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流璧转来 作者:天痕壹月/天恒有月【完结】(4)

2019-05-20  作者|标签:天痕壹月 天恒有月

  “是本地的富商公子……”皱了眉头,时无久又道:“还有天思谷许久踏出江湖的谷中长老。”

  祝萌更是睁大眼睛:“哪一个长老?”

  “大长老。”

  祝萌迟疑道:“那胡非为的武功,已这般高了吗?”

  天思谷大长老乃不世奇才,若非不涉足江湖,只怕天下前十都有他的位置,与他同列的,却是几十岁花白头发的老朽前辈。相比较而言,他的年纪算是不大了。

  时无久摇头,然而神情却不见多少轻松:“不是武功,是用毒,只怕他的毒术,已至出神入化之境。”

  祝萌漱了漱口,立刻站到了时无久的身边:“师父,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毒这种东西,防不胜防。虽然时无久江湖经验丰富,但是,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虽然他们现在未显于明处,可有朝一日那胡非为发现了他们,立刻就是敌暗我明。胡非为会用毒,这事可棘手得紧。

  “等他来寻。”

  祝萌“啊”了一声,惊诧道:“等他?”他们不是隐藏了身份来查的吗?

  “昨夜有人窥伺,那轻身功夫,非常人所能练成。”

  祝萌有些羞愧,昨天晚上他睡得熟了,一点也没发现:“我们……我们便这么等吗?”

  果然,他江湖经验一点都没有,还不到能独当一面的程度,怪不得师父要带着他,却让他的师兄两个一起行动。

  时无久拍了拍他的脑袋,显是安慰,看了一眼头顶上的瓦片,道:“他会来的。既然夜半来探,哪有不上门的道理。”

  祝萌听出时无久话中的冷意,想到了一个清白的女子被胡非为祸害成那样,心中便也沉了:“若能抓住他,定要好好教训他才是!”

  时无久从带来的包袱中拿出两颗丹药,扔给了祝萌一颗,祝萌抓住了那圆滚滚的药丸,看了一眼,诧异道:“避毒丹?”震惊地看向时无久。因着避毒丹能防各种种类的毒,这药又难得又贵,有钱也买不到。天山派虽底蕴深厚,一人一颗,也是奢侈了。

  忍不住把那丹药塞回给时无久,祝萌小心翼翼地道:“师父,我就不用了……”

  “若你中毒了,损失便比这一颗避毒丹大了。”

  祝萌于是把丹药收回来,在袖子上擦了擦,珍而重之塞进了怀里,时无久盯着他的一系列动作,祝萌被他盯得心惊r_ou_跳:“师父,呃……我记得这丹药不是用来吃的,是贴身带着的呀?”既是贴身,便只能放在衣襟里。总不能放钱袋子里吧……

  时无久看了他一眼,靠近他,探手入他的衣襟把那颗药拿出来,然后走到包袱旁,从里头拿出了一个锦囊。

  祝萌看着时无久把锦囊打开,把里头的香料挖出去丢了,将那丹药放在了里面。

  “师父……”他忍不住道,时无久转身,又走过来替他把锦囊系在了腰上。

  祝萌的脸都红了,只觉得到了江南,自己的聪慧机智跑了个没影,不但不能帮上忙不说,还老是闹笑话——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时无久替他把衣襟也理了理,目中倒没有不耐烦或者责怪。

  “放在怀里容易遗失,这药只要贴身便可。”

  祝萌点头如捣蒜,这便是明白了。时无久放下了手,祝萌为了体现他对自己师父的关心,也小跑着去扒了一个锦囊出来,换上了避毒丹,低着头,给时无久系上。

  “谁?!”仍站在原地让祝萌动作,时无久忽然并指,转手一挥。

  屋顶上破了大洞,瓦片哗啦哗啦地往下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往一边窜逃。

  祝萌吓了一跳,不小心系了个死结。时无久走过几步,在木桌上,拔下一枚飞镖。

  “是胡非为?!”祝萌惊魂未定地道。

  时无久皱着眉头,把那张纸条递给了祝萌,而后一跃而起,到了房顶之上,勘察那黑衣人的足迹。大白天都敢穿黑衣,想必他对自己的轻功极其自负。

  祝萌留在屋里,却是将那纸条正反面都看了。只见正面上写着:今晚三更,苏州城门,不见不散。反面上则写了两行字,第一行是:恁时相见早留心,第二行是:何况到如今。

  早留心……早留心!

  祝萌浑身的j-i皮疙瘩都起来了,虽然不识得这句子,但却直觉这两句十分暧昧……

  难道是情诗?

  给谁的?

  胡非为是男子啊,他把这东西给师父干什么……

  祝萌一时之间想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情,时无久从屋上下来,飘然而落:“他已跑了。”

  “师父……”祝萌把纸条递还给了他,时无久接过纸条看也不看,揉了就扔到了垃圾篓子里。

  祝萌道:“咱们今晚去苏州城门吗?”

  时无久淡淡地嗯了一声,拉了房里的绳铃,让小二过来收拾房间。

  祝萌又道:“那他背面写的那两句诗词是什么意思啊?”

  时无久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似乎是古怪,似乎是复杂:“这首词是当年欧阳公赞美他侄女容颜,因而作的。”

  祝萌茫然道:“胡非为是师父的叔叔吗?”

  时无久:“……”

  “他为何写这样的词给师父?”祝萌皱眉道,“我看这词瞧来有些不对劲,像是沾染风月,很有些,有些……”余下的他却说不出来了,只是觉得胡非为不怀好意。

  “原词并无那意思。”时无久淡淡道,而后看着他又道,“曾有人以这词污蔑欧阳公恋上自己的侄女,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其时欧阳公年岁已高,侄女不过十来岁,作词赞美,无关风月。然而,古今之人,误会的仍有。甚而有人笑他贬他,道他盗甥。”

  祝萌心中微觉古怪,只是古怪之处在哪,又说不出来。如果他是女子,只怕早已发觉胡非为的意思,但他不是女子,时无久也不是女子,这么一来,他却没弄懂胡非为的意思。他又没有侄女,或者胡非为是指时无久的师侄?师叔无常的弟子,岂不正好是时无久的“侄女”。

  时无久却是看见那词便明白了。

  眼见小徒弟懵懂的样子,时无久便知道他不懂胡非为的意思。胡非为故意在约信背面写这两行句子,定是看他师徒二人行止亲密,故意污蔑,若他与祝萌不去赴约,他便诋毁他们两个人的声誉,道他们喜好龙阳断袖。

  这等腌臜事便不需要告诉祝萌知道了,他们赴约便是,其余的,清者自清。

  “萌萌,今晚我们换客栈。”

  “啊……哦,师父。”

  换了一家小客栈,那客栈靠近苏州城门,瞧来比之前的客栈小了几乎一半。不过,里头的人还是不少的。三五成群的人聚作一堆,小声谈笑,比之悦来客栈,却是宁静了不少。

  时无久带着祝萌安顿下来,吃罢晚饭,这才带着他往苏州城门而去。

  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虽不是早上,一场小雨,夜色朦胧中,竟也有这一场美景。

  祝萌跟在时无久的身后,走在朦胧夜色之中,竟有一种,他们两人不是去打架,而是单纯去会旧友的感觉。

  雨丝沾染了头发,他们都没带伞,路上,时无久摸了摸祝萌的头,把那发丝上的水汽拂去,祝萌抬眼一笑,道:“一点雨,没事。”便在他要收回的手臂上蹭了蹭。

  时无久动作一顿,收回了手,夜色中唯有苏州城内的灯笼晕出光色,月与星子俱被掩盖。城外,护城河上一艘小船,船上挂了一面旗,上头写了大大的一个胡字。

  祝萌面上一凛:“师父!”

  时无久便飞身跃起,跳到了船上。祝萌急急忙忙也跳上船,那船一阵摇晃,不多时便稳了下来。

  祝萌四下查看,只见这船普普通通,甚至可称得上是破旧,船身船底的木板虽然结实无损,但是样子却十分灰扑扑的。

  没有人。

  祝萌扯下迎风飘扬的旗子,检查做工。只见这旗子的边上,有几针绵密,却非普通旗子的构造,祝萌虽看不出具体的门道,却知道苏州城内的绣坊,一定有出这面旗子的。只要找到那绣坊,他们便可化被动为主动。这样的旗子,店家可不敢随意让绣娘帮忙织造。

  “师父!”祝萌把那旗子递给了时无久,“那 y- ín 贼是不是故意留下这个,让我们去查?”

  时无久接过锦旗,细细看了,皱了皱眉,只觉这锦旗似乎十分厚实。两手一捏,便将那锦旗撕开。

  一个东西掉了下去,祝萌将那东西捡起,嗅了嗅:“蒙汗药?”

  避毒丹可以避开蒙汗药,想必那胡非为本想算计他们,却没算计成功。

  时无久沉吟半晌,看着那沾了蒙汗药的手帕,却是道:“不可大意!”

  祝萌便把那东西拾掇到一边,与时无久顺着这船,往下飘去。

  也许胡非为真是想让他们顺着船飘,也也许,他只是想让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这锦旗留下,便是一物了。

  坐在船头,祝萌看着护城河粼粼的水面,半晌,又去看对岸的杨柳。雨还在落,过于细的雨丝,却连他们的衣裳也没有打s-hi。

  时无久拉了祝萌的手臂,把他拉到了船舱里。破旧的乌篷船,却也正可以挡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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