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俯首 作者:山人道闲(上)【完结】(24)

2019-05-20  作者|标签:山人道闲 情有独钟 强强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留下这句话他立刻愤愤地调头跑走了。

  这梁子算是结下,穆大公子出宫后咽不下这口气,可也没法给宫里的季函使绊子,想了个主意,央祖父穆将军给皇上写了份折子,先称赞了一番太傅乃当世之鸿儒,汪洋浩博,有道名师出高徒,犬子门生甚是仰慕,大概意思便是和季家一同进宫与太子伴学。

  昭德帝自然是一视同仁,大笔一挥批了。

  到了第二日,大本堂里又迎来了一堆以穆河为首的武官将领一派的族中弟子。

  太子殿下走进学堂时,闹哄哄的两派人正对吵得激烈,见了他顿时安静了,谢临泽对他们轻轻一笑:“好热闹啊。”

  在座各位都听闻或者领教过他的本事,只敢跟姓季的吵,不敢招惹他,噤若寒蝉般抱着书回到案几前面,等着夫子来讲课。

  待到谢临泽不在,穆河他们放开手脚,整日暗地里找季函等人的麻烦,引得两方人积恨甚深,搅得整个皇宫不太平。

  昭德帝为此头疼不已,下了道旨,命夫子出卷去考他们的功课,以成绩来决定是否能留在宫里。

  这下双方有了竞争的目标,互相较劲,学堂乌七八糟的气氛一改,人人争得夺得魁首,其中以季函博闻强记为最,穆河基础稍逊,却不甘落后鼓足了劲背书。

  谢临泽仍然带着季六悠哉地四处溜达。

  考试那天,夫子出了题为“天灾自古有,昏垫弥今秋。”

  谢临泽定了漫不经心的神色,引经据典、洋洋洒洒地写完了一篇治理水患的文章,再看季六对什么也不在意,仍然在睡觉。

  他抬头见夫子不注意,拿起两人的试卷更换了。

  上午考完,下午便宣布了结果,当夫子说出魁首是季六时,一屋子人都险些惊掉了眼珠子。

  要知道季六只是陪着族中弟子进来混日子的,根本连四书五经都没有读过。

  在众目之下季六从夫子那里领了奖赏,一脸恍惚。

  季函当即想出了个究竟,扭头问谢临泽:“那卷子是您写的?”

  谢临泽单手撑着下巴,朝他眨了眨左眼。

  要说文官与武官的矛盾之大,在年轻一辈里就能体现得淋漓尽致,季穆两家的小辈们互相瞧不上眼,无论大事小事都指摘着发难,隐隐有几分不同戴天的势头。

  这越演越烈的火药味却被一件事打断了,那就是北娆王子携来使进宫朝贡,和这伙名门之后在踢蹴鞠时撞上了,闹得不可开交,险些打起来,还是青辞恰巧经过时拦住这伙公子们,不然事态闹大了可没法向昭德帝交待。

  “北娆那群野蛮人,根本不是想跟咱们踢蹴鞠,就是来找茬的!”穆河愤怒地道。

  “谁怕谁啊,再撞见我非得把他们揍死!”有人道。

  “得了吧,北娆人骁骑善战,个头都比我们高,跟他们打架还不够丢面子的。”季函凉凉道。

  又有季家公子道:“是啊,要不是青辞拦着,打起来了一定不能大获全胜,出了差池要置咱们大昭的颜面于何地?”

  穆河烦躁地道:“那你说什么办?”

  季函道:“我去问问太子殿下。”

  虽然还没有主意,听到这句一圈小辈们纷纷表示赞同,非常难得地一致将枪口对外。

  当晚湖边水榭设宴,琉璃华盏亮如白昼,水畔一棵开得正盛的桃花灿若云霞,每一片飞散的花瓣都映着皎洁的月光。

  昭德帝携惠瑾皇后高居上坐,往下左右两边案几前坐着文武肱骨,和名门望族的公子们。

  季六坐在末尾的一个小角落里,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抓着盘子里一块糕点,吃了一口后眼睛一亮,像小仓鼠一样吃完又捏起一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找了块干净的帕子包好,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

  筵席上那北娆王子赫连丞站起身,他的年纪极轻,身形高大魁梧,微卷的头发胡乱向后扎着,身上穿着厚厚的狐绒,脚下蹬着骨角牛皮长靴,朝众人用带着浓浓口音的汉话朗声道:“此来大昭承蒙款待,我也特地从北娆带来了的礼物。”

  他说着拍了拍手掌,两个扈从将一坛坛的美酒端上来。

  他扫了一眼对面穆季两家的公子们,向上牵了牵嘴角,“先前与几位因蹴鞠生了些嫌隙,正好以酒做赔,只是不知论起实打实的喝酒,在座诸位是否如嘴皮子功夫那般厉害?”

  穆河额角的青筋重重一跳。

  青辞穿过脉脉月色,鹤氅披在肩上,里面是一袭天青色的广袖长袍,水榭两边的守卫见了他连忙行礼道:“大人,筵席已经开始了,里面请。”

  青辞温和地点了点头,还没有走近便见夜宴上酒坛子滚了满地,一片七倒八歪,醉醺醺的一片酒气。

  他来到公子们的案几前,只有季函和穆河还勉强撑着,其余的子弟们全醉得不省人事了,“殿下还没有来吗?”

  穆河大着舌头道:“找不着人!谁知道去哪了?”

  季函头晕眼花地道:“那边朝臣们都喝倒了,我、我也……”

  北娆的人里面站着几个大汉,中间的赫连丞半分醉意也无,轩轩甚得地看着战果,上前几步又斟了一杯酒,嗤笑道:“也不过如此……”

  这时,他忽然一顿,看见斜里伸出一只手提起了案几上的酒坛,那只手在月光下泛着莹白的光泽,指节分明,如同玉石琢成。

  对面响起懒洋洋得像是才睡醒的声音:“这份送给大昭的礼物,我收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配角,大小boss都在这一章登场!

第30章 大醉

  赫连丞惊愕地一寸寸地抬起视线,只见面前站着一名少年,面容俊美,线条叫月光渡了边,垂着狭长的眼帘,浓密的长睫半掩着一泓剪水,嘴角上翘含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赫连丞愣了愣:“你是谁?”

  穆河这边先激动地喊了一嗓子:“太子殿下!”

  一圈公子们听着这声吊着半口气,从地上或者案上爬起来,眼巴巴地看向中间的谢临泽。

  朝臣们大松一口气,端坐在高台上的惠瑾皇后忍不住一笑,“瞧瞧这小子。”

  身边昭德拍了拍她的手。

  青辞同样望着他,温润的眼眸里完全映出对方的身形。

  谢临泽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扬起的脖颈弧度优美,喉结微微鼓动,酒液顺着唇角流下,他喝完后抬袖子随意一抹,“味道够烈!”

  赫连丞冷哼一声:“太子殿下,别喝得太急了,像这种北娆最醇厚的烈酒怕你消受不起。”

  谢临泽笑意渐深,旖旎流连在唇畔,对他勾了勾手指,“消受不起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北娆子民喝酒如喝茶,千杯不倒,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赢过我!”赫连丞拍开泥封,直接咕噜噜地灌了起来。

  季六原还以为这只不过是件寻常事,随着两人之间的空酒坛越堆越高,他一点点地睁大眼睛,手里的点心啪地掉在地上,摔成两半。

  谢临泽脸不红气不喘,一坛接一坛地喝,酒水浸透了前襟。

  再看赫连丞已是有些醉醺醺,仍是不肯放慢动作,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待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他不断地打着酒嗝,一幅头晕脑胀的样子,空酒坛摆得满地都是。

  谢临泽依然举止稳当如常,怕真的是拿酒当茶来喝。

  赫连丞强撑着发麻的头皮,摇摇晃晃地举起酒坛,哗啦啦的将案几上一排瓷碗添满,取了一碗向对方举起:“来!继续!”

  谢临泽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单手提起酒坛仰头一口气喝完,接着把坛口向下一扣,没有落下一滴酒液。

  赫连丞简直目眦欲冽,脸红脖子粗地不甘落了下风,把那碗放下,抱着酒坛喝了没两口,猛地头一扭,发出一声干呕声,差点吐了出来。

  这时他听到谢临泽若有若无的笑声,当即大怒,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对方愤怒喘着气道:“你、你他妈的就是个酒袋子投胎!我不跟你比喝酒了!我们北娆人都是以功夫论长短,你有本事就跟我比比武功!”

  季函立刻起身冷道:“你当这里是北娆蛮夷之地吗?你面前这位可是大昭的太子殿下!”

  谢临泽抬手,朝他的方向虚虚一阻,对赫连丞吐出一个字:“来。”

  赫连丞醉得脑袋沉涨,定了定神,转头跟属下吩咐了几句,不一时那人送上来一柄锋利的弯刀,闪着冰冷的寒光。

  在座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诚如季函所说,昭德帝和惠瑾皇后鹣鲽情深,恩爱之名远扬天下,诞下谢临泽后三宫六院再无所出,这位太子爷金贵至极,若是伤到他半分,那可将是社稷之危。

  小辈们都慌了神,“那北娆人自小善战,力大无穷,殿下如何是他的对手?”

  季函紧紧绷着脸皮,望向高台上的帝后,两人却没有任何阻止两人对战的意思。

  朝臣们还来不及呵斥北娆人不知分寸,赫连丞已经提刀向太子殿下冲了上去。

  四起的惊呼声中,谢临泽身形微晃,一个虚浮的错步,让赫连丞扑了个空,他一面喝酒,一面来到侍卫身前,修长的手指拔出侍卫腰间的长剑。

  剑光如若流泻的星辰,少年倏地回身,眉目霜寒凛冽,铿锵一声响,重重迎上了再度袭来的赫连丞。

  谢临泽掀起唇角,“凭你也敢跟我论输赢?”

  那剑下的力道硬生生压着赫连丞矮了一头,对上这位太子殿下居高临下的眼神,心下大骇,他使上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格开长剑,连退了五六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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