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短如春梦 作者:撒野的飒爷【完结】(10)

2019-05-20  作者|标签:撒野的飒爷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江湖恩怨 报仇雪恨

  “与花满渚何干?”任平生心里的不安汹涌而来。

  “这还不简单?”杜宇鄙视一般斜睨了任平生一眼,“你师父就是杀花满渚全家的人呗。”

  任平生只觉遍体生寒,仿佛天地间的雪都涌进了他血液里。

  “杀人的时候不知心存哪门子的善念,留了花满渚一条小命。这花满渚一家啊,手上拿了什么东西是燕将军府想要的,后来的霁山一案,也与此有关。不过,是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你的小师弟知不知道,就要你自己去查了。”

  任平生看向花满渚,他还蹲在地上研究他的雪人,欧盈在他身边笑语晏晏,两个人无忧无虑一般。

  “平生,你为我卖命三年,如今钱货两清,你自由了。”杜宇正经说道,“此后,你不再是我云水楼的人,要做什么也与我无关。”

  “我要报仇。”任平生拳头攥得死紧,“不论如何,为了霁山,也为了小渚。”

  杜宇沉默片刻,把一只手搭在任平生肩上:“驻南将军府是你捍不动的地方,但我也不会劝你不要去。自求多福吧。”

  任平生俯下身,恭恭敬敬对杜宇行了一礼。随即转身,踏着雪,一步一步向花满渚走去。

  花满渚听见雪地吱嘎作响,回头一看,任平生正朝着自己走来。他连忙站起身,跑了过去。

  “师哥,你看这雪人!”

  “不给他看!”欧盈挡在雪人面前,“这是我跟小渚一起做的,是定情雪人!”

  任平生竟然没有跟欧盈呛声,牵过花满渚的手说:“回去了。”

  欧盈倍感奇怪,连忙跟上去。花满渚却看出来任平生脸色冰寒,想问又碍于欧盈在身边,只得暂时沉默,乖乖地跟着任平生上了马车。

  杜宇没有上车,他让欧盈跟他们回去,说自己还要赏一会儿雪。

  马蹄踏雪声渐渐远去,杜宇却往林子越走越深。梅花未开,却已然有些微暗香浮来。杜宇走在其中,看着鸟雀无踪的梅林,自己的心,却不知该静还是该动。

  “一蓑烟雨任平生啊,”杜宇自言自语道,“莫可量,可惜你一番心思,你的徒儿只怕是要风雨一生了。”

  梅林里一片静谧,杜宇的声音虽小,却依然回声般飘荡在一片雪色中。

  ☆、第十章:雪上空留马行处

  回到云水楼,任平生径自沉默着回了房。花满渚满腹疑问,但还是先去烧了一壶热水,给任平生泡了杯暖手茶。

  他敲敲门,任平生应了一声,声音平静无波,却让花满渚更加不安。他推门进去,任平生没有像往常一样躺在睡榻上发呆,脊背挺得笔直,坐在窗前看着花满渚走进来,像是在等着花满渚一般。

  “师哥,”花满渚吸了口气,“刚从雪地里回来,喝杯热茶暖和一下。”

  “小渚,你坐下。”任平生按住花满渚倒茶的手,平静地说道。

  花满渚身子一僵。任平生极难得唤他“小渚”,花满渚抬头看他一眼,却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好坐下。

  两个人僵坐着半天没有说话。花满渚思虑再三,还是先开了口:“师哥,你……是不是我又惹你不高兴了?”

  如果是因为跟欧盈玩了太久,那还好说。但直觉告诉花满渚,今天的任平生不比寻常,并不是在为欧盈的小打小闹置气。

  任平生闻言转过头,看着花满渚说:“我不是在生你的气。”

  “那……”

  “小渚,”任平生定定地望着花满渚,“你到霁山之前的事情,真的都不记得了?”

  花满渚一愣,任平生的目光却紧紧锁在他身上。

  “师哥怎么突然问这个?”花满渚两眼分外迷茫,“我那时候年纪小,真的记不清了。”

  “丁点印象也无?”

  任平生微微皱眉,那眼神似是要穿透花满渚一般。

  “……”花满渚想了想,“我只隐约记得小时候家里很多人,宅子很大,后来有坏人闯来,有人抱着我一直跑。再后来……”花满渚咬着下唇,艰难地回忆着,“我不记得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在师父身边,他给我取了名字,带我回了霁山。”

  “那你本来叫什么,还记得吗?”

  “……不记得。”花满渚又想了想,“师哥,这些事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怎么突然又问起来?”

  任平生久久不语,花满渚等了一会儿,又叫了一声:“师哥?”

  任平生看着他,他唇上还有刚才回想往事时咬出的痕迹。是啊,这些事他不是早就知道么,何必还要再问。

  任平生笑了笑,揉揉花满渚的头道:“问问而已。”

  花满渚知道没这么简单,但看任平生的神色,又不敢再问。

  “小渚,”任平生收回自己的手,“咱们的仇人找到了。”

  花满渚一下子挺直了身子。

  “收拾一下东西,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去青城。”

  花满渚还僵在座位上。

  去青城干什么?

  找到的仇人是谁?

  要如何报仇?

  ……

  满腹的疑问,花满渚却一句都没有问。他应了一声好,转身往门外走去。

  “走之前,”任平生看着他的背影又说道,“你去跟欧盈道个别吧。”

  小姑娘虽然叽叽喳喳惹任平生讨厌,但是……好歹是真心对花满渚好的。人情薄似秋云,世间上真心为你的又有几个呢?就连他的师父,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才收养这个孩子……

  任平生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花满渚诧异地回头看他。师哥让他去找欧盈?

  “这一别,也许再无归期。”任平生淡淡一笑,“去告个别吧,不枉她这三年与你的陪伴。”

  花满渚低下头,片刻又抬起来,轻声问:“师哥,今天早上你说要告诉我的事,是什么?”

  任平生心如潮涌,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现在不是说的时候。”任平生还是回道,“去吧。”

  花满渚无声地叹了口气,往外走去。

  次日清晨,花满渚与任平生白马轻装,踏雪南行。来云水楼三年,两人的东西却并不多,如今离开,也只带了几件衣裳一些盘缠而已。行到谷口,任平生勒马回首,白茫茫一片雪色中,云水楼隐没不见。离开霁山之后,云水楼算是他们在这世上唯一落脚的地方,尽管,彼此之间是互相利用的买卖关系。任平生翻身下马,静立片刻,两手相抵,弯腰对着似乎渺无人烟的山谷行了一礼。

  花满渚站在一边,也跟着行了礼。他望着面色肃然的任平生,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待两人重又挥鞭向前,身后却隐隐约约传来呼喊声。任平生毫无反应,只管策马出谷,花满渚眉头一皱,也加速跟上。奔到山路弯处,拐过去便再也看不见这座山谷时,花满渚终究是忍不住回了头。

  只见雪地里远远跑来一道明黄的身影,呼喊声带着哭腔,在风里一声紧过一声。那人身后还有几个急匆匆赶来的人,正在追她。

  “……你这又是何必呢。”花满渚轻声道,“我这种人,哪里值得。”

  随即脚下用力,白马吃痛,长嘶一声转过了山脊,再也看不见了。

  谷口的雪地里,欧盈还在边跑边喊,她看见花满渚停下,心中一喜,转眼却又眼睁睁看他飞驰而去,只觉得一颗心都揪成一团,眼泪扑簌簌直往雪地里砸。

  今早一醒来,就见梳妆案上放着一封信,拆开一看,竟是花满渚的告别。她连厚衣裳都来不及披一件,就连忙追来,却还是没能将他留下。

  “小渚……别走……”欧盈难受至极,脚步一软,就摔倒在雪地里,“你别走……”

  他明明看见自己追来了,却连亲自道个别都不肯,欧盈越想越委屈,喊声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紧紧追来的几个仆人慌慌张张要拉她起来,却也好像被她的哭声吓住了一般。活泼明艳的云水楼大小姐,几时哭得这样悲惨过?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上前碰她。

  远处,杜宇沉默着站在那里,手中还搭着欧盈的披风。等欧盈哭了半天,他才叹了口气,走上前屏退开下人,将浑身冰冷的欧盈抱了起来。

  天气一日寒过一日,雪虽然没有再下,北风却日夜呼啸得紧。任平生和花满渚的两匹马虽然健壮,如此光景之下也难于驰骋,因此他们赶路的速度并不快。花满渚几次问任平生仇人是谁,任平生却一直没有回答,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花满渚虽然无奈,却也拿任平生没有办法,实在是猜不透他这次心里又在打算些什么。

  一路上走走停停,越到南边,天气越是和暖起来,他们的脚程也快了一些,饶是如此,到青城时也已是腊月了。

  青城在南方并不算什么大城,却也比这一路途中经过的北方小城镇要热闹一些。将近年关,街市上熙熙攘攘,倒是一片欢乐景象。任平生和花满渚牵着马,慢慢在街上走,路过了好几家客栈都不见任平生停住。花满渚见任平生饶有兴致的样子,以为他是好久没有见过平凡人家过年的热闹,想要逛一逛,也没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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