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俯首 作者:山人道闲(下)【完结】(6)

2019-05-20  作者|标签:山人道闲 情有独钟 强强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谢临泽摊开手:“季首辅多虑了,我对于此事的惊讶与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季函审视地目光紧紧盯着他,“是吗?晚宴后我派人去查了那舞姬的来历,却发现在她离开清露殿后就不见了踪迹,禁军又在藏书阁搜查到了有人打斗留下的痕迹,你觉得这两件事有没有联系?”

第60章 祸端

  谢临泽的面色纹丝不动, “我又从何得知?你有来询问我的时间,不如去派北镇府司追查?”

  “北镇府司已经在搜查。”季函道,“对于这只伸进皇宫中的幕后黑手, 你难道就没有别的看法?”

  谢临泽胳膊支在榻边案几上, 单手撑着头,想了想许延这会儿在哪里, 没个头绪,便随口道:“能够轻易地在清露殿c-h-a进人手, 他们背后的一定是个庞大的势力, 且对京城和皇宫极为熟悉, 在忌辰晚宴这样的场合发难,看来是蓄谋已久。”

  季函略一沉吟:“你的意思这个幕后黑手是朝廷中人?”

  “我只知道对你发难的人,定是季家的敌人, 季家的敌人有哪些,你还不清楚吗?”谢临泽似笑非笑,“首辅大人,夜深了, 明早还要上朝,请回吧。”

  季函扫了一眼漆黑的窗外,挪步向后走去, 接着脚下一停,朝他定晴看去,静了片刻忽然出声问:“你的嘴巴怎么回事?”

  谢临泽的睫毛微微一颤,旋即笑起来:“上火而已, 季首辅日理万机,还要留神我这些区区微恙?”

  季函冷哼一声,不再看他,离开了太玄殿。

  剩下的谢临泽坐在榻边等了半晌,也不见许延回来,睡意上来便不再等他,剪灭烛火,盖上棉被,躺下睡着了。

  寝殿中恢复了静谧的黑暗,不知过了多久,窗阁无声无息地打开,许延落了进来,来到床榻边,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注视了男人一会儿。

  他从衣襟里掏出一样事物,慢慢地俯下身,柔和的月色照亮了他手中的鹅蛋大小的珍珠,穿进了红绳中,散发着皎洁的光泽,那是他一开始从太玄殿里盗出的明珠。

  许延的动作轻缓,没有吵醒沉睡中的谢临泽,将那颗珍珠系在他的脖颈上,抬起手指摩挲着对方嘴唇上的伤口。

  他在男人静静待了片刻,才起身打开窗子离开。

  乌云在天际游离,半掩月色,长长的街道上门户紧闭,漆黑一片,回荡着女子急促的脚步声。

  许延伏在高高的房檐上向下望去,急步而行的女子低着头,裹着厚重的外袍,里面是件轻薄的舞裙,细纱拖曳在地。

  而在舞姬身后的不远处,一队锦衣卫贴在y-in影里,落步无声地跟在她后方。

  许延看了一眼,飞快地调头向另一条街道赶去,飞身掠过正门,乌黑的牌匾上刻着穆府两个字。

  他翻进后门,和夜间巡逻的穆府小厮来了个面对面。

  对方来不及惊叫出声,便被许延一记手刀打晕,他把人拖进Cao丛里,扒下小厮的衣服换上,刚系上腰封,木门便传来一道敲门声。

  他躬着身子去开门,让舞姬进来,潜伏在街角的锦衣卫们见此一幕没有再跟上来。

  木门关上,舞姬便紧张地对他道:“怎么样?我没让计划出错漏吧?”

  “你做的很好,穆家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许延道,“我带你回黑集,去找阿岸和胖厨子,你们这段时间就待在那里。”

  到了第二天一早,季函果然在朝堂上问罪于穆河私放刺客入宫一事,两方争执不休,吵得谢临泽耳朵嗡嗡作响。

  等下朝回殿,他直觉此事和许延有关,却找不到对方的人影。

  晌午用膳时,季函不知为何来此与他一同用饭,两人各坐一边,都不说话。

  谢临泽以酒下菜,想着心思,领口的衣襟下掩着一颗浑圆的珍珠,他一想到是许延半夜偷偷摸摸地跑来给他戴上,便忍不住发笑。

  对面的季函稍稍停筷,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谢临泽按捺下扬起的嘴角。

  季函夹了几根菜塞进嘴里,一抬眼见对方又在兀自的乐不可支。

  他皱眉问:“你心情挺好?”

  谢临泽不笑了,让他吃完饭走人。

  转眼又到了傍晚时分,长街灯火阑珊,头顶张接着五颜六色的花灯,人群熙熙攘攘的穿梭其中,满是欢声笑语。

  座落在其中的越罗院,无疑是最为繁华热闹,飞阁流丹前所停车马尽出自达官显贵的府邸,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毡毯,楼上镂雕围栏间垂下织花绮罗,楼下最前方搭建了一座花台,勾栏女子身着华缎,翩然而舞,台下围着一圈看客。

  二楼上置有桌椅,可以清晰地看到下方的表演,许延身边坐着一伙锦衣卫的同僚,桌上摆满了酒壶,几人喝得东倒西歪,醉醺醺地和面前叫来的勾栏女子谈笑。

  许延只端着半杯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注意力全放在楼下的门口处,直到肩膀上忽然搭上一条手臂,南镇府司指挥使徐甄飞凑近道:“来,喝酒!最近闲暇无事可做,整天待着府里发霉,还是许兄弟够阔气,请咱们哥几个来这块销魂窝!”

  此话一出,一圈几个同僚连连称是,一齐朝他敬酒。

  “这越罗院果然如传言所说金碧辉煌,在这里一夜可是要我十年的俸禄,放在以前我是想也不敢想,这次多亏了许兄,让小弟开了眼界!”

  “正是正是!”一个大胡子畅怀大笑,捏了一把怀里勾栏女子的纤腰,附耳不知说了些什么,引得那女子咯咯地笑起来。

  许延淡淡一笑,将酒水一饮而尽,“小弟初来乍到,能进南镇府司还要仰仗诸位兄弟,做这些是应该的,今日良辰美景定要玩个痛快。”

  徐甄飞道:“许兄弟放心,咱们南镇府司乃是一家人,不过大家都美人在侧,怎么,你对这些女子都看不上眼?要不要我给你再叫一个来?”

  “不必了。”许延道。

  徐甄飞不依不饶还要再说,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男子,正抓着一个紫裳女子的头发将她往楼上拖,女子哭喊着挣扎,一边鸨母咚咚咚地上了楼梯,满头大汗地劝说着。

  徐甄飞啐了一声:“怎么在这碰着这家伙了,晦气。”

  许延看着这一幕,不知想到了什么,捏着酒杯的手背浮现出一条青筋。

  旁边有同僚见他不对劲,连忙道:“你可千万别上去,这事常常发生,那可是穆家的人,穆河的小弟穆炆,得罪了他们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许延收敛了情绪,点了点头,“我明白。”

  另一个同僚愤怒地道:“这狗杂碎,欺压民女,残杀百姓,简直无恶不作,到了勾栏所来还整出这档子事。”

  穆炆站在楼梯口,拖着那紫裳女子半晌没有拉扯上来,怒不可遏地松开手,狠狠一脚踢在她的胸膛上,当即一脚把她踹下了楼梯!

  鸨母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张口尖叫起来。

  穆炆被吵到了耳朵,喝道:“闭嘴!”

  他扭头对手下吩咐道:“看看还有没有气,有气的话送到我屋里,我还就不信这臭婆娘能犟到什么地步!”

  紫裳被扈从提了起来,她摔得头破血流,瑟瑟发抖地看着穆炆,泪水从眼眶里滚了出来:“穆公子,求你饶了我吧……”

  穆炆大笑起来。

  许延别过视线,看向安静的门口,下一刻杂沓的脚步声响起,十多个锦衣卫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领头之人正是程裴,他拔出刀来,对着大堂里一众人喝道:“北镇抚司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许延旁边的徐甄飞倏地站起身,不可思议地道:“程裴怎么到这儿了?办谁?难不成……”

  程裴对穆炆道:“穆公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静了片刻,穆炆从错愕中回过神,轻蔑地道:“北镇府司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和你们走?”

  程裴神色肃然:“我等奉首辅大人命令,请穆公子和我等走一趟。”

  “季函?”穆炆一笑,“他凭什么抓我?”

  程裴道:“凭你有私放刺客入宫的嫌疑。”

  “哈,你回去告诉季函,老子没有做过,他要是再有什么问题让他去找我哥穆河!”

  十多个锦衣卫严阵以待,程裴持刀而立,“穆公子是打定主意不跟我们走了?”

  穆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吐出一个字:“滚。”

  程裴抬手对身后的锦衣卫吩咐道:“抓住穆炆!”

  穆炆不慌不忙地拍了拍手掌:“姓程的,你也不看看在什么地方抓我?这里可是我家的妓坊!”

  随着这句话落音,三十多个护卫从四面八方走出来,手上皆握有武器,虎视眈眈地包围住程裴等人。

  大堂中的看客们和勾栏女子见这架势,慌忙从避开他们向外逃散。

  二楼上南镇府司的人问:“指挥使,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去帮程裴他们?”

  大胡子道:“帮他们做甚?老子巴不得程裴被穆家的人宰了,徐老大你说是不是?”

  徐甄飞头也不回地望着底下的动静,脸上露出笑容来:“帮,一定要帮,只不过要等程裴他们损失过半,咱们再上,这次的功劳算是我们的了!”

  他拍了拍许延的肩膀,“等会动手了多看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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