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谋 作者:夜夜不洗澡【完结】(6)

2019-05-20  作者|标签:夜夜不洗澡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欢喜冤家

  她今夜不像往常那样打扮得光鲜艳丽,相反,穿了一件素色的布衫,也没带丫鬟,就那样一个人站在混沌摊子旁,头顶上还亮着一盏被烟熏得发黑的灯笼,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和这个摊子一样。在以前,每月十五,徐子意都会在这里买一份虾饺,因为她喜欢吃。

  徐子意犹豫片刻,走到摊前买了一份虾饺,然后招徕一个孩童,给了他两个铜板,嘱托他给徐夫人送过去,自己则转身离去。

  他的心情并没有轻松半分,相反,愈发地酸涩,只觉得内心的苦胆都一股脑往喉咙里转,整个胸腔都被堵得难受,恰好看见有卖糖葫芦的,掏出钱一口气买了三串。刚买完,就看见了辛奕颛。

  辛公子气息微喘,额角沁出了细碎的汗珠,大概是因为之前被挤得狠了,连带着衣袍和发丝都有些凌乱,他皱着眉轻声说道:“吃那么多会坏肚子。”

  徐子意被他头上那根劣质的发簪晃得有些头疼,于是干脆别过脸去不看他,自顾自说道:“我喜欢,我爱吃。”

  辛奕颛无奈从他手中拿过一串,说:“这串我先帮你拿着,你吃完若是还想吃再向我要,行吧?”

  徐子意心想你要是想吃就直说嘛,何必找那么冠冕堂皇的借口,算了,本公子大方,那一串就给你好了。于是摆摆手:“公子你拿去吧,那串给你吃。”说完,左咬一口,右咬一口,率先在前面带路。

  辛奕颛走在徐子意的身后,看着前面的人津津有味地吃着糖葫芦,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串:其表面的糖浆凝结成型,包裹着里面连接成串的青枣,玲珑可爱,一口咬下去,起初只觉得满嘴甜蜜,继而酸涩蔓延开来,待到回味过时,甘甜又重回味蕾。如此酸酸甜甜,反反复复。

  

  第9章 第 九章

  此时,在混沌摊旁,徐子玉正在耐心地安慰满眼泪光的妇人。

  “娘,别哭了,那仙人不是说了吗,惊弦是神仙来的,历完凡劫,就回去了。这是好事,别难过了。”

  妇人眼睛哭得红肿,气鼓鼓说道:“我管那小子哪路子鬼屁神仙,他就是老娘腹中掉下的一块r_ou_,就是我的儿子!”亵渎完神灵后似乎还是觉得不能纾解情怀,用手抓起两个虾饺往嘴里送,嚼了好几口才擦干眼泪,跟着徐子玉回家去了。

  乌鸦嘴,绝对乌鸦嘴!这已经是徐子意跑茅厕的第五回了,肚子里翻腾倒海惊涛骇浪,徐子意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内心欲哭无泪——辛奕颛你这个乌鸦嘴!

  在跑完茅厕的第八回,徐子意终于全身虚脱躺倒在那硬邦邦的床板上——他感觉他要再次去见孟婆了,说不定他这次可以蒙混过关赶在黑无常来之前喝完孟婆汤,然后投胎,再说不定还能赶上他爹和娘的第三胎,当个徐子仪啥的。

  “大夫,你看他现在如何?”此时辛奕颛正一脸焦急地站在床前,询问着摸着胡子的老郎中。这一切在徐子意看来都是因为愧疚所致,他的良心在不安,因为就是拜他所赐,自己才闹肚子的。想到这里,徐子意内心又忧虑起来:难不成自己要成为第一个因为拉稀虚脱而死的人?想到这里,他决定,就算死,也要恶心一下辛奕颛那个罪魁祸首(?)。

  老郎中终于将那缕胡子捋顺了,朝辛奕颛道:“大人不必担心,这位公子脉象平稳,完全无大碍。”放屁,徐子意心中破口骂道,只觉得这老郎中越发眼熟,再仔细一看居然和梦中那个老神仙有几分神似,顿时怒火中烧,将身旁的枕头啊被子啊一股脑往老郎中身上砸去,惊得老郎中拔腿就跑。老郎中被赶跑后,辛奕颛看着满脸痛不欲生的徐子意,心疼问:“你哪里不舒服?”

  徐子意摇摇头,将头和身子艰难地别到另一旁去,表示不愿意和他说话。辛奕颛见他这个样子,以为是徐子意嫌弃床不舒服,顿时把他抱回自己房间去了。其实,徐子意的床也真是不舒服,管家给铺的,非常粗糙和简陋,鉴于对老管家的不满,徐子意全程保持沉默。

  辛奕颛忙进忙出,又是打水又是擦脸,亲力亲为地照顾着徐子意,一番折腾下来,徐子意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勉为其难地原谅了辛奕颛。辛奕颛喂他喝了水后,用被子将他盖得严严实实,见徐子意情况似乎有好转,长舒一口气,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床前,准备倚靠着床头小憩片刻。

  大概是意识到鸠占鹊巢实在厚颜无耻,徐子意从被褥中伸出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衣袍,小声说道:“公子,上来睡吧。”

  辛奕颛一愣,徐子意又补了一句:“够宽敞。”说罢,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一副我很困的样子。

  辛奕颛嗯了一声,遂解了外袍,轻手轻脚上了床,准备在另一头睡下。不料,徐子意却将枕头放到旁边,小声嘀咕道:“公子你就睡我旁边吧,万一你有脚臭我岂不是遭殃了。”

  辛奕颛哭笑不得地在他旁边躺下了。

  徐子意只闻见一股淡淡的药味在鼻尖绕啊饶,将他体内的瞌睡虫绕得团团转,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翌日睁眼,徐子意确定了自己还活着的事实,扭头一看,辛奕颛居然还没醒,估计是昨天忙坏他了。脑中浮现起他昨日忙前忙后的场景,徐子意又仔细打量了他的睡颜片刻,而后一脸便秘地收回目光,心跳却有些加快,连带着耳根都红了起来。他不自在地在被窝里动了动,原本睡得沉静的辛奕颛眼睫毛颤了颤,随后睁开了眼睛。

  徐子意心虚地笑了笑,一脸感慨地说:“你打鼾的声音可真响,我老早就被你吵醒了。”

  辛奕颛实在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打鼾这个毛病,皱眉道:“是吗?我倒是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毛病?吵到你了吗?”

  徐子意嘿嘿一笑,宽宏大度地说道:“不打紧不打紧,还挺热闹的哈。”说完,就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开溜。

  辛奕颛拉住他:“你外衣不在这,这样出去,待会儿要着凉。”

  “不打紧不打紧,公子你太小看我了,哎呦,我尿急,得去茅厕。”徐子意看也不看辛奕颛,一溜烟跳下了床,连鞋都没穿,一道疾风般地消失了。

  疾风消失后,辛奕颛慢条斯理理了理半敞开的里衣,修长的手指慢慢滑过那个中间微微塌陷的枕头,目光里满是温柔缱眷,轻声说:“又是内急么?”

  

  第10章 第十章

  徐子意一口气跑回自己房间,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又打来一盆冷水洗了脸,忽然想起房里有镜子,又冲到镜子前打量起自己的模样。

  这还是他第一眼看这张脸,模样看上去十七八岁,五官俊秀中带着一丝倔强——和从前的自己有四五分相似,这张脸似乎更好看,更白皙一些。想到这里,徐子意心里又似乎有些不爽,破罐子破摔地躺到了床上,长叹了一声,只觉得心里有些堵,有些事情也不愿深想。

  躺尸到了中午,辛奕颛上门来喊他吃饭时,徐子意正在思考着如何问出辛奕颛那个梦中人到底是谁,见到辛奕颛时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他忽然想起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公子,你都不用上朝的吗?”

  辛奕颛嘴角添了笑意,道:“我告假了。”

  依旧是两人对坐,徐子意问:“那日见公子吐出淤血,可是身染痼疾?我认识一个神医,能够治好公子这体虚之症。”他嘴上这样说着,也有了想法。或许可以去找那老神仙,叫他治治辛奕颛这病秧子。没办法,谁叫咱菩萨心肠呢。

  辛奕颛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我这是心病。神仙也医不好的。”

  徐子意只觉得心里狠狠一抽,辛奕颛这双眼睛实在看不得,干脆低下头不去看,心想你倒是知道我的想法似,还神仙都医不好,人家都保不准肯不肯给你医呢,干脆埋头吃起饭来。徐子意心浮气躁,CaoCao扒了几口饭,就很地主地大摇大摆回房去了。

  然后,到了晚上,借辛奕颛吉言,他果然着凉了。

  罪魁祸首服侍汤药,寸步不离。

  衣不解带,无微不至。

  昼坐床边,夜枕床沿。

  嘘寒问暖,目如桃花。

  唇若桃瓣,眼若星海……(打住!)

  跑偏了跑偏了啊喂喂喂!

  总之,徐子意康复了。

  自从康复以来,徐子意就发现有些不对劲,整个人感觉都不对劲。

  晚上,徐子意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补觉,然后到了晚上继续失眠。

  周而复始了几日,徐子意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辛奕颛问他,他也不答,像是怄气般整日闷在房里不出去。

  夜黑风高,徐子意从床上跳起来,心里大喊一声豁出去了,冲进了辛奕颛的房间。也巧,辛奕颛房门刚好没有落锁。又巧,辛公子此时刚好脱完中衣。

  两个穿着里衣的人就这样四目相对,最后还是辛公子先反应过来,赶忙将徐子意塞进被子里,语气中带着关切和责备:“怎么又这般毛毛躁躁?待会儿……”

  “停!”徐子意急忙大喊一声:“公子莫要再说下去了!”

  辛奕颛顿时住了嘴,眼里满是不解。

  徐子意闻着那股淡淡的药香,身下被褥温暖,顿时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困扰他多日的失眠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原来是床的问题么?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想不到仅仅一夜,就把这个身体给养刁了,释然后朝辛奕颛露出一个二百五笑容:“还是这舒服。”辛奕颛拍拍他的头,轻声道:“困了就睡吧。”徐子意心里对这个动作有点不爽——他以前就是这样拍阿然的。不过,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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