确实怀有目的,但这目的对你来说却是有益无害。念书那时候的事,你还记得么?我……我一直很感激的!”
  方杨嘴唇动了动,他想问容时千究竟怎么回事,但又怕话一出口便给了对方机会,潜意识里他并不愿意与这个混黑道的旧同学有太多瓜葛,况且容时千所说的目的虽确有可能是有益无害,但那仅是对自己而言,容时千所在的帮派日常都干些什么勾当,方杨经营酒楼的时候也没少听人说起过,黑道上的事情正是酒桌上供人消遣的谈资,故事里的人拼得死去活来,故事外的人也不过就着多喝两杯再加一筷子好菜。
  方杨相信容时千还记得从前的一点感情,同时也担心容时千因为这点感情而做出些可怕的事情。中学毕业典礼结束后的的那天夜里,容时千便险些失控,那时候他的眼神很令方杨印象深刻,哪怕是事隔数年之后,他回想起来也仍心有余悸。
  一直被方杨搂在怀中的小浣熊阿才,在觉察到二人间的气氛没有那么恶劣之后,左右扭了扭,使劲拔出自己的身体,“嗤遛”一下就窜到茶几上面,为了人类的事情它奔忙了一整天,快要饿死渴死了!
  阿才也不去理会二个人类谈得如何,它自己先亮出利爪来,扒在面包袋子上面一阵划拉,撕扯出一道口子来,在黑子家作客这么多天,阿才对如何打开食品包装袋已有了十分丰富的经验,动作娴熟,毫不花费多余的力气。
  全麦做的面包片儿味道不怎么样,不过里面嵌着的葡萄干、红豆粒倒是十分美味,阿才吃得过瘾,几乎已可媲美油炸小核桃了。
  容时千在阿才的头上戳了戳,柔软而富有弹性,这种毛绒绒的小动物就是这点讨人喜欢,抚摸着它们,很容易让人的心绪宁静下来。
  “方杨,你养的这东西有时候瞧着真有些像你。”容时千嘴边噙着丝笑意,表情柔和。
  方杨听他提到小浣熊,心防稍缓,也就随口道:“这是什么话?它这么个鬼精灵,淘气得很,我哪里能像它?”
  容时千道:“那时候你也未必没有淘气的片刻,若不是这样,我们或许都没有遇上的机会。”
  容时千与方杨相识于一个臭水沟旁,方杨是准备偷溜出学校到后山上玩儿,却恰好见到被人捅得半死弃在路边的容时千,本着与人为善的念头,方杨伸出援手,这一援助,便替自己招惹来一段孽缘。这在当时却非方杨能够预料到的,他只是瞧着那人与自己穿有同一所学校的校服,何曾想这人不仅是套着校服的学生,还是披着黑帮制服的煞星呢!

  章十二 正式作客下水道

  往事不可追,方杨没有忆往昔的好习惯,他对容时千可真就只剩下普通的同学情谊,这会儿也更指望这点同学情谊能助他逃出险境。
  “时千,我知道你们道上有规矩,你来请我,手底下的兄弟也费了不少力气,我不能教你的兄弟们白忙。放了我吧,需要多少钱,我砸锅卖铁都筹给你。”
  自从收到那封来历不明的邮件之后,方杨已经知道近日的事情都是他小叔方有为搞出来的,他这次遭绑多半也与方有为脱不了干系,只是没料到老同学容时千居然为这事亲自出马,倒教他有些诧异了。
  容时千又靠近了些许,二人几乎已要面贴面,呼出的热气都能喷吐到对方的脸上,方杨略往后缩了缩,容时千却伸手一把将他捞住,轻声道:“不是钱的问题,我就想瞧瞧你。”
  说这话的时候,容时千就正瞧着方杨,好像一团火似的,用他的热情包裹着羞涩的同窗旧友,方杨觉得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就算他对容时千并无好感,这么近的距离被一个男人用极富侵略性的眼光盯瞧着,也必然会不知所措。
  容时千又道:“我知道最近你有些麻烦,那都是些小事,我替你解决。”
  方杨惊得一个激零,连害怕都忘记了,忙道:“你对我叔叔做了什么?”
  容时千目光中恢复了一丝冷酷,道:“我不会用道上的手段对付他,他是生意人,你也是生意人,我替你用生意人的办法解决,无论遭遇到什么,那都是他的贪心自找的。”
  “你不用感激我,我从来都不需要你的感激。”
  容时千的手轻轻移动着,从方杨的脊背一直往上,动作轻柔得像一片羽毛一样,方杨却是遍体冰冷,冷汗都沿着脊柱冒了一溜串儿。
  “别……别这样,怪碜得慌。”方杨试图挣脱容时千的控制,他在拿手推开对方的拥抱。
  容时千一把扼住方杨的手腕,困惑道:“你不喜欢?”
  方杨心里咆哮着:恐怕没一个正常男人会喜欢这种事情,但嘴上却只说:“我不习惯。”
  容时千笑道:“那就慢慢习惯,我会慢慢地来。”
  容时千嘴上说着慢慢来,手上的动作却越发加快,他用一只手托住方杨的后脑,拇指还不停地摩娑在方杨的侧脸上。
  方杨这些年里被照顾得很好,细皮嫩肉的,白皙中透着一丝健康的粉红,这令他的容貌显得更俊俏。方杨并不爱好那些在年轻人中间十分流行的户外活动,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室内,极少受到日光的摧残,也缺少对体魄的锤炼,与容时千相比,他显然太弱了。
  这时候方杨的任何抵触性动作简直都称不上是反抗,那只会被当作增添情趣的小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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