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之桃花妖娆——零年以前【完结】(15)

2019-05-20  作者|标签:零年以前

【那么这一次,娘,还有姐姐,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救救我,救救苏绝,救救我们俩吧。】

******

【这一刻,他茫然无助宛若十年前。】

一棵灌木后的苏绝,静静地站着。他的伤刚刚才包扎过,此时血液尚未凝固,隐隐地纱布已成嫣红的血色。他早就知道自己有败血症,那三年,被段木然无微不至照顾着的三年,大概是他最幸福的时候吧。虽然总是会很任性地逃避掉段木然端来的药,虽然总是会在段木然微笑着对自己讲话的时候一边认真地听一边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来气他,虽然总是会看见段木然因为自己的飘远的思绪而流露出淡淡的落寞。但是他其实心里真的有淡淡的幸福,因为这样他可以告诉自己,最起码段木然心里面有着自己的。

可是此刻的苏绝完全不顾及自己的伤势,没有错,在白天中箭的时候,他故意拖延时间没有及时治疗,箭飞来的一瞬间他早就察觉,故意压制住护体的内功不去抵抗,甚至在中箭之后故意没有点穴止血。因为在一刻,他忽然觉得与其这样绝望地活着,不如索性死了算了。可是怎么会这样呢,在后来看见自己手臂上慢慢地流血,又突然觉得,自己不可以这样。一想到那半年的时间,因为自己的伤,那个担心到有些憔悴的人,心里就有些不忍心了。也许自己死了,对于他的伤害才是最大的把。所以最后还是简单包扎了一下。

你说血从自己身体流出来的时候会不会痛?应该会的吧。但是从手臂流血比起从心里流血来,那个更痛?

心里。

因为此刻,苏绝就是这样,看着这样脆弱地段木然,心里面甚至担心这样脆弱地一个人一不小心会消失在风里面。这样的段木然让人心疼,突然之间就觉得心里面破开了一个口子,怎么样都止不住血了。

【其实这样痛着也挺好的,最起码我知道,原来自己这样爱着这个男人。】

这样的感觉,他不是第一次拥有了,说来也觉得好笑,从前的那一次,居然也是因为这个男人,而那时的自己,才只有十岁大啊。

【这种感觉是说,我从十岁开始,就喜欢着这个人么?】

苏绝静静地看着静坐在那里的段木然,周身所围绕着的萧条让他终于相信,自己当年并没有认错人。世上也许会有人会同样地吹那曲梧桐叶曲,但是不会有第二个人让自己这样心痛了。因为即使是当年燕氏一门毁于一旦,他的心里面只是五雷轰顶般的绝望和哀伤,而这种带着怜惜的心疼和害怕他会消失的疑虑,只有这个男人带给他过。

******

十年前,扬州城里大雪纷飞。

他跟着母亲去扬州城里的水云庵礼佛,那年他十岁。

耐不住寂寞的他偷跑出水云庵,想看看下雪天的扬州城是否如先生所说那般锦绣芳华。

然,他看到白雪皑皑,他看到风尘仆仆,去没看到先生所说的“瑞雪兆丰年”。

那时的扬州城,刚闹过瘟疫。

走啊走,漫无目的,漫天遍地的雪,他冷了。这样一个世界,与他的世界是不同的。他的世界里面是可爱、缤纷、阳光灿烂的,即使有雪天,也是美妙无边的。可是这个世界好冷酷,仿佛是残忍的人间炼狱。让这个十岁的孩子害怕了。

抖了抖身上的狐皮大衣。忽然间听到了一阵悠扬的声音传来,极其轻柔,虽隔得远,但苏绝还是听出来了。那个声音不像琴,不似筝,不若萧,不如笛,但传进耳朵里却意外地好听。思索再三,终究还是循声走去。

现在想来,也许他们二人的孽缘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吧。不然他不会对那个陌生的孩子有着一样一份异样的情感,不会拿他母亲跟自己那高高在上的母亲相提并论,不会从那古怪地乐曲当中听出那让十岁的自己感到心疼的萧条。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第二十二章

其实苏绝那时还不是苏绝,他的名字叫燕于翰。这里,这已经是过去,五年前,他便已经不是燕于翰,而是苏绝。

一场大火,一场纷争,可以改变多少人的命运?生的变成死的,富的变成穷的,爱的变成恨的,可怜人变成了世仇者。世间的一切都是这样的经不起推敲,一不小心就会失去。

但那时的苏绝,罢,且说是燕于翰,他不知道五年后的变迁,不知道十年的纠葛,只知道他心中充斥着极大的触动,莫名地想见到那个发出这声音的人。

音律变得越来越近,他又转过一个巷口,可是同时也变得越来越轻,他心下着急,不要停,请等一等,等我找到你。

终于,在他又转过一个巷口时,那音乐消失了,不似戛然而止的突兀,倒像是逐渐隐藏在飘飘落落的白雪当中了。

于是十岁的燕于翰心中不甘。

【明明,明明已经很近了啊。】

【难道,就要这样错过?】

蹬着靴子他在一条条昏暗的小巷内穿梭。

又经过一个巷口,他跑了几步有退了回来。精致如瓷娃娃般的脸蛋歪了歪,便整个身子退了回来,站在巷口。雪天的太阳是白的,是冷的。他短短的影子倒映在地上,黑幽幽地蔓延开。白灼的阳光或许刺眼但却是在虚张声势,阳光是照不进这幽深的小巷的。

巷子里面,肮脏不堪,腐烂与潮湿充斥其间。若是平时,燕于翰不会认为在这种阴暗的地方有人能吹奏出这样动人的旋律,可是外于理智的直觉,告诉他要停下来。

他看见,阴暗中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是个很瘦的孩子,衣服很脏很破,头发乱糟糟的。这孩子靠着墙坐在地上,两手搭在膝盖上,两根食指上摊着片柔软的梧桐叶,墨绿色,在这冬天里面不应该有的,可是却在这里出现了。这叶子也许是夏末初秋的时候采了下来,然后一直带在他身边,因为边角泛着黄。离开了树枝的叶子,缺水,干枯,即将凋谢。男孩的眼睛红红得,明显刚刚哭过,梧桐叶上满是水珠。是不是泪水?燕于翰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男孩身旁还躺了具尸体,是具漂亮的女尸,比母亲尚年轻了几岁。虽然那女人衣服也很破,但燕于翰不知为何将她与高贵而慈祥的母亲相比了。虽然,不知为何这女人明明看上去很年轻,但两鬓已出现寸寸银丝。

【他应该是她的儿子。】

又看了一眼,虽然看不清男孩的脸却这样判断了。那女尸脸上也有些泪迹未干,一定不会是她的,应该是男孩的。心里最深的地方莫名地在隐隐作痛。

那男孩大约已是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似乎已经哭得流不出泪了。这样残酷,让燕于翰这个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有些怔忪。

男孩静静地坐着,遗世而孤立,冷漠,无知无觉,不闻不问。

于是燕于翰在十岁这年,第一次明白了心痛的感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居然走进那个男孩,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这个男孩被发丝所掩埋的脸。入手出乎意料的柔软,上面果然满是半干的泪迹。那男孩因为他的触动而条件反射地向后缩了一下,发现自己退无可退而对方似也没有恶意,终于开口。因为哭得太久而有些沙哑的嗓子还带着十岁小少年的稚嫩与青涩,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好像冷冽得将你与他隔开一样:“你走开,我不要你可怜我。”燕于翰听了只得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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